方若寧盯著他，好一會兒，沒說話。
    衛(wèi)云澈知道她還有些懷疑，又堅定地補(bǔ)充：“真得，你相信我，試試。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你跟那些普通女人沒什么區(qū)別時，他肯定就厭倦了。”
    女人眨眨眼，身體動了動，苦笑：“沒那么簡單的。”
    “你不試試，怎么知道。”
    “……”方若寧沉默了下，起身拿了那份文件，“我再想想吧。”
    望著她走出去的背影，衛(wèi)云澈心里涌起歉意。
    若寧，不要怪師兄不幫你。霍凌霄那人，外界誰不知道他的手段，要是我?guī)土四悖米锪怂瑒e說下一年的法律顧問沒戲了，恐怕整個律所都可能跟著倒霉。
    相反，她若是能跟霍凌霄走到一起，那么霍氏這棵搖錢樹就等于抱緊了，下一年霍氏的法律顧問肯定還是云天律所。
    人不為已，天誅地滅。他不是多么高尚的人，對于已經(jīng)追不到手的女孩兒，他所能做的就是不去打擾，不去糾纏，退回自己作為朋友該站的位置，當(dāng)然，若有機(jī)會，把她送進(jìn)一個衣食無憂的歸宿，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衛(wèi)云澈認(rèn)為，這是一箭雙雕，合作共贏。
    方若寧回到自己辦公室坐下，雙手無力地?fù)卧陬~頭上，耷拉著腦袋。
    衛(wèi)云澈不肯幫，她能理解，畢竟霍凌霄現(xiàn)在是云天的老板，誰敢得罪老板？
    看來，現(xiàn)在唯一能求助的，就只有褚峻中了。
    “等你有力氣了，看看這份文件，可以跟你的新姘頭一起研究研究，該怎么跟我對抗。”
    昨晚，那人滿含譏誚諷刺的話語又在耳邊響起，她煩躁沉悶地閉上眼睛，實在是不愿把褚峻中也拉進(jìn)這旋渦中來。
    難得周日馮大小姐晚上有空，下午打了電話約出去逛街，方若寧心情煩悶，正好也想出去走走，便等小家伙午睡起來，帶著她一起去了。
    無計可施，自然只能跟好友傾訴，馮雪靜聽聞?wù)碌慕?jīng)過，吃驚地瞪眼。
    試衣間門口，馮雪靜瞪著眼不敢置信：“他真要跟你爭撫養(yǎng)權(quán)？”
    “法律文書都送來了。”
    方若寧脫了衣服換新裙子，冷不丁地一只手伸過來，摸了摸她胸前鎖骨下的痕跡，瞪眼吃驚：“你這怎么弄的？”
    方若寧一驚，紅著臉趕忙把衣服拉起來，抿著唇?jīng)]有回應(yīng)。
    知道好友的性格，斷然不是那種隨便出去玩玩的作風(fēng)，而那些痕跡分明就是吻痕，她頓時明白過來。
    “霍凌霄又去找你了？”
    “嗯。”方若寧狠狠地道，“我明明聽那個倪亦可說他身體有病，不能那個的，可每次跟我……”
    后面的話，她壓低了聲音也說不下去，臉頰越發(fā)羞紅，心中氣焰凝聚。
    “這可真是奇怪……難道他獨(dú)獨(dú)對你有感？”
    方若寧瞥她一眼，“你當(dāng)是狗血言情呢！”
    “你也知道狗血言情？”馮大小姐吃驚地挑眉，沒想到學(xué)霸也看那種沒營養(yǎng)的爛俗言情小說。
    方若寧看著身上新?lián)Q的裙子，樣式倒是不錯，只是領(lǐng)口有點(diǎn)低，皺了皺眉又脫下，“我找人問了，那協(xié)議做得滴水不露，列舉了孩子回歸霍家的種種好處，跟著我的種種不好。再加上霍凌霄權(quán)勢滔天，要真是對簿公堂，我怕是勝算無望。”
    “那怎么辦？”馮雪靜瞅著她，又回頭看了眼坐在外面休息區(qū)等候的干兒子，嘆息道，“霍家要是知道有這么個神童孫子流落在外，肯定無論如何都得要回去的。”
    “我不會給的，沒有勝算我也要爭取，他要是敢來硬搶，我拿刀拼！”方若寧狠狠地說出一句，換好自己的衣服走出試衣間。
    “這條裙子很稱你的氣質(zhì)，不要啊？”
    “領(lǐng)口低了點(diǎn)。”
    她說領(lǐng)口低了點(diǎn)，馮雪靜突然想到什么，曖昧地笑著：“你怕又遇到霍凌霄了？”
    “……”是，她現(xiàn)在的確怕遇到那個混蛋！
    根本肆無忌憚，想干什么干什么，壓根無法阻止，而她也不可能真得報警說遭人強(qiáng)嚗了。
    她是律師，她做過這種案子，前前后后那么長時間的程序，得耗費(fèi)多少精力？
