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8章
第九十八章</br> 簡隋英的面部肌肉抽動著,他真想上去扇李玉倆大嘴巴子。</br> 他真以為自己念念不忘的,就是那些錢嗎?</br> 簡隋英忍著氣啪地按開電梯,“你要么現(xiàn)在進去滾蛋,要么我順窗戶把你扔下去。”</br> 李玉晃了晃腦袋,因為醉酒而有些渙散地眼神勉強找回焦距,“簡哥,你這么久以來,就一直住在他家?你打算一直住下去嗎?你什么才能回家?我一直在等你回家。”</br> 簡隋英罵道:“我沒有家,我媽死了,我爸另娶了,我有個屁家。”</br> 李玉眼里染上哀傷,“那你跟我組個家吧。簡哥,我現(xiàn)在太差勁了,但是我一定會成為能讓你依靠的男人,你喜歡我吧,你繼續(xù)喜歡我吧,這次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br> 簡隋英鼻腔涌上一股酸意,嗆得他極為難受。以前多次在李玉這里受挫的時候,他都幻想著有那么一天,自己能徹底征服李玉,讓他也對自己大獻殷勤,滿眼傾慕。可惜真有這么一天了,他卻只覺得悲哀,因為他把自己也賠了進去。他對李玉的喜歡和討好,仿佛已經(jīng)成了自己的本能,就像有些人明明知道這個惡習不好,卻戒不掉,他戒不掉李玉。</br> 于是他輸?shù)靡粩⊥康兀淦堑蕉阍谝粋€情人的家里不敢見人,尤其不敢見李玉。</br> 每次一看到這個人,他就會想起自己曾經(jīng)多么犯賤,多么傻逼,李玉的存在,仿佛就是在宣告著他那么難堪地、丟人現(xiàn)眼地過去。他一見到李玉,他就想扇自己耳光,他就后悔自己為什么能跟有病一樣那么認真慎重地去考慮倆人的未來,這人明明從未把他放在心上。</br> 他本來不是那樣的人,事實證明,他也不適合做那樣深情款款的人。現(xiàn)在的一切,就是他不自量力的下場。所以現(xiàn)在他多看李玉一眼,就是遭罪。</br> 簡隋英冰冷地看著他,“李玉,我們倆早結了,別再來找我。你大好前途啊,跟我個沒操節(jié)的同性戀攪合在一起干什么,再說我家底都被你掏得差不多了,你再陰我一次,我不是得上大街上要飯了,你怎么還有臉出現(xiàn)在我面前呢?”</br> 李玉激動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錯,我知道跟你道歉不頂用,所以我想盡可能的補救。簡哥,我所造成的一切,我會盡所有的力氣挽回。你告訴我怎么做,我什么都愿意做。但是我不能放棄你,我們倆沒結,我絕對不會承認。”</br> 簡隋英罵道:“你到底要不要臉,你李二公子什么時候這么沒臉沒皮來糾纏一個男人了。”</br> 李玉臉色蒼白,“你不是一直說有一天我一定會稀罕你稀罕得死去活來的嗎,你說中了,我喜歡你,我沒有放開你讓你跟別人好的道理。”</br> 簡隋英怒道:“我他媽惡心你!我當初就是瞎了狗眼才看上你!你個吃里爬外沒心沒德的白眼狼兒,你憑什么喜歡我,你也配!我姓簡的再怎么風流,我他媽不坑蒙拐騙,我他媽沒對不起任何人,你一句喜歡我值幾個錢?啊?你以為值幾個錢?老子不稀罕了!”</br> 李玉抹了把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沉聲道:“簡哥,你生氣的時候說話真的很難聽……但是你不管怎么罵我都沒用,我想起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跟你溝通,仿佛總隔著什么東西。反而是在我們分開之后,我卻覺得我越來越了解你。”他抬起頭,眉頭緊鎖,黯淡地目光在簡隋英臉上逡巡,“我始終覺得,你還喜歡我。我長這么大,很少對人對事有興趣,但是只要是我專注的,我就能一直堅持下去,尤其是對你。我想讓你看看我能堅持到什么程度,我想讓你知道,我是真心的……”李玉說著說著,已經(jīng)哽咽,“簡隋英,你可以盡情地得意,我現(xiàn)在沒有你,就覺得我都不是我了。