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嘖,講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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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嘖,講臺
就這么鬧著回了學(xué)校,到學(xué)校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七八點了。
W市的黑幕降臨下來,沿路只有路燈能聊以照明。
樹葉在晚風(fēng)中婆娑響動,襯得這個夜晚比往日更加寂靜。
兩個人慢慢踱步到寢室樓底下。
要上樓前,鄭意眠轉(zhuǎn)身看著梁寓,指指身后:“那……我先上去啦?!?br/>
“等等,”梁寓把手上的面具遞過去,“這個……你的。”
“噢,差點兒忘了,”鄭意眠笑了笑,“一路上玩了太多,還沒試試這個?!?br/>
“想戴么?”他低聲問。
她背著手,朝他點點頭,又揚起臉:“嗯,給我戴一下吧?!?br/>
梁寓俯身,手指抓著面具,虛虛貼在鄭意眠臉頰上,另一只手抓著橡皮筋,往她耳后一劃,面具立刻服帖地貼在她臉上。
鄭意眠伸手調(diào)整了一下方位,笑吟吟地問他:“是不是很像山海經(jīng)里的妖怪?”
對面的人不應(yīng)答。
好半天都沒人應(yīng)答。
鄭意眠覺得奇怪,伸手調(diào)整面具,把面具拉下來稍許,露出一雙眼睛往外看。
梁寓沒有走,就站在她身前。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沒人說話,氣氛無端地,就在這樣的對視里變得旖旎起來。
面具邊沿有點扎臉,起伏的邊角戳在鄭意眠鼻梁上,有點難受,她眨了眨眼,伸手準(zhǔn)備把面具拉下來。
梁寓先她一步。
他把面具拉起來,好讓任何一處都沒辦法扎到她的臉,而后緩緩地、緩緩的把面具往下拉。
面具下挪一寸,他的目光就隨著面具往下探尋一寸。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鼻梁上,再然后是她的鼻尖,最后是人中,然后是……
嘴唇。
目光再沒有動了。
面具脫離下巴,被人完全扯掉,鄭意眠呼吸不暢,心跳失序。
——他想做什么,他想要什么,不用說,她已經(jīng)很清楚。
他隨著凄清夜色一同逼近,身上的氣息愈發(fā)明顯,占據(jù)她全部的呼吸。
她站在原地不敢動彈,甚至連閉眼都忘記了,眼睜睜看著他一點點靠近。
額頭相抵。
他略微偏頭,蹭了蹭她額頭,涼薄的嘴唇須臾間就要落下來……
她屏住呼吸。
“那可不是吹的,說時遲那時快,忽然就有一種想法占據(jù)了我的腦海,我在最后關(guān)頭挪動了一下爪子!怎么著,第六感真的對了!娃娃就這么被我抓……”
熟悉的聲音破空而來,晃蕩在空曠的女寢上空。
趙遠(yuǎn)笑嘻嘻地跟身邊的人講話,頭一轉(zhuǎn)想往前看路,要說出的話戛然而止。
旁邊人問他:“嗯?怎么不說完?”
感受到趙遠(yuǎn)的目光,旁邊的人也轉(zhuǎn)頭去看。
梁寓深呼吸一口,閉眼幾番平復(fù)心情,這才直起身,跟鄭意眠說:“你上樓去吧?!?br/>
鄭意眠點點頭,掛著面具噠噠噠地跑進(jìn)寢室,一口氣溜上樓。
趙遠(yuǎn)也看一眼身邊的人:“那我,我就送你到這兒了啊,我先一個人回去了,呵呵……”
“跑什么?”梁寓站在他身后,涼涼道,“剛剛不是講得挺帶勁?”
趙遠(yuǎn):“……”
都撞破您的好事兩次了,再不跑,等著送死嗎?
第二天有專業(yè)課,尚且保住一條小命的趙遠(yuǎn)提前占了位置坐好,大家也稀稀落落地入座完畢。
趙遠(yuǎn)一抬頭,看見門口有兩個人影并肩行進(jìn)來。
梁寓牽著鄭意眠的手,揣在自己口袋里,就這么領(lǐng)著她往里走,鄭意眠正聚精會神地喝手上的烤奶。
兩個人往中間走的時候,兩邊的圍觀群眾看熱鬧似的瘋狂吹口哨。
鄭意眠沒想到大家能對他們倆反應(yīng)這么大,還有點茫然,梁寓倒是沒什么別的反應(yīng),只是一直噙著笑,扶她坐到位置上。
趙遠(yuǎn)看到了,抖了抖跟室友說:“你看他那個春風(fēng)得意蹄馬疾的樣子,我老天,寓哥肯定樂瘋了吧,以前每天看著上課的人,忽然有一天,自己也能牽著她進(jìn)教室……我靠……”
“馬蹄?!笔矣颜f。
趙遠(yuǎn)奇怪地看他:“什么?”
室友:“是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br/>
趙遠(yuǎn):“……你的小嘴巴真會說,要不要我給你打腫?”
“……”
鄭意眠剛坐下,沒過多久,后面的李敏發(fā)出感嘆:“唉,眠啊,你們這樣,讓我覺得我學(xué)生時代都白過了……”
鄭意眠回頭看她,笑:“怎么呢?”
李敏趴在桌上:“啊,我也想找個男朋友,來一段校園戀愛。啊,后悔初高中沒戀愛,你們這種初戀真讓人羨慕啊?!?br/>
鄭意眠抿了抿唇,像是想到了什么,搖頭道:“也不是?!?br/>
而后,忽然情緒狀態(tài)就不大對了,她轉(zhuǎn)過身,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翻開了書,似乎是想借看書來轉(zhuǎn)移自己注意力。
梁寓看著她,靠近問:“怎么了?”
“沒什么,”鄭意眠拿手把頭發(fā)往后撩了撩,“就是覺得雙初戀這個詞,我們倆也不太擔(dān)得上?!?br/>
梁寓皺了眉:“怎么?”
“你是不是覺得我記性不好,”她皺了皺眉,似乎覺得不妥,又舒展開眉頭,但講話時候,又不自覺地鼓起臉頰,“你是不是以為我忘記了高中畢業(yè)聚會的游戲了,我告訴你,我沒忘記,我記性可好了。”
沒談過戀愛,暗戀一個人三年以上……
鄭意眠咬唇,手指點了點桌面,語調(diào)微揚:“我可沒忘,她才是你初戀吧?!?br/>
她一說畢業(yè)聚會,梁寓立刻就清楚了。
那時候他們玩“我從來沒有過”的游戲,他說自己沒談過戀愛,還說了暗戀的事兒。
她卻渾然不知故事的女主角正是自己,還……吃起了自己的醋?
梁寓裝不懂,攢笑道:“什么游戲,我怎么不記得了?”
“哼,還暗戀三年呢,連自己在哪里說過她都不記得了嗎,”她扭過頭,哼哼唧唧道,“就,你那個暗戀的夢中情人,怎么,長得漂亮嗎?”
梁寓笑而不語:“你這讓我怎么回答?”
她也沒什么別的情結(jié),男朋友有過幾任女朋友她不會介意,更何況梁寓這邊的情況還只是暗戀,沒有任何實質(zhì)性發(fā)展。
但,要她在這里客觀地討論這事兒,著實有點兒太難為她了。
她轉(zhuǎn)過頭,準(zhǔn)備自己調(diào)整一下情緒,跟梁寓道:“我先聲明,我真的沒有生氣,也沒吃醋?!?br/>
他撐著腦袋,饒有興致:“生氣和吃醋也是可以的。”
“行了,快看書吧,馬上要上課了,”鄭意撇撇嘴,鼻音淺淺的,也真的沒有生氣,玩笑道,“分手三分鐘先。”
“不行,”梁寓湊過來,耍賴似的勾勾她小拇指,“三秒。”
鄭意眠還沒反應(yīng)過來,梁寓已經(jīng)開始倒數(shù):“三、二、一,好了,你還是我女朋友?!?br/>
“哇你這人怎么這么無賴啊你……”
鄭意眠被逗笑了,正想說什么,被李敏扯了扯袖子。
李敏問:“眠眠啊,下周班長生日,約我們?nèi)ケ┩鯂?,去不去??br/>
“行啊,去唄?!编嵰饷唿c頭。
她說完,李敏忽然湊近,很神秘地問她:“冰雪王國的‘告白十秒’,你聽過沒有?”
