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瀟瀟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長發(fā)軟而細，轉(zhuǎn)身停在門邊。
    本該空無一人的教室里，周聞?chuàng)卧谧肋叄┲唵蔚暮谏l(wèi)衣和黑色牛仔褲，上午十點，窗外的陽光大片的披灑下來，分不清是陽光更絢爛還是他的笑更加耀眼。
    “嬌嬌”
    他站在陽光下，伸出手，招她過來，清澈的聲音像是帶了蠱毒一樣，秀挺的鼻子被陽光分割成完美的兩半。
    “周聞”
    云瀟瀟強忍抬腳走過去的欲望，站在原地，站在陰影下。
    周聞依舊掛著笑，低頭眨了眨眼，從陽光走進陰影里，他走得極快，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肢，他個子高，彎著脊背把頭埋進她頸窩里，貪戀的汲取她身上的味道。
    克制的擁抱，措不及防又妄想極久，云瀟瀟覺得自己幸好吃了藥的，要不然現(xiàn)在早就進醫(yī)院。
    她也能感受到另一個胸腔心臟跳動的聲音，異于常人的心跳頻率宣示著少年的赤忱。
    “嬌嬌，你也喜歡我”
    周聞的短發(fā)在她耳側(cè)蹭了蹭，貼著她圓潤白皙的耳朵說，說完，還不忘拿下巴蹭蹭小巧的耳垂，放在腰間的手收緊，恨不得把她揉進骨血里。
    “周聞，你別，太緊了。”
    少女甜軟的聲音小聲抗議，周聞松了松手，但依舊把人錮在懷里，而門外給周聞送手機的李嚴提著步子默默退后，沒忍住，拿出手機拍了一張。
    相機聲響起的聲音引得兩人都偏頭看過來，本就松了力氣的周聞被推開。
    李嚴恨不得立馬隱身，但是目前貌似不行，因為周聞臉色能滴得出三斤墨來的叫他過去。
    “老大，我那個，我還沒睡醒，我再下去醒醒瞌睡”
    李嚴拿出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出教學(xué)樓，人生十八年，第一次，離死亡這么近。
    不過，老大這是要把人追到手了！想到這，李嚴反倒不害怕了，掏出手機看了看那張照片。
    構(gòu)圖完美，光線完美，模特完美。
    找到周聞的微信把照片發(fā)了出去。
    果不其然，那邊發(fā)來消息。
    “你看上的那輛車，星期六自己去提。”
    發(fā)出這條消息時，周聞還握著云瀟瀟的手腕不松，心里盤算著再來一次。
    云瀟瀟卻退開一步，平復(fù)好心情后，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周聞，我不否認我喜歡你但是我的…”
    還未說完的話被他的食指抵在唇前，整個人又被扯進他懷里。
    跟剛剛不同，他抱的不緊，一只手拍著她的薄背，跟哄小孩一樣開口。
    “嬌嬌，你喜歡我這句話就夠了，我只喜歡你，不管你擁有什么，或者你缺少什么。”
    聲音透過肩頸，扣響她的心。
    “那你能不能答應(yīng)我個要求”
    退而求其次，云瀟瀟伸手環(huán)住少年精瘦的腰，兩人之間的距離為零，周聞雖然老在睡覺，但也會出去健身和打球，腹肌和人魚線隔著薄薄的衛(wèi)衣印在云瀟瀟的手臂上。
    “你說”
    “如果我十七歲的時候你還喜歡我，那我們就在一起”
    年齡的增長給心臟帶來的負擔(dān)越來越大，如果能平安渡過十七歲，那她能多活幾年的幾率也是不是會更大。
    “好，我聽你的”
    幾乎是沒有猶豫的答應(yīng)她，云瀟瀟從周聞懷里出來，揚起明媚的笑道。
    “這么信我，不怕我反悔啊”
