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人體模特
第4章截胡</br> 第二天是周日,秦孝則醒來已經(jīng)是天光大亮。</br> 8點不到的時間,枕邊的人早已不見了。</br> 昨天被弄得亂七八糟的浴室已經(jīng)恢復(fù)成了干凈整潔的模樣。</br> 明亮寬大的客廳落滿了一地金色的陽光。</br> 橘貓肆肆窩在沙發(fā),懶洋洋地瞇著眼睛曬太陽。</br> 餐桌上整齊擺放著兩個杯子和一個餐盤。</br> 秦孝則抬了抬眉,望向沙發(fā)上的肆肆:“你媽回去了?”</br> 肆肆張開眼睛又閉上,瞇著眼睛舔毛,對他的問話無動于衷。</br> “白眼狼。”</br> 秦孝則罵了句,拉開桌椅坐下。</br> 桌上一杯是尚有余溫的溫水,另一杯則是鮮奶。</br> 餐盤里放著陸佳恩準(zhǔn)備好的三明治堅果和水果。</br> 盤子下壓著一張便利貼,一行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br> “早安,我先回學(xué)校畫畫。”</br> 后面畫了個可愛的笑臉小人。</br> 仔細(xì)看,那小人頗有幾分陸佳恩的模樣。</br> 秦孝則輕笑一聲,將紙條放在一邊。</br> 在一起兩年,他從來沒見過陸佳恩睡懶覺。</br> 不管前一晚鬧到多晚,她第二天都會早早起床,開始一系列個人的養(yǎng)生流程。</br> 喝溫水,準(zhǔn)備營養(yǎng)早餐,按摩穴位,泡不同的花草茶……</br> 秦孝則至今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陸佳恩坐在沙發(fā)敲大腿并認(rèn)真解釋自己在敲膽經(jīng)時的驚訝。</br> 在一起久了,他已經(jīng)習(xí)慣早上醒來自己“棄夫”般的狀態(tài)了。</br> 秦孝則慢條斯理地吃著早餐,桌上手機忽然震個不停。</br> 點開微信,全是陳攜在三人小群里瘋狂@他的消息。</br> 【大哥,你幾點到啊?】</br> 【不是說好今天給丞書接風(fēng)的嗎?】</br> 【好歹吱一聲】</br> 【不會還沒起吧?】</br> 【您是有多累?】</br> 群里一直沉默的江丞書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有興趣,發(fā)出了意味深長的一個字。</br> J:【累?】</br> 趕在陳攜那張臭嘴回答前,秦孝則先一步回復(fù)了。</br> Q:【半小時內(nèi)到】</br> 三兩下將早餐吞進肚子,秦孝則帶著車鑰匙匆匆出門。</br> 到達(dá)樂庭時,群里的兩位正在包廂里打臺球。</br> 包廂另一邊,季棠寧安安靜靜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br> 秦孝則看了眼電視里的動畫片,不動聲色地和季棠寧打了個招呼,朝臺球桌走去。</br> “呦吼,我們秦大少爺終于來了。”陳攜吹了個口哨。</br> 他邊說邊探頭向秦孝則的身后張望:“誒,怎么沒把女朋友帶來?”</br> “回學(xué)校了,約了模特畫畫。”秦孝則隨口一答。</br> 江丞書挑眉,將手里的球桿遞過去:“人體模特?”</br> 秦孝則點頭,接過球桿。</br> 低頭瞄準(zhǔn),一桿進洞。</br> 陳攜站在一旁,目光從秦孝則的臉一路掃到大腿。</br> “你這不是現(xiàn)成的模特嗎?干嘛還要另找?”</br> 他流里流氣地笑了聲:“難不成你身材不行,女朋友不滿意?”</br> 一聲清脆的“砰”,秦孝則的球歪了。</br> 他直起身子,鄙視地看向陳攜。</br> “你懂個屁。老子身材就是太完美好嗎?人不愛畫比例太好的。”</br> “成成成,我不懂藝術(shù)。”陳攜聳聳肩,低頭推桿。</br> “哐當(dāng)”一聲,球進了。</br> 其實陳攜的問題秦孝則也問過陸佳恩。</br> 當(dāng)時她一本正經(jīng)地說是因為他身材太好,身體細(xì)節(jié)不夠多,不適合作為練習(xí)模特。</br> 秦孝則那會不過是為了調(diào)戲,真讓他幾個小時一動不動他也未必愿意。</br> 后來這話題便從“身材太好”理所當(dāng)然地歪到了別處去。</br> 對于陸佳恩的理由,秦孝則并沒有懷疑。</br> 因為他很早之前就在陸佳恩的素描本上看過自己打籃球時的素描。