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無法拒絕
高原在青城待了兩天,主要是徐總太熱情,當天參觀完廠區(qū)之后,第二天又陪同高原等人在青城旅游,海邊和老城區(qū)轉(zhuǎn)了個遍,晚上還去大劇院看了演出。</br> 直到第三天半上午的時候,高原等人才準備收拾東西離開。徐總非要開車來酒店這邊送行,被高原和善的婉拒了。雖說參觀考察的主要目的,是聯(lián)絡(luò)合作伙伴的感情,也算是工作上的事。但徐總也是個大忙人,不能總耽誤人家的時間。</br> 離開青城以后,高帥的意思是有點想回村,但高原還是堅持繼續(xù)拜訪、繼續(xù)參觀。對于自己的合作伙伴,總得有所了解才行,不能高王莊生活在鳥語花香里,那些伙伴卻在水深火熱中,源源不斷給高王科技輸血。只有了解了別人的難,以后在生意談判上,才能做到多一分的寬容。</br> 緊接著他們?nèi)チ藶H城和濱城,情況都大差不差,甚至在監(jiān)管方面,比青城還要差!根據(jù)客戶的介紹說,濱城這邊有不少小化工廠,還偷偷挖暗道,然后將污水悄悄排到幾公里遠的河床里。</br>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為了躲避環(huán)保部門的審查,這些化工廠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很多時候人性并沒有想象的那么高尚,尤其在這個逐利的世界里,于小商人而言,搞錢才是大事,是他們干化工唯一的動力和目標。什么污染不污染的?這不重要,反正自己搞到了錢,又不在這種地方住,愛特么誰誰誰!</br> 好在高原的這些客戶,在環(huán)保方面做得都還可以,當然干得最好的,還是青城的徐總。</br> 畢竟這些合作商,都是葉勛精挑細選過的。當時在談采購合作的時候,葉勛先派業(yè)務(wù)員,悄悄去各地走訪和調(diào)查這些企業(yè)的資質(zhì),而環(huán)保指標是關(guān)鍵因素,只有達標的企業(yè),才有資格上高王科技的談判桌。</br> 一家企業(yè)走得穩(wěn)不穩(wěn)、有沒有發(fā)展?jié)摿?,看高層決策就能明辨一二。當時葉勛之所以拿環(huán)保當硬指標,首先他考慮的就是合作的長期性,別之前合作的挺好,供應商突然環(huán)保不達標,再被停業(yè)整頓、甚至被封了廠,那高王科技沒有原料,突然就會變得被動。</br> 然后葉勛考慮的是,高王科技不能充當環(huán)境污染的幫兇。高王科技雖不是污染企業(yè),但如果一直圖便宜,選擇的客戶又是高污染企業(yè),高王科技對于原料的需求那么大,這就是在變相地提高化工企業(yè)的產(chǎn)能;而對方產(chǎn)得越多,對環(huán)境的危害就越大。</br> 因此,別的化工企業(yè)葉勛管不了,但自己供應商的屁股得干凈。環(huán)境污染這口鍋,高王莊是死活都不能背,連沾都不能沾。</br> 這也是高原為什么信任葉勛,要讓他挑大梁的原因。老葉這人有想法、有原則、有定力,意見相左時,他甚至會當面對高原進行反駁。而一個大企業(yè),需要的就是這種骨干,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如此才能達到良性的發(fā)展。</br> 這一趟參觀訪問,高原來回花了10天時間,客戶的招待都很好,感情聯(lián)絡(luò)的也不錯。而環(huán)境污染卻成了高原心里的一根刺,有些事情如果不知道也就罷了,可如果是親耳聽了、親眼見了、實地走訪和考察了,置身于那種臭氣熏天、青黃不接的環(huán)境里時,高原就再也無法將自己作為一個局外人了。</br> 那滾滾的濃煙、那濃稠的污水、那相隔幾公里隨風飄散的惡臭味。他看到街上的人們,來來往往中總會不自覺地咳嗽上幾聲;他聽客戶說,去年有一幫孩子下河洗澡,渾身皮膚過敏、起滿了紅疙瘩,當場被送進了醫(yī)院,這是有人偷偷在往河里排污。</br> 返程的路上,高原望著窗外的景色,腦海里飄散著種種畫面。