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深談
    “燕王,許久不見了?!?br/>
    進入院子,醇王哈哈大笑。
    他是趙煦的皇叔,在皇族中地位比他高,所以無需向他行禮。
    醇王妃則沒有說話,眼睛在趙煦臉上停留了下,便瞥向別處。
    趙煦轉(zhuǎn)身向醇王行了一禮,到了聲“三皇叔?!?br/>
    和第一次見面一樣,醇王還是胖胖的,憨態(tài)可掬,一副人蠢無害的樣子。
    但他再也不敢輕視這位皇叔。
    能在危急中,擔當大任,把趙恒從金陵中救出來,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待回到燕城,他勢必要讓徐克緊緊盯著醇王這對夫婦的。
    如果他們有任何異動,自己便將他們斬殺。
    他不是一個婦人之仁的人,尤其是亂世中,這種仁慈更要不得。
    寒暄了一陣,又聊起金陵的變亂。
    趙煦說道:“竇唯一向陰險歹毒,但沒想到他竟然歹毒至此,此番,父皇準備如何應(yīng)對此事?!?br/>
    趙恒苦笑一聲,望向趙煦,“當下朕已無能為力,皇家族人中,唯一能對付竇唯的也只有你了,如何處置,你自己拿主意即可,朕不想再過問了?!?br/>
    趙煦點點頭,趙恒無疑是在履行他不過問朝政的承諾。
    這樣也好。
    接下來,他只需按照自己的節(jié)奏行事即可。
    又痛罵一陣勢族,哀嘆了一會兒被蕭成和竇唯毀了的金陵,趙煦離去。
    同時他囑咐糜妃和趙恒,明早兒便啟程前往燕城。
    隨即,他去了糜莊和糜衍宅院。
    “殿下。”
    見到趙煦,糜衍首先起身,糜莊也迎上前來。
    他們二人住的遠,還不知道他到來。
    “免禮?!壁w煦笑著,拉著糜莊和糜衍在院子中石桌去坐下。
    噓寒問暖了一陣,他直言道:“這次舅舅來燕州便來王府做事吧,本王剛剛拿下寧錦都司,正缺個人管轄那里?!?br/>
    “承蒙殿下厚愛,只是這似乎要請示皇上?!泵友芤幌?,想到什么,他又是一嘆。
    他是朝廷官員,拜入王府,這可不合規(guī)制。
    糜莊捋著胡須,眼睛轉(zhuǎn)了一圈,搖頭道:“當今天下大亂,皇上避難燕州,來這里可不是為了與燕王爭權(quán)奪利,為求富貴安康,他當不問世事,一切朝政交由燕王打理才是?!?br/>
    趙煦向糜莊點點頭,這姜還是老的辣,一下就能猜出趙恒現(xiàn)在的心思。
    趙恒是皇帝,他走到什么地方,朝廷就在什么地方。
    現(xiàn)在趙恒儼然是不問世事了,他只需向趙恒回稟一聲。
    趙恒就會答應(yīng)此事。
    畢竟他雖然是皇帝,但也就是個光桿司令了。
    除了還掛著個皇帝的名頭,什么威嚴都沒有了。
    “這倒也是。”糜衍恍然,接著他道:“不過還望殿下在皇上面前討份圣旨?!?br/>
    趙煦幾乎將迂腐二字罵出口。
    不過想了想,還是憋住了。
    這不能怪糜衍,勢族官員長久以來對皇家就不夠尊重,但像糜衍這些寒門官員對皇家卻畢恭畢敬。
    沒有圣旨,他心里便不踏實。
    于是他道:“等回了燕城,本王便向皇上討要?!?br/>
    說罷,他把自己掌握的情報同二人說了,又向二人請教了下對當下大頌亂局的看法。
    糜莊雖然拒絕在朝中為官,但對天下大勢卻極為清楚。
    他道:“竇家和蕭成洗劫了金陵,這是鐵了心要反了,以竇唯執(zhí)拗陰狠的性格,回到襄城不久,他只怕便會扶三皇子稱帝立國。”
    “俗話說槍打出頭鳥,他這么做豈不是成了靶子。”糜衍道,他有些不贊同父親的想法。
    糜莊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xù)道:“若是常人,自然不會稱帝立國,但竇唯此等陰毒之人卻會這么做,只有他當了出頭鳥,其他勢族才敢做第二,第三,如此,他竇家便不會成為眾矢之的,被勢族和皇家一同圍剿?!?br/>
    糜衍微微點頭,趙煦想了想,也覺得糜衍的分析有道理。
    趙煦又問道:“那么竇家之外,國丈以為誰會第二稱帝呢?”
    “謝家。”糜莊神色篤定,“殿下說皇上逃出皇宮前,謝端便逼迫皇上立大皇子為太子,這時謝端只怕便有了謀逆之心,若是皇上跟他謝家去了,只怕皇上隨時都可能暴斃?!?br/>
    糜衍無奈地笑了笑,“看來皇上比我們更了解勢族,也難怪即便他心知殿下不待見他,也要冒險來燕州了?!?br/>
    糜莊點點頭,繼續(xù)道:“所以得知皇上來了燕州,謝端因擔心皇上會再立圣旨,讓殿下為儲君,定會惱羞成怒,搶先以圣旨為名,扶持大皇子登基,然后宣稱皇上蒙難,污蔑皇上為假皇上?!?br/>
    趙煦拍手一笑,糜莊說到他心里去了。
    其實這倒不是糜莊料事如神,而是多度史書便能大致推斷出。
    畢竟日光之下沒有新鮮事。
    過去發(fā)生過的事,現(xiàn)在,將領(lǐng)都會發(fā)生,頂多會改變些外在形式。
    “第三個稱帝的應(yīng)該是梁家,韓家和王家因毗鄰燕州,倒是不敢把尾巴翹起來,怕將竇家的仇恨引到自己身上,緊隨梁家的應(yīng)該就是范家了,畢竟范家天高皇帝遠,這些年早就有梳理朝廷的姿態(tài)。”趙煦一一補充。
    說罷,他神色晦暗下來。
    當代歷史中,唐帝國的覆亡便是從地方節(jié)度使建國開始的。
    之后中原進入了五代十國的大分裂時代。
    大頌的勢族割據(jù)傾向比這些節(jié)度使更甚,且早就不滿趙氏皇族的統(tǒng)治,對大頌更是沒有感情。
    他們會更積極立國,擺脫大頌的統(tǒng)治。
    估計趙恒也預(yù)料到了這一點。
    勢族立國,他這位大頌的老皇帝就必須死。
    也只有燕州維持著皇族正統(tǒng),自己有活下來的希望。
    “哈哈哈,原來殿下心里早就有了計較?!泵忧f大笑起來。
    糜衍望望趙煦,又望望糜莊,嘆了口氣。
    感覺自己瞬間沒了存在感。
    “只是可憐大頌立國二百七十余年,終究鬧了個分崩離析?!泵忧f的笑聲終止,接著悠悠一嘆。
    趙煦聞言,望向南方,“勢族之疾困擾了中原王朝太久,此番大亂倒正是不破不立的絕佳時機,國丈何必哀戚,今后,本王會給你們一個煥然一新的大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