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式秀恩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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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式秀恩愛
鄭意眠忘了躲閃,感覺到他的發(fā)絲蹭過自己的右臉頰。
只是一下,摩擦就能蔓延開熱度。
她呼吸一口,聞到了他洗發(fā)露的味道。
氣息交纏不過須臾,很快,他再次躺下去。
逼仄的氧氣終于得到填充,鄭意眠得以呼吸,但下一秒,又同他分享了這一塊區(qū)域的氧氣。
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什么,頻頻往這邊看,笑著笑著就起不來了,只是頭還朝著鄭意眠這邊,像條擱淺的魚。
老師低斥:“仰臥起坐就仰臥起坐,笑什么笑!看看別人對運動的嚴(yán)謹(jǐn)態(tài)度,再看看你們這散漫的樣子,還笑得出來?!我告訴你們,我們以前訓(xùn)練起來都男女不分,對手就是對手,隊友就是隊友。就抱腿仰臥起坐這種,是常有的事,要是一個二個都跟你們這樣訓(xùn)練,看到一點東西就笑個不停,還怎么行?”
大家不敢笑,都收著,定著頭開始做仰臥起坐。
一邊做完,換另一邊。
鄭意眠也是定著頭開始做,第一個完成,額頭碰到自己大腿的時候,她腦子里冒出一個不合時宜的想法——幸好昨天洗了頭。
這想的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
梁寓看她臉頰逐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不知是什么驅(qū)使的。
她身上帶著一股清甜的水果香氣,還混著一點點荔枝味兒的尾香。
做完兩組,老師點點頭:“這次的熱身就到這里,我們下節(jié)課繼續(xù)做。好,我現(xiàn)在教大家一些健美操的基本腳步,大家跟我做?!?br/>
課程這才正式開始。
一個半小時之后,健美操課終于結(jié)束。
課后,梁寓在認(rèn)真地挑選東西。
趙遠(yuǎn)看他忙著,問:“為什么忽然說要換洗發(fā)水?”
見他不回答,趙遠(yuǎn)又道:“你想要什么樣的?”
梁寓沒理他,只是一瓶又一瓶地找。
趙遠(yuǎn):“你的不是還沒用完嗎?為什么忽然又要買?不是,你不說我哪知道你要什么樣的啊,這不是跟大海撈針?biāo)频拿础?br/>
話音剛落,梁寓已經(jīng)選中了。
他垂眸確認(rèn)了一眼味道,而后直起身,唇角勾出一縷笑,心情挺好似的。
“選好了,走吧?!?br/>
趙遠(yuǎn)皺著眉湊過去看:“你忽然買這個的原因是啥?給我看看。”
梁寓把手上的東西遞給趙遠(yuǎn)。
趙遠(yuǎn)揭開一聞,喃喃地開始回憶:“這不是……嫂子的……”
講到這里,他忽然一拍大腿,懂了:“我他媽知道了!你買給下詞健美操課用的對不對?你還想和嫂子一起做仰臥起坐!你想用一樣的味道拉近你們的距離!看不出來,你居然是這樣的梁寓!嘖嘖嘖?!?br/>
“再嘖腿打折?!?br/>
“……”
又過了一周,健美操課上,又迎來了慣有的“魔鬼訓(xùn)練”。
這回,上次沒到的女生是來了,但又有一個翹課,鄭意眠便又淪為了落單的那一個。
到仰臥起坐時,她轉(zhuǎn)過身,看了一眼躺在軟墊上曲起腿的梁寓。
一回生,二回熟。
她以膝蓋壓住梁寓腳背,扶住他小腿。
她指腹壓下來的力度,每一寸都真實得不像話,梁寓閉著眼,眼皮難以抑制地輕輕顫動。
老師念口令:“第一個,起——”
梁寓起身時,鄭意眠感覺到了一點同以前不一樣的地方,但具體要說是哪里不一樣,她又說不上來。
十個仰臥起坐過去,她才終于意識到了點什么……
感覺他這次用的洗發(fā)露,好像和上一次不一樣。
這股熟悉的味道,倒和自己洗發(fā)露的味道如出一轍。
恍然間就覺得,自己和這個人,像有某種心電感應(yīng)似的。
她還沒來得及想完,神思就被健美操老師一聲呵斥給打散了。
“做快點??!馬上就運動會了,還要體測,我看你們這么慢,以后怎么辦!”
