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烈焰Wei:別怕。
    第18章
    “我舅越來越難搞了。”鐘衍送李斯文出去的時候, 抱怨連連,“李秘書,說他是不是提前更年期?”
    “大概是覺得, 不尊重師長吧。”李斯文解釋得合合理, 比了個噓聲的動作, “別說這些, 不然下個月零花錢也沒有了。”
    鐘衍不不愿,但還是閉了嘴。
    明珠苑臨江而建,夏夜江風(fēng)徐徐, 周遭溫度都降了些許。花園被阿姨打理得精致生機(jī),盡夏開得紫糯團(tuán)團(tuán)。鐘衍雙手『插』兜, 悠悠『蕩』『蕩』, 剛要說拜拜, 李斯文問:“上次招人的事,跟林老師說了嗎?”
    “別提了。”鐘衍暴躁,“拒絕了。”
    李斯文意外,“條件不滿意?”
    “誰知道。”鐘衍踢開一顆小石子, 就著這個話題聊開, “我覺得她好奇怪,明明要花錢的事兒一大把, 她也是個勤快人, 為什不接受一份輕松優(yōu)越的工作呢?”
    李斯文說:“林老師挺要面子?”
    “連我這種硬骨頭她都啃下來,”鐘衍搖搖頭, “沒點(diǎn)厚臉皮真做不到。”
    李斯文輕笑, “一時不知道該夸有自知之明,還是夸她能屈能伸了。”
    鐘衍擺手,“早點(diǎn)回去啊斯文哥, 車慢開。”
    —
    這邊,趙卿宇一身酒氣回到家,直奔洗手間趴著吐。拖鞋踩地的聲音急急傳近,明婉嵐憋了一整晚的抱怨倒豆似的,“去喝酒了是不是,為什不接琳琳的電話?”
    趙卿宇捂著耳朵,一頓狂吐。
    “鬧什緒,就不能多讓讓琳琳。侶之間吵架多正常,難道和那個女的不吵架?”
    胃里灼熱難受,直『逼』腦門,“夠了!!”趙卿宇暴吼:“有完沒完了!老不想伺候個祖宗行嗎?!”
    門板摔得砰砰響,明婉嵐不可置信,一向聽話溫順的兒子會變成這副模樣。她把所有的過錯轉(zhuǎn)移,“我就知道,還忘不掉那個女的!”
    趙卿宇躺床上急喘氣,對,他確實(shí)忘不掉林疏月。
    林疏月懂事,獨(dú)立,鮮艷的靈魂和恣意的生活態(tài)度是那么有后勁兒。而不像傅琳,嬌氣矯情的公主,他就是伺候公主的太監(jiān),一味的忍讓、討好。
    趙卿宇疲倦極了。
    而更讓他挫敗的是,林疏月這狠『性』子,是真跟他一刀兩斷不留余地。
    —
    這天林余星一起床,就看到林疏月站在鏡前往眼皮上貼小白條。
    “姐在干嗎?”
    “眼皮跳得厲害。”林疏月食指按住左眼,可煩心,“跳得我一晚上沒睡好。”
    林余星神神叨叨,“左眼跳財!”
    “『迷』信。”林疏月『揉』了『揉』,“面部神經(jīng)問題,我冷敷會兒,沒好我再去看醫(yī)生。”
    林余星乖乖“哦”了聲。
    兜里的手機(jī)又震了下,林余星瞄了眼,
    還是鐘衍的微信轟炸:勸勸姐啊,這難得的工作機(jī)會,說她是不是有『毛』病?!!
    鐘衍是真熱心,是真執(zhí)著。想著拉攏同盟,一塊勸林疏月去李斯文熟人的公司。
    林余星面無表情地回了倆字:不去。
    鐘衍:……這到底是為什啊?!
