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西北
    涼州,武威城。
    鐵木塔望著面前低頭彎腰,但眼中還有絲絲桀驁的西涼單于慕容昊,眼神閃爍。
    從金陵返回草原之后,他便回稟了趙恒拒絕交出燕王之事。
    同時,也把竇家給他的紙條交給自己的父汗。
    這次竇家與他謀劃的事正合他父汗的下一步棋。
    畢竟大頌拒絕交出燕王,他們不可能善罷甘休。
    于是他奉命來到西涼,將父汗的命令親手交給慕容昊。
    當(dāng)下西涼占據(jù)半個晉州,西涼又臣服了北狄。
    原本他們無法插手晉州,但現(xiàn)在可以。
    “大頌形同散沙,勢族只在乎自己的利益,為此,甚至愿意賣國求榮,當(dāng)下能阻礙我北狄南下的人只有燕王?!?br/>
    “大頌皇帝拒絕交出燕王,所以可汗決定在晉州對大頌還以顏色,要你西涼出兵拿下晉城,橫掃晉州。”鐵木塔一邊說,一邊將羊皮卷交給慕容昊。
    “攻打晉城?”慕容昊皺了皺眉頭,“只是晉城城高墻厚,豈那么容易拿下?!?br/>
    “以前不能,現(xiàn)在能,一切都寫在羊皮卷上了,如果我沒記錯,你們西涼一向視晉城為圣城,拿下晉城是你們歷代單于的使命?!?br/>
    頓了下,鐵木塔繼續(xù)道:“我們北狄給你實現(xiàn)使命的機(jī)會,作為回報,你們要為我們北狄打這場仗。”
    慕容昊聞言,展開眼皮卷掃了眼,渾身一震。
    收起羊皮卷,他點點頭,“謹(jǐn)遵可汗號令?!?br/>
    鐵木塔露出滿意地笑容,眼中卻還帶著一絲狡黠。
    他和父汗都清楚西涼臣服北狄,只是懾于北狄的兵鋒。
    單于慕容昊內(nèi)心還是有些不服氣的。
    這次他見到慕容昊,更直接感受到了慕容昊表面臣服下的桀驁之心。
    所以,這次晉州的事,他和父汗商議之后,決定行兩個計策。
    一是驅(qū)狼吞虎,二是黃雀在后。
    驅(qū)狼吞虎自然是令西涼橫掃晉州,給大頌制造麻煩。
    大頌皇帝若交出燕王則罷了,如果不交,定是要兵發(fā)燕州,收回晉州的。
    到時候,西涼與大頌之間便會有一場大戰(zhàn),竇家會攛掇大頌皇帝令燕王卷入其中。
    如此,他們既可以削弱西涼,令西涼無法擺脫他們的控制,又能令燕王損兵折將。
    而當(dāng)他們打的精疲力盡,坐山觀虎斗的北狄便可迅速出兵晉州,摘得果實。
    到時候,他們既打擊了燕王,又可以名正言順從西涼手中強(qiáng)占晉州。
    畢竟西涼損兵折將,也無力再控制晉州了,只能讓給北狄。
    交代了這件事,鐵木塔上了馬,同北狄騎兵離去。
    送走鐵木塔,拓跋昊眉頭緊鎖,望向身邊的幕僚李昕。
    自繼承西涼單于位以來,他抗北狄,攻大頌,西涼的疆土在他手中不斷拓展。
    西涼統(tǒng)治下的人口也近乎達(dá)到了二百余萬人。
    麾下兵馬甚至達(dá)到三十萬之眾。
    正是依仗如此雄厚的軍力,他不斷攻城掠地。
    但是,自從北狄可汗穆勒洪真下決心征討西涼。