有人答:“慢點好啊?!?br/>
老師道:“那邊的,小聲說什么呢,大聲點?!?br/>
“他說慢點好?!壁w遠(yuǎn)坐著代為傳達(dá)。
底下笑聲一片。
鄭意眠聽到運動會三個字,又開始有點頭疼。
運動會那周,為了學(xué)校硬性規(guī)定的學(xué)分,五天必須參加五個項目,要四處跑就不說了,頂著烈日,又要被曬黑幾度。
回去還得和她們商量一下,都要參加些什么體育項目。
回寢之后,鄭意眠和李敏對著學(xué)校出來的項目單,選了五個項目。
項目都選在下午,確保她們上午可以睡個懶覺。
選完之后,鄭意眠指著上面的一個項目問李敏:“敏敏,這個攜手并進(jìn)是什么???”
李敏抽身看了眼:“不知道,就是一起跑步吧,我看沒什么選的了,就這個吧?!?br/>
鄭意眠點點頭,也沒再管。
直到五天后,她站在大操場上,看到前面一組攜手并進(jìn)的成員上了跑道,內(nèi)心,一陣,蒼涼。
比賽規(guī)則非常點題,比賽名字叫“攜手并進(jìn)”,規(guī)則就是攜手并進(jìn)。
“一次上去兩組啊,每組一個男生一個女生,到終點的時候要確保接力棒握在手里跑完全程,才有效。大概就是男生握住接力棒前面,女生握住接力棒后面,兩個人這樣拉著一起跑……”負(fù)責(zé)人解釋了一下,“我們院和別的院比賽,耗時最少的贏,懂我意思吧?”
鄭意眠:“……”
“下面我念一下名單,第一組……”
“第七組第八組,鄭意眠梁寓,李敏江安。”
聽到熟悉的名字,鄭意眠驀地抬頭,看到不遠(yuǎn)處走來的梁寓。
她本來想找,發(fā)現(xiàn)李敏人不見了。
李敏在哪兒?
她正和趙遠(yuǎn)窩在一個小角落里對接下來的比賽項目。
邊對趙遠(yuǎn)邊怒其不爭道:“你怎么報這個攜手并進(jìn)也不和我們說一聲啊,梁寓剛知道都快氣死?!?br/>
李敏:“我壓根兒不知道這是只隔著一個接力棒拉著一塊兒跑……學(xué)校也真是的,這什么鬼設(shè)計啊……”
趙遠(yuǎn)道:“幸好為時不晚,我們趕快找人把名單拿過來,換了換順序。不然今天要是看到別的男的拉著鄭意眠跑步……”
說到這里,趙遠(yuǎn)漠然地抬手,做了個抹脖的動作。
“咱們都別想有好果子吃?!?br/>
“知道了,”李敏聳肩,“送梁大佬一個跟眠眠親密接觸的機會還不好?”
他們倆剛對完項目,鄭意眠的呼聲就響起了。
“敏敏——快點,項目要開始了?!?br/>
“來了來了——”李敏把紙收起來,特工接頭似的對趙遠(yuǎn)低聲道,“有事情電話聯(lián)系。”
趙遠(yuǎn)頗負(fù)使命感地點頭:“好?!?br/>
隨著一聲槍響,比賽正式開始。
不知道這次和藝術(shù)院比賽的是什么院,鄭意眠遙遙看著,沒過多久,他們院的就慢慢落后了下來。
好死不死,正落后著,接力棒也掉到了地上。
李敏嘆:“我靠,這干嘛呢,我們這么倒霉的???”
靠中心的那一組停下腳步,折回去撿接力棒,或許是嫌這東西太礙事,前面的男生撿起來之后,把接力棒換到了右手,然后伸出左手,拉著后面的女生就往前跑。
吃瓜群眾見此舉,皆大聲尖叫助興,還有人鼓起了掌。
“這位小伙子很有前途,”李敏摸摸下巴,“反正那邊的規(guī)則是到最后接力棒不能掉,要握在手里跑完全程?!?br/>
經(jīng)這位“有前途的小伙子”創(chuàng)造了新的規(guī)則之后,后面幾組比賽,全部都是男生直接拉著女生跑了。
到了鄭意眠這組,當(dāng)然是……不能例外。
梁寓站在前面朝她勾勾手,很快把她的手包進(jìn)掌心。
他掌心有一點汗,牢牢握住她的時候,有種奇妙的安全感。
風(fēng)迎面而來,光順勢而落,香樟樹葉輕響,塑膠跑道上傳來有節(jié)奏的腳步聲。
他們是最后一組,但比賽已經(jīng)到了無法挽回的局勢,他們才剛開始跑兩步,對面院就已經(jīng)到了終點。
梁寓放慢腳步,回頭看鄭意眠,征求意見道:“跑慢點吧?”
