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 10 章
熱意未散的初秋,穿著橘色服裝的高大男人,進來時帶來一身冷氣。</br> 他身后跟著幾個隊員。有李瑞希認識的江闖,還有三個生面孔。</br> 他遠遠看著韓佳莉站的位置,卻沒上去。</br> 站在窗臺外跳樓的人不能驚到了,否則容易踩滑,這點時間,消防充氣墊還沒完全充好,想要救韓佳莉就必須翻過窗戶,這一動作肯定會驚到她,哪怕她沒有跳樓的意思,一腳滑下去人也危險。</br> 秦烈很快做出判斷,給江闖和范立新使了個眼色。</br> “我從上面吊安全繩下來,你倆接應(yīng)我。”</br> “知道了。”江闖和范立新很乖,但看得出有些緊張。</br> 秦烈視線掠過李瑞希,看向江嶼森。“找人陪她說說話,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br> 江嶼森看向李瑞希:“你上。”</br> 李瑞希一愣,“為什么是我?我不行啊。”</br> 江嶼森咬牙,陰森森的:“你不上誰上?我們這誰有你會忽悠?”</br> 這位江總請你把話說明白點,她什么時候忽悠過別人?“我那是以人格魅力感化別人。”</br> “行,你跟嚴蜜一起去感化她。”</br> 一個生面孔的消防員拿出安全繩跟在秦烈身后。</br> 李瑞希喊:“秦隊。”</br> 秦烈站定,沒有回頭。</br> 男人逆著光,站在陰影里,給人莫名的安全感。</br> 她聲音軟軟的:“這里樓層高,你注意安全。”</br> 秦烈只點點頭,頭也不回地走了。</br> 李瑞希嘆息一聲,有人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卻又有人冒著生命危險去救。</br> 嚴蜜盯著韓小喬。“你就這樣走了,你爸媽怎么辦?”</br> 熱風(fēng)陣陣,韓小喬無所謂地嘆氣:</br> “我爸媽又不喜歡我,他們只會找我要錢,我死了不會有人想我的。”</br> “怎么沒人想你?你幾百萬粉絲呢,你沒了,他們都會難過的。”</br> “他們難過幾天而已,之后誰還會記得我?”</br> 不管怎么勸,韓小喬就是心灰意冷,李瑞希跟韓小喬認識好幾年,對她那點小心思了如指掌,她果斷掏出手機,笑了,“跳樓是吧?行吧,你跳吧,等你死了之后我就把你整容前后的對比照發(fā)到網(wǎng)上,讓大家都知道你整容了。”</br> 韓小喬愣了一下,憤怒道:“李瑞希你就看我不順眼是吧?不對,你怎么有我整容前的照片?”</br> “我不僅有,我這還有你很多黑照呢,你上次做鼻子做失敗的照片,我這還存著呢,行吧,死就死,等你死了沒人記得你長的多好看,大家只會記得你整容前的樣子,你死后我們一定會好好嘲笑你,你個膽小鬼被男人傷害了就去死,我就奇怪了,人家傷害你你為什么不傷害回去?你可以揍他,聯(lián)合其他被傷害的人一起報復(fù)他,告他把財產(chǎn)要回來,這么多方法你不去做,只想著死,你說要是你的粉絲知道你竟然是這種人,她們會不會也學(xué)你,被人傷害了就跑去跳樓。”</br> 韓小喬愣了一下,半天才問:“不對,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我問你,你哪來我的黑照?”</br> 這關(guān)注點偏到大西洋了。</br> 李瑞希齜牙:“當(dāng)然是偷拍的,我既然想黑你肯定要準備充分啊。”</br> 韓小喬又跑偏了,歪著下巴,“李瑞希,你該不會是嫉妒我吧?我就知道你一直看不慣我卻又滅不掉我,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從進公司開始就嫉妒我了?”</br> 李瑞希心里翻了個無數(shù)個白眼,這人是來搞笑的嗎?</br> 忽而,一抹橘色身影吊著繩子從樓上凌空滑下,李瑞希心跳漏了半拍。</br> 他竟然就這樣吊著安全繩就從高樓上滑下?他就不怕嗎?萬一拉繩子的人滑了手,萬一繩子斷了,萬一出意外怎么辦?秦烈很高,體重自然不會輕,這樣的可能性不會沒有,樓上可是9樓啊,真摔下去可就沒命了。