    更主要的是，霍凌霄這種人物，自帶流量的，一旦報警不可能不引起社會關(guān)注，到時候她就算是受害者，也會被種種言論淹沒，怕還有人要說她是“碰瓷”，想要訛錢。
    已經(jīng)受過一次網(wǎng)絡(luò)暴力的傷害，她不想再去惹是生非，只能斗智斗勇保全自己，希望那個混蛋早日醒悟，不再為難她。
    晚上吃飯時，褚峻中打電話來。
    當(dāng)著好友的面，方若寧沒有回避，順手接通：“喂。”
    那邊，褚峻中溫柔地問：“在干什么？”
    “跟閨蜜逛完街，正準(zhǔn)備吃飯。”
    “是么……”男人明顯有點(diǎn)失落，“還打算約你吃飯的。”
    方若寧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那個……下次吧。”
    “嗯，也只能這樣了。”男人答應(yīng)，突然話鋒一轉(zhuǎn)，“要么，我現(xiàn)在過去找你，請你閨蜜吃飯？”
    方若寧嚇得一呆，遲疑了下，“這個……有點(diǎn)太突然了，我怕嚇著人家。”
    她明白這人的意思，關(guān)系確定了，就想見見她的朋友。可是，她還沒有做好這準(zhǔn)備，尤其是昨晚她還跟霍凌霄……
    心里歉意，她越發(fā)為難，覺得這樣太對不起褚峻中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方若寧掛斷電話。
    馮雪靜挑著精致的眉眼，吸了口果汁問她：“誰啊？看你一臉心虛鬼鬼祟祟的樣子。”
    當(dāng)著兒子的面，方若寧沒有多說，只是道：“一個朋友。”
    晚上，回了家，小家伙睡下之后，方若寧回房拿到手機(jī)，看到未讀微信消息。
    “軒軒睡了沒？你現(xiàn)在該跟我說說，吃飯時給你打電話的人是誰了吧？”
    方若寧疲憊地坐在桌前，上面還放著那份協(xié)議，手指無力拿起又扔回去，她按著微信語音鍵道：“以前在英國認(rèn)識的一個同行，是英籍華裔，我沒想到他也回國發(fā)展了，前陣子遇上，然后就……”
    馮大小姐直接打電話過來，“那人追求你？！”
    “算是吧。”方若寧癱坐在沙發(fā)椅里，一手捋過耷拉下來的長發(fā)，嘆息，“我也覺得奇怪，其實以他的條件，想要什么樣的女孩兒都有，可偏偏……”
    “你也不差啊！何況他是華裔，行為想法也都是西化的，西方人擇偶更不在乎這些條條框框，只遵從內(nèi)心想法。”
    這一點(diǎn)倒確實。
    見這邊猶豫，馮雪靜明白了什么，更吃驚，“你不會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吧？”
    “嗯……”方若寧低低應(yīng)了聲，遲疑了下又道，“其實，我有私心。”
    “你該不會是想用他來逼退霍凌霄吧？”不愧是閨蜜，一語中的。
    “嗯。”
    “還真是！”馮雪靜驚住。
    “小靜，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惡？說實話，那個男人真得很不錯，他們家族在英國當(dāng)?shù)睾苡忻救艘材贻p有為，而且修養(yǎng)極佳，溫柔紳士——”
    “聽你說的意思，好像是真得看上人家了。”心底，馮雪靜為霍總裁默哀了幾秒——這個情敵不是一般強(qiáng)大。
    “也沒有……”方若寧苦惱地道，“我現(xiàn)在沒有心思去想男女之情那些。”
    “你這年輕輕的呢，怎么就清心寡欲了。”
    方若寧沉默，她自己都弄不清楚，衛(wèi)云澈表白被她拒絕，霍凌霄強(qiáng)勢進(jìn)攻被她抵擋，就連褚峻中這么好的白馬王子都走不進(jìn)她的內(nèi)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樣的男人。
    或許，她的心還停留在趙林朗身上，別的男人再好，也與她無關(guān)了。
    “小靜，我知道我這樣利用人家不好，可是我真的沒辦法了，我身邊能跟霍凌霄抗衡的力量，除了這個人，沒有別人了——而且，我跟他把話也說清楚，他執(zhí)意，所以我……”