鄭意眠抬頭:“啊?”
“反正比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梁寓道,“跑太快你會虛脫的?!?br/>
前面幾組比賽他不是沒有看,女生跟上男生的速度其實很吃力,有很多女生跑到一半就開始捂著肚子,到了終點,二話不說直接坐在草坪上喘氣,一副虛脫的樣子。
高中時候看過她跑步,她跑步是那種細(xì)水長流的類型,很多人一開始就用盡全力,但她依然慢悠悠。到后面的時候,大家沒了力氣,她還能勻速發(fā)力,慢慢地就往前沖了。
時速快的話,她只會體力不支,還不如慢一些,來適應(yīng)她的節(jié)奏。
鄭意眠往四周看了一眼。
黑壓壓的,全部都是人。
這么多人,都在看著他們慢悠悠地跑步。
“這樣不好吧,”她抿唇,“別人會罵我的?!?br/>
梁寓眸光一凜,壓低聲音道:“他們敢。”
半晌,梁寓又寬慰她:“不用擔(dān)心我們影響比賽,下一場比賽半小時后才開始,這半個小時是跑道休息時間?!?br/>
她沒說話,任他拉著自己慢悠悠地晃過一圈,夕陽正好,碎金似的鋪滿跑道。
草坪上坐滿了剛剛跑完步,到現(xiàn)在都沒緩過來來的女生。
可她卻站在這個人身后,不像在跑步,像是愜意的閑庭信步。
先前本還擔(dān)憂,但卻冒出了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
她在城內(nèi),這人是她城里一座高不可破的城墻,為她阻擋任何明槍暗箭,進(jìn)退攻防。
坐在看臺上的趙遠(yuǎn)拿出手機錄像,看著成為場上焦點的兩個人,因為圓形跑道的緣故,他們的任何一個角度他都可以抓到。
一邊錄,趙遠(yuǎn)一邊跟旁邊的室友道:“你知道他們這是什么么?”
室友:“什么?”
趙遠(yuǎn)微笑:“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式秀恩愛?!?br/>
運動會在下午五點的時候正式結(jié)束。
忙了一天,一回寢室,趙遠(yuǎn)就疲憊到不行地坐在位置上,剛坐下,又想起來要燒水,去燒了一壺水。
燒完水,就看到梁寓坐在位置上發(fā)呆。
梁寓伸手揉了一把頭發(fā),又用手在發(fā)頂蹭了蹭,像是在思考什么。
他盯著自己的掌心。
剛剛在賽場上,眾人注目下,他拉著她的時候,產(chǎn)生出一種,從未如此強烈的愿望——想這樣告訴所有人,她是他的。
不想只在比賽里牽著她,想在任何時間任何場景,都能拉著她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想要牽她的手,摸她的頭,擁抱她,親吻她。
不是像這樣。
他想起第一次在大學(xué)里見到她時,她和他還不熟,眼神里都透露著疏離的禮貌,連幫個忙都要說很多次謝謝。上次見到她,幫她拿快遞的時候,她已經(jīng)可以很自然地和他聊天了。
以前的肢體接觸,她還會拘謹(jǐn)和愣神,可現(xiàn)在就連面對親密接觸,她都不會排斥。
……還有太多瑣碎的日常了。
可能她自己都沒法意識到這種變化。
但,對于他來說,每一點他都視若珍寶般留意著。
哪有什么看似巧合的偶遇,不過是他早有預(yù)謀罷了。
趙遠(yuǎn)看梁寓愣了許久,直到水壺跳閘,梁寓才低聲道一句:“……大概是差不多了?!?br/>
趙遠(yuǎn)走過去倒熱水,摻入冷水之后,邊喝邊問:“什么差不多了?”
他扶住脖子,微微仰頭,喉結(jié)一滾。
“你說女孩子,喜歡什么樣的告白?”
“噗——”
趙遠(yuǎn)擦了擦自己噴出來的水,難以置信地再問一遍:“你說什么?”
梁寓沒回答,自己坐在那兒開始了思考。
趙遠(yuǎn)走到他旁邊去拍他肩膀:“你已經(jīng)感覺到差不多了嗎!太好了!祝你成功!早日拿下!”
梁寓一句話沒說,趙遠(yuǎn)這兒倒是激動得夠嗆。
他雙手握拳,放在身前:“以后需要我做什么盡管說!我就是你的神助攻!”