其實環(huán)境污染并不是不可以治理,如果每一家企業(yè)都像徐總那樣,這生態(tài)環(huán)境肯定會瞬間好起來。</br> 可不是每個人都有高尚的道德和善良的內(nèi)心,商人一旦與錢掛鉤,他們只會一再地刷新人性的底線。高原痛恨那些毫無底線、陽奉陰違、自私逐利、破壞環(huán)境的企業(yè),可痛恨又能如何呢?它們既然存在,就證明在一定程度上,是被這個時代需要的。</br> 高原又想到了唐佩姥爺所說的話,建立一個巨無霸般的化工巨頭,以市場競爭的方式,再加上環(huán)保政策的施壓,雙管齊下擠垮那些不合規(guī)的企業(yè),同時填補上化工原料的市場空缺。</br> 如此一來,省內(nèi)只存在部分大型化工企業(yè),這樣就好監(jiān)管了;而且環(huán)境方面,也不用東一塊、西一塊的污染了。可這種大型化工企業(yè),誰來建、建在哪兒,就不是高原可以考慮的問題了。</br> 來到高王莊花坡的時候,高帥打開車窗,狠狠地聞了一口新鮮的空氣。還是咱們這里好??!簡直就是個天然大氧吧,空氣里還帶著鮮花的香味。也得虧咱們拿到了試點地區(qū)的機會,不然這個政策落戶了青城,他們再把工業(yè)區(qū)搬到咱們這里,嗨!往后的日子真不敢想象??!</br> 高原也是被這話驚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自己的家鄉(xiāng),也被污染成那樣的話,高原情愿不發(fā)展、不賺錢。種地雖然掙錢少,但好在空氣還干凈、身體還健康;可真引進了化工企業(yè),單是空氣里飄散的臭味,就已經(jīng)令人沒有任何幸福感可言了。</br> 回到辦公樓以后,高原第一時間就先去見了唐佩。老婆的肚子越來越大了,他進辦公室的時候,唐佩正跟財務(wù)部的劉姐她們開小會。</br> 高原沒有打擾,只是用目光親昵地跟唐佩對視了一下,便讓她們繼續(xù)忙活。高原坐在辦公桌前等了十幾分鐘,待眾人散去之后,唐佩才挺著大肚腩,笑盈盈地走到了高原身前。</br> 你身上什么味道?。吭趺匆还沙綦u蛋味?唐佩本想趴在高原的脖頸里,好好跟他親昵一下,結(jié)果卻被熏得直皺眉頭。</br> 有嗎?高原抬起胳膊聞了聞袖子,他的鼻子已經(jīng)適應了這種味道,根本就分辨不出來了。</br> 有,臭烘烘的,你趕緊回家洗個澡去。然后把衣服換下來,讓媽給你洗洗。唐佩噘著嘴,輕打著高原的肩膀說。</br> 唉!高原看了看唐佩圓滾滾的肚皮,他本想好好摸一摸,聽聽孩子的心跳,然后好好和唐佩膩歪一下,結(jié)果全被身上的這股怪味給攪合了。這些天老在化工廠里轉(zhuǎn)悠,我這鼻子都快失靈了!</br> 說完高原轉(zhuǎn)身就要走,唐佩把車鑰匙遞給他,高原哪兒還敢開唐佩的香車?萬一把她車里也沾上了這種味道,唐佩那么潔癖的人,估計連車都不愿坐了。</br> 他是一路小跑回的家,然后讓母親找了幾件衣服,接著跑到淋浴間里,拿太陽能熱水器里里外外洗了個遍,沐浴液一遍一遍地打。</br> 換好衣服出來后,母親俊蘭倒是挺愛聞高原衣服上的那股子怪味,說是有點像氮肥的味道,以前種地就經(jīng)常用化肥,如今聞見這味兒還挺親切的。</br> 高原在家稍作休息,接著又跑回了廠區(qū)里。他本想好好陪陪唐佩,跟她講講出差的一路見聞;可剛進辦公樓大廳,就碰見了高帥下樓。</br> 走,找葉勛那混蛋算賬去!這小子可真雞賊,竟然把我都給帶到溝里去了,這回看我怎么拿捏他!高帥幾乎不由分說,拉著高原就上了車。</br> 葉勛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正忙著打電話呢。自打高王科技投產(chǎn)以來,那訂單是一個接一個,小采購商的話,下面銷售部的人就可以接待;但要遇上大采購商,那都得葉勛親自談。</br> 高帥進去后不由分說,直接從身后勒著葉勛的脖子,問他怎么補償自己。</br> 葉勛想笑笑不出來,臉憋得漲紅,只能從牙縫里擠出聲音,跟電話那頭說:劉總,我兄弟出差回了,業(yè)務(wù)上的事情我待會兒給您回復。</br> 掛完電話后,葉勛才去扒拉高帥的胳膊。高原看著他倆嬉鬧的樣子便說:好了,工作期間呢,都有點兒領(lǐng)導的模樣。