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不怕被他克
那夜,十八位上神聯(lián)手,竭盡全力才勉強將帝星裂縫修補回些許,不至于叫帝星隕落、令燕鳶命喪當場。
強盛的氣運被他親手毀去,同從前的一半都沒有了。
燕鳶昏迷了整整三月,醒來時是個黃昏,他眼睛看不見,是身側(cè)服侍的仙娥告訴他的。聽說玄龍的身子已經(jīng)好很多了,上個月出了門,親自去繾云宮從曳靈神君那里將阿執(zhí)接了過去。
燕鳶太久未見到阿執(zhí)了,心中很想他,剛醒便強撐著下床要去玄將殿,他自己心中清楚,除去見阿執(zhí),他還想借這個機會見玄龍,在孩子面前,玄龍即便再不待見他,也不會表現(xiàn)出來。
叫仙娥去尋了染料來,仔仔細細地將一頭長發(fā)染黑,戴上玉冠,穿上銀袍,待仙娥替他整好衣冠,燕鳶還忐忑地坐在鏡臺前不起,雙目失焦地對著鏡中自己,不自信道。
“我看起來,同從前一樣么……”
仙娥仔細看了看燕鳶,他頭發(fā)雖染得同從前一樣黑了,卻沒什么光澤,俊美面容帶著難掩的病態(tài),非常蒼白,尤其那雙曾經(jīng)笑起來足以令萬物失色的雙眸,如今像一潭死水,怎可能同從前一樣。
不過仙娥不忍說得太直白,柔聲安慰道。
“回帝君的話,帝君還是同從前一樣俊美的,只臉色稍微蒼白些罷了。”
燕鳶看不見仙娥的欲言又止。
他不想叫玄龍以為自己是在故意裝可憐博他同情,沉默須臾,問道:“可有辦法令氣色顯得好些。”
仙娥想了想:“有的,薄薄抹一層淡粉的胭脂,便能改變氣色。”
燕鳶聽了覺得好,叫仙娥去取胭脂來。
仙娥取來后,用指腹粘了脂粉,在他顴骨上抹了一點點。燕鳶的皮膚白如瓷璧,看不見半點毛孔,加上仙娥手法好,肉眼根本看不出來臉上涂過東西,氣色卻是明顯好了。
反復向仙娥確定自己的裝束沒問題,燕鳶方才起身,仙娥攙著他往外走,還未走到門口,仙娥忽然用傳音術(shù)喚他。
“帝君……”
“嗯?”燕鳶下意識應(yīng)。
“禍、禍將軍從凡間回來了……”仙娥磕磕巴巴地說。
萬年前,燕禍珩與玄龍一同戰(zhàn)死,入了輪回萬年,他與玄龍都回來了,燕禍珩也確實該回來了。
燕鳶停住腳步:“……何時回來的。”
“您昏迷沒多久便回來了……聽說這些時日玄龍將軍重傷臥床,都是禍將軍在照顧的。外頭一直在傳,玄龍將軍被禍將軍的癡心打動,同他兩心相悅,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不可能!”燕鳶眼眶驟然紅了,掙開仙娥的攙扶。
仙娥被他吼得嚇了一跳,擔心地看著他:“帝君……”
燕鳶整個人搖搖欲墜,害了離魂癥般,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他愛的人是我……”
“帝君,您莫要這樣,您如今身體最忌大喜大悲……”仙娥恐他摔倒,上前扶他。
燕鳶一把抓住她手腕,空洞的雙眼中淌出淚:“他愛的人是我,對不對?……”
“他只是生我的氣,不是移情……不是移情……”本就不是真的要從仙娥這里尋求答案,燕鳶念叨了會兒便松了手,跌跌撞撞向外走去,說要同玄龍問個明白,中途摔了一跤,又自己爬起來。
結(jié)果連玄龍寢殿的門都未能進去。
他不肯見他。
憐璧擋在門外,一貫的冷朝熱諷,燕鳶并不在意玄龍之外的人如何對待他,他一手扒在門上,一手將門敲得哐哐作響,精心打理的發(fā)早就亂了,頭上的玉冠不知落在了何處,披頭散發(fā)的,像個瘋子一樣。
“阿泊……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有話想同你說……求你……”
“求求你……”
他雙眼腫脹,淚好似流之不盡,僅剩的尊嚴都丟掉了。
憐璧冷眼旁觀:“萬年前,將軍戰(zhàn)死,你沒能保護好他。萬年后,將軍在凡間為你散盡道行,你亦不懂珍惜,一次又一次將他推入萬劫不復之地,還不夠么?”
“帝君死心吧,破鏡無法重圓,將軍已與禍將軍互定終生,您硬要摻合進來,只會叫將軍為難。”
燕鳶的手還貼著門,身體卻滑下去,軟倒在地:“我不信……我要他親口同我說……咳咳咳咳咳……”他捂住唇,血還是從指縫中溢出來,滴在銀白衣袍上。
憐璧冷笑一聲:“您是不是覺得您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足以感動天地?自毀氣運,只余百年性命,還有臉過來對將軍死纏爛打,將軍始終對你心狠便罷了,若將軍真對你心軟了,你倒是舒舒服服過了百年,到時雙腿一蹬撒手人寰,把將軍獨自留于世上,你有沒有想過,叫他如何度過漫長的一生?”
“從始至終,你只想著你自己。你不愛的時候,就用盡一切辦法折辱他,你愛了,便不惜毀掉自己,也要換他一片真心。他傻,你說幾句好聽的話便能將他哄到手,在被你背叛、辜負之后,還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你,為你擋天罰,你但凡有半點良心,便不該再來招惹他!”
“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只是想在最后的時間能同心上人在一起。
燕鳶確是有私心的,在聽到玄龍與燕禍珩的事時,他最直觀的感受就是痛苦,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讓他失去理智。
“他是天煞孤星,不能有感情,不能同人親近,我可以……我不怕被他克,你去告訴他,讓我見見他,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很想他……”燕鳶伸出被血染紅的手,去抓憐璧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