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普通朋友
對于陸嘉川的陰晴不定,最迷惑的人不是祝以臨,是節(jié)目組導(dǎo)演。
導(dǎo)演眼睜睜看著,陸嘉川和祝以臨剛才在飛機上吵架,一落地,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握手言和了,陸嘉川竟然還主動幫祝以臨拎東西。
但陸總渾身充滿了霸道總裁的氣派,給人當(dāng)拎包小弟也端著姿態(tài),一臉冷漠地走在最前方,祝以臨雙手插兜,跟在他背后慢慢地邁著步子。
攝像小哥猶猶豫豫,問導(dǎo)演:“拍嗎?”
導(dǎo)演白他一眼:“拍啊,不拍我們播什么?”
攝像小哥:“剛才是你讓我關(guān)機器的。”
導(dǎo)演:“我讓你關(guān)你就關(guān),不能播的地方,回去剪掉不就行了!”
攝像小哥:“……”
第一站是意大利,佛羅倫薩。
祝以臨和陸嘉川消停了,隔壁那組“三角戀”不知道因為什么鬧起了不愉快,他們同行的不止有一個攝影師,到時候有可能會分開行動,所以要求分別進行拍攝。
齊雅寧這邊是另一個攝影小哥,全程跟拍他們,為了制造節(jié)目效果,所有人下飛機之后,應(yīng)該驚呼一聲“哇,佛羅倫薩好漂亮”之類的場面話,營造喜悅氣氛,播出時配上后期字幕,讓觀眾也能感受到他們旅行的快樂。
但祝以臨和陸嘉川面無表情,一點反應(yīng)沒有,齊雅寧黑著臉,說自己妝花了,制止攝像拍她,方維天低頭玩手機,活像個自閉患者,邢姿不愧是齊雅寧的閨蜜,連黑臉都要和閨蜜保持整整齊齊。
只有藍珠臺派出的女主持人虞戈主動熱場子,興高采烈地說:“今天天氣不錯啊!我喜歡意大利!”
導(dǎo)演一個頭兩個大,體諒他們長途飛行身心疲憊,不勉強他們做場面活了,第一時間把人送去酒店,先歇一宿,明天再出門玩。
真人秀的精髓就是“真實”,即使這份“真實”摻了水分。
明星上真人秀,他們的私下生活是一個很大的看點,因此,祝以臨一路被跟拍到酒店房間內(nèi),他打開旅行箱整理東西,鏡頭立刻跟過來,拍他箱子里有什么。
祝以臨不介意,任由節(jié)目組隨便拍。
錄綜藝的確比拍戲輕松多了,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鏡頭外的工作人員聊天,心里想著剛才陸嘉川對他說的話。
“普通朋友”。
一個自欺欺人的關(guān)系,他竟然覺得很不錯。
他不生氣了,不想再和陸嘉川爭吵,從朋友做起,也許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但所謂的“正確”,都是騙人的鬼話,他知道他為什么答應(yīng),無非是給自己找一條以退為進的路,放不下的人,不論用何種理由,最終都會往前走。
祝以臨沒法阻止自己的腳步,但路上有許多問題需要他去解決,如果解決不了,那么他和陸嘉川,可能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吧。
一想到那種可能——蹉跎十年,好過,鬧過,相依為命過,有過錯過和欺騙,也甜蜜過,最終走散,流落到不知道哪個陌生人的身邊,祝以臨就覺得這一生一眼望到了頭,再沒有值得期待的東西了。
節(jié)目組拍了一會兒走了,讓他好好休息。
陸嘉川的房間在他左手邊,斜對面,祝以臨簡單地洗了個澡,換好衣服后,坐在沙發(fā)上給陸嘉川發(fā)微信。
祝以臨:“你在干什么?過來一下么,我們聊聊天。”
陸嘉川回復(fù)得很快:“聊什么?”
祝以臨:“朋友之間的閑聊,不需要找固定話題。”
陸嘉川發(fā)了一個“貓咪冷笑”的表情包:“我們才當(dāng)朋友第一天,還不熟呢,祝先生,邀請我背著別人悄悄進你房間,不太好吧?”
祝以臨:“……”
祝以臨不跟他斗嘴,把手機扔開,氣定神閑地在房間里等著,果然,不到五分鐘,陸嘉川就來了,身體比嘴巴乖多了。
祝以臨請他坐,陸嘉川不坐沙發(fā),拉了一張椅子坐下,眼睛在祝以臨身上轉(zhuǎn)了一圈,落在他寬松的浴袍領(lǐng)口上。
祝以臨道:“看什么?”
陸嘉川哼了聲:“你故意的吧,穿成這樣喊我過來,什么居心?”
“……”祝以臨不以為意,“我們都說好了,不吵架了,你能不能別像個炮仗似的?和我好好聊幾句行嗎?”