當初你非要介入我的生活,不管我有沒有意見,現(xiàn)在你別想拔腿就走,我不會讓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必須帶上我。我不會讓你自己離開,我也不會讓你跟別人在一起,你要跟我李玉過一輩子,哪怕是我一輩子用來向你贖罪。”</br> 李玉身形不穩(wěn),酒氣沖天,可是他眼里的堅定異常地清晰。</br> 簡隋英被他的氣勢震住了幾秒鐘,隨即回過神來,后退了一步,諷道:“你們李家兩兄弟真是一個比一個會膩歪人。”他轉(zhuǎn)身要往屋里走,他實在沒辦法留在原地,再和李玉對峙下去。</br> 李玉敏感地捕捉到了什么,他在簡隋英背后叫道:“我哥跟你說了什么?”</br> 簡隋英本沒打算回應,可雙腳卻不自覺地站住了,他僵直著身體,猶豫了兩秒,猛地轉(zhuǎn)過身去,“李玉,當初我捧著你供著你的時候,你嫌同性戀丟人,走哪兒都藏著掖著,現(xiàn)在我們都這樣了,你卻跟家人攤牌,你腦子被門擠了嗎?”</br> 李玉張了張嘴,沉聲道:“我哥跟你說了。”</br> “你以為我想知道?我他媽對你的事兒,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想知道,你們兄弟倆回家商量好了,自家事兒關門解決,別他媽膈應我。”</br> 李玉啞聲道:“那天我回家,我爸要介紹朋友的女兒給我,我不肯見,他逼我去。所以我告訴我,我喜歡男的。我以前覺得,即使我曾經(jīng)喜歡簡隋林,我也覺得,有一天我要跟我哥一樣,走娶妻生子這樣正常的人生,可是有了你我不行了。簡哥,不管你能不能原諒我,我不會再找別人,所以這一步早晚要走。我只是沒想到我哥能猜到是你。”</br> 簡隋英顫聲道:“你是不是有病!”</br> 就連他這樣放浪形骸的花花公子,都沒有當面告訴他爸自己喜歡男人的,即使他爸都知道,可是這層紙不捅破,他能對付一年是一年。</br> 李玉怎么就能做得這么絕。他仿佛做什么都一樣決絕,說不喜歡他,那分分合合地一年里,從來沒給過他幾分希望,說要坑他,就來把最狠的,如今說喜歡他,就能當著全家人的面兒攤牌。</br> 他當初初見李玉,只覺得他漂亮性感,尤其那股清淡孤高的氣質(zhì)讓他怦然心動。他萬萬沒想到,李玉渾身帶刺,碰不得惹不得,如果換做別人,緊緊是色心大起,碰上李玉這樣的大漠仙人掌,也早敗退了。偏偏就是他,就是他賤了吧唧的一直往上沖,哪怕被人上了都沒死心,于是他有幸見識到了這個平時少言寡語,做事體面有度的貴公子陰險無情的一面。</br> 說來說去都是他種的孽債,如今鬧得一片狼藉,從知道李玉跟家人出柜到現(xiàn)在,他的心一直沒法平靜。</br> 李玉做了一件連他都從未想過去做的事,為了他,說完全沒感覺,那是不可能的。</br> 李玉的冷漠,李玉的絕情,以及李玉的不顧一切,已經(jīng)讓他開始迷茫了。李玉把自己的后路切斷了,來向他表態(tài),可他憑什么要因為李玉走投無路就仁慈地接手呢,他怎么能再讓自己傻逼走一回。</br> 他只愿從此不相見,自己過好自己的日子,與人無尤。</br> 李玉搖搖頭,“我冷靜思考過,我喜歡你,我不會跟別人在一起。”他頓了頓,看向簡隋英身后的房門,苦澀道:“你也不能跟別人在一起。”</br> 簡隋英深深看了他一眼,僵硬地轉(zhuǎn)過身,迅速打開門進了屋,把李玉關在了門外。他進屋之后就把家里的酒都弄了出來,酒是好東西,喝多了才能睡得著覺。</br> 小朱有些忐忑地下班回家的時候,意外地面對了兩個醉鬼。</br> 一個靠坐在他家大門,裹著衣服,凍得臉上沒有一絲血絲,仿佛死了似的睡著了。</br> 一個歪在沙發(fā)上,暖氣仿佛把屋子里所有的水分都蒸發(fā)了,酒味彌漫在絲毫不流通的空氣中,差點兒給他熏個跟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