“告白十秒?”鄭意眠努力回想,想起了什么,“記得一點點,我以前去過冰雪王國。”
李敏看她:“有人給你告白了?”
“想多了,”鄭意眠撇嘴,“跟林盞一起去的,她有人陪,我沒有的,我跟女性朋友一起走完了全程?!?br/>
李敏八卦:“她被人告白了嗎?”
鄭意眠:“……她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去的?!?br/>
“好唄,”李敏說,“告白十秒主要就是說,在某個時間段,場館會突然熄燈斷電,黑上十秒,很多人會趁著這個機會告白。好像是之前有人用過這個方法告白,后來不知怎么的,這個習(xí)慣就給沿襲下來了?!?br/>
時間相隔太久,鄭意眠已經(jīng)不太記得“告白十秒”具體是什么內(nèi)容,經(jīng)李敏這么一提醒,才算是回憶起來了。
李敏繼續(xù)道:“本來我之前覺得,你跟梁寓可以……但是你們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確定了嘛,所以要這個也沒啥用了?!?br/>
鄭意眠聳聳肩,道:“不是班長請客嗎?那主要還是班長來安排,我們就別摻和了。”
“我這不就是隨口一提嘛,”李敏道,“行,我說完了,快上課吧?!?br/>
專業(yè)課的總是繁忙,老師講了兩節(jié)課的理論,又讓他們畫了兩節(jié)課的畫。
長達(dá)四節(jié)課的專業(yè)課終于下課之后,班長跑來跟他們商量出去玩的事兒。
趙遠(yuǎn)跟班長討論得熱絡(luò),不知道說到什么,班長一拍他的桌子,指指他:“少做夢了,你們一個我都不放過!”
班長生日如期而至,先計劃的是大家一起去KTV唱歌。
時間定在周末,鄭意眠跟梁寓一起趕往錢柜。
剛推門而入的瞬間,鄭意眠感覺到一股久違的熟悉感。
第一次正式見梁寓,應(yīng)該也是在這樣的包間里吧?
想到這里,她轉(zhuǎn)過頭問梁寓:“誒對了,之前在崇高,你有見過我嗎?”
梁寓給她戳了個哈密瓜過來,點頭道:“見過。怎么?”
“沒什么,”鄭意眠道,“想到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也是在包間里嘛,就問問。”
梁寓若有所思,沉吟半晌,才掀開眼瞼問她:“如果我說我第一次正式見你,不是在這里呢?”
她還沒來得及問什么,就被班長叫到一邊。
“那邊屠狗的一對兒,來啊,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啊?!?br/>
趙遠(yuǎn)吐槽說:“這都什么年代了,還玩真心話大冒險?”
班長一臉不爽:“那你說玩什么?”
趙遠(yuǎn):“要玩就玩新的,絕不玩別人剩下的!”
班長一副我看你還能折騰出什么來的模樣:“好啊,那你自己說個新的出來?!?br/>
趙遠(yuǎn)一拍手:“好吧,那這樣吧——拿紙寫號碼,一共寫八對一模一樣的數(shù)字,抽到相同數(shù)字的人,就問一個帶有‘最’字的問題?!?br/>
班長:“這都他媽啥游戲啊,你這么沾沾自得,就給我想出一個這?”
有人在旁邊笑了:“我覺得還行啊?!?br/>
李敏也說:“其實就是舊瓶裝新酒了,也可以玩玩,反正還沒到吃飯時間,消磨一下時光嘛。”
大家抱著一種消磨時間的態(tài)度,等趙遠(yuǎn)寫好了號碼,開始隨機抽紙條。
鄭意眠抽中的是十號,姜荷也抽中了十號。
鄭意眠跟姜荷關(guān)系一般般,在一個班上,頂多就是遇見的時候笑著打聲招呼的關(guān)系。
輪到鄭意眠,趙遠(yuǎn)攤手:“來,姜荷先問。”
姜荷抿了抿唇,笑著問:“嗯……我想想……你活到現(xiàn)在為止,最好奇的事是什么?”
李敏著急了,一推姜荷:“這么好的機會你不把握,怎么問了個這么不刺激的問題!”
姜荷沒反應(yīng)過來,看著李敏:“???”
李敏:“少說也得問個‘你和梁寓做過的最浪漫的事’是什么這種問題吧?”
鄭意眠伸手制止,言笑晏晏:“問過可不能改了啊?!?br/>
姜荷聳聳肩:“第一個問題嘛,簡單一點,方便大家后面進(jìn)入氣氛。”
這句話說完,鄭意眠開始了思考,大家也在等著鄭意眠思考。
其實……當(dāng)姜荷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腦袋里就浮現(xiàn)出了無數(shù)個場景。
那是她的第一反應(yīng),所以,這應(yīng)該就算是……最好奇的事了吧?
鄭意眠理順?biāo)悸?,開口道:“最好奇的,應(yīng)該就是……不知道高中時候,給我送過暖寶寶、冰茶、蘋果之類很多東西卻不露面的人,到底是誰?!?br/>
李敏:“就這?沒了?大家這么期待,結(jié)果你就說了件這么讓人冷靜的事兒?”
鄭意眠抿唇。
其實還有。
她還記得,高中畢業(yè)典禮當(dāng)天,最后有一個小小的舞會,舞會到一半,不知道是斷電了還是誰惡作劇地拉下了電閘,她在一片漆黑里茫然無措,忽然,有雙手就捂住了她的眼睛,而后,有人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那時候,她以為是有人認(rèn)錯人了,直到昨天看李敏在看劇,偶然又聽到了那句熟悉的話——
她想起來,畢業(yè)典禮上,那個人說的是,Je t'aime。
法語的,我愛你。
但她不大敢說,畢竟梁寓還在這兒,說這些,他可能會吃醋。
梁寓看鄭意眠欲言又止,像是知道了什么,垂頭不語,玩著手里的骰子。
該鄭意眠提問姜荷,她問了個不痛不癢的問題,就此揭過這一組。
幾組下來,很快到了梁寓這一組。
梁寓跟趙遠(yuǎn)抽到的是一樣的數(shù)字。
班長嘖嘖感嘆:“哎,孽緣吶。”
趙遠(yuǎn)摸摸下巴,看向梁寓的目光清清白白寫著四個大字——我要搞事。
“請問梁寓同學(xué),你現(xiàn)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梁寓眉一挑,漾了幾分笑意出來,紅色的骰子在他掌間來回?fù)u晃,漫出疊影。
他不說話,大家的興致一下就起來了。
“哎哎哎,別不說話啊,想干什么,寓哥你倒是說??!”
“嘖,寓哥,我們這兒讓你答話呢,你干嘛老往嫂子那兒看???”
“不會是想做的事,說不出口吧?”
“哈哈哈哈別虛啊,趕緊上,我們大家接受度很高的!”
大家起了哄,很明顯就是想讓梁寓干點兒什么。
鄭意眠面子薄,此刻更是后頸發(fā)燙,連忙站起來,倉促道:“你們先玩著,我去一下洗手間。”
在洗手間內(nèi)平復(fù)了一下心情,鄭意眠看自己臉上的紅消退了,才準(zhǔn)備重新返回包間。
就是他們倆現(xiàn)在,私下都還沒那什么……成功……更不要說當(dāng)著大家的面做點什么了……
她一路想著那些七七八八的,居然因為那些沒成功的片段,而成功地讓自己,又開始隱隱揣著悸動了。
找到包間號,她推門而入。
舉目所及,一片漆黑。
燈被人關(guān)了嗎?還是她走錯房間了?
鄭意眠正想退出去重新確認(rèn)一下包間號,正欲行動,忽然被人一把扯進(jìn)房間里。
任何的反應(yīng)都來不及,黑暗把心跳聲擴得更加明顯,她甚至還沒能做任何思考,后背就撞進(jìn)一個胸膛里。
很熟悉,是梁寓的氣味。
她正欲松一口氣,忽然,有一雙手,覆蓋在她眼睛上。
她驀地一滯。
一瞬之間天旋地轉(zhuǎn),時光回溯,她像是重新站在,化裝舞會的現(xiàn)場。
喉頭發(fā)哽。
梁寓捂住她的眼睛,湊在她耳邊低聲問:“認(rèn)出來了嗎?”
