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斡難河之囚
鐵木真被做為俘虜帶到泰亦赤兀惕人的臨時營地。對于目前的處境,他并無一絲恐懼之感,唯一擔心的是除了自己之外,家人中是否還有其他人落入對方的手中。因此,一路上他留意傾聽身邊敵人的談話,同時仔細觀察周遭的情形,最終得出的判斷是,除了自己之外,沒有其他人同樣落入敵手。因此,他很慶幸自己的安排是相當正確的,雖然身落敵手,但至少母親和弟妹們如今是安全的。</br></br>關于塔兒忽臺,鐵木真依稀還記得此人在自己三、四歲的時候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乞牙惕人的營地之中。現(xiàn)在想來,他當時是為了什么事情去和父親進行一次談判,其結果大約是不歡而散。但是,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還算和藹,甚至還親手將自己抱上過馬背,教自己怎樣拉弓。由此可見,這應該是一個有些風度的男子,或許不會輕易殺掉自己。</br></br>就是懷著這樣坦蕩的心情,鐵木真平靜地站在敵首領塔爾忽臺的面前,以鎮(zhèn)定的沉默迎接著對方投射過來的審視目光。他當時并未意識到,這種沉默是來自父親也速該的潛移默化,以至于對塔爾忽臺產(chǎn)生了一種無形的鎮(zhèn)攝,令對方心中騰起的殺機于瞬間消彌怠盡。</br></br>“殺了他也許并不是個好主意,反而會令他那些乞牙惕氏親戚們產(chǎn)生怨怒。如果帶回去加以折磨,給他屈辱,讓他屈服,從精神上轍底戰(zhàn)勝也速該后裔。讓全體蒙古人都知道,也速該的后人向我投降了,泰亦赤兀惕人才是蒙古部落的支配者。”</br></br>能想到這一層,可見塔爾忽臺也算是位人杰了,可惜缺乏志向的他卻不能獲得長生天的回應。數(shù)年后,他將為自己這個一廂情愿的決定而后悔萬分并付出慘痛的代價。</br></br>按照塔兒忽臺的吩咐,部下們扒光了鐵木真的衣服,將兩根一摟粗的圓木一前一后架在他的脖子上,用浸過水的牛皮繩牢牢綁在一起,同時又將他的雙臂也水平捆綁于圓木之上,做成了一副粗重結實的木枷。之后,他們便收兵回到了位于斡難河上游的新營地。</br></br>在營地中,塔爾忽臺命令部下押解著戴枷的鐵木真巡游示眾,并大肆宣揚著自己如何英雄了得、神機妙算,一舉生擒了也速該的后人。</br></br>這種高聲叫賣式的宣傳立刻吸引了眾人的聽覺。人們在得知鐵木真被抓的消息后,紛紛跑出帳幕來圍觀。在圍觀者中,鐵木真看到了許多熟識的面孔,都是拋棄過自己一家的乞牙惕氏同族,其中包括自己的幾位叔伯——答里臺、捏坤和阿勒壇。</br></br>這些男男女女們望著眼前的鐵木真,看著他如不兒罕山岳般高大威猛的身軀,堅如巖石般的筋肉,以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神情默然目送他緩緩穿行于眾多帳幕之間,直到他消失于其他部落的帳幕之間。沒人敢上前搭話,但人們終于意識到,不兒罕孤兒長大成人了,生出了蒼狼的爪子。</br></br>即使是在戴枷示眾——這種莫大屈辱之中,鐵木真的頭腦也并未停止轉動,反而變得更為清醒和敏銳。從族眾們臉上所顯現(xiàn)出的黯淡神情和較原先更為破舊的帳幕以及數(shù)量愈發(fā)稀疏的馬匹與羊群上得出了一個結論,以前聽聞到的那些關于本族人生活更加困苦的傳言是極其真實的。