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澈回國,帶她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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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路往北而去,將車停在江北區(qū)的某一幢瘋?cè)嗽洪T口,下車。
黛藺一度以為他會帶她去看鄒小涵,但他在前臺處簽了個名字,示意院長和護(hù)士將人帶出來。
幾分鐘后,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婦人在護(hù)士和傭嫂的攙扶下,顫巍巍的從病房走出來,一頭銀白的頭發(fā),猶如蓋了一頭白皚皚的霜雪,襯著那蒼老的臉龐,無力的眼皮,讓人想到風(fēng)燭殘年、時日不多。
老婦人的眼睛已經(jīng)看不清東西了,只能緩緩的挪步,艱難前行,枯瘦的老手抓著那一襲整潔衣裳的衣角,顫巍巍的抖動著,無牙的嘴巴動了動,卻發(fā)不出聲音。
黛藺吃驚的看著,又朝身側(cè)的滕睿哲看了看,不明白袁奶奶是何時被送往這里的。
“鄒宗生入獄后,老太太立即被遣送回國,一度顛沛流離,遭鄒家仇家報復(fù)。最后將老太太送來這里,是因這里的醫(yī)療設(shè)備非常齊全,環(huán)境幽靜,位置隱秘,一般人不會想到老太太住在這里。”男人薄唇輕掀,高大健碩的身板朝前走了幾步,幽黑的眸子閃著冷笑與寒光,“鄒宗生當(dāng)年,是打算將妻女母親一起送往國外,自己則與情人遠(yuǎn)走高飛,瀟灑自在,無奈藍(lán)氏不肯過去,讓這件事耽擱了下來。如若不然,現(xiàn)在被送往這里的會是祖孫三人,老太太也不至于孤單無靠,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說話間,袁老太太已被攙扶過來了,中風(fēng)的面孔枯瘦挪位,根本看不清面前一男一女的長相,視力褪去。她弓著背艱難坐了下去,耷拉的眼皮一直看著地面,安安靜靜的,與以前笑聲朗朗的袁老太太大相徑庭。
“袁太是我們院的特殊病例,我們?yōu)樗龁为殰?zhǔn)備了一個小院,讓她與一些被遺棄的孤兒住在一起。老太太自己則也比較喜歡孩子,經(jīng)常讓孩子們給她講故事,說他們家也有兩個乖孫女,乖乖巧巧的,就是孫女們一直都不肯來看她。”護(hù)士在旁邊給老太太蓋毯子,并幫老人梳發(fā),將那一頭銀發(fā)一絲不茍的梳順,“不過現(xiàn)在老太太已經(jīng)不能開口講話了,新陳代謝在減退,中風(fēng)嚴(yán)重,眼睛也看不見,但耳朵還聽得見……”
黛藺接過護(hù)士手中的梳子,撫上老太太那一頭銀發(fā),在老人耳邊輕輕喊了一聲袁奶奶,帶笑的聲音一如以前那般清脆柔美,似昔日的小黛藺站在老太太面前,俏皮活潑。果然的,老太太枯瘦的手指在動,眼皮劇烈翻動,想抬起頭看黛藺。
黛藺便蹲在老人身前,握緊老人干瘦的手,將臉躺在老太太的腿上,輕聲道:“黛藺這幾年一直在國外,沒能過來看望袁奶奶,袁奶奶不要生氣。”
老太太的手指動了動,破碎的嗓音從喉嚨里艱難的擠出來,渾濁的眼睛努力想看清膝下的人兒,“黛……藺……”想不到親生孫女沒有過來看她,第一個來的人是黛藺。她又怎么會生氣,她昔日的兩個乖孫女總算來了一個,喊她奶奶,她高興都來不及。
——
江北洞橋貧民區(qū),破舊臟亂的廉租房一間接一間,貨車揚起的塵土卷著公廁的惡臭,卷滿整個廉租區(qū)。鄒小涵就在這種蚊蠅亂飛的環(huán)境中呆了數(shù)日,裹著床單,右手被拷,每天心驚膽顫的盯著房間的大門。
最初兩日,乞丐們每天過來羞辱她,想與她成事,但每次他們解褲子,外面都會發(fā)生狀況,被人打斷好事。所以受了一些肢體上的羞辱后,乞丐不再來找她麻煩了,而是讓她餓,讓她一個人呆在這兒。
于是這幾天她叫破喉嚨,也沒有人來救她,讓她時常想起,其實過清潔工的生活也不錯,安寧、安全、工作穩(wěn)定、有吃有住,至少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被這群假乞丐綁在這里,隨時遭受他們的羞辱,被他們侵犯,被賣去發(fā)廊當(dāng)洗頭妹……
她之前,估計真的是日子過的太平淡,沒有起伏,所以才在見到妮妮的那一刻,新仇加舊恨一起涌上心頭,不計后果的將孩子抱走!現(xiàn)在她連一個乞丐都對付不了,如何在滕睿哲的勢力下,將妮妮撫養(yǎng)長大?報仇之說簡直是天方夜譚,現(xiàn)在只要她露宿街頭、露宿公園,就會有流浪漢打她主意,有保鏢追殺她,讓她與豬一起坐車,與豬一起吃食,一直流浪躲藏。
但如果她不去妄想再與蘇黛藺斗一回,她就能繼續(xù)當(dāng)保潔員,每天按時上班下班,沒有仇家追殺她,沒有故人知曉她,不會上新聞媒體,也不會被夏麗他們嘲笑羞辱,周末她就去一趟超市買一大堆零食,躺在出租屋看電視吃零嘴,舒舒服服過上一天。然后再去看看她唱戲的母親,去墓園給蘇市長送上一束花……
但現(xiàn)在她把妮妮抱走了,還打了妮妮,不知道滕睿哲會如何對付她?
