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貓，而是那人。
    風(fēng)大了，更冷了。
    風(fēng)中，刮來了一聲輕輕的貓叫聲，像是嘆息，無盡悲哀。風(fēng)走了，帶走了那聲微弱的貓叫。
    烏云，愈發(fā)濃重。
    自從將那段視頻發(fā)到了網(wǎng)上，趙晨幾乎每天都是在噩夢中度過，那只無辜的貓，總是出現(xiàn)在他的夢中，慘叫著，血淋淋地向著它走來。趙晨從夢中驚醒了千百遍，每次醒來都是大汗淋漓。
    無故傷了那只貓，對此，趙晨心里的確不是滋味兒，盡管事后將那貓帶去看了獸醫(yī)，但是獸醫(yī)說，這貓的手足算是廢了，估計沒法再站起來了。聽到這個，趙晨心里更復(fù)雜了。
    距那視頻發(fā)到網(wǎng)上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趙晨每天都在等著，但是那兇手，卻始終不出現(xiàn)。漸漸地，老隊長等得不耐了，竟然逼著趙晨將那只貓殺掉，趙晨怎么動的去手，死命地拒絕著。
    這天晚上，老隊長親自到了他家，厲聲命令趙晨殺掉那只貓。趙晨苦澀地笑著，卻怎么也說不出話來。
    他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老隊長似乎不是像表面上的那么和藹……
    此時，已經(jīng)無限接近午夜，距離嚴(yán)清死亡的時間，越來越近。
    “趙晨！你難道不想要破案嗎？難道那一只小貓的性命，比一個大活人還要重要？！你要知道，這個兇手一日不落網(wǎng)，那么很有可能明天就會多一個死者！”老隊長顯然已經(jīng)撕破臉皮了，猙獰地瞪著趙晨。
    趙晨坐在沙發(fā)上，直直地看著外面的夜空，一句話也沒有說。
    今天晚上，沒有月亮，烏云，很濃。
    “趙晨！我在和你說話！”老隊長一臉氣急敗壞的神情。
    趙晨仍舊沒有答話，眼底深處是深深的疲憊，他只是認(rèn)真地看著窗外，一句話也不屑回答老隊長。
    忽然，一聲淡淡的貓叫聲就傳了過來。
    老隊長和趙晨均是一愣，看向了窗戶外面的防護(hù)欄，那上面，此時正靜靜地坐著一只黑貓，它輕輕地舔舐著自己的右爪，杏黃色的眼睛，平靜地看著屋內(nèi)的老隊長。
    “趙晨！對于那只已經(jīng)廢了的貓你下不去手是不是？那這只貓，你總下得去手了吧？我命令你，把它抓來！”老隊長立馬喝道。
    趙晨愣愣地看著那黑貓，但那黑貓，一次也沒有看向趙晨，只是平靜地看著老隊長，輕輕地舔舐著自己的右爪。
    “好！趙晨！你有種！”老隊長神色猙獰，不再理會趙晨，自己走向了那黑貓。那黑貓，竟是不躲不避，平靜地看著向自己走近，并且伸出來那雙漆黑的手的老隊長，杏黃色的眼睛，微微一閉。
    驟然間！一個人影！倒立地懸在了老隊長的面前！她的臉，和老隊長極度貼近！甚至于她的鼻尖，也和老隊長的鼻尖緊緊挨著！
    “啊啊啊啊啊！！”老隊長慘叫一聲，腿一軟，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他一坐下，身后的趙晨，就徹底地看見了那個人影，一愣之下，趙晨口中，同樣是沖出了一聲尖叫！
    那人，或者說不是人！她的身體，竟然是直接從天花板之上慢慢降下來！以一種頭下腳上的姿勢！她的黑發(fā)散亂著飄在空中，她穿著一件黑白色的長裙！除黑白之外，那長裙上赫然還有斑斑血跡！那張蒼白如紙的面孔，根本不是人類的膚色！而她的臉上，竟然有兩只眼睛掛在眼眶之外！沒錯，就是掛著！甚至于那連接著眼睛的血管血絲，都紅果果地露在了空氣之中！而她的臉上，赫然還有兩道黑色的液體慢慢地滑下！
    她的出現(xiàn)，瞬間就使得整個房間充滿了血腥之味！那血腥味，甚至比嚴(yán)清的死亡現(xiàn)場還要濃重一分！使得趙晨臉上一陣蒼白，險些嘔吐出來！
    “這、這、這……這不是人！”老隊長的一聲慘叫，成了趙晨的最后一絲意識，此后，趙晨，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顯然已經(jīng)昏死過去！
    那黑貓，仍舊是平靜地看著老隊長，輕輕舔舐著自己的右爪，只不過在某一個瞬間，它的目光，輕輕地瞥過了一旁昏死的趙晨。
    四周是一片灰白色的光。
    他茫然地佇立在原地，望向了灰白色的光，似是要穿透那光，去尋覓已失的光明。
    灰色，白色，灰色，白色。
    交錯，漩渦，交錯，漩渦。
    他突感一陣暈眩，胃中一片混亂，幾欲嘔吐。
    猛然間，他的呼吸驟然停止，驚恐地望著那灰白色的光。
    有腳步聲，從光幕之后，響了起來。
    趙晨醒過來的時候，四周是一片潔白，有濃重的藥味，瞬間就沖入了趙晨的鼻腔。
    趙晨頓時知道了自己身在何處。
    是醫(yī)院。
    “晨……”有一個弱弱的女聲從趙晨的身邊傳來，趙晨應(yīng)聲轉(zhuǎn)頭，卻是青嵐守在自己旁邊。
