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3章
第四十三章</br> 簡隋英生了場不大不小的病,發(fā)了低燒,腦子昏昏沉沉的,在家躺了兩天。</br> 這兩天除了梁秘書給他打了個電話和給他送飯之外,沒人再問候過。</br> 梁秘書孩子剛上小學,沒法來照顧他,簡隋英也就不讓她來了,自己吃了點兒藥扛了兩天,燒慢慢退了。</br> 他這病完全是給氣出來的,來得快去得也快。可是病雖然好了,那種疲憊困頓的心情卻一時之間很難治愈,他在家懶懶散散地呆了好幾天,即不想上班也不想出門。</br> 他就是覺得心太累了。</br> 從小看著長大,沒少花心思花錢管教的表弟,背著他黑他的錢,這種被自己親戚背叛的感覺,除了一腔無法泯滅的怒火,還有滿滿地蒼涼。</br> 他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這么多年,什么氣都受過,什么虧都吃過,但是被自己家親信坑了這種事,絕對是第一次碰到。</br> 只一次就讓他充滿了挫敗感,也寒透了心。</br> 要不是看在他大姨的面兒上,他絕對把白新羽那小子揪出來好好收拾一頓,可是他一想到他大姨,他就什么狠毒的念頭都起不來了。</br> 那種周圍沒人能給他搭把手反而凈想著坑他的感覺,沒有體會過的人實在無法了解。</br> 他覺得難受極了,身體難受,心也難受。</br> 這件事倒也不是沒有一點好處,好處就是他總算不用一靜下心來就想李玉了。</br> 就這么渾渾噩噩地過了好幾天,他才緩過勁兒來。</br> 他自己給自己開導好了,又是一尾活龍。</br> 已經一個禮拜沒去公司,積累了一堆事兒,他剛回到公司就忙得連午飯都沒時間吃。</br> 讓他頗為意外的是,他在公司碰到了許久沒有露面的李玉。</br> 倆人打了個照面。李玉穿著板板整整地西裝,用胳膊夾著一大疊文件,正在打著手機,看到他的時候,頓了一下。</br> 簡隋英雖然挺想他的,但是見了面依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覺得自己應該上去近乎近乎,可惜一是李玉冷著一張臉,一看就不好惹,二是他現(xiàn)在,實在沒那個心情。</br> 李玉似乎是防備著他雖然過來似的,匆匆掛了電話,一眨不眨地看著他。</br> 簡隋英扯著嘴角笑了一下,看看四下無人,嘲諷道:“你以為我會在這兒強奸你?看看你那表情吧,有病。”簡隋英白了他一眼,轉身走了。</br> 李玉愣了愣,看著簡隋英的背影,半天沒回過神兒來。</br> 雖然是將了李玉一軍,可是簡隋英心里并沒有痛快起來,反而為這不知何時是頭的惡劣關系,傷透了腦筋。</br>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是不是應該去跟李玉道個歉。畢竟耽誤了他比賽,確實是自己的錯。</br> 可是他真拉不下這個臉。</br> 而且他有種感覺,就是哪怕自己讓了這一步,李玉也不會再讓他靠近了。</br> 李玉對他的反感那么明顯,哪怕倆人睡了半年,都沒有改變太多,這也真夠離奇的了。</br> 所以他一開始對李玉的判斷沒有錯,這個人的心,真的太難捂熱了。</br> 可是他又實在不想放棄,如果把李玉看做一個挑戰(zhàn),那么他已經為此付出很多了,付出的越多,他就越不甘心放棄。再說他簡隋英,總是樂于去克服那些難關,攀登那些高峰,并以此獲得巨大的成就感。</br> 還是緩一緩吧,他想。</br> 等他把這段時間忙過去,等李玉的氣消得差不多了,他再伺機而動。</br> 簡隋英這段時間忙著好幾個大的項目,秦皇島那個還有倆月就能完工了,在海南島的一個酒店式公寓已經簽了合同了,正在找合適的施工隊,。</br> 他的生活似乎回到了從前,還沒認識的李玉的從前。主要精力在工作上,閑時找狐朋狗友出來喝酒玩樂,或者把小相好叫出來約約會,做做愛,兩個星期左右回家吃一頓飯。</br> 沒有李玉,他的日子照樣過得逍遙,只是心里覺得太空了,這種空虛在跟李玉掰了之后的日子里,愈發(fā)強烈,怎么都填補不滿。</br>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地過著,轉眼天就暖和了起來。</br> 自從那次在公司碰了個面,簡隋英就沒再見過李玉,時隔快三個月后,李玉再次出現(xiàn)在了他公司,并且主動進了他辦公室。</br> 簡隋英看到敲門進來的人的時候,整顆心都繃緊了。</br> 李玉換了個發(fā)型,頭發(fā)短了一些,露出光潔飽滿地額頭,看上去非常清爽俊逸,也似乎比一年之前自己剛認識他的時候,成熟了不少。