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路上所遇不是很令人愉快，好在越臨雪不是個多嘴的人，沒有繼續(xù)深入糾結(jié)這個問題讓祝旻希感到為難。
    祝旻希慢慢平靜下來，她和喬衍已經(jīng)分手了。
    兩人在路上走，就像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回頭率非常高。
    旁邊的人一身筆挺的西裝又干練又漂亮，嚴謹而不失溫柔，定制的西裝腰線流暢，恰到好處地把她身材的優(yōu)勢完全凸顯出來。
    這女人怎么能把西裝穿得這么好看，祝旻希暗戳戳地從上到下打量那條完美的曲線，禁欲的最高境界不是把該遮的都遮起來，欲蓋彌彰。而是明明眼睛找不到任何欲望的切入點，卻能被她身上的每一處吸引，還不敢產(chǎn)生褻瀆的念頭，矛盾極了，也合理極了。
    里面的白襯衫扣子難得的并沒有扣到最上面一顆，衣領(lǐng)整整齊齊地被折立在兩旁，秀氣晶瑩的鎖骨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
    祝旻希不是喜歡戴首飾的人，那些金光閃閃的東西戴在身上總是容易顯得俗氣，但此刻她突然覺得，如果越臨雪的鎖骨陷窩那里出現(xiàn)一顆小鉆石，應(yīng)該會很完美。
    “就在前面那家”。
    給她指了一下路，祝旻希感覺待在她身邊會很沒有存在感，她的光芒太耀眼了，就算在人海潮流里，也格外引人注目。
    “西餐廳？”
    “嗯，我仔細看過網(wǎng)上的評論，說味道和服務(wù)都很棒，好不容易才搶到一個包間呢”。
    哪方面的服務(wù)？越臨雪表情僵了一秒，據(jù)她所知，這一片的西餐廳可都是情侶約會圣地，施筱筱沒少帶她來過，第一次暗示她doi就是在這種地方，還有提供情侶一起泡溫泉的包間，總之花樣百出。
    可是祝旻希臉上的表情太過期待，越臨雪還是決定上去看看。
    “歡迎光臨”。
    推開門，兩個人就被玫瑰和蠟燭的海洋包圍了，空氣中有股淡淡的香水味，暖黃暗色的燈光包容著一對一對情人們之間繾綣纏綿的眼神，廳堂的側(cè)旁立著一架水晶三角鋼琴，彈奏曲子的也是一對情侶，四手聯(lián)彈。
    祝旻希驚呆了。
    和喬衍在一起的三年里，特別鄭重的約會次數(shù)并不多，加上喬衍知道她喜歡火鍋和燒烤這類的，總是會順著她的口味帶她去大眾網(wǎng)紅店吃“大餐”，可能上一次來西餐廳，還是小時候跟父母一起的。
    對這一切居然有些陌生，領(lǐng)隊服務(wù)生已經(jīng)朝她們走了過來。
    “兩位小姐有預(yù)訂嗎？”
    “有”。
    僥幸地想也許包間不會這么夸張，祝旻希吞了下口水，假裝鎮(zhèn)定地報出了手機尾號。
    “百年好合，房間號很吉利哦”。
    有不吉利的嗎？越臨雪淡淡地掃了眼顯示屏上的房間號，大多是天長地久、永結(jié)同心這類的。
    “我可以解釋……”
    坐下來之后，面對著精心準備的燭光和玫瑰，祝旻希非常艱難地出聲，這晚餐好像跟她想要的效果不太一樣？
    “嗯”。
    越臨雪腦袋微傾，大有洗耳恭聽之意，并熟練地點了餐——「摯愛鐘情雙人套餐」，一瓶甜紅sauternes加兩份全熟牛排。
    這套餐名字實在太讓人頭皮發(fā)麻了，全文閱讀下來，她跟越臨雪也就符合"雙人"這一個條件叭。
    “倒也不必這么——”
    越臨雪把菜單遞給她看，好家伙，瞧瞧這些套餐都是什么恩愛甜蜜虐狗油膩的好名字，
    純情初戀之想你的夜。
    百分百甜心小honey。
    魚水之歡甜蜜蜜。
    ……
    “合適”。
    祝旻希閉嘴了，相比之下，“摯愛鐘情”簡直正常。不過她很想知道，牛排要怎么吃出“魚水之歡”？
    越臨雪點的甜紅和全熟牛排都是比較考驗技術(shù)的活，適合絕大多數(shù)人舒服的胃口，尤其是祝旻希這種不那么偏愛西餐的人，那種有血絲的肉她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寄生蟲都殺不死好不好。