鄭意眠搭在身側(cè)的手指微微顫抖,聽他的聲音在房間里立體起來,像山間驟然掠過的一陣風(fēng),和緩而動聽。
他說:“Je t'aime?!?br/>
“還想不想知道點兒別的?”梁寓問,“比如,圣誕夜的時候,我到底是怎么順利把蘋果送進(jìn)你的抽屜,而不讓任何人知道?”
“又或者是,為什么每一次的暖寶寶都剛剛好,在降溫時候出現(xiàn)在你書包右側(cè)?”
“再或者說,為什么每次送給你的水,都是你喜歡的牌子?”
“又為什么,當(dāng)年不學(xué)無術(shù)的梁寓,會突然發(fā)奮,和你上一所大學(xué)?”
——不是沒想過,但真的太荒謬了。
多年前她曾玩笑似的跟孫宏說過暗戀這事兒,得到嘲笑后不了了之,即使后來上了W大,確認(rèn)出結(jié)冰的橋上曾扶她的是他、運動會曾給她送飯的是他,她還是未往深處思考。
假使這個時候,從梁寓口中確認(rèn)了這一切,她還是……
要怎么樣才能相信一個人,能為你做到這種地步?
好半天,鄭意眠嘗試著說一句話,但開了口,也說不出什么:“你……”
“是,”梁寓接口,聲調(diào)平穩(wěn),“高中暗戀你的,是我。能走到你身邊不是巧合,是我的私心?!?br/>
我愛你,在所有你能想起的,和不能想起的時間里。
鄭意眠伸手覆在他手上:“所以,第一次見面……你說的人,是我?”
“不是你,還能是誰?”梁寓松開手,轉(zhuǎn)過她的身子,抵著她額頭,輕笑了聲,“小傻子?!?br/>
鄭意眠和梁寓出錢柜大門的時候,外面站著一水兒的同學(xué)。
大家面帶姨母笑,看著他們倆。
班長拍拍手,道:“好,現(xiàn)在我們?nèi)ケ┩鯂?。?br/>
進(jìn)了冰雪王國,鄭意眠走在梁寓旁邊,還是忍不住問:“你為什么沒早點告訴我?明明在一起之前,你說了的話效果會更好的呀?!?br/>
梁寓笑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不想讓你因為感動和我在一起,所以沒有說。希望你接受我,是因為真的喜歡我?!?br/>
鄭意眠抿唇,如鯁在喉,最后,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走了兩步,耳邊傳來倒數(shù)聲。
“十——”
“九——”
與此同時,梁寓沉沉開口:“一直覺得我們在一起,好像還不夠正式?!?br/>
鄭意眠回頭:“啊?”
身邊的人繼續(xù)倒數(shù):“七——”
梁寓捏住她手臂,將她轉(zhuǎn)到自己面前,像是低低地笑了:“既然來了,就順著這兒的規(guī)矩來吧?!?br/>
鄭意眠看進(jìn)他眼里:“……規(guī)矩?”
旁邊的人還在繼續(xù)倒數(shù),鄭意眠頓悟,難道他說的規(guī)矩是……告白十秒?
倒數(shù)的數(shù)字順利抵達(dá)“一”,下一秒,整個場館齊齊斷電,鄭意眠眼前一片漆黑。
就是那一剎那,她被攏入一個溫暖懷抱。
“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一,聽我告白,”耳邊的吐息溫?zé)?,聲音磁性低沉,“二,讓我吻你。?br/>
她來不及反應(yīng),又聽他低笑一聲:“來都來了,干脆就不選了吧?!?br/>
……不選了?鄭意眠想,這意思到底是兩個都不干?還是兩個都干?
正怔忪著,他附在她耳邊,輕聲問:“做我女朋友吧,好不好?”
她張了張嘴,一個“好”字才剛剛說出口——
下一秒,一個溫軟的東西,貼上了她的嘴唇。
這個突如其來的親吻,讓鄭意眠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盡管早有準(zhǔn)備,但當(dāng)這一刻真實來臨的時候,她的世界還是難以遏制地引發(fā)了一場海嘯。
血液一齊往上涌,灼得她耳尖、臉頰、手指都在發(fā)熱。
燈光亮起,嘴唇上的溫?zé)嵋挥|即離。
梁寓扶住她肩膀,退開稍許,睜開眼睛,一點點地恢復(fù)原本站直的姿勢。
鄭意眠就站在燈光下,石化得像是站在這里的千年雕像。
但是下一秒,她很快裝作若無其事地眨了眨眼,渙散著目光朝前看。
一般情況下,大家kiss完都是怎么做的?她、她現(xiàn)在要做點兒什么?要說話嗎?
過了一會兒,她指著前面的東西飛快道:“你、你看前面的車瓜馬南看起來還挺好看的。”
“不對,是南瓜馬車,”她漲紅了臉,亂七八糟地說,“我們?nèi)タ纯窗?。?br/>
梁寓憋住笑,意味深長地道:“……好?!?br/>
他才答應(yīng),她卻像是終于能扔開燙手山芋一下,悶著頭就拔腿往前面走。
他跟在她身后,想拉著她,又考慮到這么一拉,再配上幾句調(diào)笑的話,她可能會羞到爆炸。
于是,他又把手收回來,只是跟在她身后。
他們運氣好,這次的馬車上沒有人,鄭意眠扶著車梁,踩著那個小梯子就要上車,梁寓在后面托著她,手搭在她腰上,一用力就把她扶上了車。
一旦知道了真相,那些往日里疑云遍布的事也能一寸寸抽絲剝繭開來。
鄭意眠想起高中那年,她來過這里,也坐過這一輛馬車。
那次和這次不一樣,那時候圍在這里的人特別多,跟在學(xué)校門口公交站擠車似的,站在后面的鄭意眠被擠到最前面來,還有被人擠上車的趨勢。
她重心不穩(wěn),艱難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東西,下一秒,后面有人狠狠地一擠,她差點摔倒,被人托著手肘扶了一把。
不止這些,其實她在生活里獲得的幸運,遠(yuǎn)遠(yuǎn)不止這些。
高三那年,即將高考前,一行人約著去公園里喂喂錦鯉,說是圖個順?biāo)旌眠\。
站在長長的木橋上,鄭意眠抓著魚食倚在欄桿上往下灑,林盞還笑著打趣她:“你就不用了吧,你運氣一貫?zāi)敲春玫?,總能化險為夷,窘境也有人解救?!?br/>
那時候啊,那時候她真的是以為自己運氣好,哪怕周遭環(huán)境再混亂,也沒受過什么大的意外傷害。
原來是這樣,原來其實是這樣。
你所以為的好運,不過是因為有人一直站在你身后,將你保護(hù)著罷了。
鄭意眠找了個位置坐下,梁寓很快上來,坐在她旁邊。
馬車?yán)锟湛帐幨帲蛔怂麄儍蓚€人。
車?yán)@著軌道開始行進(jìn)的時候,鄭意眠問了第一個問題:“你……高中那時候,經(jīng)常會碰到我嗎?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br/>
梁寓看著她,桃花眼微微上挑了些,想到既然關(guān)系都確定了,說這些也沒關(guān)系,便道:“是經(jīng)常碰到,有時候是巧合,有時候是故意。那時候在學(xué)校,我無聊,經(jīng)常在門口靠著看操場,你的生活又總是幾點一線很規(guī)律,一來二去,也就差不多知道你哪節(jié)課會在哪個地方?!?br/>
她也純粹是好奇,又偏著頭問:“那……出去呢,比如橋面結(jié)冰那一次,還有,還有在這里扶我的那次?!?br/>
“橋面結(jié)冰?”梁寓似乎是回憶了一會兒,才道,“那次考試我也去參加了,只是出來之后看到你在前面走,人又很多,就站到你身后了。在這里的那次,是只知道你們要來這兒,不知道什么時候,我純粹是無聊路過這里,想著碰碰運氣,就剛好也看到你了?!?br/>
說完,梁寓伸手勾了一縷她的頭發(fā),在指間繞來繞去,把玩了會兒,他又繼續(xù)說:“本來想光明正大地追你,但是聽趙遠(yuǎn)他們打探說,你很不喜歡被追,也不喜歡生活被打擾,更不喜歡成天以追你為己任的人,我一忍再忍,還是忍住了。那時候怕打擾你的生活,也就只能做那些不讓你知道的事了?!?br/>
鄭意眠笑:“趙遠(yuǎn)他們很驚奇吧?!?br/>
“什么?”
