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算賬
只是沒有想到,爹爹提出兩條,將他們的計劃打亂。
第一條很好解決,爹爹說的保證書自然不會寫,他們可以拖,可以拖很長時間,而且有大把時間嚼舌,然而爹爹沒有,明天他就要走了,后續(xù)的事情沒有人能頂上,娘老實(shí)膽小,又是個女人,哥哥雖是長子卻年齡太小,說話力度不夠,姥爺和韓師爺更不好插手,那么分家的事就會不了了之,所以他們底氣十足的打斷爹爹的要求。
第二條,爹爹含蓄的提出要去官衙說道說道,這才觸痛他們內(nèi)心的恐懼,將分家的事情報到官衙,前因后果將大白于天下,那么他們以往所做的事情也跟著暴露出來,爺爺?shù)奶搨瘟忌凭驮僖舱趽醪蛔?,奶奶的心狠毒辣也暴露無遺,加之,爹是服軍役的人,官衙自然會解決好,為的是給軍心起個穩(wěn)定的作用,到那時,方家恐怕招架不了了,所以,老爺子毫不猶豫馬上同意分家。
既然同意分家,那么陳氏就配合著實(shí)施第二步計劃:讓爹爹一次性交出養(yǎng)育二十多年的銀子,作為給二老的補(bǔ)償,這個要求不過分,從哪講都能站住理。
只是他們心里比誰都明白,爹爹身上根本沒有銀子,這些年掙得銀子全部交給家里,怎么可能一下拿出一大筆銀子來呢?
那么,沒有銀子,就勢必用什么頂上,當(dāng)然不外乎就是人力和物力這兩項。
人力,娘以后要以還債的身份在方家接著做豆腐,自己和哥哥弟弟也將淪為小奴隸,到時奶奶要打要罵別人也說不出什么來,可以名正言順的榨干自己一家人身上的剩余價值。
物力,就是讓自己一家背負(fù)巨額債務(wù),雖達(dá)到搬出去過的目的,卻很難將銀子籌齊,爹爹明天走后,他們就可以利用手中的欠條,堂而皇之地決定自己一家人的命運(yùn),是留下做工還債,還是發(fā)賣還債就看他們的心情。
步步算計,無非就是要掌控自己一家人,果然他們不會輕易放手.....
方晴能想到這些,方玉生自然也能想到,他此時心如冰寒,萬念俱灰,自己從小到大,在這個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為的是什么?不就是希望自己能有個家,有一群親人在身邊嗎?自己很努力地當(dāng)個孝順懂事替爹娘分憂的兒子,無非就是希望能得到一絲的溫情和關(guān)愛。
然而,無論自己怎么努力,也難達(dá)到他們的要求,無論自己怎么做,也暖不了他們的心,現(xiàn)在,當(dāng)自己替方家出兵役,不知有沒有命回來時,他們依然冷酷無情地絞盡腦汁地算計自己,還要讓自己一家背負(fù)上巨額債務(wù),為的是什么?還不是為了對自己老婆孩子有掌控權(quán),以達(dá)到任意變賣的目的?
方晴見方會全和方玉石都低著頭沒有說話,這種沉默應(yīng)該是代表著同意陳氏的意見了。
她看到二伯祖和大伯爺三伯爺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們也明白爺爺和奶奶的用心了。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屋里很靜,落針可聞。
方玉生身子有些顫抖,眼睛望向陳氏,傷心欲絕的情緒無法控制的宣泄出來:“爹、娘,難道只講銀子,這些年的親情就一點(diǎn)不講了嗎?”
“跟你個不仁不義的東西講親情?哼,講也白講,所以,就不用講了,”陳氏撇嘴蔑視的說道,她滿臉勢在必得,還夾雜著高高在上,一副掌控一切不可一世的模樣。
方晴配合著恍然大悟地說:“哦這樣啊,原來在奶奶心里,早就不將我們當(dāng)成親人了,難怪要將我賣給傻子不說,還阻攔哥哥上學(xué)堂,還不給弟弟吃飽飯,爹爹,奶奶這樣做,是不是在我們之前就不義啊?怎么還會說我們不仁呢?”
方晴這話說的技巧,不僅揭露老太太隱藏的陰狠之心,還駁斥了她所說的不仁不義。
二伯祖他們看了看方晴,眼里透出探究和驚訝。
沒等方玉生說話,方舒平憤慨地說:“既然奶奶早就不講什么親情了,恐怕心里也早已算好賬了,否則也不會一直想著要賣妹妹?!?br/>
方會全瞪了方舒平一眼,急忙插話說道:“你這個老婆子,怎還說得那樣絕情,什么只講銀子不講親情,咱們家什么時候變得這樣涼?。縿e讓二伯他們聽了笑話。”
陳氏白了老爺子一眼說:“這有什么怕笑話的?他們都要分出去單過了,難道不該還一些銀子來?憑白給他養(yǎng)大,就只為了每年年底收那點(diǎn)養(yǎng)老銀子?哼,要是這樣我可不干,”說到這,三角眼望著方舒平說:“將你爹爹養(yǎng)這樣大,操心受累不說,還要供他吃喝,你爹長大后,又給他娶妻生子,還將你們幾個刑子養(yǎng)這樣大,要銀子補(bǔ)償不對嗎?”