</br> 只是眼下被陳攜一提醒,秦孝則才忽然發(fā)覺——</br> 陸佳恩似乎已經(jīng)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畫自己了。</br> 微微的晃神間,秦孝則的胳膊被球桿碰了一下。</br> 他看過去。</br> 陳攜打完了一桿,正沖著他挑眉:“下午叫出來一起玩唄。”</br> 江丞書點頭贊同。</br> “你這么久沒分手出乎我的意料。你當(dāng)初可是說——”他笑了聲,沒有說完。</br> 秦孝則“哎”了聲,“你別在她面前提那事。”</br> “知道。”江丞書應(yīng)他,“好奇而已。”</br> 秦孝則“嘖”了聲,接過球桿。</br> 他擦了擦槍頭,聲音漫不經(jīng)心。</br> “你們不懂。”</br> ——她很喜歡我。</br> *</br> 陸佳恩和幾個同學(xué)私下請了個模特,約好今天上午來畫室練習(xí)人體寫生。</br> 作畫結(jié)束,已經(jīng)將近中午12點了。</br> 在封閉畫室待了3個小時,陸佳恩的額頭出了層薄薄的汗。</br> 收拾畫具的時候,同學(xué)楊優(yōu)走過來站在陸佳恩身后。</br> 上下左右看了會兒,她有點羨慕地說:“其實你今天不來練也行,動態(tài)和表達(dá)都已經(jīng)很好了。”</br> 陸佳恩往后站了站,仔細(xì)端詳自己的作品。</br> “我是想多練練細(xì)節(jié)。”</br> 楊優(yōu)嘆口氣:“畫得比我好多了。我真懷疑自己是走了狗屎運才能上平美。”</br> 學(xué)校里的牛人實在太多了。她有時候不得不承認(rèn),藝術(shù)還是需要些天賦的。而自己就是其中資質(zhì)最普通的那種學(xué)生。</br> 陸佳恩放好畫具,溫聲安慰:“你考上平美就已經(jīng)是實力的證明了呀。平美一年才招這么些人。你不相信自己,難道還不相信平美的老師嗎?”</br> 楊優(yōu)“哈哈”一笑,“也是哈,畢業(yè)后起碼也能回老家當(dāng)美術(shù)老師。”</br> 她看了看陸佳恩,好奇:“你呢?打算以后走純藝嗎?”</br> 有人碌碌無為,有人平平庸庸,有人閃閃發(fā)光。</br> 雖說畢業(yè)以后做什么都無可厚非,但作為國內(nèi)頂尖藝術(shù)院校的學(xué)生,大家還是對自己有要求和期待的。</br> 楊優(yōu)心里是十分認(rèn)可陸佳恩的天賦和實力的,覺得她很有藝術(shù)家的氣質(zhì)。</br> 陸佳恩點了點頭:“我有點想去國外讀研。”</br> 楊優(yōu):“留學(xué)啊?深造一趟也好,想去哪?”</br> 陸佳恩笑:“還沒定呢,最近才有的想法。”</br> 這三年,平城美院給了她一個很好的平臺,也讓她的思想和眼界都高了一個臺階。</br> 她有點想去更廣闊的世界看看。</br> 楊優(yōu):“那再看看,反正不急。你作品多,又得過學(xué)校的金獎,肯定能過,大不了出去讀一年語言唄。”</br> 陸佳恩笑著應(yīng)了幾聲,洗好手后和楊優(yōu)一起往食堂的方向走。</br> 吃飯間隙,她收到了秦孝則的微信。</br> 【下午出來玩,見個朋友】</br> 朋友?</br> 恩:【誰啊?我認(rèn)識嗎?】</br> Q;【江丞書。】</br> Q;【他從國外回來了】</br> 陸佳恩的手指在手機上停頓片刻,回復(fù)了個【好】。</br> *</br> 下午2點,陸佳恩坐地鐵來到了秦孝則給的地址。</br> 樂庭會所位于市區(qū)的黃金地段,外表恢弘大氣,裝修華美精致。</br> 在核驗過身份后,陸佳恩在經(jīng)理的帶領(lǐng)下上了電梯。</br> 兩年多前,她曾在堂姐陸佳鈺的生日宴上草草見過江丞書,后來陸陸續(xù)續(xù)也碰過幾次面。</br> 只是自己和秦孝則交往時,他已經(jīng)出國了。</br> 陸佳恩仔細(xì)想了想,只隱約回憶起一雙眼睛的輪廓。</br> “到了。”一個聲音打斷了陸佳恩的思緒。</br> 一扇深紅色的門出現(xiàn)在眼前,門匾上是一個行書的“深”字。</br> 年輕漂亮的女經(jīng)理做了個手勢,微笑著說:“您請進,有任何需要隨時吩咐我。”</br> 陸佳恩道了聲謝謝,推門而入。</br> 一個私人娛樂包間,面積很大。里面臺球桌麻將桌KTV等一應(yīng)俱全。</br> 一進門,陸佳恩率先看到的是一個坐在沙發(fā)上的年輕女生。</br> 聽到聲音,那女生轉(zhuǎn)過頭來,露出一張純凈可愛的臉。</br> 陸佳恩笑著打招呼:“你好。”</br> 女生眨了眨眼,嗓音清脆地問:“你是孝則哥哥的女朋友嗎?”