當本族從主導地位跌落于泰亦赤兀惕人的附庸后,遭到的打壓和迫害是嚴重的,甚至于淪落為蒙古各部中最底層的一族。同時,他也意識到,塔爾忽臺他們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殺害自己的念頭。他們的目的無非是要將各種羞辱加諸已身,最終達到攝服全乞牙惕氏,徹底瓦解本族自也速該以來在蒙古人心中建立的威望與地位,使本族永遠沉淪下去。這對鐵木真來說,有百害而無一利。他暗自思忖著:“示眾完畢后,以后的日子里恐怕就要面對毒刑拷打了,再之后無非是兩條路,不屈而死或被迫效忠,然后成為最低賤的孛斡勒(奴隸)(1)。”</br></br>鐵木真脖子上扛著沉重的木枷,被從一個帳幕帶到另一個帳幕,過著囚徒的生活。其間,他受到泰亦赤兀惕人的嚴格監(jiān)視,因為他是敵對氏族首領的繼承人,是潛在的復仇者。鐵木真的這種度日如年的囚徒生活何時才是盡頭?看守者顯然無意放他逃走,即使有了逃跑的機會,他們也不想放他。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看守者的警惕亦逐漸隨之懈怠,鐵木真終究是有了越獄逃跑的機會。</br></br>轉眼間,盛夏降臨。這一日,鐵木真照例被押解到驕陽下炙烤示眾了整整一個白天,直到夜幕降臨時才被帶到營地的角落中。除了留下一個看守外,其他人都趕到塔爾忽臺的大帳前的空場上去參加盛大的慶功酒宴。酒宴規(guī)模之大,使整個營地都變得空無一人。好酒的蒙古人將此視為人生中最大的樂趣。</br></br>聽著遠處傳來的歡笑與歌聲,想向著塔爾忽臺他們將大碗大碗地灌著馬奶酒的得意樣子,鐵木真心中產(chǎn)生了強烈得逃跑欲望。他斜睨著看守,見是個不怎么健壯的半大孩子,他懷中抱著長矛,但眼睛跟本沒有注視自己,卻是張望著遠處帳幕上空被篝火染紅的天。此時,馬奶酒對他來說比鐵木真重要得多。鐵木真甚至聽到了他小聲得抱怨著不講理的同伴欺侮自己身小力薄,剝奪自己喝酒的權力。</br></br>看來,這正是長久以來所等待的最好的逃跑機會。鐵木真決定冒險了。他乘看守不注意,緩緩挪動身體,盡量不發(fā)出任何聲音,悄悄得拉近著雙方的距離。失去警惕的看守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鐵木真的企圖,還是一個勁得伸長脖子,不停吞咽著口中愈發(fā)豐盛的口水,并繼續(xù)抱怨著自己的時運不濟。忽然,他但覺腦后一震,不期而至的巨痛立時將他送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br></br>用木枷打暈看守的鐵木真一刻也不敢耽誤,當即沿著斡難河狂奔而去。這個夜晚,月光異樣的明麗,將婆娑的樹影、茫茫的原野照得亮如白晝,仿佛在為逃人指路。鐵木真邊跑邊打量著自己映在地面上的奇怪的十字倒影。他忽然想起父親曾經(jīng)說過,居住在西面土拉河岸的克烈亦惕人所信奉的宗教,就將這種十字形狀做為一種圣物來崇拜,據(jù)說這種宗教來自更為遙遠的西方(2)。</br></br>疾奔了一時,鐵木真聽到背后傳來嘈雜的人喊、馬嘶與狗叫聲,情知是泰亦赤兀惕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逃脫,正在組織人手四處搜尋。