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媽媽說話算數(shù)，我們拉鉤。”
    她伸出小拇指，兒子立刻把玩具扔地上，也伸出小拇指勾住媽媽手指：“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
    “拉鉤”不是游戲。
    它是小孩子莊嚴(yán)的儀式感。
    “太好嘍，可以換幼兒園嘍！”
    盛梓晨蹦蹦跳跳拉開門往外面跑，邊跑邊喊：“奶奶，寶寶要吃烤雞，八寶鴨，糖醋排骨，紅燒鮭魚，拔絲山藥，油燜蝦，蒜蓉扇貝娃娃菜……”
    一沓聲報菜名，熟練的連停頓都沒有。
    時莜萱：……
    小家伙很快活蹦亂跳，恢復(fù)正常。
    虛驚一場。
    時莜萱見沒給孩子造成太大的影響，也就想這樣算了，但雙語幼兒園不打算就這樣算了。
    ……
    “嘀鈴鈴……”
    時莜萱電話響起。
    她看一眼上面的號碼，立刻皺起眉頭。
    是那個尖酸刻薄園長打來的。
    指尖在紅色鍵上點(diǎn)一下——拒接！
    但電話又不依不饒響起，于是接通：“干啥？”
    “盛梓晨媽媽，你們必須要賠償幼兒園損失，要為你們的沖動付出代價。”老生常談。
    時莜萱輕嗤：“你確定嗎？”
    園長尖利著嗓子喊：“你什么意思啊？”
    “你在威脅我？盛梓晨媽媽我告訴你，我從來不怕你們這些沒有素質(zhì)人的威脅，我給你一個小時時間，立刻爬到幼兒園道歉，否則你和你老公就到監(jiān)獄里度過余生吧。”
    “嘟嘟嘟——”
    園長率先掛斷了。
    真囂張。
    時莜萱嘴角上揚(yáng)，露出一絲微笑。
    不作死就不會死。
    既然人家主動找死，那就成全她！
    ……
    距離一小時還有一分鐘三十一秒。
    時莜萱款款走進(jìn)幼兒園大門。
    今天是周日，幼兒園應(yīng)該是放假的，但門口卻停了很多車，禮堂里也坐滿了家長！
    家長都是園長通知來的。
    來這為見證時莜萱道歉，園長準(zhǔn)備現(xiàn)身說法，讓大家看看沒有素質(zhì)的人，被她訓(xùn)化的也不得不乖乖聽話。
    “園長，時間到了，那女人不會不來吧？”助理小說問。
    她很篤定，自信滿滿：“她敢不來？”
    話音剛落，時莜萱在保安的帶領(lǐng)下，進(jìn)來了。
    “看，我說什么來著？年輕人要沉住氣。”園長洋洋得意。
    時莜萱到她面前，低眉順眼：“我來了。”
    她今天穿的還是從地攤上淘來廉價的衣服，園長上下打量她幾眼，目光帶著赤果果的鄙夷：“你就這一身衣服嗎？出門都不知道換一身，粗鄙。”
    “你叫我來，是想看我穿什么衣服？如果是這樣你早說啊，我穿一身名牌給你看。”時莜萱不軟不硬刺一句。
    “哼！”
    園長沒繼續(xù)跟她抬杠，用鼻子哼了聲，然后上臺。
    “家長朋友們大家好，今天讓大家犧牲休息時間，百忙之中到園里來，是因?yàn)閳@里發(fā)生了一件十分惡劣的事件……”
    園長侃侃而談。
    她雖然沒有證據(jù)，但已經(jīng)把砸幼兒園事件扣到時莜萱頭上。
    最可氣的還不是扣帽子，那件事確實(shí)是自己家做的，又沒被冤枉，只是說這件事時莜萱也不生氣。
    最讓她生氣的是，園長直接否定一個階層。
    還是一個數(shù)量十分龐大的階層！
    “當(dāng)初我在教育局，跟局長拍桌子說不能讓窮人的孩子進(jìn)來，他們的孩子會拉低我們孩子整體的水平。”
    “圈子不同，別硬融！”
    “但是教育局說不行，要考慮貧困戶的情緒，每天為一天三餐奔波的人能有什么情緒？大家都看見了吧，這就是后果……”
    巴拉巴拉。
    園長義正言辭，慷慨陳詞。
