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大江的損招
大雨一直下到第三天夜里才停歇,當(dāng)高原清晨醒來的時候,太陽終于從云層里露出了幾絲光亮,透過窗戶照在了他的枕頭邊上。</br> 這幾天也確實歇夠了,嗅著鄉(xiāng)間清新的空氣,高原感覺大腦都清爽了很多。他起床后刷牙洗漱,然后又和爸媽一起吃了早飯,話還沒聊上幾句,他便匆匆忙忙又朝村委奔去。</br> 雨后的高王莊,路真的是太難走了!全是泥水洼坑,落腳就是一鞋頭子的泥。關(guān)鍵路還很窄,那些所謂的大街,寬度也不超過五米,而且路邊還堆了很多柴禾稻草,大江那樣的轎車,在這路上掉個頭都費勁。</br> 路要修、大街也要整,高王莊有太多太多需要改造的地方。但高原知道,一切改造的前提就是資金,沒有錢啥事兒也干不成。</br> 而令他還算舒心的是,冬立公司的人不用自己催促,人家大清早就已經(jīng)趕去冷庫上工了。就是儲存大蒜的空調(diào)房,因為連日多雨、空氣潮濕,有些蒜頭竟然都開始發(fā)青了。</br> 高原趕緊拿笤帚,把之前地上的石灰粉掃掉,接著又灑上一層干燥的粉末,最后又把石灰粉袋子放在太陽底下曬著,這才稍稍把心放下。</br> 忙完了這邊,他又立刻趕去了冷庫工地。還好由于自己之前的催促,冷庫周圍已經(jīng)做好了水泥硬化路面,所以工地里還算比較干凈。工人們更不用深一腳、淺一腳,踩在泥里干活了。</br> 其實廠房也好、冷庫也罷,只要是將地基打牢,把承重支架做好,其它方面就相對輕松多了。他在工地上跟施工負(fù)責(zé)人聊了一會兒,大江就趕過來了。</br> 其實大江也不容易,頭兩天下著大雨,他還開著車鎮(zhèn)上、縣里的跑,著實為無息貸款的事磨破了嘴皮子。</br> 事情有眉目了嗎?高原趕緊迎上去問。</br> 嗨!反正該說的話,我基本都已經(jīng)遞到了。鎮(zhèn)上的領(lǐng)導(dǎo)會為咱們說說好話,農(nóng)業(yè)局那邊把報告遞上去以后,說是還在等消息。大江一邊說,又從兜里掏出一沓紙道:這是村委里的作文,我看大伙兒寫的都挺認(rèn)真的。</br> 高原把紙張收起來后,便微笑著說:等回頭再看吧,孩子補習(xí)的那個事情,你那邊給安排上了嗎?</br> 大江樂呵呵地說:教室直接用咱村學(xué)校的,老師也都是咱村的,一個教音樂、一個教書法,還有一個輔導(dǎo)文化課。總之條件有限,三年級以下一個班,三年級以上一個班,都是大合堂。學(xué)生總體算下來有130多個,上午八點上課,中午回家吃飯,晚上4點放學(xué),周末照常放假,你覺得這么安排行嗎?</br> 高原滿意地點頭說:挺好的,雖然緊迫了點,但有老師管著、教育著,還能多學(xué)點兒東西,總歸比在泥里打滾兒強。高原緩緩松了口氣,接著又問:老師的費用怎么算?</br> 一個老師給700就行了,這錢村委給出。大江擺手道。</br> 700太少,三人管著那么多孩子,可不得操心操肺?咱不能逮著老師欺負(fù),一人2000,這個錢我出,回頭讓張會計直接從大蒜的款項里扣除就行。高原當(dāng)即反對道。</br> 哎呀,都是一個村的老師,他們平時教學(xué)的工資還不到2000呢!大江撓頭勸說道。</br> 2000放在城里都是少的,也得虧咱鄉(xiāng)下人好說話。高原嘆了口氣,目前家鄉(xiāng)就是這個現(xiàn)狀,連老師的薪水待遇都提不起來,又何談人才培養(yǎng)?</br> 大江點頭說:你在這邊忙嗎?要不忙的話,陪我到田里溜達(dá)溜達(dá)。