陸嘉川不吭聲了。
他似乎也剛洗完澡,身上有潮濕的沐浴露味道,衣服穿得很規(guī)矩,白襯衫,長褲,襯衫袖口處繡著一圈若隱若現(xiàn)的金線,簡單又貴氣,很襯他。
“你來過意大利嗎?”祝以臨問。
“沒有,我一直很忙,除了工作需要,沒有時間游玩。”陸嘉川安靜的時候還是很招人喜歡的,顯然他自己也知道他身上哪一點好,哪一點不好,但他偏要給祝以臨看他不好的一面。
但嗆也嗆過了,刺也刺完了,吵架也是一件需要理由的事,現(xiàn)在理由沒了,陸嘉川只能熄火。
祝以臨說:“我來過幾回,參加時裝周,還有一部電影在這邊取過景。”
“《回憶的影子》?”陸嘉川脫口而出。
祝以臨驚訝:“這個挺冷門的,你看過?”
陸嘉川臉上的別扭一閃而過,欲蓋彌彰地解釋:“沒看過,不小心知道的,你以為我有那么閑嗎?天天關(guān)注你,我——”
“你很忙。”祝以臨學(xué)會搶答了,“好的,陸總,我知道你一點也不愿意關(guān)注我,行了吧。”
“……”
陸嘉川低下頭,盯著酒店房間花里胡哨的歐洲風(fēng)情地毯,又不說話了。
他的情緒變幻莫測,開心不容易,低落倒是很簡單,他們隨便拌兩句嘴,祝以臨的語氣稍微硬一點,陸嘉川就像一只被針扎漏了的氣球,鼓不起來了。
祝以臨也不想這樣,但每次都是陸嘉川先挑事兒,完了又先委屈,一臉惡人先告狀的樣,世界上怎么會有他這么不講理的人?
祝以臨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情侶有情侶的相處模式,朋友也該有朋友之間的約法三章。
他想了想說:“我們好像沒有正經(jīng)當(dāng)過朋友——”
剛一開口,陸嘉川打斷他:“高中那兩年你忘了?”
祝以臨輕咳一聲:“那算什么朋友?我很早就喜歡你了,你不知道而已。”
陸嘉川頓時精神了:“對,我都忘了問,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祝以臨真不想和他聊這個,讓人難為情又心酸,但陸嘉川對這個話題特別感興趣,他不說就追著他問,祝以臨只好說,“我不記得了,反正很早,可能是從你對我投懷送抱開始的吧。”
陸嘉川“噌”地站起來:“我哪有對你投懷送抱過?”
祝以臨瞥他一眼:“天天往我被窩里鉆的不是你么?”
“……”
陸嘉川的耳根詭異地紅了一下,語氣還是理直氣壯的:“哦,原來你這么容易上鉤,真沒看出來。”
祝以臨不和炮仗一般見識,接著剛才的話題說:“你知道別人都怎么交友嗎?朋友之間相處,要心平氣和,互相尊重,沒有你這樣天天說話帶刺的。”
陸嘉川的好臉色沒維持多久,這會兒又晴轉(zhuǎn)多云了,冷嘲熱諷道:“你在教育我?又想讓我乖乖的,好好聽話?別惹你生氣?你到底想干什么啊,祝以臨?你能不能接受現(xiàn)實,我就是我,不是高中時的我,我不會心平氣和,看見你我就平靜不下來。”
“……”
祝以臨心里涌上一陣無力,他完全沒有那個意思,但他好像的確是在把陸嘉川往那個方向糾正,但是——
他沒想怎么樣,他只是不想吵架而已。
為什么聊不過三句,一定能嗆起來?
祝以臨單手按在額前,使勁揉了揉太陽穴,反問陸嘉川:“那你想怎么樣?既然看見我就生氣,要不你別見我了。”
他指了指門:“你走吧。”
陸嘉川火了:“是你上趕著找我來,又要趕我走?我憑什么聽你的?”
他繞過擋在前面的桌子,走到祝以臨身前,把祝以臨按太陽穴的手給拿了下來,強迫祝以臨抬頭看自己:“我就喜歡生氣,我偏要見你,你能管得著我嗎?”
“……”
祝以臨氣死了,又氣又想笑,忍了半天,咬牙切齒道:“陸嘉川!你以為我拿你沒辦法了是嗎?!”
陸嘉川輕嗤一聲,眼里寫滿了不屑。
但他的狗脾氣沒維持過三秒,祝以臨猛地拽住他的領(lǐng)帶,把他拉低了反手摁在沙發(fā)上,兇狠地堵住了他的嘴。
祝以臨真是被氣瘋了,這一口下去,唇對著唇,牙齒也用上了,導(dǎo)致不像是吻,可能比咬人更疼一些。
陸嘉川瞬間老實了,像一只被拔了爪牙的小老虎,舉著毛茸茸的肉墊,兩只爪子不知道往哪放:“你——”
祝以臨眼睛都氣紅了,懶得哄他,沒好氣道:“我怎么了?”
陸嘉川終于找到落點,收斂好利爪的肉墊在半空中飄了一會,遲疑地按在祝以臨腰上,試探道:“……你能不能再親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