    家長們目光紛紛往時莜萱身上瞄。
    她全程低著頭，好像是不好意思，認(rèn)錯的樣子。
    實(shí)際上她是怕被認(rèn)出來。
    因?yàn)樗l(fā)現(xiàn)，禮堂里坐著好幾張熟悉的臉孔，好在門口燈光昏暗，她站在這里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
    但是一會兒要上臺呢？
    就一定會穿幫。
    算了，穿幫就穿幫，讓臺上那女人先囂張一會兒。
    現(xiàn)在有多囂張，一會兒就讓她有多崩潰！
    半個小時過去了。
    園長在滔滔不絕。
    列數(shù)窮人的N多罪狀，說了很多，中心思想就一句話：窮就是原罪。
    一個小時過去了。
    園長還沒講完，基本內(nèi)容就是圍繞“人窮就會犯各種錯誤”不停的轉(zhuǎn)。
    臺下的家長居然沒有人覺得枯燥，甚至還能引起共鳴。
    因?yàn)樗麄兌际怯绣X人，很容易能夠感同身受！
    又半個小時過去了。
    終于快結(jié)束了，園長用一句話結(jié)束長篇大論：“現(xiàn)在，我們有請盛梓晨媽媽上臺做檢討，深刻道歉。”
    她就知道，今天讓自己來，絕對不是做觀眾的。
    時莜萱活動下酸麻的雙腿，助理上前，態(tài)度更倨傲：“上臺道歉去，一定要讓我們園長高興了，否則……后果你應(yīng)該有數(shù)。”
    時莜萱：“有數(shù)。”
    助理滿意了，催她上臺。
    “快上去，別在這跟我廢話，不要耽誤大家時間，你知道耽誤家長一分鐘要損失多少錢……”
    時莜萱覺得就她話多。
    ……
    她款款到臺上，很淡定，很和平。
    “家長們大家好，很抱歉耽誤大家時間到這來見證事情的真相，我知道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每一秒都在賺錢，所以我只耽誤大家五分鐘時間，現(xiàn)在開始計(jì)時。“
    “一，這個幼兒園四處散播別人幼兒園謠言，詆毀別人抬高自己。”
    “二，上梁不正下梁歪，從園長到老師的三觀都有問題，這樣的人你們怎么敢把孩子交給她們？”
    “我相信在座的每位家長都是希望孩子好，才把孩子送到這里，如果培養(yǎng)的只是金錢至上的觀念，眼里沒有善惡，心里不辯是非，只會戴有色眼鏡看人，捧高踩低……我想這也不會是你們想要的。”
    臺下已經(jīng)開始小聲喧嘩，竊竊私語。
    “有道理。”
    “她也不像是園長說的那樣不堪啊……”
    “我看著怎么這么眼熟？”
    “不會吧，不會吧？”
    時莜萱的身份，被人認(rèn)出來了。
    如果園長能聽到，也許后面的事情就不會發(fā)生。
    然而，并沒有。
    她氣急敗壞喊人：“保安，保安吶？”
    “快上去把那女人拽下來，不能讓她繼續(xù)胡說八道……”
    這和她預(yù)想的不一樣，她沒想到一貫唯唯諾諾的盛梓晨媽媽居然這么能說？
    而且還有理有據(jù)。
    三兩句就推翻她長篇大論一個多小時的觀點(diǎn)。
    她把盛梓晨媽媽定性為無知，野蠻，沒素質(zhì)的代表。
    但盛梓晨媽媽卻能有理有據(jù)，觀點(diǎn)明確，立場清晰……不行，這不是她想要的。
    保安沖上禮臺，時莜萱臨危不亂。
    仍然淡定自若對園長道：“呵呵，你剛才在臺上說了一小時三十八分五十六秒，我都沒說一個字，我現(xiàn)在只說兩分鐘你就沉不住氣了嗎？”
    “你是想掩飾什么，還是不敢面對？這座外表光鮮亮麗的幼兒園內(nèi)地里到底有多少齷齪的勾當(dāng)？你是怕我把它們都暴露在陽光下，家長面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