梁寓對他的業(yè)務(wù)能力不是很放心:“你別出岔子就行?!?br/>
“我怎么會出岔子!”趙遠(yuǎn)站起來,“我什么時候出過岔子呢?!我簡直是全世界最靠譜的人了吧?!”
梁寓:“……”
趙遠(yuǎn)瞪大眼:“你不相信我?!”
梁寓沉默了片刻,道:“那你去打聽一下,她什么時候有完整的時間。”
“包我身上了!”趙遠(yuǎn)一拍桌子,“完不成我就提頭來見!”
“不過,”趙遠(yuǎn)想起什么,又繼續(xù)問道,“這個事情要不要告訴李敏啊,讓她幫我們組織一下,或者什么的……”
“不說了吧,”梁寓敲敲桌子,“萬一說了,她肯定會忍不住說出去的?!?br/>
趙遠(yuǎn)不太同意:“李敏不像這么嘴大的人啊……”
雖然是這么想,但趙遠(yuǎn)還是聽了梁寓的話,沒有告訴李敏。
他準(zhǔn)備先去找一節(jié)她們的公共課,然后坐在她們后面,看看能不能探聽出什么來。
運氣比較好,他進(jìn)教室的時候,鄭意眠和李敏剛好落座,后面的位置是空的。
趙遠(yuǎn)彎了個彎,在確保她們沒看到自己的情況下,坐在了她們后面。
……其實他還是有點糾結(jié)要不要告訴李敏這件事的,因為萬一不告訴,這樣去聽消息就像大海撈針,不一定能獲得什么有用的消息。
而且他覺得李敏應(yīng)該也不會這么守不住事兒。
下一秒,李敏就興沖沖地拉著鄭意眠:“眠眠眠眠我跟你說,我昨天聽了個八卦,說好了不告訴你的,但是我實在忍不住——聽說建筑系有個富二代學(xué)長在籌備和你告白的事兒了!”
趙遠(yuǎn):“……”
梁寓想的對。
幸好沒說。
鄭意眠不太上心,揉揉太陽穴。
李敏在一邊兒幸災(zāi)樂禍,笑道:“又要想拒絕的話了吧?我向你致以十二萬分的同情。”
“別,”鄭意眠手撐著腦袋,“同情我就快幫我想,爭取速戰(zhàn)速決,早點拒絕完,我好早點回寢室。”
“不是我說……”李敏道,“這都不知道第多少個了,一告白你就拒絕,連考慮都不考慮,人家前腳剛說完話,話音都沒落,拒絕的話你就想好了?!?br/>
鄭意眠道:“又不喜歡別人,還是別給別人希望了,免得給了希望又讓人絕望?!?br/>
她翻過一頁書:“反正蕓蕓眾生里的一大半人,我只看一眼就知道不是我喜歡的類型?!?br/>
李敏點頭:“是啊,你這樣,也挺好,比那些玩弄感情的人好多了。”
趙遠(yuǎn)在后面聽得心驚肉跳,聽完又安慰自己——不會的,梁寓肯定不屬于那一大半人里面,梁寓該是珍稀動物才對。
前面兩個人聊了會兒,李敏忽然又道:“我跟你說,我已經(jīng)計劃好了,下個星期四下午的課我們提前到星期三上,到時候星期四就可以留一整天空閑時間出來了?!?br/>
鄭意眠笑說:“可以啊?!?br/>
“你可別忘了……”
“知道了,不敢忘?!?br/>
李敏高興得不行,還哼起歌來:“周四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理論課里昏昏欲睡的趙遠(yuǎn),借著這段對話才算是清醒了幾分。
前面兩個人說什么?是不是說周四一整天都有空?!
霎時,一股自豪填滿趙遠(yuǎn)的心間——
他,趙遠(yuǎn),一個靠譜而運氣值滿分的絕佳助攻!
趙遠(yuǎn)拿出手機,開始給梁寓發(fā)消息:【下周四!有空!一整天都有!】
梁寓:【確定?】
趙遠(yuǎn):【不對的話你把我腦袋當(dāng)球踢好了?!?br/>
趙遠(yuǎn):【臣還有一計?!?br/>
梁寓:【講?!?br/>
趙遠(yuǎn):【周末把她約出來,出去玩的時候順便可以問問她喜歡什么類型的東西,容易被什么打動,這樣告白就事半功倍了。】
梁寓還沒回,趙遠(yuǎn)已經(jīng)自己開始夸起了自己:【#要想告白鄭意眠,萬無一失找趙遠(yuǎn)?!?br/>
梁寓:【……】
周末把鄭意眠和李敏約出來并不算難事。
過了這么幾個月,大家也差不多混熟了,經(jīng)常會四個人一起出去玩。
趙遠(yuǎn)一開始,是這么跟梁寓提議的:“要不這么著吧,我們?nèi)傞_張不久的那個云霄碰碰車,一方面是比較新奇,另一方面,比較容易在戰(zhàn)隊中拉近感情,打聽到一些……”
話沒說完,被梁寓打斷。
他抄手,蹙眉,眉眼里裹著一層嫌棄:“多大了還玩碰碰車,你幼不幼稚?”