    餐品上齊后，包間里的燈光被熄滅了，只剩下桌子上的燭光閃爍，祝旻希條件反射地緊張，隨便找話題讓氣氛不那么尷尬。
    “越總很熟哈”。
    “嗯，來過幾次”。
    因為施筱筱是個小資情調(diào)主義者，很喜歡西式浪漫，盡管這跟越家的傳統(tǒng)中式有一些沖突，戀愛的時候，越臨雪基本是順著她的，為此專門學(xué)了西餐的禮儀。
    熟悉越家的祝旻希大概能想到這一點，內(nèi)心不由得又鄙視施筱筱一遍，腦袋真的沒毛病嗎？
    而后又產(chǎn)生一種奇怪的感覺，在這種奇怪的氛圍下，她半開玩笑道，
    “越總，你以后也會這么寵我嗎？”
    要知道越臨雪一直是她童年的陰影，無論什么時候，這人都是那么冷冰冰的。
    “會”。
    紅唇微微張開，一如既往惜字如金。
    被漆黑幽深的瞳孔注視著，祝旻希怔了好一會兒，她確定越臨雪對她沒有特別的感情，但這句承諾一擲千金，在她心里沉甸甸的。
    如果她三年前沒有離家出走，她們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結(jié)婚了，會與現(xiàn)在有所不同嗎？
    在她發(fā)愣的時候，越臨雪已經(jīng)鋪好餐巾，親自給她擺好了刀叉，又倒了半杯紅酒，濃稠鮮紅的液體滾動起來很優(yōu)雅，越臨雪修長的手亦是如此。
    “你不是開車來了嗎？”
    “我不喝，給你倒”。
    “那怎么行？我不要一個人喝酒”。
    怎么說也是雙人套餐，而且是她請越臨雪吃飯，結(jié)果好像被反客為主了，祝旻希那只右手見鬼地握住了越臨雪手腕。
    這女人皮膚真的很細膩很光滑，在燭光下像白雪一樣晶瑩剔透，祝旻希的皮膚也很緊致，不過沒有她的白，總是透著一股粉嫩。
    “好，我讓賀旌過來開車”。
    沒有任何猶豫的，越臨雪輕輕點了一下頭。
    這就答應(yīng)陪她喝酒了？祝旻希的心莫名多跳了兩拍，一定是這該死的氣氛，她有一瞬間竟然覺得越臨雪很溫柔，連掙脫她手的動作也沒有。
    眼看紅酒快要溢出來，祝旻希實在不好意思才放手，埋著頭一言不發(fā)地切牛排。
    明明一切都很正常，越臨雪不過就是答應(yīng)陪她喝個酒，不知為什么，一種酸澀的感覺包圍了祝旻希，莫名其妙地情緒就開始低落，拿著手里的酒有一口沒一口地喝。
    越臨雪很守信用，祝旻希喝一杯她也喝一杯，真的是沒讓祝旻希一個人多喝一口，也沒有勸阻她繼續(xù)喝，沉默地陪她喝酒。
    這才像話，祝旻希從沒覺得喝酒是一件如此快樂的事，跟上次在余笙那里一個人喝感覺完全不同，越臨雪不會耍賴，她說到做到，一向如此，讓祝旻希很有安全感。
    不知是不是酒喝得太多，就從眼眶里流了出來，把這些日子內(nèi)心的委屈和壓抑也全部沖了出來，潔白的餐布有了濕痕。
    “我后悔了，越臨雪”。
    她一直抗拒承認這件事，喬衍把她的生活攪得稀爛，而她總是覺得這就是青春和熱血，自己做的選擇怎么都要堅持下去。
    在曾經(jīng)引以為傲最熱愛的舞臺上，一邊自我安慰自我鼓勵，一邊極度自卑懷疑自己。
    如果今天越臨雪沒有說話，也許，以后的屏幕上再也不會出現(xiàn)祝旻希這個人。
    她真的好累，一個人在逆流里前行。
    好累。
    嘰嘰喳喳地講了許多亂七八糟毫無條理的話，越臨雪看著她從哭到笑，一直很安靜，是個合格的傾聽者。
    哭夠了，祝旻希深深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似乎要把壓力都傾瀉出來，然后把最后一口酒喝了，
    “干杯”。
    “干杯”。
    越臨雪抬手與她輕輕碰了一下，動作仍然優(yōu)雅。
    情緒卸載干凈，除了微燙的臉頰和擴張的血管，再也沒剩下什么，就像重獲新生。
    祝旻希拿著刀叉開始認真吃牛排，這家店味道確實不錯，全熟的牛排很對她胃口，
