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武九御與夏侯馥返回燕北夏侯家，作為娘家人等待張楚上門接親。
    而趙明陽和第二勝天他們兄弟五人，則留在太平關(guān)，將和張楚一起前往夏侯家接親。
    婚期，就定在了臘月二十六……
    張楚倒是想把婚期再往后延一延。
    婚期往后延一日。
    趙明陽和第二勝天他們，就會在太平關(guān)多待一日。
    上哪兒去找這么強的保鏢？
    有他們五個在太平關(guān)！
    便是霍青親來！
    也別想踏進城關(guān)一步！
    只是他們各自都有著自己的一攤子事。
    在眼下這個風(fēng)云跌宕的時間點，他們還能來，就真是夠意思了。
    張楚哪好意思再耽擱他們的時間……
    婚禮的喜宴、聘禮、迎親的人馬等等雜務(wù)，騾子均已安排妥當(dāng)，不需要張楚操心。
    北平盟眼下的首要任務(wù)，編練關(guān)外那二十多萬大軍，張楚也已拆分任務(wù)，安排下去。
    他正好偷得浮生半日閑。
    每日里拉里，拉上梁源長，與眾兄弟談天說地，飲酒演武。
    與趙明陽請教修行心得。
    與第二勝天探討飛天意。
    與劍無涯研究刀道的盡頭。
    與白翻云比拼酒量……
    興起，朝游東海架月歸。
    興盡，醉臥山崗呼酒來。
    這才張楚向往的生活。
    ……
    在太平關(guān)紅紅火火的準(zhǔn)備著張楚的婚禮時。
    南邊的戰(zhàn)爭已一觸即發(fā)。
    西域聯(lián)軍先鋒經(jīng)長河府入西涼，如入無人之境，短短三日，便拿下了整個西涼州。
    霍青統(tǒng)帥的十余萬殘部，于西域聯(lián)軍踏入西涼州的第二日，便率軍相投，三十萬西域聯(lián)軍先鋒就此暴增至四十余萬。
    而經(jīng)武曲縣一敗之后，縮水成六萬的天魔宮殘部，趕在西域聯(lián)軍先鋒之前，橫掃西涼，席卷大批流民與糧秣，推至北飲郡以北，背靠玄北州與沙人先鋒軍對峙。
    其后。
    朝廷一面發(fā)布勤王令，一面向燕北州增兵。
    這也是自征北軍北上之后，朝廷第一次向燕西北增兵。
    南方總督童師，率二十萬南方軍入京，匯合五十萬禁軍，兵指西涼。
    東方總督盧萬象?率二十萬北方軍由東勝州入燕北，與征北軍殘部會師，陳兵與西涼邊境?同樣兵指西涼。
    聲勢浩大的東南合圍之勢。
    舉國之戰(zhàn)?正式打響。
    大離?風(fēng)云飄搖。
    ……
    臘月二十四。
    一隊紫衣內(nèi)監(jiān)，入太平關(guān)。
    帶來一封征召張楚為鎮(zhèn)北大將軍的征辟詔書，和一封封他為冠軍侯的圣旨?命他率軍南下?合圍西域聯(lián)軍。
    鎮(zhèn)北將軍，乃是四鎮(zhèn)將軍之一，正二品。
    當(dāng)年霍青以冠軍侯之爵位統(tǒng)領(lǐng)鎮(zhèn)北軍時?他的官銜便是鎮(zhèn)北將軍。
    李鈺山以伏波侯之爵位統(tǒng)領(lǐng)天傾軍時?他的官銜便是鎮(zhèn)西將軍。
    這是正常的四鎮(zhèn)將軍。
    而這次朝廷征他為“鎮(zhèn)北大將軍”?多了一個大字兒?顯然就完全不一樣了。
    大離軍制?四鎮(zhèn)將軍加“大”字者?位列從公！
    為何從公？
    三公之下。
    九卿之上！
    至于冠軍侯之爵位，便是玄北朝廷大軍主帥的慣例配置了。
    這個爵位，霍青坐過，霍云坐過，王真一坐過。
    但到如今。
    霍青反了。
    霍云死了。
    王真一也死了。
    現(xiàn)在?朝廷又拿這個爵位來忽悠他張楚……
    得知這隊內(nèi)監(jiān)的來意后。
    張楚連夜與趙明陽、第二勝天商談。
    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有三。
    第一?他接手鎮(zhèn)北軍之事?已經(jīng)引起朝廷的警惕。
    第二，這是一場交易，朝廷拿這個鎮(zhèn)北大將軍和冠軍侯的爵位?換取玄北州名義上的歸屬。
    第三，這等高官厚祿都肯拿出來做交易，足以說明大離王朝已經(jīng)是一艘破船，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沉了，不值得上……
    張楚慎重的思考了一夜，最終還是不決定出面，讓騾子繼續(xù)謊稱他外出，替他接待前來宣旨的內(nèi)監(jiān)。
    圣旨。
    他本人不出面，自然沒法兒宣旨。
    張楚覺得第二勝天說得對，大離朝廷已經(jīng)是一艘破船了，現(xiàn)在上船，好事兒沒他的份兒，壞事兒倒是一件不少的攤到他頭上。