</br> 高帥這才松開胳膊,葉勛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而且還十分嘴欠的問:高總,這次回訪感覺怎么樣?咱的那些客戶都很熱情吧?!</br> 高原坐在沙發(fā)上,笑看著他說:你是不是早有預謀?跟青城的徐總他們都商量好了?</br> 他肯定早有預謀,明知道環(huán)境那么差,提前也不講明白,害得咱倆吸了一個多星期的大糞。高帥又摟著葉勛的脖子發(fā)泄道。</br> 葉勛被慌得暈頭漲腦說:好好,我承認!青城的老徐,看到咱們有研發(fā)中心,有這么多科研人員,曾經(jīng)就一再求我,看看能不能在技術(shù)上,幫他們整治污染。可研發(fā)上的事兒,我哪兒敢拍板?而且環(huán)境治理這種事,本身對咱們企業(yè)來說,是不產(chǎn)生任何效益的。所以</br> 高帥這才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才騙我們過去?你知道小原心善,見不得窮人遭罪</br> 是也不是吧,畢竟客戶求上我了,而且各化工企業(yè)我也去參觀過,情況確實不容樂觀。我不能草率地去拒絕咱們的合作伙伴,所以才想讓高總親臨現(xiàn)場,看看那邊的具體情況。但這個事情該不該幫、怎么來幫,那得高總拍板才行。</br> 高原給自己倒了杯茶,他也贊同葉勛的這一做法。沉默片刻高原問:跟秦老那邊聊過這件事了嗎?技術(shù)上能不能提供解決方案?</br> 葉勛擺手說:還沒有,想一直等你回訪歸來以后,再深入地探討一下這個事情。</br> 那就事不宜遲,咱直接下樓去找秦老他們吧。高原處事果斷,這個事情他確實有想幫忙的意愿,但具體能幫多少,他會量力而行。</br> 來到樓下實驗室的時候,秦老他們還在忙活著工作,高原沒敢進去打擾,因為有些重要實驗,中途是不能被中斷的。他們站在門外一直等,等到秦老那邊摘掉橡膠手套的時候,高原才輕輕敲了敲窗戶。</br> 秦老邁步走出實驗室,又拿手帕擦著額頭的汗笑道:過來視察工作?有日子沒見你了,忙什么去了?</br> 高原先朝秦老尊敬地笑說:您新別墅搬進去住了嗎?環(huán)境還行吧?!</br> 秦老感激地擺手道:其實刮個大白墻就行,我們這些老頭子,對居住環(huán)境沒什么講究??纱蠼魅尾辉敢猓且俳o我們搞個精裝修,我昨晚還過去看了,弄得真不錯,尤其小院兒給收拾的干凈利索,還給鋪上了地磚。等回頭喬遷新居,我得把我家那口子也接過來了,反正她也馬上退休了,大學教授。</br> 喲,那得趕緊把您愛人接過來,要是她覺得閑著沒意思,也可以到我們小學里任職。高原可從來都不會放過吸納人才的機會,而且那些退休的人,是最閑不住的!過上幾天清閑日子他們就慌了,天天琢磨著找事兒干。要是能把大學教授,給安排到高王莊小學里任教,那真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br> 好啊,家里老婆子也閑不住,來這里既能養(yǎng)老,又能干個不忙不閑的差事,倒也是個不錯的安排。像我這樣的配偶,還有不少呢,到時候高總你多費心,好歹地都給安排個清閑差事!秦老十分欣賞地拍著高原肩膀道。</br> 秦老您放心,來這里就算是到家了!只要是高學歷的人才,咱村企的所有崗位,隨她們?nèi)我馓暨x。高原說完這茬之后,才忙不迭道:秦老您現(xiàn)在忙嗎?我有點事想跟您探討一下。</br> 秦老先進實驗室安排了幾句,便走出來說:去我辦公室聊吧。</br> 秦老的辦公室就在隔壁,本來挺寬敞豪華的房間,愣是被秦老給擺了張大桌子。桌子上放著各種技術(shù)資料,還有一些小的實驗器材,連個會客的地方都沒留,幾人只能圍著辦公桌坐。</br> 高原也沒有再寒暄,直接開門見山,就把自己這些天的見聞,那些被污染的環(huán)境,齊齊給秦老敘述了一遍。最后他問:秦老,咱們這邊有沒有相應的技術(shù),能把這個問題給解決了?哪怕解決一部分也好。當然,前提是控制成本,咱們自身不能投入太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