方舒平剛要說話,方玉生攔下他沉聲說:“娘,我在確定一下您的意思,您不是讓我們分家,而是要徹底跟我們斷絕關(guān)系對吧?要是這樣的話,是不是只是咱們之間得斷絕關(guān)系,而不是被除族吧?”
被家族逐出的族人,基本都是做了大逆不道或是觸犯刑法罪惡滔天之人,何況,被驅(qū)逐的人,出去后不僅自己一生都要背負(fù)著這個臭名,就是他的子嗣也會受其所累,別說是科舉了,就是做生意都會被人擠兌欺負(fù),因為他身后沒有家族的支持沒有家族的依仗。
方玉生很擔(dān)心被除族,一旦被除族,別說是以后老婆孩子沒個仰仗,就是自己連個姓氏都沒有了,因為他不知自己親生爹爹姓什么,想到這,心里一陣劇痛。
陳氏沒說話,畢竟逐族是大事,不是她能說得算的,再說,方玉生也沒有做什么罪大惡極的事,根本沒有理由除族。
“玉石啊,你這個孩子也沒有犯什么大錯,除族是不可能的,你娘只是跟你們斷絕關(guān)系,我們在這做個證,放心吧,”二伯祖毫不猶疑講明自己的觀點(diǎn)。
“爹,既然奶奶要跟咱們斷了,二伯祖也講不會將咱們除族,那咱們就自立門戶吧,”方晴用手拍拍爹爹的胳膊,安慰地說。
方玉石眼睛一亮:是啊,既然爹娘不容自己,那自己就自立門戶罷了。
“嗯,小丫頭這個主意不錯,正好解決斷絕之后的事情,”大伯爺稱贊地說。
“是啊,會全堂弟啊,你確定跟玉石這孩子斷絕關(guān)系嗎?”三伯爺問。
方會全無奈的說:“玉石都想著自立門戶了,這不斷行嗎?”
方晴又一次認(rèn)識到爺爺?shù)臒o賴行徑。
方舒平人小卻很精明,雖想不了多么深遠(yuǎn),但是爺爺奶奶這樣冷酷的逼迫,他也知道,這是想讓自己一家人走投無路啊,所以,他氣急沉聲問道:“不知奶奶怎么算的賬?不知奶奶要多少銀子?”
陳氏小眼瞇著,咬著牙對方舒平說:“別管我怎么算的,我也不多要,只要三百兩紋銀,少一分也不行?!?br/>
陳氏話音落下,屋里又是一片寂靜。
三百兩,這樣巨大的數(shù)目,讓二伯祖大伯爺他們也很震驚,眼光不由得落到方會全身上,看看他怎么說?
然而,方會全沒有說話,依然低著頭一臉的沉思。
他們又望向方玉石,后者跟他爹一樣,也裝著一付沉思狀。
看樣子他們又一次默認(rèn)陳氏所提出的條件了。
三伯爺撇撇嘴說:“會全啊,你們確定是要三百兩銀子了?”
“對,少一分都不行,而且現(xiàn)在就要,拿錢走人,從此以后互不相欠,”陳氏斷喝。
方晴扭頭對陳氏說:“奶奶,不知您這賬是怎么算出來的?那我爹還給方家掙了這么多年銀子呢?”
方舒平非??焖俚姆磻?yīng)過來,馬上明白妹妹的意思說:“是啊,奶奶,記得我爹從十二歲以后,就沒有在家吃過飯了吧?那么,爹爹十二年吃飯穿衣需要多少錢,這個應(yīng)該能算出來,爹爹這么多年往家里掙了多少銀子也能算出來,既然奶奶想跟我們斷絕關(guān)系,那就是不講親情只講銀子了,也就是先將爹爹掙得錢拿出來,再算養(yǎng)育爹爹的錢,這樣才合理??!”
“還有我娘這幾年賣豆腐的錢,我和哥哥給家里做活的錢,我們兄妹三人長這么大,養(yǎng)育的銀子可不能按吃細(xì)面算,我們可是吃糠咽菜長大的,用不了多少銀子的,”方晴補(bǔ)充說。
“奶奶,我們這樣算很合理吧?二祖爺,大伯爺三伯爺,您們說呢?”方舒平看了陳氏一眼,又望著二祖爺他們說。
方會全沒有想到兩個孩子能這樣精明,心里暗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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