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給你搭個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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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淺一下子笑出聲來,“安子亦,真的越來越不要臉了。”
我看著他們二人玩鬧,心情也跟著好,甜甜的叫了一聲“安大哥”,畢竟叫子亦哥哥太肉麻了。
安子亦應(yīng)了一聲,從茶臺上拿了點心給我,竟是我最愛吃的桃花酥。
我早起到現(xiàn)在滴水未進,一見到吃的肚子更是不爭氣了,也顧不上什么禮數(shù),便接過來大口咬著。
安子亦提著我的胳膊,輕輕一托就把我放在凳子上,想來功夫也是不淺的。
想著之前被師父提著像顆白菜一樣,頓時對這位安大哥憑添了幾分好感。
初淺看著我,“跟著我二哥,可能會吃不飽飯的,以后要是餓了,便來我這里?!?br/>
我吃的急了,噎得說不出話,只好拼命點頭,她笑著倒了杯茶給我,我用茶水順著桃花酥,只覺那茶香的沁腦,好像喝下去渾身上下都是香的。
吃了幾塊,感到不餓了,才發(fā)覺自己剛才的舉止有些不妥,紅了臉停下動作看他們。他們倆像是沒有注意到我一般,輕笑著聊天,讓我覺得自在了很多。
我跳下凳子,輕輕的施了禮,“謝謝初淺姐姐,我該回去了?!?br/>
安子亦笑道,“雨還沒歇,你用不著急著回去,你師父一個人慣了,怕是忘了有你這么個小丫頭的存在呢?!?br/>
我有些不知所措,初淺笑了笑,我覺得她笑起來就像仙女一樣好看,看著也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舉止卻落落大方,優(yōu)雅又不失活潑,真是大家閨秀模樣。
初淺看著安子亦,“你送她回去吧?!?br/>
安子亦縮了縮脖子,“我還不想死?!?br/>
初淺認(rèn)真的盯著他,“你今天來,難道就是為了與我打賭的嗎?我知道你擔(dān)心他的傷勢,他讓這丫頭來找我,怕也是在請你過去呢。”
安子亦也無奈的笑笑,“你這么說,可是太折煞我這命小福薄的郎中了,不過……”他看了看我,“我倒真是放心不下他。”
他站起身,走近我,“走吧,丫頭,安大哥送你回去?!?br/>
我聽著他們的談話,似乎師父身上有傷,也不知如何發(fā)問,只好給初淺行禮告別,跟著安子亦出門。
外面的雨比來時小了些,他一手撐著傘,一手抱著我,樣子讓我想起了我爹。
我小心翼翼的問:“我?guī)煾甘軅藛???br/>
他看看我,笑的極暖,“你叫……易落是吧。小丫頭,跟我不用那么拘束,把我當(dāng)你哥哥就可以了。”
他的眼睛很亮,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他接著說,“你師父的確有一些傷在身,不過有我在,死不了?!?br/>
他的聲音不似師父一般清冷疏離,雖語氣輕快,卻聽得人安心。
我默默的聽著,畢竟我對這個師父所知甚少,父親對他的描述也是寥寥數(shù)語,但父親放心我一人在此,想來是對這個初家二少爺極為信任了。
既然是父親為我選的,我只需安心聽師父的話罷。
他看我不做聲,便用把傘塞進我手里,從身邊的一根垂下的柳枝上順了片綠葉,吹哨子給我聽,那哨音脆生生的,在蒙蒙的雨中到頗有些味道。
他見我笑了,接著說道:“丫頭你記著,你師父既然收了你,便認(rèn)了你是他的徒弟。他雖淡漠,但并非無情,他若是對你太兇,你就去找初淺或者來找我,切記,不要恨他?!?br/>
他的表情難得的認(rèn)真,我聽得似懂非懂,剛要發(fā)問,他卻放我到地上,我轉(zhuǎn)身一看,那謫仙般漂亮的師父站在我身后。
不知不覺,竟已經(jīng)走回小院了呢。
師父依然未撐傘,卻也未遮斗篷,就那件單薄的素色長袍淋雨站著,看見安子亦,輕輕的點了一下頭,然后轉(zhuǎn)身進了小院。
傘在我手中,我看著他清瘦微濕的背影,想著安大哥說他有傷,急忙攆著短腿追上去想為他撐傘,無奈身量不夠,踮著腳只把傘舉到他肩頭,他側(cè)目看了我一下,沒有什么反應(yīng),輕身幾步便進了屋。
我愣了愣,才意識到好像把安大哥扔在了身后的雨里,剛要回頭尋找,他也從我身側(cè)走過,順便伸手把我也拎進去了。
安子亦脫掉淋了些雨水的外衣,笑道:“你這個徒弟收的倒是孝順,為了給你撐傘,就把我扔下了?!?br/>
我哼唧著,“安大哥對不起?!?br/>
師父掃了我一眼,面無表情的轉(zhuǎn)向安子亦,“如何?”