</br> 陸佳恩點點頭:“對啊。”</br> 話音剛落,兩個男人的身影從右側(cè)深色鏤空屏風(fēng)內(nèi)走了出來。</br> 除了秦孝則,還有一個身材高大、長相斯文的男生。</br> 陸佳恩看了一眼便確定,這個帶著無框眼鏡的俊秀男人就是江丞書。</br> 還沒等秦孝則為兩人做介紹,一個嬌小的身影快速從沙發(fā)躍起,撲進江丞書的懷里,親昵地蹭了蹭。</br> 江丞書摸摸女生的頭,低聲問:“無聊了?”</br> 女生嘟著嘴點了點頭,模樣嬌憨可愛。</br> 陸佳恩怔怔看著眼前這幕,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br> 相互介紹之后,陸佳恩才了解這個女生叫季棠寧,和江丞書是青梅竹馬的關(guān)系。</br> “佳恩姐姐,你會打麻將嗎?”季棠寧大大的眼睛看向陸佳恩,睫毛又黑又長。</br> 陸佳恩笑著點頭:“會。”</br> “那我們一起玩吧!好久都沒人陪我玩了。”季棠寧一臉雀躍。</br> 陸佳恩答應(yīng)后,季棠寧又看向江丞書,理直氣壯地要求:“你不許玩。”</br> 江丞書很好說話:“行,我在你后面教你。”</br> “我才不要你教呢。”季棠寧小聲嘟囔。</br> 幾分鐘后,除了江丞書以外的人抽簽坐定了位置。</br> 陸佳恩坐在季棠寧的上位,對面是樂呵呵的陳攜。</br> “哎呀我最喜歡和棠寧妹妹打牌了。”他一邊理牌一邊自言自語,“送財觀音誰不喜歡呢?”</br> “是不是孝則?”</br> 秦孝則輕哂,沒有理他。</br> 季棠寧鼓起腮幫子,做出點兵點將的姿勢,小心翼翼地挑出一張牌打了。</br> “碰!”陳攜撿起牌,嬉皮笑臉地道謝,“謝謝棠寧妹妹。”</br> 季棠寧郁悶不已:“不客氣。”</br> 似乎是為了印證陳攜的說法,開局第一把就以季棠寧放炮給陳攜為結(jié)束。</br> 陳攜樂不可支,季棠寧鼓著腮幫不服氣。</br> “我教你吧?”江丞書好笑地戳了戳季棠寧的臉頰。</br> 白嫩的臉蛋凹了一處,季棠寧立即拍掉江丞書的手。</br> “不要你教!”</br> 第二把是陸佳恩坐莊。</br> 秦孝則扔出一張四條的時候,陳攜立刻把牌推了。</br> “哎呀,手氣來了擋不住。”他晃著肩膀,得意洋洋。</br> “等一下。”陸佳恩淡聲開口,推掉自己的牌。</br> “我先,不好意思。”</br> 她和陳攜聽一樣的牌,因為位置關(guān)系有率先胡牌的權(quán)利。</br> 陳攜身體前傾湊近看陸佳恩的牌面,宛如一盆冷水迎頭澆下。</br> “你居然截胡!”</br> 陸佳恩輕笑:“抱歉了。”</br> 聲音輕輕柔柔的,卻絲毫沒有歉意。</br> 季棠寧兩眼放光地看向她:“佳恩姐姐你真的會啊!”</br> 秦孝則揚了揚下巴,指向江丞書的方向。</br> “這倆一樣,都愛記牌。”</br> 季棠寧“哦”了一聲,懂了。</br> 這么玩了一圈下來,陸佳恩面前的籌碼最多,而季棠寧面前只剩可憐巴巴的幾個了。</br> 小姑娘的興致也沒之前那么高了。</br> 陸佳恩看了看季棠寧面前打出的牌,將自己手上的一對六萬拆了打出去。</br> “胡啦!”季棠寧手一推,開心不已。</br> 江丞書坐在季棠寧后面,下意識看了陸佳恩一眼。</br> 秦孝則也挑眉看過來,微微驚訝。</br> 陸佳恩面不改色,默默將輸?shù)舻幕I碼移到季棠寧面前。</br> 后面的時間,陸佳恩又偷偷給季棠寧喂了幾次牌,惹得江丞書多看了幾眼。</br> 她眼皮微抬,看了看江丞書又垂下眼睫。</br> “明天來我們學(xué)校打球?組個賽。”秦孝則突然看向江丞書。</br> 江丞書愣了下,答應(yīng)下來:“可以,看你時間。”</br> 秦孝則散漫一笑,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陸佳恩。</br> ——“好。”</br> 陸佳恩轉(zhuǎn)向左邊,聲音很輕:“你明天要打球嗎?”</br> 秦孝則挑眉:“想來看?”</br> 陸佳恩點了點頭,目光期盼:“可以嗎?”</br> 明天自己的課不多,時間上應(yīng)該錯得開。</br> “可以——”秦孝則拉長了聲音,低頭向陸佳恩的方向湊過來。</br> 手臂摟上她的肩,低聲說:“但是有個要求。”</br> “什么?”</br> “再給我畫張畫唄。”秦孝則手指一圈圈纏著陸佳恩的發(fā)尾,慢悠悠地說。</br> 陸佳恩遲疑著看過去,,聲音因為困惑顯得有些輕。</br> “——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