</br> 不過他的動作是真利索,神色自始至終十分淡定。</br> 就好像這是在家里客廳玩游戲,還不夠格讓他皺眉頭。</br> 李瑞希以前經(jīng)常在網(wǎng)上看到消防員救人,總是會想,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一個不想活的人真的值得嗎?誰的命不是命?誰在家又不是別人的孩子別人的丈夫,別人的父親了?憑什么把大好男兒的生命耗在這種不惜命的人身上?</br> 這一刻她忽然懂了,她和消防員的區(qū)別就在于——</br> 他們救人時絕不會想應(yīng)不應(yīng)該,值不值得。</br> 韓小喬正要回頭,被李瑞希喊住:</br> “行吧,我就嫉妒你!”</br> 韓小喬張大嘴:“真的?那你嫉妒我什么?你說說看。”</br> “……”李瑞希硬著頭皮,敷衍這貨,“嫉妒你漂亮,嫉妒你可愛,嫉妒你少根筋。”</br> 秦烈在空中蹬了一下,靠近韓小喬。</br> “真的嗎?”</br> “真真……當(dāng)然是真的!你以為誰都能讓我嫉妒嗎?所以你就趕緊下來吧!”</br> 韓小喬認真思考自己還有哪些優(yōu)點能讓李瑞希嫉妒。</br> 她背后,秦烈彎曲雙腿,動作迅速地輕踹了韓小喬一腳,韓小喬往后一倒,江闖和范立新立刻撲出去拉住人,快速把人拉了進來。</br> 秦烈在空中晃了片刻,利用慣性踩在平臺上,李瑞希嚇了一跳趕緊伸手拉他,他抓出她的手臂,一個趔趄,重心不穩(wěn),把人抱了個滿懷。</br> 溫?zé)岬暮粑幌孪碌貒娫谒W的有些過分。</br> 手上細軟的觸感,是她纖細的胳膊,女人的身體柔軟滑膩,與男人完全不同。</br> 與四肢纖細不同,頂著他胸口的其他地方,卻飽滿豐盈。</br> 李瑞希感覺到他的失神,不覺勾唇,秦烈身上有股肥皂的淡香,特別好聞,說不出來,就是跟尋常男人不一樣,很有男人味,男性清冽的氣息充斥著她鼻腔,讓她想起他的腹肌,嘖,好想摸一下,但是有賊心沒賊膽,她知道她要是敢伸手,他下一秒一定會把她拎開,再不耐煩地讓她站遠點,所以她打算先發(fā)制人。</br> 李瑞希挑眉壞笑:“秦隊,你還要抱到什么時候嘛?雖然我知道我軟軟的,柔柔的,抱起來特別舒服,可你也不能一直抱著人家不放啊。”</br> 秦烈眸中閃過愕然,反應(yīng)過來,見鬼似的,猛地把她推開。</br> “胡說八道什么!”</br> 李瑞希勾著唇靠在窗戶上笑看他翻進來。</br> “秦隊,我昨天加你微信了,通過一下唄。”</br> “不加。”</br> “別這么絕情嘛,好歹我今天也算幫了你,再說抱都抱過了……”</br> 秦烈擰眉警告,“你要再敢胡說八道,我現(xiàn)在就把你拎出去。”</br> 李瑞希很配合地嘆息:“好吧,好吧,咱們抱過這種事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的。”</br> 還敢提!</br> 知道不能再逗他了,李瑞希見好就收。</br> 剛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小喬身上,沒人注意這邊,眼下韓小喬忽然從邊上跑過來,拉著秦烈,笑得花枝亂顫,“隊長,謝謝你救了我,我現(xiàn)在特別害怕,你能不能安慰我?guī)拙洌俊?lt;/br> 李瑞希盯著她,一秒鐘都不敢放松,韓小喬這人她了解,對付男人很有一手。</br> 果然,那邊,人已經(jīng)貼到了秦烈身上,就跟沒骨頭似的,偏偏人家剛跳完樓,眼里含淚,看著可憐兮兮的,惹人憐愛。</br> 喂喂喂!有話好好說,動手動腳算怎么回事?</br> 露胸了不起?誰還沒有大胸了?</br> 秦烈黑著臉,不耐地往前一推,壓著怒火:</br> “江闖,范立新,安慰她幾句!”</br> 倆人一愣,面面相覷,怎么安慰?這位大小姐看起來可一點不像需要安慰的。</br> 韓小喬不樂意了,噘著嘴,又扭扭捏捏往秦烈身邊蹭。</br> “隊長,我想跟你聊聊。”說著又要動手了。</br> 李瑞希看不下去了,這哪來的女妖精敢插隊?</br> 干脆堵在她面前,挑眉道:“想聊什么?需要什么安慰啊?你說,我都滿足你。”