    今年她不怎么真心笑過，總是沒什么表情或者瞪一眼周聞，她本就長得甜，笑起來眼睛彎彎，臉頰的肉被帶起好看的弧度，露出白潔的牙齒。
    “你不會的”
    說罷，伸手捏了捏云瀟瀟的臉頰，手感是真的好。
    兩人之間的溫存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周聞的手機響起，本來想掛斷，在看到是醫(yī)院的來電時，剛剛還笑著的人臉上瞬變。
    電話里說奶奶突發(fā)情況，已經(jīng)進了手術(shù)室，需要家屬過來，他沒有刻意避開，云瀟瀟也聽了個大概。
    沒等周聞開口，云瀟瀟松開他的手，拍了拍他手背。
    “快去吧”
    她是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的人，自然也懂得此時此刻的感受。
    手腕重新被人握住，周聞沉著的臉擠出放松的表情，試圖緩解自己的緊張。
    “嬌嬌，陪我一起嗎”
    b市協(xié)和醫(yī)院的手術(shù)室門前，周聞坐在離手術(shù)室的門邊，莫名的很想抽煙，手術(shù)室的紅燈依舊亮著。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周聞，臉上蒼白，帶笑的眼睛里全是茫然。
    云瀟瀟見他煩躁的樣子，去對面接了杯溫水，放進他手中，坐在他旁邊的空地上。
    “奶奶不會有事的”
    手中的溫水順著紙杯將溫度傳到冰涼的手心，周聞仰頭喝下那杯水，干裂的唇終于濕潤。
    電梯口傳來聲音，一個和周聞幾分相似的人帶著一群人往手術(shù)室走來。
    正是周聞的父親周淵明，左邊站著周月，右邊站著好久不見的大哥，周家長子，周燃。
    “你這樣叫什么樣子！”沒有關(guān)心，沒有寬慰，周淵明對周聞，只有嚴厲。
    “阿聞，起來地上涼”周月想上前扶起周聞，卻被周淵明的眼神止住。
    原本坐在地上一言不發(fā)的周聞抬頭，臉上的表情突變，帶著譏諷的笑，看向周淵明身后的女人，啞著嗓子開口。
    “喲，周董事長難得抽空來醫(yī)院一趟，怎么，不是給你的小老婆做產(chǎn)檢，跑來手術(shù)室干嘛。”
    “還是說，不想要，要來打掉”
    平時那個溫柔又毒舌的周聞此時身上彌漫著壓不下去的戾氣，冷漠又無情。
    “你說什么！你”顯然是激怒
    了周淵明，抬腳就要往周聞身上踹過去，被周燃拉住。
    “阿聞，奶奶現(xiàn)在在里面手術(shù)，能不能先別吵架，一起等奶奶出來。”
    周燃把周淵明扶到旁邊的座椅上，走到周聞身邊，從他過來時就注意到了旁邊的女孩。
    “小同學(xué)，麻煩你了”
    到底是在商海里摸爬滾打了幾年的人，周燃朝云瀟瀟頷首示意，云瀟瀟朝他點了點頭，放在膝蓋上的手被人拉起，周聞拉著她坐在對面的椅子上。
    周燃搖了搖頭，看向二人，周聞的手沒松，女孩也沒掙扎。
    手里的小手蹭了蹭自己的手心，周聞轉(zhuǎn)頭，云瀟瀟依然垂著眼，在他手心一筆一劃的寫字。
    “不要生氣，會變丑”
    寫完抬頭，另一只手揉了揉周聞的頭發(fā)，少年利落的短發(fā)觸感很好，云瀟瀟看見他緊皺的眉心終于滿滿開始舒展。
    坐在對面的周淵明目睹了這一切，他的小兒子，其實是最像他的。
    他年輕的時候，也曾用情至深，也曾為一個人放下滿身的脾氣。
    只可惜……
    “別看了”
    不知何時開始，父子倆之間話越來越少，除了爭吵，其他的話語寥寥無幾。也許是周淵明出軌被發(fā)現(xiàn)那天，也許是趙婕走的那天。
    “女朋友”