    北狄騎兵便在西涼疆土上肆虐。
    不同于大頌,西涼同樣是游牧部族,面對北狄沒有關(guān)隘可守。
    北狄騎兵攻殺下,他麾下部落死傷慘重,人力物力耗費巨大。
    終于漸漸支撐不住,最終決定臣服北狄,成為北狄的附庸。
    “這會不會是個圈套?”慕容昊凝視李昕,將羊皮卷遞了過去。
    羊皮卷里稱一個叫崔巖的禁軍都尉,會里應(yīng)外合打開晉城城門,讓他趁機(jī)拿下晉城,拿下整個晉州。
    盡管他臣服了北狄,但現(xiàn)在還對北狄充滿了不信任。
    擔(dān)心北狄還對臣服的西涼不放心,想要借機(jī)進(jìn)一步削弱西涼。
    “晉城的將領(lǐng)中的確有此人?!崩铌砍烈髦f道。
    慕容昊聞言,目光閃動。
    當(dāng)下晉州七郡中,北面的四郡俱都被西涼軍攻下。
    還剩下東面比鄰燕州的三郡。
    三個郡呈現(xiàn)犄角之勢,最前面的擋住西涼軍東進(jìn)的便是晉城。
    如果這羊皮卷上的內(nèi)容為真。
    只要拿下晉城,整個晉州將被拿下。
    “當(dāng)年慕容渾單于不甘臣服大頌,在晉城舉兵攻頌,現(xiàn)在有一百五十年了吧?”慕容昊摸了摸光禿禿的頭頂。
    如刀削一般的臉上,滿是桀驁不遜。
    李昕點點頭。
    慕容氏本是大頌西北邊疆的鮮卑人姓氏。
    大頌立國后,鮮卑人選擇了向大頌稱臣,年年納貢。
    大頌皇帝則封了當(dāng)時的鮮卑單于慕容霍為西涼王,世代承襲。
    當(dāng)時的晉州在前朝末的勢族戰(zhàn)爭中被鮮卑人占據(jù)。
    西涼稱臣后,大頌不愿意激化同西涼的矛盾,于是默認(rèn)了晉州是鮮卑人的土地。
    在這一百年里。
    原本只是西北游牧部族鮮卑人積極學(xué)習(xí)大頌的文化,制度。
    一日日強(qiáng)大起來。
    終于,當(dāng)一位雄心勃勃的西涼王慕容渾出現(xiàn)時,再也不甘心向大頌稱臣,舉起大旗反叛。
    為了徹底與大頌割裂,單于慕容渾下令西涼人俱都只能留下與耳齊平的頭發(fā),耳朵以上的頭發(fā)全部剃光。
    垂下頭發(fā)則在兩邊耳朵扎成辮子。
    慕容渾單于此舉激怒了大頌皇帝。
    之后,一場和西涼持續(xù)了三十年的激烈戰(zhàn)爭爆發(fā)了。
    在這場戰(zhàn)爭中,大頌收回了歷代屬于中原王朝的晉州。
    而丟失了晉州的慕容渾因為戰(zhàn)爭的失利郁郁而終。
    他傳下遺志,令每代西涼單于必須以收回晉州為己任。
    “單于沒記錯,是一百五十年了?!崩铌抗傲斯?。
    “這么久了,沒想到在我臣服北狄之后,西涼竟然得到了拿回晉城的機(jī)會?!蹦饺蓐粨u頭苦笑。
    接著他沉吟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jī)會,又是可汗穆勒洪真的命令,不能不執(zhí)行,給慕容無忌一道命令,讓他統(tǒng)領(lǐng)十五萬大拿下晉城!”