</br> 眼看著他穩(wěn)穩(wěn)當當步履生風地向自己走來,簡隋英心里不免感慨。</br> 簡隋英端起架子,靠在椅子里,也不說話,挑著眉看著他。</br> 李玉把手里的東西放到桌子上,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這是北海那塊地進一步的消息,我哥希望你能帶著那個生物飼料公司的人去一趟。”</br> 簡隋英瞇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慢慢拿起桌上的資料,翻了兩頁,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嗯”,不置可否。</br> 李玉就等著他說話。</br> 倆人似乎比拼著誰先沉不住氣似的,就這么不尷不尬地僵持著。</br> 最后還是簡隋英先開了口,“這次去了,是不是能基本敲定下來了。”</br> “可能吧,你得跟我哥談。”</br> 簡隋英翻了翻自己的日程表,“我會跟李處長聯(lián)系的。這個月都抽不出時間了,下個月吧,什么時候起機票,我跟那邊人商量過后再決定。”</br> “好。”</br> 簡隋英看著他冷淡地樣子,心里不太好受,忍不住道:“你多久沒來公司了”</br> “……不記得了。”</br> “為什么不來?”</br> “學校忙。”</br> 簡隋英沉默了一下,猶豫著開口,“你那個,怎么樣了,拳擊。”</br> 李玉抬頭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被處分了。”</br> 簡隋英有些尷尬地撇過臉,也沒打算表示歉意,“以后多來公司,公司有些重要的資料在你手里,你要是不想干了,你就趁早交出來,別耽誤我事兒。”</br> 那三套房子的事兒,如果不是李玉跟他擰著脾氣不肯配合,至少有一套在他發(fā)現(xiàn)的時候還沒有過戶,他還有辦法弄回來。雖然他也沒打算怪李玉,畢竟是自己先得罪他了,但是因為私事而耽誤公事,犯他忌諱了,他再也不想看到。</br> 李玉淡道:“我以后一個星期會至少來一趟。”</br> 簡隋英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還以為倆人都僵到這個份兒上了,李玉會甩手走人呢。不過又一想,北海那個項目他負責了很多東西,如果就這么不干了,他哥都不能放過他。</br> 簡隋英心里有幾分竊喜,“下個月去北海,你是不是一起去啊。”</br> 李玉眼皮都沒抬,“是。”</br> 簡隋英想著北海離海南那么近,到時候可以順道帶李玉去趟海南,看看那個酒店,順便度度假什么的。不過他沒說出來,說出來李玉也不會給他好臉,還是得循序漸進,于是他硬著頭皮問了一句,“一會兒下了班,我請你吃個飯吧。”m.</br> 李玉目光閃爍,面部線條有一絲僵硬,但很快恢復了常態(tài),道:“晚上還有事。”</br> 簡隋英的心瞬間沉了下來,不死心地又說了一句,“就吃個便飯,你晚上怎么也得吃飯吧。”</br> 李玉沒說話,而是用沉默來拒絕。</br> 簡隋英難掩失望,有些頹唐地扭過臉,揮了揮手,“行了,忙去吧。”</br> 李玉就跟這房間有病毒似的,一聽這句話,轉身就走了。</br> 簡隋英朝著他背影狠狠比了個中指,嘴里嘟囔了一句“媽的”。</br> 如果要先去北海再去海南的話,怎么也得安排出一個禮拜的時間,簡隋英在下個月里愣是沒擠出空擋來,所以計劃一拖再拖。</br> 所幸李玄那邊兒也無所謂,是他求著政府辦事兒,不是政府求他,政府當然不急。</br> 簡隋英就依然在北京呆著,忙著忙那。</br> 李玉果然如他所說,開始照常上班了,一般一個星期至少會來個一天,相比之下,以前總積極往公司跑的簡隋林,來得倒不那么勤快了。</br> 主要是上次白新羽的事情過后,簡隋英對他充滿了不信任和惱怒,見到他就沒個好臉色,簡隋林也就只有有事的時候才來公司。</br> 隨著見到李玉次數(shù)的增加,倆人緊張地關系也慢慢地緩和了一些,簡隋英也就又開始蠢蠢欲動,漸漸恢復到了從前那副無賴的樣子,每次見到就詢寒問暖動動手腳,隔三差五就要約他,沒事兒送個小禮物,只不過次次被拒。</br> 簡隋英這回也不敢硬來了,他意識到李玉得罪起來太簡單,而討好起來又太困難,他不想再把倆人在緩緩修復的關系給毀了。</br> 也許是簡隋英受夠了教訓,明白了多行不義必自斃的道理,他在李玉面前的囂張態(tài)度收斂了不少,比起以前那專橫跋扈的樣子,現(xiàn)在他的所作所為,反而更像是在追求一個人。