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回 那么,謝謝你將我授記……
一陣不長的沉默呼吸與風(fēng)兒撩撥過心坎兒的韻致因這靜謐而顯得尤其明顯追尋著內(nèi)心深處一脈不容拂逆與忽視的熱度普雅選擇為了自己而勇敢一次
即便她是臨昌的女王即便她有著這般使人尊崇與艷羨的地位和身份但是她知道她這一生真正勇敢的次數(shù)并不多而那不得不為之的顧慮卻委實是多
對凈鸞她是勇敢的去愛了愛的毫無保留、愛的赤誠火辣包容一切若不是法度的突然出現(xiàn)點醒了被這業(yè)障魔障住的她都不消凈鸞動手她簡直可以為了他而自己親手撕毀了臨昌古城百千年來建立的基業(yè)撕毀這一座泱泱的王城
她愛的何其失敗她勇敢的何其無奈……
而今朝眼下她不愿再去觸及這一段不好的記憶她甚至不愿繼續(xù)管顧這本該是由她來承擔(dān)的臨昌皇權(quán)她只想留下來留在法度身邊亦或者是跟著他走
“帶我走好不好”眼波倏一下抬起來普雅持著無比堅定的調(diào)子那聲色與面上的神情俱是不容拂逆與忽視的肅穆
法度心念有如剝落的蓮花瓣一樣次第的向下沉不曾理會普雅的焦灼與這一脈動情的真摯
他的不理不睬成功的調(diào)動起了普雅心頭的焦灼她惶惶然的搖頭又點頭那蕪雜的心緒正因一抹濃郁的**而充斥、漫溯了她的身心與魂魄這一瞬她甚至覺的自己有如一只吞噬**的饕餮覺的自己甚至已經(jīng)失了本心成了魔
但是佛是魔又怎么樣她不管她真的不想管她想要的只是留在他身邊唯有留在他身邊
“帶我走既然你不想留下來那便帶我走”普雅這一浪浪的心緒起的湍急她趁著這一股熱浪的翻涌所帶給她的勇氣揚起眉目口吻波動且動容“我陪你去每一個地方看每一道風(fēng)景歷經(jīng)每一段歷經(jīng)邂逅每一個人……我們在一起我們一起修行我們會是彼此最真實的感知與最赤誠的共融將沒有人能夠再把我們分開我就是你”
“你可懂什么才是密宗里的樂空雙運”又一次法度突忽一下接過了普雅的話將她打斷
他的聲音不高眸色含著幾許無奈、幾許堅定、幾許長者對于晚輩無限的包容與憐惜法度沒有生氣他不會生氣普雅越是這樣他便越是理應(yīng)悲憫與感化
這一次的打斷不同于方才的鋒利可于普雅來說同樣有著拂之不去的大效力她定住牽回那飄杳的心緒思量起法度的問題
但須臾的沉默后普雅發(fā)現(xiàn)自己能做的也只有沉默她不懂她是真的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樂空雙運她只是憑借著內(nèi)心瘋狂的念想而編織出自顧自、自以為是的執(zhí)念的認(rèn)定那是不可理喻的在真正的正法面前也委實是經(jīng)不起推敲的……她無言以對
眼看著普雅面上那一抹悵惘法度的心柔軟了一下他到底還是不忍面對她一蹙眉彎的失落這算是對她有了分別心么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即便自己不忍、不愿可自己注定無法以她想要的方式來撫平她兩眉間一抹籠罩的怨愁
法度嘆氣就著風(fēng)勢將那灑沓的思緒梳理了一下旋即看定了普雅口吻不重也不輕:“文殊菩薩與之妙音天女乃是力量與之智慧兩種化現(xiàn)是一種力量與智慧合二為一普渡眾生的表現(xiàn)不能以有情世間凡人的眼光去看待非這個世間的事情”于此略停他轉(zhuǎn)目看了眼遠(yuǎn)方的林叢水源繼續(xù)道“且佛教博大、派別不一只有藏傳密宗之一方有‘雙修’之說那亦是一種修為其目的與凈宗、禪宗一轍無差都是為‘修’而非‘欲’對眾生的‘大愛’而非彼此間的‘情愛’”
普雅張口想要辯駁但是她發(fā)不出半點兒聲息她便只好繼續(xù)緘默這一刻她忽然好無奈面對法度她居然連辯駁都無從
法度隔過普雅這一張糾葛的花顏收整了片刻思緒之后再看向她時便恢復(fù)了往日的平和他面色嚴(yán)肅對她定定的告誡:“因愛其美麗、想與其一處皆不是修行便是尚未證得菩提之身的苦修人亦深諳此道修行中的伴侶與俗世里的伴侶有著天地之別為的是慈悲與智慧一體悲智合一、感受無極涅磐大樂從而具備救度苦厄的大功德除此之外沒有絲毫嗔愛淫欲”心思涌動法度緩一口氣即而補(bǔ)充“同時此密宗修行**亦艱苦不易若生一念由清凈心變淫穢愛恨心則由佛而瞬息成魔”
這時普雅僵定的思緒有了一個迂回的兜轉(zhuǎn)她斂了一下眸子啟口急急:“可我被你吸引想與你一起真正發(fā)心與你一同修行修智慧、修慈悲、修一切……”