    林余星言簡意賅:酷。
    下午林疏月出去了趟,陪夏初逛商場買衣服。夏初家里條件不錯,爸媽開了家內(nèi)衣公司,誓將國產(chǎn)品牌做大做強(qiáng),最近在忙上市的事。她自己的心理咨詢工作室業(yè)務(wù)也不錯,但花錢大手大腳慣了,一年到頭存不下幾個鋼镚。
    當(dāng)然這街沒能好好逛,鐘衍那小的信息還在不停發(fā)。
    李斯文告訴他,要是沒答應(yīng),就直接拒絕了,那邊好安排別的人。
    鐘衍很直球,覺得這種好事兒憑什讓人啊,于是沒少啰嗦。夏初見她不對勁,問了句咋拉。林疏月便告訴了她。
    夏初衣服不試了,拉著她的手走到一邊,小聲問:“那個人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來找過了。”
    林疏月默了默,“嗯”了聲。
    夏初:“或許他找不到你了,不會再來搗『亂』,疏月,試試回到正常的生活里。”
    一剎那,林疏月是心動的。但一想到以前種種難堪場面,它們像根根鋼針,突突地扎進(jìn)她腦袋。壓抑感瞬間滅掉蠢蠢欲動的萌芽。
    林疏月?lián)u了搖頭,“不想給鐘衍添麻煩。”
    夏初沒再勸,她了解真相,所以更加理解。于是只輕輕捏了捏林疏月的手背,笑嘻嘻地說:“沒事兒,姐們在呢。跟著我,餓不死你和咱弟弟。”
    林疏月配合地拿手背擦眼睛,然后抱緊夏初的手臂,“夏姐的大腿我要抱緊了。”
    “去你的,這我纖纖美手呢。”夏初臭屁道。
    朋友真好,閨蜜真好。
    但好心沒持續(xù)太久,就被陰云打蔫兒了。
    倆人買完衣服,夏初肚疼去洗手間,林疏月就是這個時候碰到明婉嵐的。
    明婉嵐在這家商場逛,并且很早就看見了林疏月,趁她現(xiàn)在一個人才走了過來。趙卿宇最近太叛逆,和傅琳處得不愉快,傅琳她爸頗有微詞,幾次拿公司上的事要挾。明婉嵐不痛快,因果全怪罪在林疏月頭上。
    林疏月一看明婉嵐這虎虎生風(fēng)的架勢,總算明白眼皮一直跳的原因了。
    起初,她還能出于尊重和禮貌,好言好語面對明婉嵐的尖銳。但明婉嵐覺得她是軟柿子,好拿捏,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充滿蔑視:
    “林小姐,和卿宇在一起時,沒少花他的錢。我們卿宇心『性』簡單,沒有壞心思,過去的事就算了。但他現(xiàn)在是有女朋友的人,請你自重。”
    就這句話,再能忍就不是人了。林疏月當(dāng)即反駁:“伯母,這話您對您兒子說,可能更適合。”
    明婉嵐本就帶著憋屈的怒氣,這下更不得了,“說什?說他花你錢了,還是他『騷』擾你。這是搞笑。”
    見林疏月要說話,明婉嵐搶先一步打斷。
    不說別的,這個年齡制造緒的能力一等一,堪稱舉要治繁——“有工作嗎?有穩(wěn)定收入嗎?只有一個隨時要拿錢養(yǎng)病的弟弟。”
    明婉嵐揚(yáng)高下巴,帶著『逼』人的刻薄,“至于為什不工作,應(yīng)該心里有數(shù)。被吊銷過從業(yè)執(zhí)照,原因不用我明說吧?給留點(diǎn)面子。”
    林疏月臉『色』白了白,這些很隱秘的私事,一定是趙卿宇說的。
    路過的行人紛紛打量,明婉嵐音量不算小,是故意讓她難堪。從二樓看,對峙的場面就更加明顯。來這邊幫魏馭城取西服的司機(jī)王叔看了沒幾分鐘,先是皺眉,然后『摸』出手機(jī),瞇縫著眼睛調(diào)整相機(jī)。
    一張拉近的照片,正好拍下林疏月楚楚措的神——“魏董,林老師好像碰到點(diǎn)事。”
    ……
    見她沉默不語,明婉嵐占了上風(fēng),更加得寸進(jìn)尺,“看上卿宇的錢,不怪你,畢竟陪了他……”
    “老巫婆說什呢?!!”
    夏初一聲呵斥,風(fēng)風(fēng)火火沖到林疏月面前。碰上她這一點(diǎn)就炸的『性』子,場面簡直比跨年時的煙火表演還熱鬧。
    “沒工作”“沒錢”“廢物渣男”這些詞在她耳朵里循環(huán)打轉(zhuǎn)。她整個人都是漂浮的,游『蕩』的,沒有重點(diǎn)的。忽然,手機(jī)震了震,像在手心很有存在感地?fù)狭藫习W。
    林疏月低頭去看。
    屏幕上,只兩個字。
    wei:別怕。
    林疏月的心狠狠一跳,先被扎緊,等窒息感充斥到極限時,猛地炸裂。這是一種很奇妙的共鳴,明明沒見到這個人,或者說,是不是這個人不重要。關(guān)鍵時候能撐她一勇氣,便一下能把深陷泥潭的人給救出來。
    他說別怕,林疏月就真沒覺得有啥好怕的了。
    夏初是個嘴皮厲害的,明婉嵐顯然不是對手。但明婉嵐知道林疏月的弱點(diǎn),專挑“沒工作”“自知之明”這些回?fù)簟?br/>
    林疏月什都沒說,拿起手機(jī)撥號碼。
    鐘衍接得快,語氣含沙『射』影的,“喲,還記得撥號碼呢。”
    林疏月打開免提,有條不紊地問:“李秘書朋友的公司規(guī)模怎么樣?”