    “越總，好吃嗎？”
    差點就要忘記今晚吃飯是要感謝越臨雪，現(xiàn)在反而成了越臨雪陪她聽她發(fā)牢騷，因為喝了酒腦子有點發(fā)熱，祝旻希都忘記心虛了。
    “還行”。
    除了海鮮，越臨雪對食物一視同仁。
    “請問兩位需要甜品嗎？”
    估摸兩人吃得差不多了，門外的服務(wù)生拿著菜單輕輕走過來，越臨雪正打算開口。
    咣當一聲，祝旻希被突然出聲的服務(wù)生嚇了一跳，叉子直接掉下去了。
    包間里光線很弱，只有燭光區(qū)的越臨雪在她的視野范圍之內(nèi)，其他地方對祝旻希來說都是盲區(qū)，她甚至不知道旁邊站了人。
    “對不起小姐！”
    服務(wù)生趕緊道歉，去給她拿了一雙新的刀叉。
    “怎么了？”
    越臨雪沒有錯過她驚愕的表情。
    “我剛才走神了”。
    關(guān)于夜盲癥這件事，越家是不知道祝旻希患病的，畢竟這是個遺傳病，說嚴重也不嚴重，說不嚴重也有點嚴重，很有可能會影響到下一代。
    祝圳他們以前對祝旻希交代過，不要輕易告訴別人夜盲癥的事情，畢竟這是她的一個弱點，所以祝旻希下意識地瞞著越臨雪。
    其實現(xiàn)在也似乎沒有必要，只是越臨雪沒有再多問，祝旻希也就沒多說。
    吸取剛才的教訓(xùn)，服務(wù)生過來結(jié)賬的時候特地發(fā)出了腳步聲，怕嚇到顧客，
    “兩位還需要其他服務(wù)嗎？我們這里有精心設(shè)計的情侶主題酒店，情趣用品也一應(yīng)俱全，非常適合熱戀和久戀找新鮮感的愛人哦”。
    “……”
    祝旻希腦子有點宕機，一眨不眨地看著越臨雪，她還是被嚇到了。
    “不用”。
    越臨雪還是那么冷靜理智地拒絕，然后把懵圈的祝旻希領(lǐng)了出來。
    甜紅的酒精度不算高，對越臨雪這個久經(jīng)職場的人倒是影響不大，而對祝旻希來說，就有點腳步虛浮。
    還得越臨雪扶著才走得穩(wěn)，喝的時候有多豪邁，現(xiàn)在就有多混沌。
    到停車場時已經(jīng)快要晚上九點，助理賀旌早已在駕駛座上等候，越臨雪帶祝旻希坐了后座。
    “回公寓”。
    “好的越總”。
    車內(nèi)開了空調(diào)，祝旻希有點熱，真皮沙發(fā)和越臨雪都挺涼的，她選擇越臨雪，然后就把腦袋歪著靠在越臨雪肩上。
    為什么靠著越臨雪呢，那還不是因為越臨雪是她老婆。
    醉是不可能醉的，她沒醉。
    祝旻希腦子有一大半是清醒的，只是嘴巴不聽使喚，
    “越臨雪……老婆”。
    “咳咳咳”。
    賀旌咳了兩聲，眼神往后掃了下，果然，越總表情涼嗖嗖的。
    這女孩也是有膽量，賀旌對祝旻希有一點印象，知道她是公司的藝人，長得也很標致，不過越總是啥人物，□□一下都算了，還敢口頭調(diào)戲？
    怕不是活膩了哦。
    施筱筱前兩天才被越總分手，后來人怎么就不長記性呢？個個像吃了熊心豹子膽，賀助理為這些不懂事的小姑娘感到憂心忡忡。
    話說，被施筱筱戴綠帽子的越總難道是受刺激了，都打算帶人回家了，決定放縱淪陷一把？
    幾秒后，喝酒上頭無所畏懼的祝旻希又叫了一聲老婆，因之前沒得到回復(fù)還不滿地哼哼唧唧。
    “嗯”。
    這次越臨雪應(yīng)了她，也許是知道不應(yīng)的話，對方會無休無止地一直喊下去。
    賀旌握方向盤的手差點打滑，遭到億點點來自老板的眼神警告。
    得到回應(yīng)的祝旻希后半路終于安靜了，沒爆出什么驚天壯語，越臨雪讓她靠著一動不動，稱職本分地履行老婆的責(zé)任。
    “到了，越總”。
    看著越臨雪把幾乎要睡著的女人抱出去，工具人賀旌用極快的時間消化了自家老總結(jié)婚的事情，并得出一個結(jié)論——
    越總還是那個越總，放縱是不可能放縱的，只不過是他多了一個總裁夫人。
    趕緊拿小本本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