“驚奇你和我這件事兒啊,”鄭意眠指著自己,“別說他們,我自己都覺得還像做夢似的?!?br/>
說到這兒,她也笑了:“你還記得你曾經(jīng)在我們樓上潑水那事嗎?我那時候不知道樓上是誰幫我解圍,理所當(dāng)然地以為這人就是給我送那么多東西的人,回畫室把孫宏拉出來,指著你問他你是誰,說你是不是暗戀我……”
梁寓興致略抬:“然后呢?”
“然后孫宏笑了我好多年,說你有多受歡迎有多少人追,還說你就算談戀愛了他都不信,更別說暗戀了。還給我打比方,說你暗戀我,就跟劉亦菲暗戀他一樣不可能,”鄭意眠捧著臉,“所以后面很長一段時間,敏敏問我覺不覺得你喜歡我,我第一反應(yīng)就是否決。”
“為什么否認(rèn)?”梁寓笑,“是因為他嘲笑你?還是他說服了你?”
“他說服了我啊,”鄭意眠回憶道,“那時候他跟我說——‘人家這一輩子呼風(fēng)喚雨乖張慣了,你哪還能指望他有什么柔腸去做暗戀這碼子稀奇事啊。’那時候覺得挺對的,就頓時那把那些莫須有的念頭都給掐了?!?br/>
梁寓挑眉,看著她黑色的發(fā)尾在自己指尖來回纏繞:“你們不是經(jīng)常說有個詞叫反差萌么?”
“那也不敢想到你身上啊,”鄭意眠頓時一聳肩,又問,“不過,你那時候總是繞著我,生活節(jié)奏一定被我打亂了吧?”
“不會,”他笑著否認(rèn),“你本來就是我的生活重心啊?!?br/>
晚上十點,大家成功在冰雪王國的出口集合。
鄭意眠和梁寓到得不早不晚,又等了一會兒,人就全部到齊了。
趙遠(yuǎn)看著梁寓,跟室友小聲道:“一看今晚就很成功……”
室友睨他:“你知道成功的原因是什么嗎?”
趙遠(yuǎn):“……什么?”
室友嚴(yán)肅道:“因為你距離他們?nèi)倜走h(yuǎn),所以才能成功。”
他永遠(yuǎn)都忘不了,昨天晚上,梁寓看著趙遠(yuǎn),三令五申,就差寫個備忘錄貼在他面前:“明天冰雪王國里,有我和她在的地方,你必須離我們一百米以上。”
語畢,梁寓瞇了瞇眼:“事不過三,這次要是你再來打斷……”
趙遠(yuǎn)立刻接話:“不會有這么一天的!”
想到這里,室友微笑,問趙遠(yuǎn):“看你這個慫樣——之前在訓(xùn)練基地,是誰說只要一談戀愛,寓哥鐵定不發(fā)你脾氣的?你還為這沾沾自喜了好久吧,怎么樣,現(xiàn)在打臉嗎?”
趙遠(yuǎn)踹他:“不是你詛咒我立flag就打臉,我至于這么慘么?平時撞都撞不上,一到親密時候就被老子看見了!”
室友:“你一個非洲人還有臉怪我?”
趙遠(yuǎn):“……”
沒有在出口處停留多久,大家很快做鳥獸狀散開,各自回寢。
梁寓自然是跟鄭意眠一輛車的。
剛上了車,鄭意眠想起自己好久沒看手機,便從包里拿出手機,看看自己有沒有新消息。
果不其然,奚青的編輯橙橙給她發(fā)了條消息:【眠眠,你的那個短篇定在這周五上短篇推薦欄目,怎么樣,標(biāo)題名起好了嗎?】
鄭意眠退出對話框,戳進(jìn)李初瓷的界面里,問她:【你和張牧之故事的漫畫我畫好了,你有什么想起的名字嗎?】
過了會兒,李初瓷的消息回過來:【就叫《滄海難逾》吧?!?br/>
鄭意眠把標(biāo)題粘貼進(jìn)和橙橙的對話框里,發(fā)送完畢,等著明天一早上班了橙橙再查收。
剛弄完,林盞的消息分享就過來了。
鄭意眠點進(jìn)去看,林盞給她分享的是一個微博上的視頻——【一百部韓劇吻戲剪輯,蘇炸你的少女心?!?br/>
而后,林盞繼續(xù)發(fā)消息來:【場景和打光都太好看了,整個感覺都好到位,完全不尬,分享給以后總有機會嘗試的你?!?br/>
因為她一直沒有機會告訴林盞,所以林盞并不知道她戀愛了這件事,只是隱隱約約知道一點有關(guān)梁寓和她的事兒。
鄭意眠本想說,但又想到一個更加迫在眉睫的問題,想了想,她把對話框里打好的字刪掉,開始旁敲側(cè)擊:【確實很甜,而且親完的后續(xù)場景也一樣浪漫,完全沒有破壞氣氛的地方?!?br/>
林盞:【是哇。】
看話題逐漸要往這邊靠了,鄭意眠決定趁熱打鐵,按鍵的時候有點緊張,咳嗽了聲,暗自為自己加油打氣。
她掀開眼瞼偷瞄一邊的梁寓,看他沒有在關(guān)注自己,這才噼里啪啦地按著二十六宮格的按鍵,狀似不經(jīng)意道:【他們完成度還挺好的,一般現(xiàn)實生活里,大家在那什么完之后,很難延續(xù)下之前的氛圍吧哈哈哈哈。你平時都是怎么延續(xù)浪漫氣氛的?】
發(fā)完,為了表明自己只是借這個視頻純粹探討,她又發(fā)了一串哈哈哈和一張貓賣萌的表情包。
問完,立刻緊盯屏幕,打算等林盞一回答完,立刻就刪掉這兩條聊天記錄。
她跟林盞之間倒是沒什么,幾年的閨蜜了,再隱私的話題也聊過。
只是,梁寓還坐在旁邊,這萬一給他看到了,多少有點……不太好。
鄭意眠如坐針氈,仿佛狙擊手緊盯著目標(biāo)般看著林盞的頭像。
但須臾間,熟悉的氣味逼近,梁寓湊到她耳邊,低聲笑問:“緊張得跟做賊似的,在背著我發(fā)什么?”
幾乎是梁寓靠過來的當(dāng)下,鄭意眠就立即條件反射地按下鎖屏,迅速把手機反壓到椅子上。
“沒什么……”
梁寓維持著一手撐著椅墊的姿勢,唇角笑意半分不減,身體仍有逼近的趨勢:“沒什么躲我干什么?”
鄭意眠緊張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唇,探尋地問道:“你看到了?”
梁寓搖頭:“沒有?!?br/>
她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開始胡說:“就是,跟林盞說一些日常生活什么的……”
“日常?”他眼尾擴得更開,勾人心魄似的,“你的……日常?”