    周淵明沒理他的話，將視線轉(zhuǎn)移到云瀟瀟身上，沒等兩人回答，周淵明繼續(xù)盯著云瀟瀟說。
    “云家的孩子”
    “是”
    b市的世家大族不少，周家一直屬于在金子塔尖，但幾十年前，云家當(dāng)時的實力并不輸周家。十幾年前，云家當(dāng)時的掌權(quán)人云隱不顧股東反對，把重心轉(zhuǎn)到還未發(fā)展起來的南市，十多年過去，云家乘著政策的東風(fēng)，一路發(fā)展得風(fēng)聲水起，已然成為南市首富。
    云瀟瀟朝他點了點頭，她不意外，云隱年少成名，小時候給自己講他年輕時候的事情時，整個眼睛里都帶著肆意的光芒，她更希望有更多人能記住那個天才；少年。
    “在一中還習(xí)慣嗎，我聽說你跟阿聞…”
    “周淵明！”
    周聞不耐煩的牽著云瀟瀟走了出去，他不想聽到周淵明的聲音，更不想聽到周淵明跟云瀟瀟說話。
    他走的又快又急，牽著人走進樓梯間，轉(zhuǎn)身把云瀟瀟抵在門板上，眼前是距離極進的帥臉，身后是墊在她后腦勺的手，頭頂?shù)膽?yīng)急燈亮起又滅下。
    他彎著脊背，晦暗的光下被他清晰的下頜線分割開來，周聞緊繃著臉，黑眸死死的盯著她，腦后的手溫度冰冷。
    云瀟瀟嘆了口氣，伸手撫摸他的眉骨，他個子太高，云瀟瀟只能踮腳抱住他的脖子。
    “阿聞，沒事的”
    春來的第一縷陽光照到高山的雪頂上，它雖然不能立馬融化冰山，但冰山因它開始融化。
    手術(shù)室的燈光終于滅下，周奶奶被推進病房，周淵明在她醒過來之后就帶著人走了，周燃和周月也還有公司的事情要忙，沒到半個小時，病房里就只剩下了周聞和云瀟瀟。
    周奶奶跟周聞?wù)f了幾句話，就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握住了云瀟瀟的手指。
    “奶奶，這是我同桌，嬌嬌，也是你未來的孫媳婦。”
    周聞?wù)驹诖参玻粗宋赵谝黄鸬氖郑睦锬奶崱?br/>     “好，好，好嬌嬌。”
    老人鼻子上還插著管，眼睛里卻止不住的開心。
    云瀟瀟站在病床邊，微微彎腰，想著能讓老人開心點，她沒出口反駁。
    “奶奶好”
    她聲音本就柔，看著眼前病重的老人，心里一陣酸澀，她想起了云隱。
    “嬌嬌好，嬌嬌乖；阿聞，你去幫我，給嬌嬌買份粥”
    本想說等會帶云瀟瀟去吃飯，看著老人的眼睛，周聞應(yīng)了下來，走出病房，站在樓梯間里，咔噠一聲，猩紅的火苗在周聞手指間亮起。
    支走了周聞，老人讓云瀟瀟幫她把柜子里的盒子取出來，又招呼著她坐下。
    “嬌嬌，奶奶活不長了。”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拍了拍云瀟瀟的手，繼續(xù)說下去。
    “阿聞喜歡你，奶奶，很高興，盒子里的東西是奶奶送給你的禮物，以后，還請你，繼續(xù)陪著阿聞走下去。”
    老人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話，云瀟瀟壓住眼中的酸澀，點了點頭。
    “阿聞的媽媽走得突然，阿聞，也很恨他爸爸，可是人啊，不能只靠仇恨活下去。”
    “嬌嬌，奶奶，相信你是好孩子，你以后勸著點阿聞，他們，終究是父子。”
    從醫(yī)院出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完，云瀟瀟看了眼手機，何纖說今天運動會沒怎么查，幫他們打過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