    西涼現(xiàn)在只是北狄的附庸而已,類似君主與臣子的關(guān)系。
    但即便如此,西涼依舊又開疆?dāng)U土的權(quán)利,只能不能違背北狄的意志而已,這與東面的高麗國相同。
    “是,大王?!崩铌繎?yīng)了聲是,退出營帳。
    ……
    晉城。
    孫家酒樓。
    崔巖一身便服,望了身后一眼,見沒有異常,他小二的引領(lǐng)下進(jìn)了酒樓最里側(cè)的包間。
    關(guān)上房門前,他又探頭張望了一下,這才在桌子邊坐下。
    在他對面,一個微胖的華服商賈正品著燕州美酒。
    瞥了眼崔巖,他道:“先來一杯,這可是酒樓新來的燕州佳釀?!?br/>
    “我的祖宗,現(xiàn)在我哪有什么心情喝酒,馬上腦袋就要沒了。”崔巖一臉苦相。
    他本是投入竇家門下的一門客。
    為了讓他混入大頌禁軍。
    竇家故意將他驅(qū)逐出竇家。
    其實則暗中扶持他,在他順利進(jìn)入禁軍邊軍后,數(shù)年內(nèi)屢次晉升,成了一名都尉。
    后來又被調(diào)遣到晉城抵御西涼。
    本來,他以為自己此生的就是在禁軍中混混日子了。
    沒想到就在幾天前,北狄的黑鐵衛(wèi)找到了他。
    交給了他一個驚世駭俗的任務(wù)。
    與西涼里應(yīng)外合拿下晉城,叛逃西涼。
    “這就大錯特錯了,你立下如此大功,西涼單于一定會重重賞賜你的,說不定還會送幾個西涼美人給你做侍妾,何樂而不為?!鄙藤Z慢吞吞地說。
    “可,可要是失敗了,我這腦袋豈不是就要掉了?!贝迬r一陣焦躁。
    商賈見崔巖心中不愿,臉色逐漸冷了下來。
    他輕哼一聲道:“是不是要我提醒你,你身上背著一樁命案,這命案若是被揭發(fā),你同樣人頭落地。”
    崔巖聞言,臉色突然蒼白如紙。
    他已經(jīng)竇唯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他們竟然將他的秘密出賣給了北狄人。
    “不管你愿不愿意,信送出去了,西涼大軍不動則罷,動了,你就得配合?!鄙藤Z厲聲道。
    見崔巖神色越來越難看,他口氣忽然又軟了下來。
    “如果你不想去西涼也行,我們會給你一大筆銀子,日后你隱姓埋名,同樣能夠過得舒舒服服?!?br/>
    頓了下,他繼續(xù)道“至于你在京師的老母和妻兒也不必?fù)?dān)心,會有人把她們送到你身邊?!鄙藤Z起身給崔巖倒了杯酒,拍了拍他的肩膀。
    崔巖一怔,最終沉默地點了點頭。
    “我懂了,希望你們不要食言?!贝迬r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一連喝了三杯酒,崔巖將酒杯重重一摔,起身離開酒樓。
    商賈歪了歪頭,莞爾一笑。
    他根本不在乎,不過一個棋子而已。
    留著他有什么用?
    這崔巖是死是活,他根本就不在乎,只要北狄的目的達(dá)到就行了。
    “晉城一失,晉州俱都?xì)w于西涼,我北狄驅(qū)虎吞狼,黃雀在后之計便成了,而大頌西北將會亂成一鍋粥?!鄙藤Z笑吟吟的。
    自斟自酌了一會兒,他望向燕州方向。
    “哥哥,你的仇,我會給你報的,燕王這次在劫難逃。”商賈道,他正是黑鐵衛(wèi)統(tǒng)領(lǐng),拓跋烈的弟弟,拓跋希。
    接著他又望向西南,那是秦州所在。
    “還有一個馬家?!蓖匕舷3粤藥卓诓?,冷笑連連。
    這也是北狄和竇家謀劃的重點。
    ……
    燕城。
    趙煦渾然不知一場針對他的陰謀正在醞釀。
    此刻,他正和府衙官員在挑選學(xué)堂的學(xué)員。
    這次官考有不少寒門士子落榜。
    但這不能說他們就此沒了用處。
    會讀書認(rèn)字的他們,在這個時代依舊相當(dāng)于人才。
    選擇一些優(yōu)秀的進(jìn)入三大學(xué)堂培養(yǎng)一番,會打造出一些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