“對啊,”她裝作很有底氣的樣子,以為梁寓不知道什么是日常,還逐字逐句認(rèn)認(rèn)真真給他解釋了一遍,“日常就是,每天經(jīng)常做的,比如刷微博什么之類的……”
梁寓眉峰稍起,他揚揚眉,拉出一個抑揚頓挫的尾音:“嗯,知道了?!?br/>
后來一路,鄭意眠硬是沒敢把手機再拿出來一次,跟握著什么國家機密似的牢牢攥在手里,回寢的時候,手機屏上都粘了薄薄一層汗。
到寢室之后,她才敢拿出手機看林盞的消息。
林盞:【那什么是什么?那個嗎?】
林盞:【我和沈熄還沒到全壘打的地步誒,所以你問的這個問題我沒辦法回答?!?br/>
鄭意眠:【?】
發(fā)現(xiàn)林盞曲解了她的意思,她解釋了一下:【我指的不是那個……】
林盞:【說話的方式能不能簡單點?我快被你繞暈了都,像跟你玩了半天文字游戲?!?br/>
林盞發(fā)來一個笑的表情:【想知道嗎?】
鄭意眠:【你說來,我參考一下?!?br/>
為了不讓自己處于一個太被動的局面,鄭意眠道:【我以后畫漫畫說不定要用上的。】
過了十分鐘,林盞的消息才過來。
鄭意眠以為她真的嘔心瀝血給自己分享了一篇實用干貨,正懷著感激的心情想要拜讀,發(fā)現(xiàn)發(fā)來的只有短短一行。
【親完之后,我們一般都先鼓掌致意,再向?qū)Ψ截Q起一個大拇指,配上慷慨激昂的陳詞:您是真的很不錯!并禮貌地約定下次再親的時機?!?br/>
鄭意眠:“……”
周五,《滄海難逾》正式開載。
那是一個跟鄭意眠以往創(chuàng)作的都不大一樣的故事,除去那條暗戀線,她著筆墨更多的,在于女主的成長。
短篇漫畫,連載三天就收了尾。
收尾那天,她潛水的老讀者紛紛出來冒泡。
【快兩個月沒找到喜歡的漫畫了,我們眠終于在我各種荒的時候送來了一個超好看的短篇。這幾篇漫畫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進(jìn)步,為我們大棉衣瘋狂打國際長途!】
【超好看,給迷茫期的我輸送了一點點小動力?!?br/>
【跟大大以往完全不一樣的劇情和敘述方式,弱弱問一句,其實故事里的男女主有原型吧?】
【對嘛,人生除了愛情還有夢想和遠(yuǎn)方,要好好地成長??!】
鄭意眠看完評論,退出來,剛好就接到橙橙發(fā)來的消息:【在不在在不在?!】
鄭意眠:【在,怎么了?】
橙橙給她發(fā)來一張截圖:【柯瑤說的話,你看一下?!?br/>
截圖里,柯瑤的頭像后跟著一大段話:【本來就是這樣啊。當(dāng)初我跟眠衣差不多時候入行的,水平也一樣的,嚴(yán)格來說,我應(yīng)該比她畫得稍微好些的。后來簽約,大家一起報上去,還不是只有眠衣過了。大家現(xiàn)在覺得我沒簽約拿到重點項目不公平,我還覺得眠衣簽了約不公平啊,這找誰說理去?!而且你們要想,眠衣當(dāng)時是那么新的一個新人,簽約里就她一個新人,你們相信她絕對清白,沒走過后門?】
鄭意眠剛看完,橙橙就發(fā)了消息來:【她在別的小群里說的,我一般沒在那個小群說過話,她可能不知道我在里面吧。她覺得自己比你畫得好、還說覺得你簽約不公平,我想這些我都能忍,結(jié)果她往你身上潑臟水?這不就是看自己爭議太多,瘋狂拉別人擋刀然后給自己洗白嗎?我當(dāng)時真是呵呵了,我就說:有證據(jù)拿證據(jù)說話,不然就是造謠?!?br/>
橙橙:【結(jié)果?結(jié)果你知道她說什么?她說公道自在人心?】
那會兒鄭意眠在寢室,李敏也跟她一起目睹了這件事。
李敏皺眉:“這個姓柯的什么想法大家看不出來嗎?很明顯就是轉(zhuǎn)移注意力啊,‘你說我不公平,我就說一個更不公平的’,轉(zhuǎn)移視線,瘋狂洗地啊。”
鄭意眠盯著手機:“但她身上的事是事實,說的和我有關(guān)的都是杜撰?!?br/>
“搞她??!”李敏一拍桌子,“你比她厲害怕個屁?要我說就這樣,你用實力打臉?biāo)?,告訴她,老娘就是比你厲害,而且比你厲害無數(shù)個level,老娘是靠實力簽約的!”
李敏說的話有點偏激動,但道理沒有錯。
如果柯瑤真的覺得她簽進(jìn)奚青不公平,那她就應(yīng)該證明自己的能力。畢竟漫畫好不好看不是靠畫手自己說的,而是得看讀者支持度和大數(shù)據(jù)。
鄭意眠沉默了一會兒,開始思索。
李敏指指她手機:“這個柯瑤啥的,她是拿了個啥項目才被大家罵的?”
“長篇重點連載,還和我題材差不多?!?br/>
李敏一擊掌:“這好搞啊,你能不能跟她一個檔期,就像電視臺同期比收視那種,高下立判啊。再然后,就看看到底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跟你‘差不多’,看你是不是真的‘不公平’唄。”
鄭意眠:“我問問我編輯。”
她問橙橙:【柯瑤的長篇什么時候連載?我可以跟她一個檔期么?】
想和柯瑤一個檔期,一是鄭意眠想看看,自己和柯瑤到底誰的水平略勝一籌。二,假如自己真的受歡迎一些,也相當(dāng)于用這個無聲的比賽,封住柯瑤的嘴了。
橙橙:【她的延遲了,延到明年三月份。要不你也三月份,剛好留時間準(zhǔn)備連載,好好畫?!?br/>
橙橙:【這不僅關(guān)乎你和我的面子,還關(guān)乎簽約作者們的面子。不過你不要太有壓力,你畫得確實比她好。】
一切搞定之后,鄭意眠并沒有太緊張,說實話,她什么水平她心里還是很清楚的,和那些大神比不一定能比過,但跟柯瑤相比,不說勝券在握,起碼的信心還是有的。
她看這會兒隱有點變天,站起來去燒水,李敏在她身后瘋狂搓手。
鄭意眠笑著回頭看她:“你干嘛呢?”
“你和柯瑤的三月之戰(zhàn),就是你死我活拼盡全力的修羅場啊,”李敏繼續(xù)搓手,興奮道,“修羅場,我的最愛!想想就很刺激了!”
在一邊的老三:“……”
鄭意眠靠在洗手池邊等水燒開,燒開后喝了杯水,就坐在電腦前繼續(xù)畫漫畫了。
既然明年三月再連載,那她有的是時間去精細(xì)這些場景,豐富這些人物。
四個場景的線稿畫完,梁寓恰好打電話來,說他在樓下等著她了。
他來的永遠(yuǎn)都這么讓人沒防備,鄭意眠匆忙收拾了一下,就下樓了。
她走的時候,李敏捧著臉感嘆:“驚喜永遠(yuǎn)都來得這么猝不及防。”
鄭意眠下了樓,看梁寓正坐在石階上,曲著腿喂貓。
少年和貓是世界上最養(yǎng)眼的搭配。
梁寓一手兜著一點貓餅干,另一只手喂它,它吃完東西之后,他還垂頭笑著撓撓貓的下巴。
繾綣,又溫柔。
發(fā)現(xiàn)鄭意眠來了,他順手在樓底下買了濕巾擦完手,才來牽她。
走出去幾步,鄭意眠問:“我們?nèi)ツ膬???br/>
他笑笑,并不打算說:“秘密。”
鄭意眠就跟著他這么漫無目的地走,心中隱約有點兒沒底,但又有點期待。
繞過幾個彎之后,梁寓停下腳步,鄭意眠這才抬頭看他帶自己來了哪兒——是一家手工烘焙坊。
梁寓牽著她的手,輕輕握了握:“聽她們說你很愛吃泡芙,前幾天知道這里的泡芙做得不錯,我昨天替你試吃過,覺得你應(yīng)該會喜歡?!?br/>
“你不愛吃甜食吧,”鄭意眠幾乎是立刻接話,心里細(xì)微的感動蔓延開,“進(jìn)去的話我會覺得愧疚的,覺得你像我的小白鼠……”
“以前是不愛吃,但你經(jīng)常吃的那幾家甜品店,我都去吃過,后面也慢慢接受了?!绷涸⒖此驗樽约旱脑虿淮笙脒M(jìn)去,這才慢條斯理道,“以前高中有個想法,很想自己發(fā)現(xiàn)一家甜品店,然后帶你來吃?,F(xiàn)在有機會夢想成真了,你更應(yīng)該助我一臂之力才對?!?br/>
他偏頭,低聲,像是誘哄:“進(jìn)去吧,嗯?”
鄭意眠低著頭,糯糯地“嗯”了聲,跟著他一起進(jìn)去。
進(jìn)去之后,她無奈地笑:“你都說到高中時候了,我就更覺得對不起你了,感覺自己好像個渣男啊。”
“那時候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怪你?”梁寓說著,帶她往里走。
選好了位置,梁寓有意逗她:“既然覺得對不起我,不如找機會報答我?”
她還在點單,接著問道:“你想怎么報答?”
“以后再說吧,”梁寓語調(diào)略頓,意味深長道,“反正……來日方長?!?br/>
后來吃完,鄭意眠固執(zhí)地要去結(jié)賬,梁寓拗不過她,只好放她去。
她結(jié)賬的時候,柜員很艷羨地對她說:“昨天你男朋友是來幫你物色甜品嗎?我看昨天他點了好大一堆呢?!?br/>
鄭意眠回過頭去,梁寓就抱臂倚在墻邊看她,挑了挑眉,意思是問有事么?