“無上菩提心乃是追求無上佛道眾生大利益之愿心豈是女王所想那樣的褻瀆”法度不住的搖著頭在該有的原則面前他不會留有絲毫的客氣再一次不容置疑的將其打斷
興許是法度面上突忽而現(xiàn)的一脈嚴(yán)肅令普雅有了震懾感;又興許是普雅自身本就為她的諸多念頭而一直虛心著在法度落聲的頃刻她纖纖的身子便起了一顫忙下意識離開法度幾步眉心一定后又湊過去:“你別生氣……不要生氣……”聲音徐徐款款有些囁嚅
法度方意識到自己不該對尚在病中的普雅如此嚴(yán)厲他頃刻便渙散了面上的一層肅穆卻不愿再繼續(xù)與普雅糾纏這樣一個無謂的話題:“女王身子還沒有完全恢復(fù)我扶你回去且再躺躺吧”收心回來法度是真的關(guān)切普雅
普雅亦知這個話題不得再繼續(xù)下去可橫豎她將自己隱匿極深、甚至在此之前連她自己都不曾洞悉的一樁心事告知了法度這一刻她覺的自己整個人在他面前已經(jīng)沒有了半點兒的秘密不過這樣也好正是因為這莫名的契機(jī)使她借機(jī)傾吐了自己的心事也在這同時梳理清楚了自己的心事、看明白了自己的心
人生難得糊涂卻也難得明白正如有分別心本是“識”、無分別心則是“智”一樣糊涂是福氣、明白卻是對自我一種合該的洞悉
普雅有些莫衷一是見法度這樣問自己她點點頭
法度便也沒再多說什么事實上他不曾將普雅方才所說那些話放在心上又或者是他刻意避諱這些、使自己快速的忘記這些若是普雅知道他這樣的心思她一定會傷心的因為最令她傷心的不是他的拒絕、不是他的冷漠而是她將這一腔心事當(dāng)作至為重要的大事情、而他卻只當(dāng)是無足輕重的她的一時興起……
一路向不遠(yuǎn)處的小院里走普雅轉(zhuǎn)眸看那啁啾的鳥兒在林叢間嬉戲玩耍那本已黯淡的心緒在這一刻似乎感染了鳥兒的歡喜念頭微動忽而想到法度方才所說那句“淫穢愛恨心”時他面上的神情她便心境一舒沒禁住的“哧”地一笑
法度瞧見了她這淡淡的嫣然心中不解下意識問她:“女王看是瞧見了什么有趣的事物”
普雅也是尋著機(jī)變有心將方才的尷尬快些淡化她側(cè)目對上法度的眼睛徐徐然湊趣:“你還真是練達(dá)的很”微頓“‘淫’之一字說的居然能這么臉不變色心不跳”尾音落的很輕心中又是一動
法度甫一靜默須臾間明白了普雅的所指而清凈的出家人素來都是有著不得觸碰的避諱即便他再豁達(dá)聽到普雅以此來打趣時還是免不得微有尷尬不過很快便將這情態(tài)斂了法度認(rèn)真回復(fù)道:“我心中磊落為何不能說的坦蕩”
眼見著自己的一句玩笑話就要勾起法度的認(rèn)真普雅心中倏而無奈:“嘖”靈巧的舌尖觸著牙關(guān)徐徐的一聲她嘆了口氣、目波含笑“我逗你玩兒呢怕了法度**師了還不成”尾音是善意的譏誚她起了個小俏皮
法度心中卻一悸倏然間反觀自身頓覺自己怎么會屢屢陷入這湍急的情念中他忙于心中暗暗詠了一段心經(jīng)
這時又聽普雅的聲音有點兒落寞還有些淺淺的憧憬:“我只是想著能夠成為你的女人跟在你的身邊……一定是一件極幸福的事情吧”聲音柔柔的尾音像是一抹幾不可聞的嘆息
法度心頭頃刻變得柔軟非常他停住了足下的步子
普雅感知到他的停頓有些好奇亦將那步子停住
隔過溶溶一抹陽光的微影法度看定了普雅:“女王本是佛國一朵高潔的白蓮渡盡劫波之后會回還佛國的凈土那里才是女王合該長駐的地方那里是光和熱的源泉、智與愛的恩澤”他說的極堅定也極動容
便勾起了普雅一抹如是的動容:“你是在祝福我么我的佛”淡淡的眉梢眼角澄澈如凈水生波
“是禮贊、是告知”法度定定
普雅便含笑一喟徐徐的:“那么謝謝你將我授記……”
胡琴琵琶訴說著風(fēng)的喑啞徒壁深鑿那嵌彩飛天低語著她的情話
誰是誰輪回翻轉(zhuǎn)了一千零一次放下不得那八苦根源誰是誰心頭拂之不去如法加持那一點朱砂
我發(fā)心三寶我翻十萬大山踽踽遠(yuǎn)去我呪愿一劫一無量的杳杳清音尋著你的梵行次第剝離我的嗔妄焚毀受想行識五蘊盛苦浮虛愛恨拋卻所有儀軌卻仍渴望能在三大阿僧祇劫之后、與你再度相遇在一朵蓮花怒放的一瞬……
這茫茫的苦海性靈苦煎熬啊盼救贖
著相耶非相耶虔心發(fā)愿頂禮供養(yǎng)你、頂禮供養(yǎng)佛愿佛……將我度化
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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