    鐘衍:“明耀科創(chuàng)沒人不知道吧,這規(guī)模還用說嗎?”
    “工作強(qiáng)度。”
    “看自己唄,耀哥我認(rèn)識,有啥事兒我?guī)湍阕咦吆箝T。”
    “薪酬待遇。”
    “早幫打聽好了,月薪五位數(shù),正式入職后享受規(guī)定內(nèi)的績效獎金。”
    “福利呢?”
    “明耀的員工工作滿三年,都能分一套小公寓,還有一年一次公費(fèi)出國旅游。”鐘衍如數(shù)家珍,這會反應(yīng)過來,激動問:“改變主意了?!”
    林疏月說:“我愿意去。”
    鐘衍靠了聲,“早這樣不就完了,行,等我通知!”
    電話掛斷,林疏月看都沒看明婉嵐一眼。
    夏初底氣足了,像孔雀開屏似的光輝耀眼,“我姐們兒優(yōu)秀的很,多的是公司要。有空嘴碎別家姑娘有沒有工作,不如多『操』心自己兒子的信.用卡有沒有逾期!別到頭來又問我姐們兒要錢還債,惡心死了。”
    這波實(shí)打?qū)嵉姆磽羝劣纸鈿猓魍駦鼓秦i肝臉『色』夠夏初回味三天的。
    “誒,公司你得去啊。別人一番好意,還要利用,那可不厚道了。”夏初叮囑。
    林疏月點(diǎn)了下頭,“知道。”
    這快改變主意,倒不是因為真的想開、想好。是一種莫名的沖動,像經(jīng)歷寒冬后的枯土地下,種奮力破殼。而敦促它生長的推動力……
    林疏月腦海里頓時閃出那聲,“別怕”。
    或許夏初說得對。
    一切都朝好方向發(fā)展,她的人生軌跡可以重歸正常。
    鐘衍急不可耐地把林疏月答應(yīng)的事告訴了李斯文,李斯文雖詫異這突然的轉(zhuǎn)向,但結(jié)果是滿意的。他接鐘衍電話時,里面正在開總經(jīng)理辦公會。魏馭城深鎖的眉頭一直沒松過,散會后,小助理抱著件猶猶豫豫,不敢進(jìn)去找簽字。
    李斯文揮了揮手,“我來。”
    小助理如獲大赦,忙不迭地道謝。李斯文進(jìn)去,事一說,魏馭城的表情果然松動了。
    “小衍人勸服了,林老師愿意去。”李斯文半笑半認(rèn)真,“只是耀總那邊?”
    魏馭城合上筆帽,頭也未抬,“我來說。”
    唐耀接到這通電話,簡直匪夷所思,“我沒聽懂。”
    “揣著明白裝糊涂。”魏馭城靠著皮椅,眉眼松活。
    “以我公司名義招個人,然后上班地點(diǎn)是你那兒?”唐耀確認(rèn)一番后,直言不諱,“大費(fèi)周章,不是你魏生的風(fēng)格。”
    魏馭城笑起來,眼角揚(yáng)起淺淺紋路,吊著眼睛,是難得的溫和帶情。
    ……
    很快,林疏月就接到了明耀科創(chuàng)hr的電話。在確定好身份,基本資料后,對方通知她下周一正式赴公司面試。
    林余星早就豎起耳朵在旁聽,通話一結(jié)束,他急不可耐,“沒問題的吧?可以去上班了嗎?不會反悔的吧?”
    林疏月哭笑不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多懶呢。”
    林余星撇撇嘴,高漲的緒一下熄火,他低了低頭,“嗯”了聲。
    林疏月知道他在想什,于是『摸』了『摸』他腦袋心,笑著說:“姐姐試一試,不一定能面上。”
    “不會的。”林余星吸了吸鼻,“姐姐是最好的。”頓了下,他抬起頭,眼神澄澈,“姐姐要加油,我會加油的!”