“……”
趙遠(yuǎn)為自己辯駁:“那是成人版的!還是李敏她們提議的,你為什么不罵她們?nèi)踔牵俊?br/>
梁寓好聲好氣同他解釋:“看你不順眼。”
趙遠(yuǎn):?
無論如何,好說歹說,梁寓還是去了云霄碰車。
偌大的場地分了很多個房間,每個房間都分為兩個顏色的戰(zhàn)隊,每個戰(zhàn)隊都有不一樣款式的車型可以選。
梁寓先選好了一輛黑色的車,趙遠(yuǎn)也隨便坐了一輛,沒過多久,鄭意眠和李敏進(jìn)來了。
梁寓坐在趙遠(yuǎn)右邊,而鄭意眠挑了輛趙遠(yuǎn)左邊的車坐下。
趙遠(yuǎn)剛看她坐進(jìn)去,就感覺到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他抬頭,梁寓用眼神示意他下車。
趙遠(yuǎn)頗為委屈地下了車,讓梁寓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近近近,你們倆可勁兒近吧。
趙遠(yuǎn)腹誹。
沒過一會兒,對面戰(zhàn)隊的四個人也陸續(xù)就位了。
大家系好安全帶,比賽隨著一聲機器哨響,正式開始——
鄭意眠第一次玩這個,還有點不太上手,速度和方向不是控制得特別好。
她一個人正靠在邊上慢慢滑行的時候,忽然被左邊來的車給結(jié)實地撞了一下。
她眩暈了一剎那,劇烈的沖擊讓她的身體前傾,而安全帶勒住她的身體,用力地把她給彈了回去。
安全帶勒過的那片兒,有種強烈的痛感。
她側(cè)頭去看。
撞她的是對面戰(zhàn)隊的一個男孩子。
不去挑戰(zhàn)其余的男生,為什么要來撞她一個女生?
鄭意眠怔然,但還是決定走為上策。
她開車想要駛離,那輛車卻窮追不舍,下一秒,加速就要撞上來——
鄭意眠下意識閉了閉眼往一邊躲,只聽到“砰”的一聲響徹房內(nèi)——
“我操!”后面有人大叫一句。
她睜眼,訝異于自己竟然全身上下毫無痛感。
鄭意眠回頭,才發(fā)現(xiàn)那輛車被梁寓橫向攔截,被迫撞到了場地邊沿。
而大叫的,正是那輛車的車主。
剛剛撞過她的那人也受了和她一樣的罪——
那人抬手,痛苦地揉了揉前肩。
梁寓低著頭,抿唇不說話。
握住方向盤的指節(jié)隱隱泛白。
那人揉揉肩膀后,以為這一下就算是完了,修整了一下就準(zhǔn)備繼續(xù)出來,剛行駛兩步,被梁寓重新堵進(jìn)死角里。
他懵了,看一眼梁寓。
梁寓照舊不說話,表情里看不出喜怒哀樂,仿佛怒火平息。
給撞兩下,應(yīng)該消氣了吧,那人如是想著,便準(zhǔn)備從邊緣線蹭出來。
這回更厲害,走都沒走,他正準(zhǔn)備踩油門,就被人又給堵回了死角!
這人不放棄,左右前后都試著走了,奈何就是無法突圍,前幾次還好點,到后面,完全是被梁寓的車死死壓在角落里動彈不得。
“哈哈哈哈哈,”趙遠(yuǎn)在一邊樂不可支,跟李敏分享,“你看這人被寓哥堵在角落里完全沒法動,哈哈哈哈我笑死,誰讓他那么大力撞人,這下知道慘了吧……求饒也沒用了……”
梁寓把人堵在角落里,場地里的比賽還是繼續(xù)開展。
他分神看了看鄭意眠還有沒有被人撞,下一秒,那輛車就找準(zhǔn)時機想要突圍!
梁寓一打方向盤。
輪胎在特制的路面上滑出無奈的聲響。
……又他媽的突圍失敗了!