</br> 而李玉也把簡隋英的毛捋得順順的,因為不想跟他正面起沖突,被他弄煩了就沉默或者走人,也盡量不刺激他。</br> 就這樣地,簡隋英被李玉惹火的機會變少了,能保持風度的機會就增加了,他對李玉越是有風度,李玉越是沒法氣得他尥蹶子,這么看上去,兩人的關系完全是在良性循環(huán)著,居然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紅臉。</br> 雖然倆人算是恢復到了普通上下屬的關系,但是簡隋英渴望的肉體接觸什么的,還是太遙遠了。</br> 不過他也沒閑著,一直跟小朱保持著關系。</br> 這天在酒店辦完事兒,他抽事后煙的時候,不小心一算,他和小朱在一起都快半年了。這半年他基本沒找別人,解決需要都是找的小朱,除了李玉之外,小朱是跟他好過最長一段時間的人了。</br> 他也確實挺喜歡這孩子的,安靜不鬧騰,外形還可口,簡隋英向來不摳門兒,覺得他跟了自己這么久,應該送他點兒像樣的東西了。</br> 小朱正洗了澡從浴室出來,縮到被窩里打算睡覺,簡隋英拍拍他,“轉過來。”</br> 小朱轉過來,撐起了身子,安靜地看著他。</br> 簡隋英掐了掐他的小嫩臉蛋兒,笑道:“你跟了我挺長時間了。”</br> 小朱點點頭。</br> “本來應該給你買個車的,但是你不會開,我送你個房子吧。”</br> 小朱明亮地眼睛看著他,淺淺笑了笑,“謝謝簡少。”</br> “有空我?guī)闳タ纯窗桑俏仪皟赡觊_發(fā)的一個,位置挺好的。”</br> 小朱點頭,“謝謝簡少。”</br> 簡隋英邪笑道:“光嘴上謝,沒有實際行動表示表示?”</br> 小朱臉有些紅,他湊過去掀開簡隋英的被子,主動把他的東西含進了嘴里。</br> 過了兩天簡隋英倒出了空來,依然是先給李玉打了個電話,問他晚上能不能跟他一起吃飯,依然是遭到了拒絕。</br> 簡隋英也習慣了,心情愛來不來,掛了電話就給小朱打過去了,打算晚上帶他去吃飯,順便去看看房子。</br> 他一哥們兒新開了個海鮮酒樓,本來打算帶李玉去捧捧場的,結果人家不去,他干脆帶小朱去得了,小朱長得漂亮還聽話,他挺喜歡帶他出去的。</br> 下午下了班兒他特意帶小朱去買了套衣服,把孩子打扮得特水靈,然后就開車去了飯店。</br> 剛開業(yè)生意不算特別好,來得基本也都是熟人,簡隋英一路過去碰上好幾個認識的。</br> 他那哥們兒叫李文遜,平時聯(lián)系不太多,不過認識十多年了,關系還不錯,老遠見著他就沖他招手。</br> 簡隋英領著小朱就過去了,調笑道:“李老板,許久不見,看你這春風洋溢的樣兒。”</br> “你看你說這廢話,我這新店開張,難不成擺張哭臉。”李文遜帶著個金邊兒眼鏡,看上去又斯文又穩(wěn)重,拉出來往那兒一站,特別唬人,只有圈子里的人知道,這小子是個標準的笑面虎,背地里陰人,一套一套的。</br> 簡隋英道:“恭喜恭喜啊,我這不來捧你場了,喲,來了不少熟人呢。”</br> “可不是,跟我鐵的基本都來了,就邵群這王八犢子,還在深圳圍著老婆轉呢。”</br> 簡隋英嘿嘿直笑,“他要回來了,我一定得見見他媳婦兒。”邵群在這京城太子黨的圈子里也算是個奇葩了,為了個男的硬是跟家里鬧翻了,一時之間成了他們茶余飯后的現(xiàn)成笑話。</br> “行,等我回來我肯定把你約出來。”李文遜笑著說,看了一眼小朱,道:“新歡啊簡少,長得不錯啊。”</br> 簡隋英才想起來身邊兒還有個人,忙拍拍小朱,“叫李少。”</br> “李少。”</br> 簡隋英沖李文遜道,“你忙吧,這么多熟人我看你招待不過來了。”</br> “行,你先進去吧。”李文遜招呼了一個服務員,“把簡少帶包廂去,好好招待著啊。”</br> 小姑娘連忙點頭,笑著在前邊兒引路。</br> 李文遜給他們安排了個不大不小的包廂,倆人坐正好。簡隋英凈挑貴的菜點,給足了李文遜面子。</br> 這飯店廚師水平確實不錯,簡隋英吃得很滿意。</br> 雖然約請李玉一再遭到拒絕讓他今晚心情不太好,但是有美食美人相伴,也算是個不錯的夜晚,他漸漸也就想開了。</br> 吃完飯后他對小朱說,“走我?guī)闳タ纯捶孔影桑緛響摪滋烊ィ饩€好一些,但是我白天沒時間,就現(xiàn)在去吧。”</br> 小朱忙道:“好。”</br> 簡隋英摟著他的腰出了包廂。</br> 世界上真就有這么巧的事兒,讓人狹路相逢。</br> 簡隋英笑著低頭在小朱耳邊說了話調情的話,一抬頭,就見著李玉迎面走來,兩人四目相接,愣在當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