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br> 簡隋英并沒有睡太久,他心里太多事,瞇了一會兒就醒了。</br> 醒來看到身邊的李玉時,他愣了一下,似乎才發(fā)現(xiàn)這個人在場似的。</br> 這三十幾個小時對于他來說太難熬了,他已經(jīng)忽略了很多東西,包括一直在他身邊晃悠的李玉。</br> 看到那輛車沖向李玉時,自己那焦急絕望的心情,突然被他回憶了起來,他心里一陣酸澀。如果現(xiàn)在躺在加護病房里的是李玉,他又會是怎樣的心情。</br> 他心里一動,忍不住問道:“手怎么樣了。”</br> 李玉怔了一下,啞聲道:“沒事。”</br> 簡隋英看了一眼他纏了厚厚繃帶的手,閉了閉眼睛,“你和趙妍是怎么說的。”</br> “我說他本來想撞你,但是反悔了。”李玉想了想,補充道:“她相信了。”</br> 簡隋英點了點頭,沉聲道:“不管怎么樣,得謝謝你。”</br> 李玉苦澀道:“我只是不愿意你傷心。”</br> 簡隋英躲開他直白地眼神,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背過身去,“你回去休息吧。”</br> 李玉也跟著站了起來,“我在這里陪你,看能幫上……”</br> “你幫不上什么忙,回去吧,如果他能醒過來,也不會想看到你,我想你也不想看到他。”</br> 李玉嘴唇微微顫抖著,簡隋英給予他的這個背影,充滿了生硬地拒絕,讓他感覺自己呼吸都停滯了。</br> 他忍不住從背后抱住了簡隋英。</br> 簡隋英身體僵了僵,但這回他沒有推開李玉,他現(xiàn)在分不出力氣去和李玉計較。</br> “簡哥,你別趕我走,我不能離開,尤其是現(xiàn)在,我要問清楚。”</br> “問什么?”</br> 李玉收緊手臂,把臉埋在他脖頸間貪婪地呼吸著,“我要問你,為什么要救我,你是不是還愛我。”</br> 簡隋英深深吸了口氣,“李玉……”</br> “別說其他的,我只想知道這個。簡哥,你不是敢做不敢當(dāng)?shù)娜耍愠姓J吧,你還愛我,你為什么不能承認。”李玉的語氣中充滿了渴望,“我求你了,你承認吧,只要你承認,你讓我現(xiàn)在去死都行。”他的聲音顫抖的不成樣子,對于簡隋英的回應(yīng),他又期待,又恐懼。</br> 簡隋英忍著心痛,艱澀地說,“李玉,我現(xiàn)在沒勁兒和你爭辯什么了。我愛你又怎么樣呢,我又不靠這玩意兒吃飯,沒有我又不會缺胳膊少腿兒。我是個生意人,一次賠本兒買賣就夠我受的了,我不會再做第二次,就像一個東西我再喜歡,我他媽負擔(dān)不起,我干脆不要了。李玉,發(fā)生這么多事后,咱們沒有心平氣和地談過一次,今天在這種不能大聲喧嘩的地方,我正好跟你說句心里話。”</br> 李玉突然害怕起來,他緊緊摟住簡隋英的腰,就像以前無數(shù)次那樣,他摟著這個人的腰,把下巴墊在他的肩膀上,懶懶地看著他刮胡子,或者告訴他自己現(xiàn)在的想法。那個時候甜蜜的分分秒秒,他愿意拿一切去換。</br> 簡隋英空洞地眼神看著仿佛沒有盡頭地醫(yī)院走廊,心如一片死灰,“咱們不可能了,現(xiàn)在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我不是個大方的人,只要一想到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我就覺得我要是原諒你,就是對不起我自己,我這個人最自私,我不能對不起我自己。再說,我們之間已經(jīng)沒有信任了,我不想再把精力浪費在你身上,費心去猜你在想什么,你會不會又害我。倆人在一起,不過圖個開心,我再喜歡你,我想到你就一腦門子煩心事兒,我跟你在一起是何苦呢。”