    這一點(diǎn)，馮雪靜倒是意外，吃了一驚之后才說：“既然你都說明了，他還要追求你，那就不關(guān)你的事了。只不過，萬一人家真幫你打退了霍凌霄，你打算怎么報答？總不能再跟人分開吧？”
    方若寧呆住，這個問題，暫時還沒想過。
    “不過，我覺得你不用擔(dān)心這個問題。”
    “嗯？”
    “強(qiáng)龍難壓地頭蛇呢！何況霍凌霄是地頭強(qiáng)龍！我覺得那個家伙肯定搞不贏霍凌霄，你這是白費(fèi)心。”
    白費(fèi)心么？
    本來，方若寧還在猶豫著要不要跟褚峻中說這件事，現(xiàn)在被閨蜜一打擊，她頓時打消那個念頭。
    連認(rèn)識這么多年的衛(wèi)云澈都不愿意幫忙，何況是褚峻中呢，人家在這邊的事業(yè)才剛起步，可千萬不要因為得罪了霍凌霄而使事業(yè)夭折。
    于是，第二天，她便自己去跑了幾家律所，尋找在這方面經(jīng)驗豐富的律師。
    她能力再強(qiáng)，對國內(nèi)這一塊的法律法規(guī)了解還是不夠透徹，況且她不可能既做被告又做辯護(hù)律師。
    奔波到下午，沒有太大收獲，她趕著去接軒軒，又打車去幼兒園。
    手機(jī)又響，是微信，她打開一看，有些無奈。
    【你這個女朋友可真是隨性，不跟你聯(lián)系，你就跟不存在似得。】
    方若寧累極，連打字的力氣都沒有，直接發(fā)了語音，“不好意思，今天太忙了，現(xiàn)在又趕著去接孩子，等會兒還要回律所。”
    那邊，電話很快打過來，心疼溫柔地問：“累成這樣？說話都有氣無力了。”
    “嗯。”
    “晚上有安排嗎？”
    “暫時沒有。”
    “孩子在哪里上幼兒園？我去那邊等你們。”
    方若寧吃驚，微微打起精神：“我等會兒接了軒軒還要回律所，有點(diǎn)事情需要處理下。”
    “沒關(guān)系，我送你過去，你可以把小家伙丟給我，我?guī)诟浇D(zhuǎn)轉(zhuǎn)，等你忙完，我們一起吃飯。”
    考慮這般周到，方若寧連拒絕的余地都沒有，“你沒有事情要忙嗎？”
    “剛忙完，中午飯都是隨便將就的，原以為忙完拿出手機(jī)能看到你的信息，可什么都沒有。”
    男人笑著說，沒有控訴的意思，可方若寧聽著，卻依然覺得不好意思，愧疚又歉意。
    更多的，是不解。
    他難道還真得投入這段感情了？入戲這么快，叫她都有些不知所措。
    去幼兒園時，她暗暗擔(dān)心又會遇到霍凌淵，一路匆匆忙忙，接了孩子就走。
    可沒想，離開時卻撞見了比霍凌淵更令她頭皮發(fā)麻的男人。
    霍凌霄一身西裝革履，五官英俊，神情淡漠，氣質(zhì)冷酷，走在人群中是非常吸引眼球的存在，一路上好幾個媽媽都回頭張望。
    視線對上，方若寧只覺得那道冰冷凌厲的目光刺進(jìn)了心臟，驚的她胸口一緊，呼吸都不由得亂了節(jié)奏。
    可是對方，淡然自若，從容自信，薄唇扯了抹優(yōu)雅的笑，不緊不慢地打招呼：“方律師好。”
    方律師好？
    方若寧心里七上八下，不懂這人突來的公式化冷漠是什么意思，于是也很公式化地回應(yīng)：“霍先生好。”
    她一喊出來，便覺得男人的臉色又冷了幾分。
    “霍叔叔。”軒軒看到他，自然是笑著招呼的。
    霍凌霄走近，大掌在他頭上摸了摸，“等會兒要不要跟叔叔一起吃晚飯？”
    “不用了，霍先生，我們還有事，先走了。”方若寧毫不猶豫地拒絕，牽著軒軒的手，走出幼兒園大門。
    手機(jī)響起，方若寧深吸了口氣平復(fù)心情，接通。
    “我在幼兒園門口，你一下來就能看到我。”
    方若寧已經(jīng)看到那輛熟悉的保時捷帕梅拉了，笑了笑，“我看到了。”
    電話掛斷，她牽著小家伙加快步伐。
    可是方昀軒心里掛念著霍凌霄，一邊隨媽媽走出了大門，一邊又回頭看了好幾眼。
    而高處臺階上，男人同樣看著他們母子，看到那個該死的倔女人接了個電話，步伐更快了，看著她牽著他的兒子上了野男人的車！
    呵，進(jìn)展神速啊！
    眼底戾氣密布，又深又沉，他暗暗咬牙壓抑著急劇膨脹的情緒，手指幾乎是不聽使喚地摸出手機(jī)。
    “喂，周律師嗎？我上次跟你說的事，可以提交法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