這場雨過后,還是有幾家棚里淹了水,剛好你是大學(xué)生,可以幫我丈量一下受災(zāi)土地。</br> 高原點點頭,臨走的時候,才看到副主任王偉姍姍來遲。這家伙一看高原和大江都在工地上,嚇得面色蒼白,都不敢往前面湊了。</br> 倒是高原幾步走過去說:都幾點了?上次開會的內(nèi)容,都當(dāng)耳旁風(fēng)了?現(xiàn)在是咱倆盯冷庫這邊,工人們都比你起得早!</br> 王偉一臉委屈地摸著鼻子說:小原,原諒叔這一回吧。我今天去了村委,才想起來要盯工地的事。</br> 高原垂著眼皮道:下不為例,但你心里一定要明確自己的職責(zé)。我待會兒要跟主任去量地,你把工地這邊看好了。工人們?nèi)笔裁?、用什么,一定要服?wù)到位。</br> 好好,這事兒交給我!王偉這才忙不迭點頭,一路小跑去了工地上。</br> 高原和大江沿著大街,一路從北走到南,跟會計張傳喜碰了頭。然后他們又根據(jù)村民報備的損失,踩著泥濘的鄉(xiāng)間小路,拿著皮尺開始挨家丈量土地。</br> 由于大江前期溝渠排水做得好,所以今年受災(zāi)并不嚴(yán)重。大棚基本沒受什么影響,就是棚里種的一些夏季蔬菜,因為沒有塑料膜的遮擋,多少有些積水。一些番茄、豆角、茄子什么的,全被泡了水、爛了根兒。</br> 他們仨一家家走訪丈量,大江還要拿手機(jī)拍照,這樣有憑有據(jù)發(fā)給保險公司,人家才能給理賠。</br> 受災(zāi)的一共三家,面積也不大,但總歸買了保險,能賠還是要理賠的。他們量完之后往回走,在路過三嬸家的大棚時,卻聽到了棚內(nèi)的爭吵。</br> 你就是個慫包!我說不讓挖,可你屁都不敢放。現(xiàn)在好了,這墻得咱自己推倒重建,沒個一兩萬根本下不來!三嬸在棚里怒吼道。</br> 那大江也是好心嘛,人家排水有什么錯?今年咱棚里一點水都沒積,這不是個好事嘛?!三叔聲音委屈道。</br> 好事?狗屁好事!是他壞了我的好事!三嬸兒的小心思,還真是被高原給猜對了。</br> 但這話大江忍不了,明明自己為別人著想,這背地里反倒挨了罵。他不由分說就朝三嬸棚里鉆,高原和張會計嚇得趕緊跟了上去。</br> 三嬸一瞅大江竟然進(jìn)來了,嚇得渾身一哆嗦,趕緊閉上了嘴。大伙兒都以為大江會發(fā)怒,可這家伙就是不按常理出牌。他看了看三嬸家的棚墻,又環(huán)顧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抽水泵。</br> 大江故作自言自語地說:那水泵是個擺設(shè)嗎?就不能往墻根滋點水,把它泡塌了?還高王莊的人精,關(guān)鍵時刻一點也不精!什么時候墻塌了,再去大隊找張會計報備。陰陽怪氣地說完,大江這才面色嚴(yán)肅道:三嬸,剛才我可什么都沒說,你肯定什么也都沒聽見對吧?!</br> 那三嬸兒多精?!大江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她還能不知道什么意思?</br> 三嬸上歲數(shù)啦,耳朵快聾啦!主任,我們家這墻,應(yīng)該是快被雨水給泡塌了吧?三嬸趕緊笑道。</br> 不是都已經(jīng)塌了嗎?大江繼續(xù)陰陽怪氣地小聲道:水澆的勻和點兒,別讓保險公司的人看出破綻。</br> 說完,大江這才帶著人離開。剛才的那一幕,都把高原給看傻了。他一臉崩潰地朝大江道:你你這是慫恿三嬸騙保?。?lt;/br> 大江則一本正經(jīng)道:小原,所有道德,都是建立在溫飽之上的。這話可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