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 65 章
王錚沉默了, 徐老先生這個問題雖然庸俗, 但卻很實在。
徐將軍冷笑一聲,說:“徐文耀是有點小聰明小手段,但我這么跟你說, 沒家里那點老關(guān)系老面子,他撐不了這么大個攤子, 也正因為這樣,他的事不是他一個人的事, 不能他想怎樣就怎樣!”
他掃了一眼自家兒子繃緊的臉, 也不好把事情做絕了,緩和了口吻說:“當(dāng)然,我也不是不開通的人, 你們要想在一塊, 不是不可以,我的條件很簡單, 徐文耀必須結(jié)婚。”
“要是我不干呢?”徐文耀打斷他爸的話。
“不干?那你就別姓徐, 別打著老徐家的旗號在外頭做事!”
“爸,您這可有點不講理了啊……”
“哥,別這樣。”王錚扯住徐文耀的胳膊,他明白如果任由這兩父子在繼續(xù)下去,沒準(zhǔn)什么絕情話都講得出來, 到時候這筆賬難道人跟兒子算?還不是得算到他頭上。他及時制止了徐文耀要說出的話,深吸一口氣,深吸了一口氣, 對徐老先生說:“伯父,您說的都對,沒有您,絕對沒有徐文耀,他能成長成今天這樣優(yōu)秀的人,肯定是您從小教育得好。”
徐父臉色鐵青,冷笑說:“我可沒有把他教成現(xiàn)在這樣為個男人連父母的話都不聽。”
“他不是不聽您的,”王錚好脾氣地解釋,“他只是著急了,您的兒子您還不了解嗎?別看外頭人人稱他一句徐總,可回到家,還不是個犟脾氣好發(fā)火的混孩子?”
徐老先生憤恨地說:“都是他媽從小給慣的。”
王錚這回倒有點想笑了,他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對父子爭執(zhí)的起點,不知不覺已經(jīng)不是要不要同意兒子搞同性戀,而是看誰轄制得了誰的拉鋸戰(zhàn)。他清清嗓子,推徐文耀說:“給你爸爸拿杯喝的東西。”
徐文耀愣了一下。
“去吧,我也渴了,想喝點熱的。”
“咖啡嗎?”
“咖啡可以嗎,伯父?”王錚問徐老先生。
徐老先生臉色鐵青,抿緊嘴唇迸出兩個字:“隨便。”
徐文耀站起來,忽然嘆了口氣,對他爸爸說:“爸,您不習(xí)慣喝咖啡,我給您弄杯茶去,還是您常喝的烏龍凍頂,好嗎?”
他爸這才臉色好看了些,無言地點點頭。
徐文耀起身走開,王錚笑了笑,對徐老先生說:“您別介意,我把他支開,是有幾句大實話跟您說。”
徐將軍抬眼看了看他。
“您剛剛說的話都有道理,我確實不會看上沒錢的徐文耀,或者應(yīng)該說白了,我不會看上窩窩囊囊的徐文耀,但這里有個問題,我直說了您別生氣啊,您也許該捫心自問一句,沒了您的幫忙,徐文耀就成不了事嗎?”
“我想,徐哥今天能力這么強(qiáng),肯定跟你從小嚴(yán)格要求脫不開關(guān)系,您當(dāng)初應(yīng)該也想要教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而不是一個躲在父母屁股后面吃喝玩樂不事生產(chǎn)的窩囊廢,家里條件好,您更在意的,肯定是別讓孩子成為一個仗勢欺人的紈绔子弟,對嗎?”
徐將軍不耐煩地打斷他:“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說的是,他沒成為您最擔(dān)心的那種人,卻成為一個這么優(yōu)秀能干的精英,您心里其實挺驕傲的,對吧?”
徐將軍有點不自然地說:“不聽話,不孝順,再能干有什么用?”
“真不孝順您,就不會記得您常喝哪種茶了。”王錚微笑說,“徐文耀他心里其實總惦記您,比惦記他的母親還多,還跟我說過很多您的事呢。”
徐將軍斜睨了他一眼,敲敲沙發(fā)扶手,裝作不在意地問:“那個臭小子,肯定沒少編排我。”
“恰恰相反,他一直說您性情剛直,愛憎分明,比如季云鵬小時候您從他父親手里救了他的事。”
徐將軍沒有回答,良久,才吁出一口氣,說:“云鵬那孩子,攤上那樣的爹也算倒霉。”
“是啊,相比之下,徐哥一定會在心底覺得自己很幸運,他一直那么努力工作,可不就是想讓您高興,讓人夸一句虎父無犬子嗎?”