那人抬頭道:“……哥們,放我走行不?”
梁寓敲敲方向盤,面無表情道:“不行。”
那人無奈:“我做什么惹你不高興了么?我道歉還不行么?”
梁寓:“沒用?!?br/>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那輛車被梁寓死死壓制住,就在那一個死角來回打轉(zhuǎn),出也出不來,場面一度很滑稽、很丟人。
最后,雖然梁寓沒怎么動作,但鄭意眠他們這邊還是贏了。
對面戰(zhàn)隊走的時候,她還聽到有人數(shù)落那個撞他的人:“你也真是丟人啊,被人碾壓得根本不能動,不是我說,你好好的動人家女生干嘛?是不是手欠???”
趙遠(yuǎn)在后面跟下車的梁寓比大拇指:“真帥,想嫁?!?br/>
梁寓睇他:“再他媽胡扯我把你從窗戶上扔下去?!?br/>
趙遠(yuǎn):“……”
做完了這個頗為消耗體力的項目,四個人準(zhǔn)備去吃牛排。
等牛排上來的時候,趙遠(yuǎn)東拉西扯,硬是拽了個話題來。
“剛剛那個男生,會不會是想借此跟你表白呢?”他問鄭意眠。
鄭意眠:“……”
李敏:“你瘋了吧?那男生明顯是沒事干啊,哪有這樣表白啊,難不成給你撞得七葷八素,然后說——嗨,我喜歡你?要是這樣的,我一定第一個吐他身上。”
“那……”趙遠(yuǎn)也不管了,黑貓白貓,能扯出中心主題來的就是好貓,他繼續(xù)道,“你們覺得什么樣的表白讓人感動啊?”
李敏:“浪漫的唄?!?br/>
“鄭意眠你呢?”
鄭意眠想了想,道:“真誠吧。”
再沒有什么能比真情實感的東西更動人了。
而后又補充:“但是也不是有真誠就一定行,還得看感覺,二者缺一不可?!?br/>
趙遠(yuǎn)看梁寓一眼,示意他記下知識點。
牛排上來,話題漸漸扯走,趙遠(yuǎn)又費盡心思地拉出一條線來——“你們下周四沒課嗎?”
“沒課啊,全天休息。”
下周四如期而至。
梁寓租好了地方,親手布置了場景,帶著鄭意眠平時最喜歡的那只貓,等在門口。
趙遠(yuǎn)出發(fā)時的豪言壯語,言猶在耳——
“等我順利給你把嫂子帶過來??!”
趙遠(yuǎn)站在女寢八棟的門口。
……怎么進(jìn)去。
悄悄進(jìn)去會被發(fā)現(xiàn)嗎,會被趕出來嗎?
萬一被趕出來了,還怎么找鄭意眠?
他左思右想,一轉(zhuǎn)頭,看到有個女生拿著大件快遞走來。
趙遠(yuǎn)急忙過去:“同學(xué),我?guī)湍惆岚??!?br/>
那女生用一種難以描述的眼光看他,卻沒有拒絕。
趙遠(yuǎn)一把奪過那快遞,低聲道:“我是藝術(shù)系的趙遠(yuǎn),今天要進(jìn)去找個人,你放心,不是干壞事的?!?br/>
女生明顯不信:“我怎么知道你……”
趙遠(yuǎn)頭痛,無奈使出殺手锏:“梁寓,梁寓知不知道?我是他兄弟,總站他旁邊的!”
女生恍然大悟:“哦,梁寓——那你跟我進(jìn)去吧?!?br/>
趙遠(yuǎn):“……”
“……那你是怎么知道梁寓的?”
跟著女生混進(jìn)女寢,趙遠(yuǎn)找到四樓450,清清嗓子,敲門了。
咚咚咚。
沒人回答。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趙遠(yuǎn)沒忍住,破功道:“我趙遠(yuǎn)啊,有人在嗎?”
他把門拍的砰砰作響:“人呢?人不在嗎?!”
咔噠一聲,有門開了。
趙遠(yuǎn)看著面前動也不動的防盜門。
對面寢室有人探出頭:“找人嗎?”
“是,”趙遠(yuǎn)點頭,“我找鄭意眠,你們知道她在哪兒嗎?”
“在哪不知道,只知道不在寢室,”那人說,“今天她們寢室的李敏過生日,全都出去陪李敏過生日去了?!?br/>
趙遠(yuǎn)瞠然。
……過、生、日?!
他不死心,重復(fù)著問了遍:“真的嗎?”