</br> 韓小喬瞪她:“我才不要你安慰呢,你讓開,我要找隊長。”</br> “隊長沒空理你。”</br> “那他忙什么?我還要跟隊長互換微信呢。”韓小喬莫名其妙的。</br> 李瑞希給了她一個李瑞希牌敷衍笑,聳肩,理所當(dāng)然道:“隊長忙著加我微信,你想加?拿號排隊去,輪到號我叫你。”</br> 江闖偷偷笑,嚴蜜幾個人也笑壞了。</br> 韓小喬沒李瑞希高,被她這么一擋,連秦烈臉都看不到,想跳起來看,但她往哪邊跳,李瑞希就往哪邊站,擋得嚴嚴實實,保護隊長。</br> 最后韓小喬連人影都沒看著,秦隊就出去了。</br> 韓小喬氣得跺腳:“你故意的吧?”</br> “是啊,你這智商都能看出來?”</br> “你別妨礙我找秦隊長。”</br> 李瑞希不明白了,“你不是剛為了男人跳樓嗎?”</br> “是啊,但我忽然覺得比起秦隊長,那男人就是坨屎。”</br> “……”一坨屎你還吃得那么香。</br> “對了,李瑞希,你怎么會有我整容前的照片?你是不是偷偷存著我的證據(jù)想黑我??”</br> 李瑞希翻白眼,把手機給她看,“沒有,我隨口說了騙你的。</br> 韓小喬不信,搶著手機就要看。</br> 丑照簡直比她命還重要,一想到有丑照流傳,想死的心都淡了。</br> 李瑞希顧不上拿手機,瞥著離開的秦烈,追上去。</br> 高大的男人已經(jīng)消失在了走廊盡頭,她步子慢,跑過去時,秦烈剛從洗手間出來,他正在洗手臺前洗手,洗到一半用潮濕的手摸了煙和火機放在洗手臺上,抽了根煙點著,摸打火機,卻摸到一片空。</br> 啪的一聲,火苗竄出來,一雙纖細白嫩的手正握著他的打火機。</br> 秦烈叼煙的動作一滯。</br> 小姑娘乖巧地把火機靠近,眼眸垂著。</br> 她今天似乎是化妝了,睫毛顯得比平常濃密,嘴唇涂了不知什么紅色,看他時水光瀲滟,霧氣橫生,眼巴巴盯著,乖巧又委屈:“秦隊長,這是我第一次給人點煙,你再不點,我手就麻了。”</br> 秦烈微怔回神,瞇著眼,低頭就著火猛吸了幾口,夾著煙把她拎開,禁止她再往前湊。</br> 李瑞希挑眉,“秦隊煙癮不小啊。”</br> “怎么?還想管我不成?”冷聲里帶著點倦,唇角微微彎曲,帶著幾分譏誚。</br> 李瑞希笑:“隨口一說而已,秦隊,我就是想管也得你給機會啊。”</br> 秦烈萬沒想到自己被反將一軍,煙灰差點燙到手。</br> “話說秦隊,我點的煙跟普通的煙有什么不一樣?”</br> 秦烈斜她一眼,“有什么不一樣?不都是煙?”</br> 行吧,她又問:“那你覺得韓小喬怎么樣?”</br> “韓小喬?”</br> “就是剛才跳樓那女的。”</br> 秦烈被她問的莫名其妙,有些不耐:“什么怎么樣?我接到任務(wù)出警,唯一目的就是救下跳樓的人,她怎么樣跟我有關(guān)系?”</br> 還是那副愛答不理的樣子,李瑞希心里笑,行吧,雖然是難親近了點,但至少對所有人都一樣。</br> 秦烈吸了口煙,“問完了?問完就讓開。”</br> 他從她手里奪過打火機,跨步往前,李瑞希小跑跟在后面。</br> “秦隊,你慢點,我跟不上。”</br> 秦烈卻不停,李瑞希好不容易拉著他衣服的邊角,笑道:</br> “秦隊,微信通過一下唄?哪天你心情不好,我唱歌給你聽?我的歌唱得不錯,不信你問向興。”</br> 秦烈頓住,要拽回自己的衣服,但她指尖死死摳住他衣角,就是不放,秦烈哪里見過這么蠻不講理的,皺眉道:“你無賴是吧?打算就這樣一直拉著我?”</br> 說完,拉著她手指,一根根讓她松開。</br> 他力氣大,沒輕沒重的,李瑞希疼得咬牙,“哎呦,秦隊,輕輕輕點……好疼啊。”</br> “……”叫得跟什么似的。</br> 他用力了嗎?他就輕輕一撥,她手指就紅了?這特么是碰瓷吧?</br> 他皺了皺眉頭,冷道:“活該!”</br> “行吧,我活該。”</br> 說著,垂眸不語,腳尖踮地,戳著地板,跟那天在家里被阿姨訓(xùn)之后的反應(yīng)一樣一樣的。</br> 委屈上了。</br> 得,這還是個小祖宗,一句重話不能說,說了就給臉色就尥蹶子,就自顧自委屈。</br> 秦烈冷著臉不搭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