想到那些體格碩大,黑毛豎立,力能搏熊的猛犬憑借著靈敏的嗅覺很快便會追上來,鐵木真立時渾身打了個寒顫,心想:如果不能找到一個地方藏身的話,恐怕不是被這些惡犬吃掉,就是被抓回去處死。藏身于斡難河畔的樹林中嗎?那些樹林根本不密實,肯定會被搜出來的。他停下想了想,便果斷地決定跳入河中,潛身于岸邊的蘆葦叢中,只把面目露出水面,而脖子上的木枷此時卻正好成了一根救命的浮木,使不通水性的鐵木真不致嗆水。</br></br>不久之后,鐵木真聽到頭頂上方傳來一片紛亂的馬蹄聲,其中還不時夾雜著數(shù)聲兇厭的犬吠,看來是追兵已至。河岸上、原野中以及密林里,到處都是人群的叫喊聲。可見,這次追擊的規(guī)模要遠遠超過上次不兒罕山的圍捕。鐵木真猜得沒錯。極度后悔未能當時便斬殺掉他的塔爾忽臺為此幾乎動員了全營地各部落的人。</br></br>不斷有高低不齊的腳步聲響過鐵木真的藏身處,搜索者們大聲叫喊著,不停用兵器或者木棍拍打著岸邊的草木。有幾次,險些便擊中他,迫使他不得不將頭都縮入水中。天空中那如畫的月華,此時已不再是他送行的良朋,反而更象是一個隨時都會暴露他,將他送向塔爾忽臺等人的屠刀刀口下的冤家對頭。雖然他盡量憋足氣,試圖能在水下多忍耐一時,但畢竟每過一陣便要上來換一口氣。就在他第三次浮出水面的時候,頭頂上忽然傳來了一個低沉而蒼老的聲音:“別動。”</br></br>鐵木真的心中立刻閃過一陣絕望,“被發(fā)現(xiàn)了……我的命運也就到此為止了……”</br></br>然而,他并未等來預期中的高聲叫喊,對方似乎無意召喚不遠處的同伴,反而唯恐被他們聽到,愈發(fā)壓低了聲音:</br></br>“你的眼中燃著神圣的火,臉上閃爍出智慧的光,因此,塔爾忽臺他們才會嫉恨你,畏懼你的過人才智。沉住氣,繼續(xù)躲在這里不要動,我會替你引走追兵的。”</br></br>鐵木真覺得這聲音很熟悉,連忙抬起頭來看時,一張蒼桑凝重的面容映入眼簾。是鎖兒罕失剌——速勒都孫部人。鐵木真搜索著童年的記憶,想到此人過去曾是父親的部下,也是部落中一位出名的造酒師傅,他釀出的馬奶酒在整個東部草原上首屈一指。每逢部落宴會,父親便會將他招來自家的帳幕之中進行商議。不過,因為他為人嚴肅沉默,不茍言笑,雖從不大聲喝斥什么,但那陰沉中水的面色卻令兒童們望而卻步。而今,正是這樣一位與自己從無任何交往的人,卻在關鍵時刻保護了自己,想來這也是因為父親的關系使然吧。</br></br>鐵木真這樣思索著的時候,就聽到鎖兒罕失剌正在不停得對向這個方向走過來的人說著:“哎呀,這里的河岸太陡了,我剛剛為了搜索蘆葦叢,險些掉下水去。誰能從這里下水去?下去了就得淹死。”</br></br>大約是因為鎖兒罕失剌從不妄言的信譽起了作用,那些漸近的腳步就又紛紛遠去了。而正是此時,天邊飄來一團濃密的烏云,將月色遮蔽殆盡。適才明亮的地面剎時間黯淡無光,一行人更不敢靠近,悻悻而去。</br></br>見他們走遠,鎖兒罕失剌又悄聲對鐵木真說:“塔爾忽臺聽說你逃跑了,氣得牙齒緊咬都流出了血,發(fā)誓要抓你回來。只怕稍時他們還會再來的,你就伏在這里,千萬不要動,讓我來打發(fā)他們。”</br></br>正說之間,耳聽馬蹄聲疾,大隊人馬趕到,為首者正是塔爾忽臺。鐵木真潛在蘆葦下的水中,側耳傾聽岸上的對話。塔爾忽臺的聲音就在不遠處響起:“鎖兒罕失剌,你發(fā)現(xiàn)什么沒有?”