</br> 李玉哽咽道:“可我不會再害你,我一定會……”</br> “你別說這些沒用的了,世界上沒有賣后悔藥的,我也沒有義務(wù)讓你反悔。我這輩子最大的寬容和退讓,都給了你李玉,結(jié)果你還是辜負我。你要是還對我有點兒感情,你就別再來煩我了。我現(xiàn)在過得挺好的挺順心的,你別再出現(xiàn),我的心情就能好點兒。”簡隋英說這段話的時候,真有種心在淌血的感覺,可他說得每一句話都是真的。</br> 即使經(jīng)歷了這么多操蛋的事情,昨天那驚險的一幕,還是讓他沒辦法再蒙蔽自己。他就是這么賤,他恨李玉,恨得咬牙切齒,可對他的喜愛,也從來沒有停止。</br> 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重情義的人,也不知道在李玉身上著了什么魔,能對一個人執(zhí)著到這種程度。這讓他又厭惡,又恐懼。</br> 所以他要離李玉遠遠兒的,最好永遠別見,這樣才能避免他再次丟人現(xiàn)眼,淪為別人笑柄的風(fēng)險。m.</br> 愛情不是他的必需品,他不能為這個把自己的尊嚴和生活再次搭進去。</br> 他得承認,他輸不起了。</br> 李玉又一次哭了。</br> 他哭得很傷心,即使是埋在他肩膀低低地抽泣,簡隋英也能嘗到那眼淚里的絕望。</br> 他感受到了簡隋英要和他一刀兩斷的決心,他沒有辦法再抱著僥幸的心理,期望簡隋英能軟化,能再轉(zhuǎn)身看看他,能重新回到他身邊。</br> 可是這些都是只是他的幻想,他連拿這些幻想安慰自己都已經(jīng)不能了。</br> 簡隋英說得太清楚,不留余地,不給他臆想的空間,不讓他自欺欺人。</br> 他們徹底結(jié)束了,簡隋英表達得不能再明白,態(tài)度不能再堅決。</br> 李玉沒有辦法不哭,他已經(jīng)被悲傷和痛苦淹沒,即使他緊緊抱著這個人,他們的心卻遠得他無法企及。</br> 他已經(jīng)徹底失去簡隋英了。</br> 他和簡隋林明爭暗斗,最終致反目成仇,忙活了這么一大圈,落得一身狼藉,卻誰也沒有得到這個人,這真是莫大的諷刺,也是上天給他們最大的懲罰。</br> 李玉只有二十一歲,他實在不知道如何消解這樣巨大的悲傷,只能想個孩子一樣無助地抱著簡隋英,不再偽裝,不再算計,痛痛快快地哭了出來。哭他的感情,哭他的錯誤,哭他的悔恨,哭他的得失。</br> 簡隋英感覺到眼角漸漸濕潤,便奮力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天花板。</br> 耳邊的抽泣聲和肩頭的濕潤,仿佛把他的心都給打透了。</br> 李玉走了,沒有再聯(lián)系他,也沒有在醫(yī)院出現(xiàn)過。</br> 簡隋林在昏迷了四天之后醒過來了,開口說得第一句話就是想見簡隋英。</br> 簡隋英并不感到意外,他放下手頭的工作,開車去了醫(yī)院。</br> 簡隋林二次入院,把簡東遠也打擊的住了院,簡隋英無奈之下,只好重新接管了已經(jīng)賣給簡隋林的他從前的公司。</br> 事出意外,他已經(jīng)無暇去抱怨,他只知道作為簡家的長房長孫,作為一個男人,他不能在這個時候袖手旁觀,越是危難的時候,越需要能肩負起一切的人出頭。</br> 家里的事,他還瞞著爺爺和一眾親戚,只有他幾個叔叔知道情況。</br> 公司和家里的負擔(dān),一下子又落到了簡隋英身上。同時兼顧著三個公司的運營,對于簡隋英來說,無論是精力上,還是資金上,都有相當(dāng)大的壓力,他忙得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br> 簡隋林能順利醒過來,無疑讓他松了口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