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莊里喜事
郵遞員來到高王莊以后,可算是犯了難!大街上坐了那么多老太太,問誰誰不知道高志原家在哪里。他一再地停車,看著地址反復(fù)驗證,是新興鎮(zhèn)高王莊263號沒錯???</br> 當(dāng)天村委也沒人,這伏天熱得腦門直冒汗!可這是極為貴重的信件,如果不交到本人手里,萬一出了問題,他可擔(dān)待不起???!</br> 索性他又騎上摩托,直接打聽村委主任的住處,實在不行就放大隊,或者拿村里大喇叭吆喝一聲。</br> 好巧不巧,他出大院南拐,正好問到了清美家大門口,這里也是個高王莊閑散人員的聚集地。</br> 麻煩問一下,你們村到底誰叫高志原?。课疫@滿村都打聽遍了,都說沒有這個人。郵遞員擦著腦門的汗,滿臉苦惱道。</br> 高志原?倒是有個叫高原的,是一個人嗎?門口婦女相互問詢,高原改名的事,其實村里人并不知情。</br> 倒是正在蹲茅廁的大江,以其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連屁帶吼地叫道:我!我知道高志原!來了,終于來了!大江撕下幾張練習(xí)紙,瘋狂地蹭了蹭屁股,提起褲子就往外跑;高志原沒錯!是高原,是錄取通知書吧?!我?guī)闳?,他家就在東面!</br> 人世間,還有什么比金榜題名更令人高興的呢?</br> 大江奔跑著,摩托車緊隨著。他拿肩膀撞開門,扯著嗓子就朝堂屋喊:小原,來了!真的來了!</br> 高原正幫傻父刮著胡子,聽到大江的喊叫,廚房的俊蘭,堂屋的高原,幾乎第一時間就朝外面跑。</br> 你是高志原?郵遞員終于松了口氣,但還是警惕地問。</br> 我是,您是送錄取通知的嗎?高原激動地顫著嘴唇道。</br> 你身份證呢?拿出來驗一下。郵遞員公事公辦說。</br> 對對,身份證!高原忙不迭又說:媽,給泡壺茶,我去拿證件。</br> 說完,娘倆又急匆匆回屋,高原拿著身份證往外跑,上氣不接下氣地遞給了郵遞員。</br> 比對完地址信息后,郵遞員這才把郵件遞給他,滿臉笑意地說:恭喜了!</br> 高原都來不及客套,忙和大江一起拆開信封;里面是一張精美的工大錄取通知書,還夾了一張通知單,一張銀行卡。</br> 極致的喜悅鑄就極致的眼淚,高原張著嘴,許久都說不出話來,唯有眼角的兩行熱淚,緩緩地沿著臉頰流淌。</br> 終于拿到這塊敲門磚了,終于不用再提心吊膽了。為了這張紙,自己付出了多少艱辛,自己的母親又流了多少汗水?大江又在多少個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夜,為自己擔(dān)憂傷神?</br> 這張紙啊,你明明就是一張紙,可你卻承載了我們這個家庭,所有的付出和希望!</br> 高原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只能不停地把眼淚往肚子里咽,只能不停地?fù)u頭,卻又止不住嘴角露出的喜悅。</br> 郵遞員沒有進(jìn)門喝茶,只是讓俊蘭把自己的水壺灌滿。行啊,就不去屋里坐了,能喝個大學(xué)生的喜茶,也算我這趟沒白跑。說完,郵遞員就滿面春風(fēng)地含著笑,騎著摩托遠(yuǎn)去,繼續(xù)穿梭在這片美麗的大地上。</br> 這件事算徹底傳開了,清美得知消息后,也趕緊給獻(xiàn)忠打了電話,讓他回來一趟。</br> 雖說獻(xiàn)忠不經(jīng)?;丶?,雖說他與高原并無血緣關(guān)系;可他是看著高原這孩子,一點點長大的。他也以高原親大伯的身份,肩負(fù)著教育和照料這孩子的責(zé)任。</br> 他雖工作忙,可卻從來都沒忘記囑咐自己的老婆清美,要好好照顧高原這孩子,要多給他一些幫助,這孩子一定能念出來,要拿他當(dāng)自家孩子一樣操心。</br> 雖說大江歇了菜,可高原考出來了,王獻(xiàn)忠是同樣的開心。他攥著電話忍著鼻酸,只簡單回復(fù)道:知道了,趕在明天中午之前,我就到家。</br> 而高原則拿著錄取通知書,陪父親坐在院子的槐樹下;他激動地抓著傻父的胳膊說:爸,我考上了!從今以后,我看誰還敢說您是傻子?!等著我,等我掙了錢,我就去帶您治病。等您康復(fù)的那天,您就知道兒子已經(jīng)出息了,給您爭臉了!</br> 王獻(xiàn)忠在城里買這、買那,一直磨蹭到第二天下午,才開著同事的小車回來。</br> 他進(jìn)門就喊大江出來搬東西,三大袋子瓜子、兩大袋子糖果,還有一箱紅雙喜的香煙。他把一個小盒子裝起來,放到了里屋的衣柜里。</br> 辦完這些,他又忙著跟清美商議,說是要辦酒席。</br> 這又不是婚喪嫁娶的,辦酒席合適嗎?清美給丈夫切著西瓜,也是一臉興奮地問。</br> 咋不合適?咱村好不容易熬出個大學(xué)生,還考了工大,這不比婚喪嫁娶還重要?要我說不僅得辦,而且得大辦,咱村老少爺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得請著吃一頓。王獻(xiàn)忠不容置疑道。</br> 清美想了想說:花錢咱倒不怕,就是這事兒,應(yīng)該跟俊蘭商議一下吧?</br> 獻(xiàn)忠擺手道:這事兒要跟俊蘭商量,估計就黃了。她家日子過得緊,肯定不愿操辦這些??筛咴呛⒆佑侄?,別回頭念了大學(xué),日子再過得緊巴巴。我常年在外,心里可十分清楚,一分錢難倒英雄好漢,到了外地,要是沒有足夠的費(fèi)用傍身,你哭都找不著地方。</br> 你的意思是,咱辦酒席,收的禮錢當(dāng)高原學(xué)費(fèi)?清美精明地問。</br> 那可不嘛!你直接給高原錢,他能要?獻(xiàn)忠深思熟慮道。</br> 站在一旁的大江,徹底被父親周密的考慮給折服了。他突然發(fā)現(xiàn),其實父親特別善良,并不像兒時的記憶里,那樣兇神惡煞、蠻不講理。</br> 他愛自己和母親,也愛高原,更愛這個可愛的村子。只是他的愛無言,從不向任何人炫耀和訴說,他只是在用默默的行動,深切地表達(dá)著這份愛。</br> 兒子,一會兒你去請廚子,告訴他明天在高原家門口,搭棚做飯。他媽,你去大隊廣播一下,就說明天中午,村里的老少爺們,都去吃高原的升學(xué)宴。我這就去趟小原家,看看咱莊的這文曲星。獻(xiàn)忠臨危不亂地分配任務(w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