    再沒有什比這個眼神更治愈的了。
    那點(diǎn)憂心和對前途未仆的『迷』茫頃刻消散,重塑成新鮮的勇氣。林疏月不由展顏,笑著應(yīng):“好,加油。”
    周一,林疏月準(zhǔn)時去明耀科創(chuàng)報道。
    接待她的是一名出頭的人事主管,親和力足地握手,“好,疏月。叫我暢姐就行。”
    當(dāng)然,必要的面試都按流程進(jìn)行,林疏月誠實(shí)說:“我之前因私事被吊銷過從業(yè)資格證,一年前,我重新考取。”
    hr表示知道,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挖。
    暢姐拿起包,“走吧,去你的工作地。”
    林疏月見這是要外出的架勢,雖然有疑慮,但還是隨行。
    暢姐領(lǐng)著人,從地下停車場開車穿梭,五六分鐘,直接停到了大廈a座區(qū)。電梯從負(fù)3層上升,林疏月心有疑慮,“暢姐,這邊離辦公區(qū)挺遠(yuǎn)的。”
    暢姐只笑笑,沒說話。
    電梯門開,地毯厚重吸音,高層區(qū)的辦公場所寬敞人少,林疏月看了看周,五六米外為界限,分左右兩邊。右邊是正常的辦公區(qū),但工位分布相對仍是很少,只偶爾能見到人影走過。
    暢姐往左邊走,雙扇木門隔出的房間,鬧中取靜的好位置。室內(nèi)裝潢是新中式風(fēng),五平大小,格局設(shè)計清雋雅致,中間用水墨畫式樣的屏風(fēng)隔開,是非常標(biāo)準(zhǔn)的休息環(huán)境。
    暢姐拍了拍手,“這里呢,就是你以后的工作場地啦。”
    林疏月:“挺好的,但暢姐,是不是離公司遠(yuǎn)了點(diǎn)兒?”
    暢姐笑了笑,直言不諱,“確實(shí)遠(yuǎn),畢竟這是另外一家公司。”
    林疏月懵了下,“嗯?”
    “明耀科創(chuàng)和匯中集團(tuán)相鄰,ab座,穿過地下停車場的距離。”
    “所以這里是匯中集團(tuán)?”林疏月蹙眉,“我不明白。”
    “耀總特意交代的。”暢姐是一萬個問號,但還是極具專業(yè)素養(yǎng)地解釋:“今年是第個全民健生年,響應(yīng)號召,大概是,為了鍛煉員工的體魄吧。”
    “……”
    匯中。
    林疏月忽然反應(yīng)過來,這里是魏馭城的地盤!
    心口梗的血還沒來得及吐,門開,想什來什。魏馭城負(fù)手而立,站在門口,路堵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暢姐多有眼力見兒,飛快閃人,厘米高跟鞋踩得像風(fēng)火輪。
    “嘭”的一聲輕響,門關(guān)。
    魏馭城沒穿西裝,白襯衫襯得腰肩比例分吸睛。他卷了卷衣袖,手腕上的積家表隨著動作往下滑了半點(diǎn),然后卡在微凸的筋骨處。
    林疏月的眼神是躁動的,不解的,窩火的
    男人從容自信,像一個收網(wǎng)的獵人。
    林疏月徹底明白,這個陷阱挖得有多精密。
    她下意識地碾出兩個字:“騙。”
    “的老板是唐耀,唐耀租了我這一層這一間辦公室。”魏馭城亦入定如僧,自己摘得干干凈凈。
    林疏月冷呵,“所以月薪五位數(shù)。”
    魏馭城說:“沒有。”
    “績效獎金和分紅。”
    “沒有。”
    “出國旅游。”
    “沒有。”
    “員工福利。”
    “沒有。”
    一個明知答案仍孜孜不倦地問。
    一個一本正經(jīng)還認(rèn)認(rèn)真真地答。
    今日落日早,黃昏提前來到。緊鄰總裁辦公室的絕佳高層,優(yōu)先閱覽人間厚贈。光不是光,是溫柔的暈染。本該劍拔弩張的氣氛,悄悄抽絲打薄。
    兩人以同款認(rèn)真的眼神對望,沉默點(diǎn)到即止,自然而然地升騰起七分奈分滑稽。
    林疏月沒忍住,先彎了嘴角。
    她一笑,魏馭城的眉眼即刻融化。
    “那有什?”林疏月環(huán)抱手臂,腰椎骨抵靠桌沿,神『色』慵懶地問。
    魏馭城的視線直落她眼眸,將所有克制順手推海,海浪洶涌,野心蠻蠻地打濕林疏月的心。他說:
    “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