徐將軍臉色和緩了許多,微微一笑,對王錚說:“你挺會說話,也挺為徐文耀著想。我兒子看人的眼光還成,不賴。”他略微一停頓,話鋒一轉(zhuǎn)說,“但要說服我,還有段距離。”
“我沒指望這點糖衣炮彈就能迷惑您,”王錚也笑了,說,“我只是懇請您別因為這么點事,就對自己兒子失望,就否認(rèn)他這個人,更加別因此傷了感情,我認(rèn)為,他無論跟誰過日子,選擇什么生活,都不會從根本上改變血緣關(guān)系,您再生氣,這也還是您的孩子,他再較勁,他還得叫您一聲爸爸。”
“說來說去,你還是試圖想讓我同意你們倆的事。”
“我當(dāng)然想努力說服您,這點我不否認(rèn)。”王錚笑呵呵地說。
“就這么讓他不結(jié)婚?讓他被人戳脊梁骨罵同性戀有病?”徐將軍問,“你要是當(dāng)父親,你會同意?”
王錚嘆了口氣,說:“他如果立得正行得穩(wěn),一輩子坦蕩無愧于心,被人罵幾句也未見得就會怎樣,再者說了,這總好過禍害別人閨女吧。儒家提倡正心修身,然后才是齊家治國,心都不正,又豈能修身?修身無能,又怎么去齊家?更不要說治國平天下。”他猛然住了口,抱歉地說,“對不起啊,我扯遠(yuǎn)了。”
徐將軍一言不發(fā),若有所思地盯著他,這時候徐文耀回來了,后面跟著一位侍應(yīng)生,端來全套中式茶具,恭敬地擺在他們跟前的茶幾上沖泡起來。
“爸,給你找口茶喝可不容易,這里是西餐廳,我倒給忘了。”徐文耀笑著說,“這還是丁叔叔辦公室里的私藏。”他對王錚說,“丁叔叔就是這家餐廳的股東,跟我爸爸是老朋友。”
徐將軍威嚴(yán)十足地端起茶杯聞了聞,淺淺嘗了一口,嫌棄地說:“老丁不懂茶,這茶葉藏得不對,一股霉味。”
“那是,誰有您懂啊,”徐文耀笑著說,“我看咱們大院里頭,最風(fēng)雅的老領(lǐng)導(dǎo)就是您。”
“改拍馬屁了?小子,這套對你爸沒用。”徐將軍淡淡地笑了。
“哪呀,我這都是實打?qū)嵉男母C里掏出來的話,”徐文耀笑呵呵地給他爸爸又添了茶,說,“我給您準(zhǔn)備了斤頂級的白龍珠,您回去試試,也換換口味。”
氣氛總算不再針鋒相對,大概兩父子都同時意識到對方跟自己如出一轍的性格,于是雙方均改變戰(zhàn)術(shù),不正面攻打,改成游擊作戰(zhàn)。王錚微笑著想,只要不當(dāng)著他的面吵起來,這事就還有斡旋余地,不然真有一方犯了牛脾氣,明知口不對心,可他們沒準(zhǔn)真的就能干出決裂這種事來,那樣的話,他罪過可就大了。
正聊得有點高興,一旁來了兩人,都是徐將軍的老朋友,見面格外親熱,徐文耀幫著應(yīng)酬了幾句,就拉著王錚退到一邊,不打擾父親跟老朋友會面了。他緊緊攥著王錚的手,拉到角落里,趁著沒人注意,立即撲上去親了一大口,啃著他的嘴唇喘著粗氣說:“真想在這干你。”
“去你的。”王錚紅了臉,低聲罵他,“整天腦子里除了這點事您能想點有用的不?”
“能,”徐文耀大手貼著他的后背順著脊梁骨摸下去,熱炙的呼吸噴在他鼻端說,“我還能琢磨怎么干,從哪開始干……”
“住,住嘴……”王錚被他這么摸,腰也開始發(fā)軟了。
“真他媽的不是時候,”徐文耀狠狠親了親他,說,“你還得見一個人,來,咱們速去速回,見完了就回家。”
“誰?”
“于萱爸爸的朋友。”徐文耀替他順了順頭發(fā),說,“我?guī)銇肀揪褪且娝劣谖野郑鞘莻€意外。”
“什么人這么重要?”
“嘿嘿,負(fù)責(zé)國家重點科研項目課題的頭頭,對我是不重要,對你可不一般。”
王錚心里狂跳起來,問:“徐文耀,你不會是想,讓我上吧……”
“為什么不可以?文科類本來就每年都有名額,我都打聽清楚了,這些名額中,你那個研究領(lǐng)域也有份,而且有文件說要重點扶持青年學(xué)者科研成果,你不是最合適嗎?咱們又不是讓他違法亂紀(jì),咱們只是讓他在已有的基礎(chǔ)上優(yōu)先考慮你而已……”
“不不,我不行,我還不夠資格,徐文耀,你別這樣……”
“資格?”徐文耀笑了,看著他說:“我說你有,你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