安子亦笑笑,“嘴巴很緊,而且有趣,初淺似乎很喜歡她?!?br/>
我這才意識到他們好像在說我,看來師父的朋友都是心有靈犀的,不需要多言語,便可知對方心思。
我發(fā)現(xiàn)這位安大哥與我?guī)煾刚f話時似乎也收斂了一些脾性,變得沉穩(wěn)了些,暗道師父的威力了得。
師父看看我,點點頭,“那便如此吧。你幫我安排工匠,在院中西側(cè)建一小筑,給這丫頭?!?br/>
安子亦拍拍我的頭,道:“丫頭,聽見沒,你師父要給你搭個窩呢,看來是認(rèn)了你這個徒弟了,還不快磕頭拜師啊。”
我慌亂著就想俯身磕頭,剛有動作,就瞥見師父正用他清冷的眸子看著我,那目光像冰一般,看得我心頭一凜,傻在那里。
他轉(zhuǎn)看安子亦,“既是我的徒弟,你指手畫腳是何意呢?”
安子亦剛含在嘴里的一口茶都噴了出來,瞪大眼睛看著他,“你這……好好好,你的寶貝徒弟,你一個人說了算?!闭f著把我推到了師父的身邊。
師父并沒有看我,而是繼續(xù)看著安子亦,“以后關(guān)于易落的一切,你和初淺都不要插手,順便告訴初清,不要來管我的事?!?br/>
“哎我說初澈,初少爺,我和初淺今天給你家丫頭伺候的周到了,你反倒過河拆橋了是不是,我今天不給她點吃的,她可就餓著肚子了?!卑沧右嗫粗夷遣唤饲榈膸煾?,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師父看看他,眸色淡如秋水,并不接他的話,而是伸出手搭在桌上,“搭脈吧。”
安子亦看著師父傷痕累累的手,一臉鄙視,我以為他會再說些什么反駁一下,沒想到他就乖乖的閉嘴,抬手認(rèn)真的給師父診脈了。
我細(xì)細(xì)盯著他們的面目,一個平靜無痕,一個陰晴不定。
時間過了許久,久的讓我懷疑這個安大夫是根本診不出病情還是想多摸一摸我?guī)煾傅氖帧?br/>
他終于收了手,臉上的表情不似之前的輕松,“你最近沒有服藥嗎?”
師父搖搖頭,“太苦了?!?br/>
苦這個理由聽起來太不可信了,連我都能聽出是假話。安子亦瞪了他一眼,“你要任性到什么時候?”
后者被瞪了,竟然也沒什么脾氣,甚至還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他轉(zhuǎn)頭看向我,“那你給我開藥吧,畢竟我現(xiàn)在也是個該照顧別人的人了?!?br/>
安子亦看了我一眼,“丫頭,你師父可是待你不薄啊?!?br/>
我聽得受寵若驚,只跟著咧嘴傻笑。只聽得師父說,“別開了,你把藥煎好了再給我,熬藥太耗時了。”
“我說初澈,你能不能不把我當(dāng)成小廝一樣啊?!?br/>
師父好像并不覺得使喚他有什么不妥,接著說,“還有,等下走的時候把你吐的茶水收拾干凈?!?br/>
我聽著,覺得好笑,放眼這清冷的院落,沒有一個仆從,看來師父一個人清靜慣了,不過似乎倒是愿意使喚這個所謂的救命恩人。
起初聽初淺姐姐說安大哥是他的朋友,我還不太相信,現(xiàn)在看來,這兩個人,相知相克,倒確是有趣。
安子亦過了一會便走了,當(dāng)然沒有收拾他噴的那一地的茶水。
他走的時候拍拍我的頭,一臉壞笑的說了句“自求多?!?,聽得我有些忐忑。
到現(xiàn)在,我對這個師父的了解只是名字和表面上寡淡的脾性,其余一概不知,要我與他獨處,還真是有些不自在,就算他長得再好看,也沒辦法化解我看到他時心里的陣陣發(fā)虛。
自安子亦走后,他便一直坐在書桌前,并未看我一眼。
我不敢妄動,就老老實實的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坐的久了,實在無聊,便偷偷從他的書架上取了一本輕薄的小記來看。那上面有一些批注,字體與初淺姐姐的挽韻二字相似,看來那二字是師父的手筆了。
我看的不是很懂,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從頭默念,連批注也一起念,不知不覺念出了聲來。待我發(fā)覺,他已停下來看我,目光中仍看不到絲毫波瀾。
我支吾著說對不起,他倒也不惱不煩,輕聲問我都讀過些什么書。
我老老實實的回答了我讀過的幾本書,雖然都是些開蒙的書文和簡單詩詞,但是之前教我的先生一直說我學(xué)的很好,所以我說出來,還等著他夸贊。
他淡淡的垂了垂眸,低聲道,“只這些……那便是沒讀過什么書。”
我聽得失落,卻也不敢多言。
他起身從書架上抽了三四本書遞給我,“先讀這些?!?br/>
我粗略翻了幾下,都是極生僻的,有一本我連書名都不認(rèn)識。
我眼巴巴的看著他,“師父,我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