她搖了搖頭,接過賬單的時候,手有點抖。
兩個人吃完了甜品,發(fā)現(xiàn)時間差不多了,到了該開團(tuán)會的時候了。
他們走進(jìn)藝術(shù)樓,找到開會的教室,才到門口,就聽見里面?zhèn)鱽戆嚅L的聲音:“后面進(jìn)來的都算遲到啊!”
在看到他們倆的下一秒,班長凜然道:“遲到的要夾氣球!倆人夾一個!”
班上涌起一陣激烈的歡呼聲。
鄭意眠不明所以,直到班長笑嘻嘻地遞上來一個氣球。
她問班長:“一人夾一個嗎?怎么夾?”
“誰說一人夾一個啊,”趙遠(yuǎn)一邊磕開心果一邊道,“你們倆一起夾破一個啊?!?br/>
她抱著那個粉紅色的氣球,有片刻失語:“一起夾?一起怎么夾?”
趙遠(yuǎn)的笑逐漸變態(tài),正要說話,班長喊他:“來,趙遠(yuǎn),你跟我來示范一下?!?br/>
梁寓拉著鄭意眠退到一邊,鄭意眠就站在講臺邊上,眼睜睜看著這兩個人張開手面對面來了個猛烈的擁抱,被夾在他們胸中間的氣球“砰”地一下爆炸開來。
迅速、徹底、還很響。
底下的人邊吃薯片邊看熱鬧:“試一下試一下!實踐出真知嘛不是?!?br/>
“要不你們倆背對背擁抱也可以啊,或者……”
鄭意眠拿著那個氣球,看著趙遠(yuǎn)和班長還維持著手挽手的姿勢,又想到剛剛兩個人在氣球破裂剎那,幾乎緊緊挨在一起的身體……
李敏在底下小聲笑,指指自己的臉頰,跟鄭意眠做口語:“你臉紅什么?。俊?br/>
鄭意眠看她,又抱著氣球瞥過臉,反駁說:“我才沒有臉紅……”
梁寓就一直站在她身旁,手搭在她肩膀上,不說話,只是看著她笑。
班長閑到扣手指:“快點兒啊,不夾氣球今晚可就得做清潔了……”
鄭意眠聽這話像是聽到了赦令,立刻拉著梁寓往位置上走,低著頭道:“那我選今晚做清潔。”
班長愣在那兒。
趙遠(yuǎn)指指他的腦袋:“你是不是這里有問題?你為啥就要畫蛇添足加一句話呢?怎么,皮這一下你真的很快樂嗎?”
班長:“我他媽以為沒人會想做清潔……”
趙遠(yuǎn):“……”
不過一會兒,趙遠(yuǎn)又嘿嘿嘿地笑:“不過我們可以趁他們做清潔偷偷拉電閘嘛,上有計策,下有對策?!?br/>
鄭意眠到底下去找位置,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有多的雙人位置了,倒是李敏旁邊還有個空位。
她坐到李敏旁邊去,梁寓順勢就坐在她身后的空位上。
她剛坐下,李敏就開始笑她:“你看,還沒夾呢就臉紅成這樣,真夾了氣球,你的臉還不得能煎雞蛋啊。”
鄭意眠用手背碰了碰自己臉頰:“真的是太熱了,里面又熱又悶,空氣不流通?!?br/>
“OK,fine,”李敏看了看打開的窗戶,敷衍道,“我信了,我信了哈。來吧,吃夏威夷果吧?!?br/>
老三把夏威夷果遞過來:“絕了,我問了附近大學(xué),沒有一所學(xué)校要開這什么團(tuán)會的。只有我們學(xué)校,風(fēng)雨無阻,隔一周開一發(fā)?!?br/>
李敏:“說是團(tuán)會,還不就是讓一個班坐在這里吃東西,吃滿四十五分鐘、拍一張‘認(rèn)真看板報’的照片才能走,唉,形式主義害人匪淺吶?!?br/>
鄭意眠接過三只松鼠的包裝袋,笑道:“我們的零食什么時候升級的?以前不是都吃些小餅干嗎?”
“什么升級,還不是我們交的班費,”李敏扔了個開堅果器來,“快吃吧?!?br/>
鄭意眠邊開邊慢慢吃,還不忘跟李敏她們聊天。
李敏看著手里的夏威夷果,感嘆:“這玩意是真好吃,但也是真難開?!?br/>
鄭意眠點頭:“要是能有單獨剝好的賣就好了?!?br/>
聊了幾句,撬開果殼,剝出了一個賣相不錯的夏威夷果。
她轉(zhuǎn)過頭,想給梁寓吃,他也在忙著剝東西,騰不出一只手來。
她很自然地遞到他嘴邊。
梁寓笑著抬眸看她一眼,張嘴。
鄭意眠這才感覺到了什么,匆匆忙忙地收回手,繼續(xù)埋頭剝果殼。
不知道埋頭埋了多久,她后背右側(cè)忽然被人輕輕一點。
她往右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梁寓正好從位置上離開。
有一個什么東西磕在桌上的細(xì)微響聲。
她又把身子轉(zhuǎn)回來,還沒來得及看他到底在自己桌上放了什么,就聽見他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話。
音節(jié)短促,但很清晰,里頭摻雜著他對她一貫的調(diào)笑聲調(diào)。
她聽清楚了,他剛剛是在低聲問她:“害羞了?”
腦袋里一根弦像是忽然崩掉了,鄭意眠耳廓處泛出一點點燥熱。
這人還真是……
李敏沒發(fā)現(xiàn)鄭意眠的異樣,一轉(zhuǎn)頭,看著她桌上的東西就開始嘆:“我靠,還有這種操作的嗎?”
鄭意眠這才轉(zhuǎn)頭去看,發(fā)現(xiàn)剛剛梁寓擱在自己桌上的,是滿滿一盒剝好的夏威夷果。
她這才想起來,剛剛他手上捧著的那堆東西,其實是剝下來多余的果殼。
李敏把那盒東西移到鄭意眠面前:“我就說他在后面怎么一言不發(fā),原來是在憋大招啊……”
老三:“嫉妒使我質(zhì)壁分離,我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作為一個單身狗被分進(jìn)這個班?!?br/>
李敏用手肘懟老三:“三,快,你也去找一個男票?!?br/>
老三翻白眼:“我要是說找就能找到,還在這里跟你廢話?”
李敏聳肩:“OK,你現(xiàn)在找不到男票就遷怒于小敏,小敏真是大家的受氣包了?!?br/>
聊著聊著,很快團(tuán)會就結(jié)束了。
團(tuán)會剛結(jié)束,趙遠(yuǎn)就趁鄭意眠不注意,偷偷跑到梁寓耳邊去問:“寓哥,等下做清潔,需不需要我?guī)湍銈兝瓊€電閘什么的……?”
梁寓目露鄙睨地睇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用?!?br/>
趙遠(yuǎn)正想翻個白眼說“我還不知道你么還在這兒跟我裝正人君子干啥玩意兒”,還沒來得及開口,梁寓已經(jīng)接著自己的話繼續(xù)講了下去。
“我自己會關(guān)。”
趙遠(yuǎn)先是迷茫道:“???”
而后又頓悟道:“啊——”
趙遠(yuǎn)了然地撞撞梁寓肩膀,笑道:“行,懂了懂了,那你自己把握機會啊——”
而后,趙遠(yuǎn)站上講臺指揮:“大家盡快走啊,方便等會兒做清潔!”
鄭意眠看了熱情高漲的趙遠(yuǎn)一眼,雖然覺得有哪里不對勁,但也沒有多想,又繼續(xù)低頭整理東西了。
等大家三三兩兩地走了,鄭意眠才站起身來,同站在門口的梁寓道:“行了,大家都走了,我們開始做吧?!?br/>
梁寓頓了頓。
又看她一眼:“你坐著就好,我來。”
雖然他是讓她坐著就好,但她考慮到是自己決定做清潔的,所以也沒有干坐著,而是把粘在窗簾上的氣球一個個取下來。
每次團(tuán)會都要布置教室,除了板報,室內(nèi)裝飾也必不可少。
窗簾上的氣球取完了,鄭意眠又繼續(xù)去找講臺邊的。
最后一道關(guān)門聲沉下來,鄭意眠也順利地把視線范圍內(nèi)的裝飾品全部取了下來。
把裝飾品都裝進(jìn)袋子里之后,鄭意眠一轉(zhuǎn)身,頭頂?shù)臒艉鋈粶缌恕?br/>
鄭意眠驀然站起身,扶住身邊的東西,試探地叫了聲:“梁寓?”
