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安靜下來，都看著他。
    “換錢不予考慮，德國馬克也不是那么好用，關(guān)鍵咱們是在戰(zhàn)爭時期，至于物資，我的意思也不予考慮，這是一錘子的買賣，我們要有長遠(yuǎn)打算，因此，我主張換技術(shù)，至于什么技術(shù)，我的想法是飛機?！?br/>     “子赟，這是你一廂情愿，德國人就算同意，說不定給你的是老舊技術(shù)?！瘪R君武蹙眉，飛機技術(shù)當(dāng)然好，但太敏感。
    “這沒有關(guān)系，舊的也好，新的也罷，對于我們都實用，現(xiàn)在我們需要的是起步。”
    許旋點頭：“此話有道理，我們的青霉素也是有了外國的一點點成果，自己弄起來的，關(guān)鍵還是在起步?！?br/>     “那好，就飛機！”馬君武道。
    “這是底線，我打算在這上面加些籌碼，馬先生，你看著特種鋼是不是可以算上？”
    馬君武想了想：“可以，還有染料化學(xué)，要不你在加上德文書籍，咱們美國的有不少，德國的差些?！?br/>     “可以”趙子赟點頭：“要那些方面的，還請馬先生和諸位院長多加考慮?！?br/>     馬君武答應(yīng)了。
    “子赟，德國人會不會給日本人？”陳淑珍問道。
    “我認(rèn)為是不會的，首先德日同盟不是毫無底線，其次這德國人花了大價錢，不可能輕易給日本人，這次交易，我會要求德國人隱瞞一些東西，比如這藥品名稱?！?br/>     “你還想用什么小柴胡注射液？”鄭云喜道。
    “對，和德國人交易后，估計這秘密也保不住，干脆就用這個名字，咱們給他弄得像真的一樣，張瑞兄，你要多進一些小柴胡，我和德國人說說，也順帶賣給他們一些?！?br/>     張瑞笑道：“這么折騰，不知道會不會害死人！”
    “管他的，大家注意了，從今日起，這青霉素不準(zhǔn)再提，一律用小柴胡注射液的名字，光華這邊生產(chǎn)的也都通通打上這個標(biāo)簽。”
    “小柴胡怕是要瘋漲了！”許旋有些憂慮。
    內(nèi)部做了決定，趙子赟開始謀劃和德國人的交易，他現(xiàn)在有個潛在的優(yōu)勢，羅爾夫基本上是站在他這一邊的，有些話由羅爾夫說出來，效果不一樣。
    在陸軍總院的配合下，貝倫德秘密派遣了幾位醫(yī)學(xué)方面有基礎(chǔ)的在華學(xué)者，來到張恒實際了解這神奇藥物的功效，不到一個星期，這些人就帶著樣品重新回到天津，直接要求貝倫德報告國內(nèi)，促成雙方的交易。
    此事羅爾夫也再次來到天津，他遞給貝倫德一封趙子赟的親筆信和一張清單，在信中，趙子赟只說了兩件事，第一，此事交易完成，貝倫德要想法給予羅爾夫方便，第二，如果德方不同意用技術(shù)交換，他將不予考慮。
    查看清單，貝倫德覺得有些棘手，不是技術(shù)先進的問題，而是這些技術(shù)理論上并不在德國政府手里，而是在各大公司手里，他不知道政府出面，能不能拿到。
    “我有個建議?！绷_爾夫見他對技術(shù)來源沒把握，開口道。
    “如果這個藥品確實得到國內(nèi)認(rèn)可，其生產(chǎn)也必須由公司來完成，是否可以考慮給技術(shù)提供的廠商一定的股份，以換取他們的技術(shù)？”
    貝倫德眼睛一亮，確實是好辦法，“這樣，你回去先穩(wěn)住趙子赟，我即刻派人將樣品送回國，并將你的建議轉(zhuǎn)告國內(nèi)?！?br/>     “趙子赟那邊沒問題，貝倫德領(lǐng)事，是不是讓我?guī)悠坊貒?，有些情況我清楚?！?br/>     羅爾夫的建議得到貝倫德的首肯，當(dāng)然，羅爾夫什么打算，他也略知一二，他告訴羅爾夫，國內(nèi)若是同意此項交易，他返回時可以帶家人來，他會上報外交部給予方便。
    羅爾夫返回德國本土，不放心的貝倫德再次派人秘密來到張恒，查看藥物的各種效果，這也在后來惹出些麻煩。