“真的,不騙你。你來干什么的,你和眠眠熟么?”
“熟啊?!?br/>
“那你怎么不知道李敏今天生日?她們很早就開始籌備了。”
趙遠(yuǎn):……
很早就開始籌備了?!
難道說,上次那個課上,李敏反復(fù)強調(diào)周四空出課,是為了告訴鄭意眠這個?
趙遠(yuǎn)仍舊懷抱著一絲希望:“那,你知道她們什么時候回來么?是不是過一會兒就回來了?”
對面的人無情掐滅他的希望:“不,她們今晚可能都不回來了?!?br/>
趙遠(yuǎn)心如死灰。
他在心里給自己選了一個死法。
愿主保佑,愿寓哥給他留個全尸。
對面的人又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嗎?需要我等明天代為轉(zhuǎn)達(dá)嗎?”
“不,不需要了,”趙遠(yuǎn)搖頭,“謝謝你,我先走了?!?br/>
走出八棟的宿舍,趙遠(yuǎn)感覺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
他,趙遠(yuǎn),被自己立下的flag,打臉了。
他灰溜溜地去找梁寓,剛走到門口,梁寓看著他,像是意料之中,嗤笑了聲:“不是萬無一失?不是前兩天還挺得意自己的情報?”
趙遠(yuǎn)撇嘴,垂頭喪氣:“你知道了?。俊?br/>
“猜到了。”梁寓長吁一口氣,揉蓬自己的發(fā)頂,蹲下身摸那只橘貓的腦袋。
趙遠(yuǎn)驚詫:“怎么猜到的?這都能猜到?”
梁寓面無表情,抬頭:“猜到你會掉鏈子?!?br/>
趙遠(yuǎn):“……”
“不能怪我,她們今天是去參加李敏的生日會!之前也沒說清楚啊,結(jié)果我給弄錯了!”
“你也不用良心不安,”梁寓正了正貓頭上的小尖帽子,“我今早起來,就覺得不會見到人的?!?br/>
趙遠(yuǎn):“啊?為什么???”
梁寓低聲:“時間太倉促了,都沒來得及好好準(zhǔn)備,誠意不夠,就不會有機會讓我見到她了?!?br/>
趙遠(yuǎn)以為自己聾了。
“誠意不夠?!你覺得你誠意不夠?!照片是你自己找的,策劃是你自己干的,藤椅是你幫著編的,貓是你抱來的,你還覺得自己誠意不夠,你別把我嚇?biāo)懒税桑俊?br/>
“你這么一說……”梁寓沉吟,抱著貓站起來,“我做的確實太簡單了?!?br/>
趙遠(yuǎn):“……”
“那你覺得怎么樣是夠的?不如給她摘星怎么樣?”
“如果科技允許,”梁寓抬頭,“她喜歡就好。”
趙遠(yuǎn):“問世間情為何物,讓梁寓失去理智。”
“行了,”梁寓道,“收拾一下,我們先走,下次再說吧?!?br/>
“下次……你打算……”趙遠(yuǎn)試探道,“怎么搞?”
“給她更好的,”梁寓腳步停了停,又糾正道,“不,給她最好的?!?br/>
懷里的貓喵喵叫了兩聲。
他伸手去搔它下巴:“不怪你,你今天完成得很好?!?br/>
“別扶我!我還能喝!”李敏舉杯,望月。
“還喝,喝什么呀喝,”鄭意眠跟老幺一人攙著李敏一邊手臂,“快回寢室吧,回去睡覺。”
李敏猛搖頭:“我不睡覺!我還能嗨!”
“這都晚上十一點了,還嗨呢……”老三替鄭意眠接過一邊,“眠眠你扛一路了,我來吧。”
鄭意眠點頭,抬頭看了眼。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
李敏這慶祝生日,一慶祝就是一整天,要不是她們執(zhí)意要回,李敏還真就睡那兒了。
她正扶著脖子,草叢里忽然傳來聲音,是那只橘貓緩緩鉆出來了。
鄭意眠靠過去,摸摸它下巴:“這么晚了你還游蕩什么呢?”
剛說完,發(fā)現(xiàn)她頭上頂了一個小小的帽子。
鄭意眠失笑:“這誰給你戴的,還挺可愛啊?!?br/>
它不依,帶著鄭意眠往里頭走,鄭意眠不明所以,走到最里面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人給它建了一個窩。
窩里面,放了一摞小卡片似的東西。
鄭意眠問它:“給我的嗎?”