</br></br>“沒有,別乞,我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他頓了頓,又道,“天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見。再說這河岸上太滑,林子又那么深,弄不好找不到那小子,反而折了自家的人手。”</br></br>“那么依你之見呢?”</br></br>塔爾忽臺似乎被說動了心,遲疑得問道。</br></br>“依我看,那小子不過是個還沒長齊鬃兒的小馬駒兒,能跑得了多遠?也許跟本就沒跑到這。我們不如先收兵回去,沿途再細細搜查,看看還有什么地方剛才沒有注意到。等明天天亮后,再回這里來。諒他一個小孩子家,胯下無馬,項上戴枷,讓他不停步得跑上一宿又能跑出多遠呢?還不是照樣手到擒來嗎?”</br></br>鐵木真從沒想到,這個一向沉默寡言的漢子,此時居然一不慌、二不忙得當著狡詐狠辣的塔爾忽臺侃侃而談,聲音中竟不帶一絲惶惑畏怯,直說得塔爾忽臺點頭稱是。</br></br>“鎖兒罕失剌,你說得很有道理。想不到,你的辯才和你的馬奶酒一樣令人陶醉。好,傳下命令,收隊回營,沿途小心搜索,天亮后再繼續(xù)追捕。鐵木真這小子若是落入斡難河淹死了,倒是便宜了他。”</br></br>說完這些話,塔爾忽臺圈轉馬頭,喝令收兵。他的命令經(jīng)由部下逐次傳播于四野。不多時,踏踏的馬蹄聲與喧嘩的人聲開始漸趨沉寂,這個不安的草原之夜又再度回復了往日的靜謐。但鐵木真依舊不敢稍動,直到頭頂再度傳來鎖兒罕失刺的聲音:</br></br>“他們都走了,快出來吧。”</br></br>危機暫時解除后,鐵木真這才感覺到自己的雙臂由于長時間被水平捆綁而麻痹,已徹底失去了知覺。身體被冰冷的河水浸泡多時,微一動撣便覺全身有如萬支鋼針穿刺般劇痛難忍。此時,慢說是拔腿奔逃,便是爬上河岸都是奢談。然而,即使是如此,鐵木真也沒吭一聲,只是用沉靜的目光凝望著鎖兒罕失刺的臉。</br></br>并不知情的鎖兒罕失剌連聲崔促著鐵木真:“快走,快走,他們今天雖然停止了搜索,但是明天肯定還會來,趁此時他們散去,你快快離開,去找你的母親和家人吧。只是有一件:如果運氣不好被抓住,千萬別把我供出來。”</br></br>崔促良久,見鐵木真依舊原地未動,鎖兒罕失剌大是焦急起來。不過,細心的他隨即也察覺到鐵木真的困境,連忙探下身去伸手相助,及至握住對方的手,一股冰涼的寒意透膚傳至他的手心,不禁失聲驚呼:</br></br>“哎呀,你被凍僵了。這可怎么跑呢?”</br></br>他一邊說著,一邊奮力將鐵木真從水中拖上岸來,又順手從懷中摸出一個革囊,將其湊到自己的口邊。鐵木真張開嘴,一股醇厚綿密的液體便隨之緩緩注入。他知道,這是馬奶酒。</br></br>給鐵木真喝了幾口酒后,鎖兒罕失剌生怕再行耽擱下去會引起塔爾忽臺的懷疑,說了聲“萬事小心”后,就轉身上馬追趕泰亦赤兀惕人的隊伍去了——</br></br>(1)這種宗教即聶斯托利安(Nestorius)基督教派,中國典籍稱其為景教。創(chuàng)始人聶斯托利(西元四世紀初—451年),原為拜占庭帝國都城君士坦丁堡的東正教大主教,受寵于當政皇帝狄奧多西斯二世(HeodosiusⅡ,西元408—450)。后因支持關于基督之神性并非來自瑪利亞,不能將普遍的人類血統(tǒng)論代入宗教范疇的置疑,進而成為反瑪利亞圣母(Theotokos)地位運動的首領,并掀起了關于基督神人二性的著名討論,被召開于西元431年的以弗所公會議裁定為異端。