    七月十日，正當(dāng)趙子赟沉浸在察省糧食即將豐收，壓力頓漸的喜悅中時，他迎來了一夜之間蒼老了好幾歲的參謀長佛采兒，直到這一刻，他才接到陳振林親自送來的軍委會和第二戰(zhàn)區(qū)命令，佛采兒不但被解除了派遣兵團參謀長的職務(wù)，也被重慶越庖代俎的解除了二十五集團軍參謀長一職。
    “這是怎么回事？”趙子赟非常惱怒。
    “趙主席，我們德國方面要求你按照重慶和你們第二戰(zhàn)區(qū)的命令，解除佛采兒將軍的一切職務(wù)！”
    趙子赟望著這個什么奉天副領(lǐng)事克若爾，一頭霧水，“你憑什么來要求我？”
    “趙，不要多說了，就按他們說的辦吧?！狈鸩蓛阂荒樒＞?。
    “佛采兒將軍還是德國公民，趙主席，請你不要望了這一點。”克若兒一臉不屑。
    看著趙子赟臉色越來越難看，陳振林急忙一把拉住他，低聲道：“這件事是我的疏忽，前幾日第二戰(zhàn)區(qū)送來德國領(lǐng)事館的公函，我沒太當(dāng)回事，據(jù)我所知，應(yīng)該是日本人向德國人施加了壓力，我們?nèi)羰遣徽辙k，估計他們會直接拿佛采兒開刀?！?br/>     聞言趙子赟也清楚他是不能限制德國人對佛采兒采取行動的，心里一陣郁悶，老佛雖說在察哈爾并不直接帶兵，但起到的作用非常大，可以說二十五集團軍能有今天的實力，和老佛的指導(dǎo)和訓(xùn)練是分不開的。
    “既然如此，我會按照你們和重慶的要求去做，不過佛采兒將軍還是我的朋友，他的自由你們不能干涉！”
    克若兒搖搖頭：“這不行，佛采兒將軍必須離開察哈爾，離開中國，回德國去?！?br/>     趙子赟勃然大怒：“滾！”
    “你說什么？”克若兒驚愕的看著他。
    “聽不懂中國話？翻譯呢？”
    克若兒自然聽得懂他說什么，臉色漲得通紅：“趙主席，我是代表德國在和你交涉！”
    “交涉?zhèn)€屁！你再廢話，我就宰了你！”
    克若兒算是明白趙子赟根本不給面子，難怪來之前不管是重慶還是第二戰(zhàn)區(qū)，都找借口不派人和他同往，相信這些人都知道趙子赟一定會翻臉的。
    “趙主席，說話要負(fù)責(zé)任！別以為我們沒有辦法。”
    趙子赟冷眼看著他：“你試試，我警告你，要是佛采兒將軍家人有什么危險，天涯海角，我都讓你無處藏身！”
    看著他冰冷的表情，克若兒身子抖了下，面前這個中國人帶給他的壓力是巨大的，他瞧不起這個國家的人，但他不敢拿趙子赟的威脅不當(dāng)回事。
    眼珠一轉(zhuǎn)，他沖著佛采兒道：“將軍，我希望你能明白，待在這個國家，對你和很多人都是不負(fù)責(zé)任的?！?br/>     佛采兒早已雙眼朦朧，趙子赟的反應(yīng)出乎他的意料，一個弱小東方國家的地方領(lǐng)導(dǎo)者居然為了他要硬碰德意志帝國，其后果是嚴(yán)重的，他輕嘆了一口氣：“趙，不，按照你們的稱呼，我應(yīng)該可以叫你子赟，你這樣做不值得……”
    “將軍，你是我二十五集團軍正式任命的參謀長！沒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說法……”
    佛采兒抬手制止了他繼續(xù)說，他說道：“按照你們的說法，我是你的長輩，長輩的話你要聽。”
    趙子赟頓時無言已對，只得道：“將軍請說?！?br/>     “二十五集團軍能有今天，我很欣慰，這一次跟隨派遣兵團出征，打了幾場仗，我已經(jīng)知足了，你不能因為我的原因讓這些英勇的戰(zhàn)士陷入困境，我希望你聽從我們德國和你們軍委會的安排，你必須讓二十五集團軍一直強大下去，打贏日本，這是我的唯一要求，你必須答應(yīng)我。”
    “將軍……”
    “我老了，能在中國有這么一段經(jīng)歷，讓我沒有什么好遺憾的，我也該回去陪陪家人了?！?br/>     趙子赟知道事情已經(jīng)無可挽回，他扭頭沖著克若兒道：“我們要為佛采兒將軍送行，這段時間，希望你能安排好一切，記住，要最好的船，最好的倉位，最好的招待，否則，你將獨自承受我的怒火！”
    克若兒不想再多事，他點頭答應(yīng)：“但我要在此，等候陪同將軍一起離開?！?br/>     “隨你的便，別礙事就行！”