    當(dāng)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如今身為九州武林大聯(lián)盟的副盟主，一旦接了這個圣旨，就等于自動脫離九州江湖，放棄了大聯(lián)盟副盟主之位。
    鎮(zhèn)北大將軍與冠軍侯之位，可不是他以前擔(dān)任過的郡兵曹、游擊將、寧遠(yuǎn)將軍等官職。
    那些官職，一來都只有名無實的散官，二來都是為了保家衛(wèi)國臨時接任。
    再加上那時，他張楚也就在燕西北還能算是個人物，出了燕西北，壓根就沒多少人認(rèn)得他。
    才糊弄得過去。
    似鎮(zhèn)北大將軍和冠軍侯這等高官厚爵，都已經(jīng)位列大離朝廷前十了。
    再拿以前那些理由糊弄天下群雄，顯然是糊弄不過去……
    這個時候，從一條好船上，跳到一艘很可能就快沉的破船上，顯然不劃算！
    至于秋后算賬……
    要是大離朝廷真能挺過這一劫，了不起他解散紅花部和鎮(zhèn)北軍就是了。
    沒了這二十萬大軍，張楚不相信朝廷真會來和他一位二品宗師過不去！
    圣旨。
    張楚沒接。
    但這封圣旨，倒是提醒了張楚一個事：玄北州之內(nèi)，就剩下他這一方勢力了！
    朝廷，朝廷退了。
    鎮(zhèn)北王府，鎮(zhèn)北王府南下了。
    北蠻人，北蠻人也死得七七八八了。
    玄北州……
    北平盟最大了！
    都說天塌下來，還有高個的頂著。
    玄北州……
    他張楚最高了！
    玄北州的天要是再塌下來。
    他若不去頂。
    還有誰能頂？
    他若不去頂。
    那他與霍青有什么兩樣？
    玄北州，可還有三四百萬老百姓……
    一意識到這個問題。
    張楚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第一次，對那日在旭日殿內(nèi)，梁源長對他說的那些話，有了更為深刻的認(rèn)識。
    沒有太多的時間給他思考、斟酌。
    他立刻找來梁源長，促膝長談了一番。
    當(dāng)天下午。
    梁源長就領(lǐng)著紅花部本部的五萬人馬，北上了。
    他們的目的地，是雁鎩郡。
    他們此行的任務(wù)，是重建永明關(guān)。
    過去幾年的入侵戰(zhàn)爭。
    北蠻人前前后后在玄北州扔了近四十多萬悍卒。
    這次霍青造反，北蠻人又支援了霍青將近二十萬青壯。
    但張楚明顯感覺到，這次來玄北州的這二十萬青壯，戰(zhàn)斗力遠(yuǎn)遠(yuǎn)不及前些年進入大離的那四十多萬士卒強悍！
    他料想，北蠻人就算是還有余力，應(yīng)該也不多了。
    再要打，就不是大離的滅國之戰(zhàn)，而是他北蠻人的滅族之戰(zhàn)了！
    張楚不覺得，天極草原深處那位金狼王，會這么輕易開啟滅族之戰(zhàn)。
    就算他真有破釜沉舟的底氣，張楚也不懼！
    一品大宗師，輕易不能踏足他國的領(lǐng)土。
    就算他金狼王敢來，也自會有九州的一品大宗師頂上去。
    一品之下，張楚無懼……縱使他打不過，難不成還留得住他？
    五萬紅花部眾，夠了！
    跟著五萬紅花部眾后方的，是尚未編練完畢的十五萬鎮(zhèn)北軍。
    他們將在焦山的指揮下，兵分四路，以北飲郡為起點，一個縣一個縣、一個郡一個郡的向北掃蕩。
    將散落在玄北州各個角落里的北蠻人，和那些趁火打劫的山賊土匪揪出來，溺死在茅坑里。
    焦山是員老將，但他從未指揮過這么多的軍隊。
    不過鎮(zhèn)北軍本身就有成體系的指揮系統(tǒng)，也有比例很高、為數(shù)龐大的老卒。
    鎮(zhèn)北軍雖然犯過錯，但它仍是一支值得尊敬的軍隊，張楚無意打亂它原有的建制，也不想玩什么奪權(quán)、安插親信的把戲。
    焦山的作用，只在于告訴他們，該做什么，該怎么做。
    順道教教他們，他張楚的規(guī)矩。
    他們此行的表現(xiàn)，將決定他們的去留……
    ……
    暮時，大風(fēng)。
    張楚像一座雕塑那般定定的佇立在狗頭山的山頭，目送北上的大軍遠(yuǎn)去。
    也眺望著千山萬水外的永明關(guān)。
    他從未想過要當(dāng)玄北州的家。
    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玄北州當(dāng)家人的大權(quán)，會落到自己頭頂上。
    但這一天突然到來時。
    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太多得猶豫和彷徨。
    “我可不是霍青……”
    張楚喃喃自語的輕聲道：“這個家，我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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