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給朕滾
“你要內(nèi)丹作何。”
燕鳶解釋道:“就是我那朋友,他病得太重了,龍鱗已不管用了,需得你的內(nèi)丹去治。”
玄龍別過臉看著上方,許久未言。
燕鳶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輕聲道:“行不行嘛?”
“我知道,若沒了內(nèi)丹,你會變得與凡人無亦,可如此不正好嘛,我們可以一同白頭,攜手到老。”
“否則我老了死了,你還同現(xiàn)在這般英俊年輕,一個龍孤零零地活在世上,多么無趣。”
“我都想好了,等我們仙逝后便合葬在一處皇陵中,下輩子還做夫妻,好不好?”
聽起來真是極誘惑的。
玄龍扭頭看著燕鳶,想告訴他,若沒了內(nèi)丹,他怕是活不過一年,談何白頭偕老,況且腹中胎兒需要靈核中的靈力來供養(yǎng),若失去了,便很可能隨他一同死去,無法順利出生。
“阿泊?”燕鳶催促他回答。
玄龍抿唇:“內(nèi)丹,不可離身。”
燕鳶一下就變了臉:“怎會不可離身,你分明就是不愿意。”
“你是不是不愿變得同凡人那般,不愿與我相守,等我死了,你是不是就去找別人了?”
玄龍心頭出現(xiàn)幾分緊促的難過,但臉上仍然是沒什么表情的:“沒有。”
燕鳶步步緊逼:“那是為何?”
玄龍又不看他了,像是在逃避,又像是不知該如何解釋。
他總是這樣笨拙的,他的世界也沒有多少人愿意懂。
燕鳶盯著玄龍英氣卻缺乏血色的臉,沉聲道:“你說話。”
玄龍喉結(jié)輕輕動了動,仍是不言。
燕鳶忽得從床上爬起身,掀開明黃羅帳要走:“你若這般小氣,那我們也就算了吧。”
玄龍抓住他手腕,看著他背影:“我多給你些龍鱗,可以嗎。”
“心口龍鱗,過些時日便能長出了。”
燕鳶頭也不回地甩開他的手:“都說了龍鱗無用了!”
帳外傳來衣物摩擦的聲音,沒多久,便響起遠去的腳步聲,雙扇式的朱漆木門很重,用力拉開的時候格外響,接著又‘咯吱’輕響了一聲,便沒聲了。
燕鳶身為帝王,哪兒需要親自關(guān)門,小太監(jiān)關(guān)的門,自然是輕輕的,生怕驚擾殿中人似的。
陳巖見燕鳶出來,趕緊跟上:“皇上,您這是怎么啦……寒公子惹您生氣啦?”
燕鳶冷冷道:“哼,誰叫他不識好歹。”
話音刻意吐得格外重,便是殿中人也能聽到的。
玄龍從床上緩緩坐起身,隔著羅帳望著燕鳶離開的方向,冰寒的綠眸中出現(xiàn)顯而易見的無措。
他從枕下取出那只小木人,拇指滑過木人還算精致的臉,低啞道。
“我也不是……同你想得那般,刀槍不入的。”
……
燕鳶大步出了乾坤宮,臭著張臉。
陳巖在他身側(cè)低問:“皇上,去哪兒?”
“去尋阿玉。”
在鸞鳳殿待了一整日,也晾了玄龍一整日,陪寧枝玉用過晚膳后,燕鳶借口要與大臣御書房夜談邊關(guān)戰(zhàn)事,回了乾坤宮。
進門的時候,那傻龍正坐在床邊發(fā)呆,見燕鳶回來,顯然很高興,即使他沒笑,也沒什么額外的表情,但燕鳶就是能感覺到他很高興。
玄龍起身迎上去的時候,燕鳶面無表情地越過他,在圓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喝,跟沒看到他似的。
玄龍怔了怔,在燕鳶身后站了一會兒,轉(zhuǎn)身往床邊走,他取了那小木人回來,握在手心躊躇了片刻,終是上前,遞與燕鳶。
“莫要生氣。”
已經(jīng)雕琢出的第二個,比第一個精致許多,和燕鳶也是有幾分相像的,想來勉強能入眼。
燕鳶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扭頭看了眼,接過來在手中端詳:“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兒嗎?”
“拿這種粗廉的玩意兒來哄人,你可真是拙得可以。”然后隨手扔到地上,咕嚕咕嚕滾到玄龍腳下。
玄龍垂眸去看,沉默地彎身將木人撿了起來,燕鳶見他這般模樣,忽然覺得內(nèi)心有幾分煩躁,他并不是刻意要欺負這笨龍的,可是若得不到內(nèi)丹,阿玉就會死。
偏偏這笨龍還不愿意給他,難不成他真尋著等自己死后再與別人好的念頭嗎?這么一想,燕鳶心里頭那股子小火苗一下子就竄成了熊熊烈火,驀得抬手拍掉玄龍手里剛剛撿起的木人:
“都說了不要這種破玩意兒了!你聽不懂人話嗎?!”
玄龍直起身,他看起來這般冷,實則脾氣很好,被這般對待都不曉得生氣,只是靜靜望著燕鳶,固執(zhí)地說:
“這不是,破玩意兒。”
這是他的心意。
是他最珍貴的東西。
若是別人,敢這般反駁自己的話,早就拖出去斬了,偏偏這龍不行,燕鳶就越發(fā)氣,徹底跟玄龍杠上了,站起身一腳將木人踢得更遠:“這就是!”
“不是。”玄龍轉(zhuǎn)身還要去撿,燕鳶抓住他手腕將他用力扯回來,推了一把:“朕從未見過你這般不識好歹的人,你給朕滾。”
玄龍身形不穩(wěn)地退了一步,垂著眸,看不清表情,長發(fā)遮住了大半張臉,聲音也是低低的:“我不是人。”
我不是人,也未與人生活過,這是第一回,若有什么不好,你該教我才對。
燕鳶哪知他在想什么,當場氣昏了頭,指著殿門方向,口不擇言道:“對、對、對,你不是人,你是畜牲,畜牲才同你這般不解人意,你若真是愛我,應(yīng)當我要什么就該給我什么才對!”
“你給朕滾,朕不想再看見你!”
玄龍?zhí)痤^看著燕鳶,不明白他為何如此憤怒,分明生得這般好看,說出來的話卻叫他這樣難過。
燕鳶指著門又說了遍:“滾。”
玄龍沒動,聲線越發(fā)低了:“我未做錯什么。”
為何你同娘親那般叫我滾。
燕鳶張口就道:“讓你滾就滾,哪里來的那么多緣由,看你不順眼了,厭棄你了,行不行?”
玄龍點頭,似自言自語:“原來如此。”
他轉(zhuǎn)身,朝殿門方向走了幾步,身形便在殿內(nèi)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