    讓趙振去安置德國人，趙子赟心中憤怒依然難平，他現(xiàn)在有些后悔帶佛采兒去徐州，讓日本人有了借口，現(xiàn)在佛采兒不在派遣兵團，他擔(dān)心沒有人可以硬頂重慶和戰(zhàn)區(qū)的命令，思索片刻，他向陳振林道：“振林哥，你以集團軍的名義給李宗仁發(fā)報，請他找個借口，讓派遣兵團返回第二戰(zhàn)區(qū)，你在電報里明確告訴他，不管他是否同意，新三十八師和騎十二師都將返回察哈爾?！?br/>     陳振林蹙眉：“子赟，這樣不好吧？”
    趙子赟冷笑：“他們別以為我回來后就可以折騰派遣兵團，就這么發(fā)電報，順便告訴李宗仁，我對佛采兒參謀長被撤職非常不滿，再這么不考慮我的想法，山西、河南我不會插足一步！”
    陳振林想了想道：“你是想通過李宗仁向重慶表達不滿？”
    “是的，我替他在各大戰(zhàn)區(qū)獨占鰲頭，黑鍋也是我背，他該替我說兩句話了。”
    對于外界，佛采兒的事情自然沒有派遣兵團返回第二戰(zhàn)區(qū)這個消息讓人震驚，李宗仁確實做出了回報，他明面上給重慶的電報只是闡述了徐州目前已經(jīng)失去了其戰(zhàn)略價值，未來的戰(zhàn)區(qū)在武漢、河南和山西三地，派遣兵團滯留徐州，意義并不大，是該加強山西防務(wù)的時候了。私底下，他只是把察哈爾電報再擴充些，提供給徐州這里老蔣的人，并在一些場合，說了些趙子赟吃力不討好，今后恐怕不會再替重慶出力的話。
    老蔣惱怒歸惱怒，可這電報又不是發(fā)給他的，有力使不出，加上他是知道趙子赟一定會自作主張召回新三十八師和騎十二師，如果其他幾個集團軍司令也學(xué)他，那今后就不好辦了。除此之外，就是他現(xiàn)在還不能過分收拾趙子赟，孔、宋、陳都多次和他說要想法把察哈爾的物資弄過來，在這條看不見的線上，想和趙子赟搞好關(guān)系，說好話的人這段時間多了很多。
    老蔣還是傾向于吳稚暉的借刀殺人之策略，讓日本人收拾趙子赟比自己出手好。
    七月底一個和平日毫無差異的清晨，徐州民眾多數(shù)還在睡夢之中，微微的天光下，西閣一帶密密麻麻的人已經(jīng)矗立在鐵路兩邊，一輛火車緩緩?fù)Ｔ诼愤叄瑤酌姽倌拥娜舜舐曄逻_著命令，士兵一個接一個，次序井然爬上了車廂，隨著咣當(dāng)一聲，車廂門重重關(guān)上，小旗子急速飛舞，火車緩緩開動，朝西邊加速而去。
    緊接著，另一輛火車抵達，再次重復(fù)著剛才的一切，徐祖貽看著這一切，眼神有些離散，喃喃道：“就這么走了？”
    “徐參謀長，多謝你幫忙調(diào)配火車?！睆堊灾掖蟛匠邅怼?br/>     “藎忱啊，真希望你能留下，你知道的，只要你點頭，新的集團軍、新的軍都是你的?！?br/>     張自忠笑笑，這段時間，說客太多了，不外乎都是替他打抱不平，認(rèn)為他現(xiàn)在只是一個師長，還要寄人籬下，太不值。
    “燕謀兄，要是我在乎這些，當(dāng)初就不會離開二十九軍了，你也應(yīng)該知道，我們趙主席是一個非常特別的人，他給我的，是別人給不了的?！?br/>     “是什么？”徐祖貽問。
    “信任和支持，最重要的是目標(biāo)，在他手下，你只需要考慮一件事，就是如何打敗日本人?！?br/>     隨即，張自忠又指著上車的官兵：“在來徐州之前，誰能相信他們能夠創(chuàng)造如此輝煌戰(zhàn)果？我想，他們自己也不相信，可是今天，燕謀兄，你覺得他們還會懼怕任何敵人嗎？”
    徐祖貽不能答，他也不明白，僅僅是給裝備？這說不過去，中央軍幾個德械師實力并不比新三十八師以外的其余幾個師差，但論戰(zhàn)力……
    “燕謀兄，不多說了，我要走了，請?zhí)嫖抑x謝德公?！?br/>     “我會轉(zhuǎn)告德公，藎忱兄，一路順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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