很快得到回應(yīng):“嗯,我在?!?br/>
在就好,她放下心來,摸索著抽屜把袋子塞進(jìn)去,問他:“現(xiàn)在……怎么了?燈怎么忽然……”
梁寓臉不紅心不跳,回她:“跳閘了?!?br/>
“跳閘了?”
可她剛剛好像聽到摁下開關(guān)的聲音了……
梁寓再次確認(rèn):“嗯,就是跳閘了?!?br/>
“好吧,”鄭意眠站起身,背靠著講臺,“我們也弄得差不多了吧,我去位置上拿手機開手電筒,然后我們……”
她邊說邊往前走,忽然撞進(jìn)一方溫?zé)嵝靥拧?br/>
梁寓身上的氣息愈加明顯,在黑夜中如絲如縷地將她包圍。
她以為梁寓會讓她走,或者是牽她回位置上,但她等了很久,他都沒有任何動作。
她眨了眨眼,低聲問:“怎么……不讓我走……”
他略微低頭,說話時,氣流就灑在她耳畔,卻問了個完全不相干的問題:“你平時,經(jīng)常做清潔嗎?”
她不知道他為什么問這種問題,但還是答道:“沒有呀,怎么?”
他又繼續(xù)問:“所以這個不是你的日常,對不對?”
她渾然不覺自己正被某人往坑里帶,還傻不愣登地回:“嗯,但是為什么忽然說到日常?”
梁寓低聲笑:“日常就是每天要做的事,這是你教我的?!?br/>
“是……”
黑暗把觸覺無限擴大,鄭意眠才說出口一個字,就感覺到梁寓偏了偏頭,他的吐息從耳邊,換到了她面前。
他低聲,語調(diào)里隱有不滿,像是在控訴:“可你今天還沒有完成日常,就敢想著跑?”
他刻意咬著字音,聲音更稠更嘶啞,似笑似……誘哄。
鄭意眠將頭抬高了一點兒,問:“我的日常是什……”
話沒說完,感覺到面前的人低了低頭,而后準(zhǔn)確地啄了一下她的嘴唇。
她如過電般顫了一下身子。
話題是怎么被扯到日常這件事上來的?梁寓又為什么把親她這件事說成日常?
她正在想,忽然,某個片段躍入腦海。
冰雪王國那次,回去的路上,她跟林盞閑聊的時候,順便問了林盞某個問題。那時候梁寓側(cè)過來問她在干什么,她蒙昧地說,是在跟林盞討論自己的日常。
難道,那條消息,他居然其實是看到了嗎?!
鄭意眠在黑暗里徒勞地抬起手,想干點兒什么,可不合時宜地,她的那個問句又再次放大在腦中。
她轟一下燒著,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解釋那大腦當(dāng)機一刻提出來的蠢問題,身體傳遞出的唯一一個指令就是——逃。
但他攔住她的腰,沒給她逃的機會。
他繼續(xù)在她耳邊道:“不是想知道,一般完了之后都會再干點兒什么?”
鄭意眠欲哭無淚,感覺整個人快要羽化升仙了。
他抱著她的腰,把她抱上講臺,而自己的雙手,就撐在她身體兩側(cè)。
他輕笑,聲音更沉,迂回而沉暗,帶著一股要把獵物吃干抹凈的狡黠。
“我們一般都……再來一次。”
他手指不知何時挪上她面頰,手捧著她的臉,落下了,第二個吻。
最后一絲氧氣被奪走,他終于肯放開她。
鄭意眠矜著呼吸,因為在黑暗里待久了,再睜開眼,已經(jīng)能適應(yīng)黑暗。
她看見他的胸口上下起伏,略略偏過頭時,能看到他滾動的喉結(jié)。
她摸到身下冰涼的講臺。
等等,他,剛剛,是把她抱到了講臺上?
老天,明天她還要來這個教室上課,這讓她怎么面對這張講臺啊。
她還沒來得及想完,梁寓手指從講臺邊移過來,連手指的脈搏都繃著一股內(nèi)斂的悸動。
他握住她手指,月光鋪滿眼底。
“以后這種事,不要麻煩別人,來麻煩我就好?!?br/>
“我很樂意教你?!?br/>
梁寓伸手,把鄭意眠抱下講臺,末了,又皺著眉反問了句:“沒好好吃飯?怎么這么輕?”
“輕嗎,”她皺皺鼻子,“跟你在一起之后,應(yīng)該長胖了才對,天天吃甜食?!?br/>
他了然一笑,沉吟道:“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怎么樣我都抱得動。”
收拾了東西,兩個人走出教室,走到門口開關(guān)處的時候,鄭意眠突然頓住腳步,問:“跳閘的話不用重新拉起來嗎,我們明天不是還有課么?”
語畢,她就想拿出手機找總開關(guān)。
梁寓拉著她手腕,語調(diào)平平淡淡的:“沒跳閘,燈是我關(guān)的?!?br/>
鄭意眠被他拉著往前走:“你無緣無故關(guān)燈干什么……”
梁寓好笑地看她一眼,尾音稍長:“你說是為什么?”
還不是因為黑燈瞎火,方便干事。
一路走回寢室,離關(guān)門時間還有好一會兒。
鄭意眠在門口發(fā)現(xiàn)那只橘貓,她正端坐在一盞路燈下舔毛。
天氣已經(jīng)逐漸冷了,鄭意眠一邊伸手搔小橘貓的下巴,一邊回頭跟梁寓說:“馬上就要冷起來了,我覺得我們可以找個時間給她買個小窩,不然到冬天,就有特別多流浪貓凍死?!?br/>
梁寓點頭,走到她身邊,垂眸看她:“明天就可以去買一個,就放在那邊背風(fēng)角落里吧。”
鄭意眠:“她有點瘦,不知道脂肪夠不夠過冬?!?br/>
梁寓挑眉:“瘦?”
這貓機靈得不行,逢人就蹭,遇到下樓的女孩子還順帶賣個萌要點吃的。雖然沒主人喂養(yǎng),但生活過得可謂是有滋有味。
更何況,這可是只橘貓。
鄭意眠笑:“你聽過一句話沒?十只橘貓九個胖,還有一個壓塌炕。這樣比起來,她在橘貓里算很瘦的了?!?br/>
仿佛心靈感召般,貓在她腿邊蹭了蹭。
夜色斑駁地零碎一地,路燈燈色微茫,灑在她臉頰上。
她低頭噙笑。
第二天準(zhǔn)時去上課,八點鈴聲一響,鄭意眠從包里取出畫紙。
老師在臺上例行點完名之后,讓他們完成課堂作業(yè)。
粗略底稿打完,到了畫細(xì)節(jié)的時候,人就得更慎重一些。
鄭意眠伸手把頭發(fā)撥到耳后,垂頭描線的時候,卻又有頭發(fā)從耳后滑出來擋住視線。
如此反復(fù)幾次,鄭意眠漸漸不想再浪費時間,索性直接用不畫畫的左手將頭發(fā)攬著固定住。
李敏掃了她一眼:“這么累干嘛?你直接拿橡皮筋把頭發(fā)扎起來就好了呀?!?br/>
鄭意眠朝她伸出手,展示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我沒帶橡皮筋。昨天回去的路上就發(fā)現(xiàn)沒了,我以為在寢室,但是在寢室也沒找到,可能是弄丟了,也沒來得及買?!?br/>
李敏幫她伸手在自己的化妝包里翻找了一下,也道:“我也沒帶多的了?!?br/>
“算了,沒戴也沒……”
鄭意眠話還沒說完,忽然聽到講臺上的老師舉起一個酒紅色的東西問:“這是誰的發(fā)繩掉講臺上了?”
李敏推鄭意眠:“……是你的吧?”