它喵喵叫了兩聲。
鄭意眠伸手去拿,摸到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是拍立得的相片紙。
她把相片紙翻過來。
看清楚上面的東西后,鄭意眠怔然,一時忘了反應(yīng)。
相片里全是她,初中的她,高中的她,大學(xué)的她。
吃飯的她,鼓著嘴生悶氣的她,笑的她,跑步的她,上臺演講的她……
照片角度各異,有的是人偷拍的,有的是從各種渠道搜羅來的,有的是從別人的相冊里截取出來的……
厚厚一疊,全都是她。
她說不出話來,傻到?jīng)]邊了才會愣愣問那只橘貓:“……這是誰給你的?”
貓回以茫然的凝視。
鄭意眠自己先笑了,扶住額頭,自嘲道:“我真是傻了,問你這個干什么,你也不能告訴我。”
外面的老三在催:“眠啊,走不走了還?”
鄭意眠把相紙放進(jìn)口袋里,起身道:“來了?!?br/>
回了寢室,鄭意眠把相片紙攤在桌面上,試圖去回憶這可能是出自誰的手筆,但……只是這么看著,實在找不出線索來。
老三從后面路過,看著這壯觀的無數(shù)張相片,驚嘆道:“這什么???!”
鄭意眠抿唇,搖搖頭道:“不知道是誰弄的?!?br/>
老三伸出手翻看,一邊看一邊嘩然:“這誰干的啊,居然這么用心嗎?這肯定要整理很久吧?”
“應(yīng)該吧?!编嵰饷呙虼?,垂下眼瞼,目光從精致小巧的鼻尖滑落下去。
老三看她:“你一點都想不起來嗎?比如,這些場景里,有沒有常出現(xiàn)的陌生臉孔,你想不起來嗎?或者,誰干了這個,你得到過消息嗎?”
“只是之前聽敏敏說過,什么建筑系的……不過不大可能,這里面好些照片,只有跟我關(guān)系好的人才會有。”
鄭意眠去問了一圈,問過高中閨蜜林盞,又問過曾說“梁寓喜歡你我鐵鍋燉自己”的孫宏,再問過齊力杰,通通得到否定的答案。
也就是說……這個人,并不是通過某種渠道忽然獲取的這些照片。
他應(yīng)該……認(rèn)識自己很久了。
兩個人正在那兒大眼瞪小眼,門忽然被敲響了兩聲。
老三去開門:“誰???”
對面寢室的年年揮手:“我出來倒垃圾,順便跟你們說一聲,下午有個人來找眠眠了,我說不在,那個人表情看起來,還挺失落的。”
老三眼見著線索就要出來了啊,急忙問:“長什么樣啊那人!”
年年抓抓腦袋:“我近視,沒看清?!?br/>
老三:“……”
鄭意眠在后面問:“身高呢?發(fā)型呢?”
“身高,差不多一米七五吧,頭發(fā)很短——啊對,”年年忽然想起來,“對,他敲門的時候還說了自己的名字,好像叫趙淵?”
老三:“……趙遠(yuǎn)?”
年年:“對,應(yīng)該是這個人了,但是我覺得最好你們還是確認(rèn)下。那我先回去了,拜拜啊?!?br/>
“好,回見?!?br/>
防盜門關(guān)上,老三看著鄭意眠,兩個人就這么對視了一會兒,像是在回味剛才的高能情報。
過了會兒,老三說:“我去洗澡了。”
鄭意眠看了看桌上的相片,把它們整理到一塊兒,放進(jìn)抽屜里。
第二天一早,叫醒鄭意眠的不是鬧鐘也不是使命,是一通電話。
電話里學(xué)姐的語氣很著急,說是學(xué)校要排練一個話劇,非常缺人,問鄭意眠能不能給幫個忙。
正逢課還少,鄭意眠就答應(yīng)了下來。
學(xué)姐不迭感謝道:“好,那今天中午十二點半藝術(shù)樓集合,辛苦了?!?br/>
“嗯,好?!编嵰饷邟炝穗娫挘麓蚕词?。
去衛(wèi)生間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大姨媽來了,不過這次沒受什么寒,小腹只是微痛。
中午準(zhǔn)時到了藝術(shù)樓,鄭意眠剛接過劇本,就聽學(xué)姐朝門外喊了聲——“誒,梁寓呢,梁寓到了沒?!”
不過多久,門口響起一道慵懶而熟悉的男聲。
不高不低,被光曬過似的——
“到了?!?br/>
鄭意眠一怔,腦海里忽然不合時宜地浮現(xiàn),那厚厚一疊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