失寵的聶斯托利被免除職務,并遭到流放。為逃避宗教迫害,他逃到了教庭勢力相對薄弱的中東地區(qū),在那里繼續(xù)傳播自己的學說,最終形成了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該教派。在中世紀,該教派始終被教庭視為異端,遭到無情的鎮(zhèn)壓。而在中東地區(qū),也被阿拉伯帝國所壓制,唯有在東方取得了一些成績(具體情況見在下另一作品《盛唐殘夢》中的作品相關附錄)。</br></br>在西北亞少數(shù)民族中,克烈亦惕人是較早接受這一宗教的民族之一,也最為虔誠的教徒之一。據(jù)敘利亞編年史作者巴爾.赫布留斯記載,在公元11世紀初,克列亦惕人就信仰了基督教。傳說,某一日,他們的一位可汗迷途于沙漠之中,糧水斷絕,奄奄一息,行將斃命之際,一位信奉聶斯托利安教的商人奇跡般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并將其救活。這位商人的慈悲心腸和深富哲理的布道使可汗深受感動。嗣后,他向住在呼羅珊地區(qū)馬魯城的聶斯脫利安教派的大主教埃貝德杰蘇提出請求,請這位大主教派教士來給他和他的臣民行洗禮。據(jù)巴爾.赫布留斯引用的埃貝德杰蘇于1009年寫給駐蹕于亦剌克(即伊拉克)的塞盧西—報達(即今之巴格達)的總主教讓約翰六世(卒于1011年)的一封信說,有20萬克列亦惕牧民同他們的汗接受了洗禮。</br></br>這個傳說即使其中充滿了宗教狂熱的自我吹噓,其中也不乏巴爾.赫布留斯本人為討好于蒙古征服者而為該部族擅自命名為克烈亦惕人的成份(伯希和理論),但也至少說明聶斯托利安教向東方的傳播途徑——由出發(fā)于呼羅珊的商隊向東北方向經(jīng)由商路帶入戈壁,傳播于克烈亦惕人中間。而我們又從文獻得知,呼羅珊東部和河中地區(qū)的撒麻兒罕確實是聶斯托利安教的根基之地,而其傳教途徑正是通過與陸上絲綢之路和海上絲綢之路并稱的草原絲綢之路。于是,我們可以確信,克烈亦惕人至少是在西元12世紀初接受了聶斯托利安教,而發(fā)展至12世紀末,“他們的汗已經(jīng)是父子相傳的景教徒”(勒內.格魯塞《世界征服者》,1944)并“多數(shù)為取了基督教的名字”(伯希和《在遠東和中亞細亞的基督教徒》,《通報》,1914年,627期)。這也就是馬可.波羅在其偉大游記中記載的“祭司王約翰”傳說的來歷,盡管后來有人武斷得將其安在一個埃塞俄比亞皇帝的頭上,但這一說法從歷史地理學上是講不通的。</br></br>值得一提的是,聶斯托利亞教派在蒙古人征服中亞阿剌伯諸國時,是最大的受益者,不但擺脫了幾個世紀以來被伊斯蘭教壓制的境地,甚至成為了蒙古王公所信奉的幾個主要宗教之一,從而在中亞獲得了近兩個世紀的勃興。</br></br>由于在不久的將來,克烈亦惕人及其信奉的聶斯托利亞教派將在鐵木真及其家族的政治與軍事生活中扮演相當重要的角色,因此,特意在此以一定篇幅對其宗教信仰以及文化特征進行一定的描述,是有相當必要的。</br></br>(2)孛斡勒(boghoul):意為奴隸、農奴、勞役(《科瓦列夫斯基詞典》,Ⅱ,1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