鄭意眠也不知道自己的東西怎么就掉到那邊去了,但還是點頭道:“嗯,我的?!?br/>
她上講臺去拿東西,就在站上講臺的那一瞬,忽然想到昨晚,梁寓穿過她發(fā)間的手指。
……肯定是那個時候弄掉的。
她略微不自然地輕咳一聲,把發(fā)繩飛速藏進(jìn)袖子里的手腕上。
一轉(zhuǎn)身,恰好和梁寓目光對撞。
他食指和中指間掛著一支木鉛筆,此刻,手指轉(zhuǎn)動,木鉛筆的尾端就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紙面。
敲擊紙面的節(jié)奏輕快,跟某人的心情有著極高的重合度。
他笑意盈盈,瞳仁里還折著一圈兒光。
身為始作俑者,他當(dāng)然很清楚這東西為什么會落在講臺上。
她毫無威懾力地瞪了他一眼,他卻不收斂,笑漫得更開。
趙遠(yuǎn)本來在畫畫,察覺到某種不一樣的氣氛之后,抬起頭看著梁寓,正想問怎么了,又看了一眼鄭意眠,忽然就頓悟了。
趙遠(yuǎn)搖了搖頭,悶聲笑。
室友看他:“你有神經(jīng)病嗎?無緣無故笑什么?。俊?br/>
趙遠(yuǎn)意味深長:“嘖,講臺?!?br/>
話音剛落,老徐從外面進(jìn)來,敲了敲桌面:“我說一下啊,馬上有一個全國漫畫比賽,我們學(xué)校也參加了,我們班現(xiàn)在有一個名額,誰愿意去比?拿到獎有獎狀和獎金的。”
鄭意眠還沒說話,李敏和老三先激動起來了。
李敏搖她手臂:“漫畫啊,你的強項!”
這話給老徐聽到了,他笑瞇瞇問:“來來來,誰擅長這個,趕快主動請纓給我長面子啊?!?br/>
“她,”李敏主動舉手,“徐哥,我們眠眠可是坐擁不少粉絲的簽約大觸!”
老三附和:“就是就是,她總在寢室畫漫畫,分鏡和細(xì)節(jié)都畫得特別好?!?br/>
鄭意眠:?
老徐拿著一張紙,走到鄭意眠身前:“這個我不能自己決定哈,還得問問你,你想?yún)⒓訂???br/>
鄭意眠抿抿唇:“主要比什么呢?”
老徐把那張紙遞給她:“也沒什么,就是命題漫畫,主要還是想在平時給大家創(chuàng)造一點其他的活動項目,重在參與嘛。”
鄭意眠接過紙,看了一眼,這次的主題很簡單,只有兩個字:音樂。
看了一會兒,班上其他人也沒有要接名額的意思,鄭意眠便緩緩點頭道:“那我試試吧?!?br/>
老徐拍拍她肩膀:“沒事,放輕松,隨便比比賽而已,又不是什么重大比賽。能拿到獎最好,拿不到也算歷練了?!?br/>
說完之后,老徐便把課堂繼續(xù)交給老師,自己先走了。
老徐走了之后,鄭意眠才嘆著跟李敏說:“你真是給我攬了個挑戰(zhàn)啊?!?br/>
李敏:“怎么呢?”
鄭意眠指著上面黑體加粗的“音樂”倆字對她說:“我從來沒畫過命題漫畫,而且也沒畫過跟音樂有關(guān)的東西?!?br/>
“沒事沒事,我相信你嘛,”李敏拱拱她的肩膀,“你就算瞎畫也能進(jìn)決賽的,我相信?!?br/>
李敏雖然這么說,但鄭意眠不可能真的瞎畫。既然是她筆下的人物,署上她的真名也好作者名也罷,都是她的心血,都要好好對待。
上完專業(yè)課正好是中午,鄭意眠跟梁寓一起去吃飯的時候,她還在思索著這件事兒。
鐵板飯在人為攪拌下滋滋作響,鄭意眠把雞蛋翻了個面,問梁寓:“你小時候?qū)W過唱歌嗎?”
“沒,只學(xué)過樂器,”梁寓抬眸,“怎么了?”
“沒什么,”她搖搖頭,“老徐不是給了我一個比賽名額嗎,比賽要畫命題漫畫,主題就是音樂。我家里從小也沒給我培養(yǎng)過什么音樂方面的興趣愛好……”
梁寓還沒來得及說話,鄭意眠忽然靈光一閃,摁亮手機屏幕,驚喜道:“差點忘了,顧予臨是歌手,我可以多看看他的唱歌比賽視頻找找靈感啊?!?br/>
梁寓:?
鄭意眠正準(zhǔn)備就著WIFI看一段顧予臨的個人solo時,手機鎖屏鍵忽然被人按下,屏幕歸于一片漆黑。
梁寓義正言辭:“吃飯別玩手機?!?br/>
鄭意眠點頭:“嗯,那我回去再看?!?br/>
梁寓:“……”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梁寓采用一個新策略,問鄭意眠:“那個顧什么,都會什么樂器?”
“挺多的,”鄭意眠幾乎倒背如流,“吉他鋼琴小提琴手風(fēng)琴,跳舞也跳得很好,唱功也很不錯?!?br/>
真是了解。
梁寓手里的叉子輕輕敲著盤沿,在記憶里搜刮一陣,這才開口道:“我學(xué)過架子鼓?!?br/>
鄭意眠:“嗯?”
他繼續(xù)道:“他會的都太大眾了,你們畫漫畫不都講求新意?所以,別看他,看我?!?br/>
鄭意眠側(cè)頭,笑著問他:“你現(xiàn)在都還記得嗎?如果記得,我的確可以看看能不能從你身上取材?!?br/>
梁寓點點頭。
記不記得?
不管記不記得,都得記得。
這件事已經(jīng)跟音樂漫畫都無關(guān)了,關(guān)乎的,是他的尊嚴(yán)。
確定了下周梁寓會在社團(tuán)借來架子鼓之后,鄭意眠就開始回寢慢慢構(gòu)思漫畫的大框架了。
W市的天氣真是變幻莫測,幾周前還烈日高懸,一說變天,立刻降溫十幾度,讓人一點防備都沒有。
她坐在桌子前想大綱,獨自外出的李敏開了門,氣若游絲地走進(jìn)來,頭發(fā)是亂的,臉頰是白的。
老三詫道:“干嘛呢敏敏?不知道的以為你怎么了?”
“他大爺?shù)?,”李敏把拉鏈拉下一個口,控訴道,“這風(fēng)也太他媽大了,吹得我發(fā)際線都快后移了!”
鄭意眠把自己還熱著的水杯遞給她:“明知道變天,你還出去干嘛呢?”
李敏把手上的袋子扔到桌上:“還不是為了買這個破姜和可樂!我想著不是變天了嗎,煮點姜絲可樂防感冒什么的。不出去還好,一出去,我他媽一個沒感冒的人差點被吹走了半條命?!?br/>
“辛苦了辛苦了,”老三指了指那一大瓶可樂,“你還買了牛飲裝的?一個人拎回來的嗎?”
“沒有,樓下買的,沒拎多久。我們?nèi)硕啵】蓸凡粔蚝劝??!?br/>
煮姜絲可樂的任務(wù)落在鄭意眠身上,李敏在位置上跟她說:“你全煮了吧,我當(dāng)時本來就想著送點給梁寓他們的。一堆男生窩在寢室,哪知道什么預(yù)防感冒?!?br/>
最后煮完,給大家分好了各自的量,鄭意眠就把剩下的可樂裝進(jìn)了保溫杯里,準(zhǔn)備送去梁寓寢室。
梁寓寢室只跟他們寢室隔一棟樓,很近。
在樓底下的宿管那里登記了名字,鄭意眠就上樓了。
找到門牌號,敲門。
門里的趙遠(yuǎn)剛洗完澡,堪堪套了條褲子,聽到敲門聲,問道:“哪位高人?有何貴干?”
外面?zhèn)鱽磬嵰饷叩幕卮穑骸拔?,鄭意眠,給你們送點姜絲可樂?!?br/>
趙遠(yuǎn)正準(zhǔn)備走去開門,一辨識出外面的人是誰,立刻識趣地頓住腳步,看向洗手間:“寓哥,我們嫂子來送愛心可樂了,你要不要開門???”
下一秒,已經(jīng)脫掉上衣正準(zhǔn)備洗澡的梁寓從衛(wèi)生間里疾步走出。
走到門口前,他對門外的鄭意眠說:“先等一下。”
而后,他回頭看向沒穿上衣的趙遠(yuǎn)和老三,厲聲道:“衣服穿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趙遠(yuǎn)嘟囔著套上衣服,剛穿好,一睜眼,就看到梁寓打開了門。
趙遠(yuǎn)皺著眉問室友:“為什么他讓我們穿衣服,自己卻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