    趙晨愣愣地看著青嵐，忽然隱隱約約覺得有一種古怪的感覺，這感覺轉(zhuǎn)瞬即逝，以至于趙晨還未想起這感覺的來源。“阿嵐……”趙晨怔怔地看著青嵐，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頓時激動起來，“阿嵐！隊長呢？隊長怎么樣了？！”
    阿嵐一愣，表情古怪地看著趙晨，囁嚅半晌，才慢慢地說：“隊長……已經(jīng)死了啊……”
    “死了？！”趙晨頓時怔愣起來，呆呆地看著青嵐，或者又沒有看著她。此時，趙晨腦袋里念頭紛雜，一幕幕場景飛快地從趙晨眼前跳過。
    那只黑貓。
    那雙眼睛。
    那個女孩。
    那場血腥。
    趙晨眉頭越皺越深，眼前的景象最終定格在一個畫面上。那個……倒立而下的女孩。
    雖然那個女孩的容顏駭人之極，但是……趙晨，總是覺得，她很眼熟。
    是誰……是誰呢……到底是誰呢……
    “晨？”青嵐有些擔(dān)憂地望著趙晨，伸手撫摸著趙晨的臉龐，說，“晨，你沒事吧？”
    “沒事。”趙晨回過神來，將手放在青嵐的手上，微微搖了搖頭，說，“阿嵐，我現(xiàn)在覺得還行，我們回隊里吧。”主要是，他想親眼看看隊長的尸體，以此……來證明他心里的一個猜測。
    “回隊……”青嵐有些茫然地看著趙晨，忽然想起了什么，嘆了一口氣，說，“晨，你還是不要回去了……”
    “怎么？”趙晨一個怔愣。
    “隊長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我們同時也發(fā)現(xiàn)躺在他旁邊的你，然后……我們在隊長的尸體上……發(fā)現(xiàn)了你的血液……并且還發(fā)現(xiàn)了你的頭發(fā)……”
    “什么？！”趙晨的心猛然停頓了一下，作為一個法制人員，他當(dāng)然知道這代表著什么！
    他現(xiàn)在是嫌疑人了！
    “怎么會這樣？！”趙晨激動地看著青嵐，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青嵐有些害怕地躲了躲，輕輕地說：“晨……別這么激動……現(xiàn)在……現(xiàn)在還沒有太多的證據(jù)……你不用太緊張的。”
    趙晨咬著牙，呼吸有些沉重。他的血液，他的頭發(fā)，怎么會在犯罪現(xiàn)場？！難道……難道是那只黑貓搞得鬼？！
    “不行！我必須去看看！”趙晨忽然從床上下來，急匆匆地就向著門外跑去。
    “哎！晨！等等我！”青嵐連忙跟上了趙晨。
    之前為了引出所謂的兇手所租用的那個房間，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拉起了黃線，還有兩個警員站在門口，阻止著其他人進(jìn)入。
    “阿彪阿麥！讓我進(jìn)去！”趙晨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那兩個警員，就要屋子里面沖。
    “趙晨！停下！”阿彪伸手抓住了趙晨，厲聲喝道，“你知道你現(xiàn)在在干什么嗎？你這種做法是違法的！”
    趙晨神情凝重，看著阿彪，認(rèn)真地，一字一頓地說：“阿彪，我，必須進(jìn)去，里面，可能有洗脫我罪名的證據(jù)！放我進(jìn)去！我不想和你動手。”
    阿彪為難地看著趙晨，轉(zhuǎn)頭與阿麥對視一眼之后，半晌，還是慢慢地松開了手。
    “吱呀——”
    殘舊的木門在趙晨的推動之下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屋內(nèi)，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地上還殘留著一灘泛著黑色血液。趙晨緊皺著眉，環(huán)視著四周，眼底神情變幻莫測。
    “晨……好難聞……”青嵐捂著嘴，皺著眉，難受地看著面前的一切。晨……怎么這么想要到這里來呢……這里……好惡心……
    趙晨沒有回答，只是在四周到處搜查著。
    “趙晨，你不要找了，有用的東西早就被拿走了。”阿彪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要不是看著之前和趙晨的交情還不錯，他早就打電話向上級報告了。這種做法，早就違法了。
    青嵐咬著嘴唇，沉默了半晌，還是幫著趙晨找了起來。
    “晨……這個血跡……好像個人哦……”青嵐歪著頭，看著地上的那攤血跡，忽然感覺到一陣惡心。如此濃重的血腥味，并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忍受的。
    “嚓……嚓……嚓嚓……呲……呲……嚓……”
    一陣舊機(jī)器運(yùn)轉(zhuǎn)的聲音，忽然從青嵐耳邊響起，時而停止，時而飛快，她腦中頓時一陣暈眩，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閉上了眼睛。
    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