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0章
第九十章</br> 李玉已經(jīng)想象了無數(shù)種可能,他以為簡家兩兄弟的矛盾,已經(jīng)到了無法回避的狀態(tài),簡隋林必然要對簡隋英不利,可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打開這扇門,看到的會是這番場景。</br> 屋里暖氣開得很足,簡隋英身上只蓋了條薄毯。他半靠在床頭,手腳都被綁著,胸前遍布著蹂躪的痕跡,觸目驚心。</br> 此時他正冰冷地、漠然地看著李玉和從地上爬起來的簡隋林。</br> 李玉張了張嘴,顫抖著叫了一聲“簡哥”,然后就無法再發(fā)出聲音了。</br> 他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這個屋子里只有簡家兩兄弟,簡隋英為什么會這個樣子被綁在床上,誰,誰對他做了什么,簡隋林是他的親弟弟啊。</br> 李玉只覺得一陣暈眩,身體里有什么東西瞬間炸開了,一種瘋狂的情緒充斥著他每一個細胞,往事一幕幕浮上眼前,簡隋林對簡隋英的殷勤和溫柔此時愈發(fā)的刺目。</br> 他慢慢地、慢慢地轉(zhuǎn)過身,看著站在他身后的簡隋林,臉上的表情像要吃人,他克制著自己體內(nèi)狂涌的戾氣,從牙縫里蹦出兩個字,“解釋。”</br> 簡隋林不再掩飾他的憤怒和嫉恨,看著李玉扭曲的臉,竟覺得異常地痛快。</br> 李玉的拳頭握得咯咯響,“解釋。”</br> 簡隋林露出一個嘲諷地笑容,“就是你看到的那樣,昨晚,在那張床上……”</br> 他話還沒說完,李玉已經(jīng)如同被逼急了的野獸一般,瘋狂地朝他撲了過來,一邊兇狠地揮舞著拳頭一邊怒吼著,“他是你哥!他是你哥!”</br> 簡隋林也已經(jīng)完全紅了眼睛,他拼起全身的力氣和李玉瘋狂地互毆。</br> 那已經(jīng)完全不能算是在打架,任何一個旁觀的人都能看出來,倆人是真的想致對方于死地。</br> 他們對于彼此而言,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們都揮出最重最狠的拳頭,試圖把自己內(nèi)心的痛苦和嫉恨都翻倍地加注在對方身上。</br> 李玉從來沒有這么恨過一個人,他想殺了簡隋林,他真的想殺了他,他碰了他這輩子最寶貴、最無法跟任何人分享的東西,他想把他碰過簡隋英的手給剁碎,他想把他在簡隋英身上留下吻痕的嘴給撕爛,他想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br> 簡隋英是他一個人!原本是只屬于他一個人的!</br> 李玉和簡隋林都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們的廝打把整個臥室給毀了個干凈,任何能用來當做武器的東西都已經(jīng)用來給對方造成更大的傷害,他們的眼里只剩下將對方打倒這一個目的。</br> 李玉是職業(yè)級別的拳擊手,簡隋林最終不是他的對方,在一番扭打過后,他被李玉按在了地上,一擊擊重拳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身上,簡隋林咬著牙,也死死地揪著李玉,李玉打他一下,他絕不少回半下。</br> 簡隋英從一開始的漠然,到看著這倆傻逼互毆的痛快,再到暗暗心驚,這過程中李玉和簡隋林都已經(jīng)頭破血流,狼狽不堪。</br> 他眼看著簡隋林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被壓著打,知道他肯定是斗不過李玉。</br> 如果他手腳能動,他會親自把簡隋林打個半死,但是他就是再失去理智,他也不會忘了這小子還是他們簡家的種。</br> 可是他看著李玉臉上嗜血的表情,以及完全沒有停滯的動作,他終于相信李玉想活活打死他。他也終于相信他以前和李玉打架,李玉多少讓了他。</br> 簡隋英沒辦法再作壁上觀,他看著簡隋林垂死掙扎的樣子,只覺得頭皮發(fā)麻,他費勁地夠到床頭的塑料抽紙盒,用力朝李玉扔了過去,同時大吼道:“差不多行了!你他媽想讓我們簡家絕后啊!”</br> 這一聲吼叫把正在搏命的兩個人的理智給拉回了些許。</br> 李玉的動作頓住了,他僵硬地扭過頭,原本白凈的臉上掛著不知道是誰的血漬,頭發(fā)被汗徹底浸透了,眼睛一片血紅,形如修羅場里的惡鬼。</br> 簡隋英的心狠狠震了一下,他沒有見過這樣的李玉,這樣的李玉,讓他膽寒。</br> 李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被他打得幾乎神志不清的簡隋林,終于慢慢松開了抓著他衣襟的手。</br> 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到簡隋英床邊。每邁出一步,沒向那張床靠近一步,對他來說,都需要極大的意志力。</br> 他伸出手,拳頭上全是血,關節(jié)處都已經(jīng)擦破了。</br> 簡隋英無言地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br> 李玉顫顫巍巍地伸手去解他手腕上的皮繩,他手指的動作異常遲鈍,根本就不聽使喚,怎么都解不開。</br> 簡隋英看著那沾上血的皮繩,看著認真地瞪視著那皮繩的李玉,然后他就看到,李玉哭了。</br> 他從來沒見過李玉哭。</br> 原來李玉哭起來,跟其他人都一樣。眼淚像關不上的水龍頭,順著臉頰嘩嘩地流了下來,整張臉頃刻間就爬滿了淚水。</br> 他咬著牙,一邊不斷地抹掉模糊他視線的淚水,一邊費力地把束縛簡隋英手腳的皮繩一一解開。</br> 然后他就抱住了簡隋英,緊緊地抱著,無限悲傷地叫著“簡哥”,就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br> 簡隋英只覺得眼眶酸澀,但他最終沒有哭。他沒有理由因為李玉哭,他也不能為自己哭。無論是什么原因,他不能讓自己在這兩個人面前示弱。</br> 在這兩個一個一個比著賽傷害他的人面前,他永遠,永遠都不會示弱。</br> 他用力推開李玉,“滾。”</br> 他撿起搭在椅子上的他的衣服,一一套好,然后拿起床頭柜上自己的東西,挺直腰板,一步一步地往門口走去。</br> 在經(jīng)過簡隋林身邊的時候,簡隋林痛苦地叫了一聲,“哥……”</br> 簡隋英頓了下腳步,然后猛地回過身,照著他肚子狠狠地踹了好幾腳。</br> 簡隋林就像一條垂死的魚一般,連呻吟都發(fā)不出來,但他卻用力地抱住了簡隋英的腳,哭著說,“哥,哥,我是真的……”</br> 簡隋英踢開了他的胳膊,奪門而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