想到此她越發(fā)心驚膽顫,瞪大眼睛惶恐的注視著四周的環(huán)境,好怕滕睿哲找來一群壯漢,把她按在這里給強了。她現(xiàn)在什么也沒有了,身體也不好,如果再不留具清白身子給未來丈夫,估計沒有男人敢再要她。當(dāng)然,即便她挑不到好男人,不想這么早嫁,那她也不能被一群惡心巴拉的人給強了,而且還是被lun奸!
“有沒有人,救我。”她用床單裹著光溜溜的身子,虛弱的趴在墻上,腦袋耷拉著,指望外面的路人能救她。聽說這群假乞丐在故意餓她,把她餓到?jīng)]有力氣,然后將她抬到附近的發(fā)廊直接開葆,賺取初夜費。現(xiàn)在他們就在開門,猥褻淫蕩的聲音一陣陣傳來,比他們身上的狐臭味還讓人惡心。
“剛子,在把這娘們抬去發(fā)廊前,我們先樂樂。反正老大只說是保留她的完整,又沒說不讓我們碰她其他地方,我已經(jīng)好多天沒碰了,想死她了。”
“那你先來,還是我先來?我先說好了,我喜歡她胸前那對大饅頭,是我的,你別碰。”
“一起來唄!咱們一邊一個!”
鄒小涵聽得身子直發(fā)抖,想往床角躲,奈何身體虛弱,右手被拷,只能眼睜睜看著兩男人走進(jìn)門來,猴急的一把將她抓上床!
她原本虛弱,再被這么一摔,腦袋已經(jīng)犯暈了,雙手乏力的揪緊身上的床單,不準(zhǔn)狐臭男人撕扯!但是兩男人只要輕輕一抽,被單就從她身上抽離——
這一瞬間,她只感覺生不如死,羞恥難當(dāng),后悔自己沒事找事。現(xiàn)在誰來救她?誰會管她死活?她是為誰報仇?她現(xiàn)在不就是落得與蘇黛藺當(dāng)年一模一樣的下場,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孤單無依、無人相助?!當(dāng)年蘇黛藺受難,她還猛力踩上一腳,做了落井下石的事!
“不要這樣對我。”她虛弱的掙扎著,發(fā)現(xiàn)自己的羞恥心在這一刻迸發(fā),感覺自己的身與心都很臟,臟到,這群男人這樣對待她,是不會有人同情她的!她自找,她活該,而且報應(yīng)還不夠……但奇怪的是,房里沒有一絲動靜,兩男人抽去她的蔽體物之后就軟軟倒在了地上,竟是昏厥過去。
她乏力的撐起身子,看到滕睿哲的貼身護(hù)衛(wèi)龍厲不知何時站在窗邊,側(cè)轉(zhuǎn)著身子,對她冷笑道:“今日,鄒小姐姑父公事繁忙外地出差,不能前來,所以本人代為接送鄒小姐。不知鄒小姐接下來是想去警局,還是想去瘋?cè)嗽海俊?br/>
鄒小涵抓緊被單,早已癱軟在鐵床上,對目前的處境欲哭無淚。
幾個小時后,鄒小涵被從狼窩里救了出來,喝了水,進(jìn)了食物,躺在車上睡了一覺。然后等她養(yǎng)足精神,她人已經(jīng)被送到瘋?cè)嗽海驹跁蛷d看著自己年事已高的奶奶。
這個時候,黛藺已從袁奶奶身前站起,回頭看著被送進(jìn)門來的鄒小涵,明澈美眸里噙著一抹冷笑。不知道當(dāng)日,鄒小涵是用一種什么心態(tài)來毒打幼小的妮妮?妮妮沒有惹她,藍(lán)氏也沒有惹她,但這個女人,就是狠得下心傷害她們,把自己的生母砸得頭破血流!
所以如果說這女人懂得悔改,短時間內(nèi)能變成好人,她還真不能相信!唯有住院治療,心理疏導(dǎo),才能逐漸讓這個女人不走極端,知道親情的可貴。于是她緩緩?fù)碎_,讓袁奶奶與鄒小涵單獨相處,走到門外。
其實瘋?cè)嗽翰]有想象中那么可怕,綠柳成蔭,環(huán)境清幽,靜養(yǎng)的病人在護(hù)士的陪同下走在湖邊散步,說說笑笑,一切正常。縱觀下來,這里其實更像是一個心理輔導(dǎo)門診部,用科學(xué)的方法給病人疏導(dǎo)精神和心理上的障礙,不會虐待病人,也不會有病人發(fā)瘋胡鬧,適宜靜養(yǎng)。
她在這里走了一圈,最后與滕睿哲坐在車上,看著下山路上的風(fēng)景。
“這里是瘋?cè)嗽海彩怯慕兀院笏粫俪鰜韨恕!彪U苁疽馑緳C(jī)將車往某處望山臺上開,與黛藺一起眺望眼前的群山起伏,萬丈絕壁。
他們難得來這么雄奇空闊的地方一次,所以他決定在這里走走,暫時拂去身處繁華都市的浮躁,登高遠(yuǎn)眺。曾經(jīng)他們也來過這么高的地方,與她一起走上山頂,同床而眠,但那個時候,他們沒有心情去欣賞,一夜之后,她被接去蕭家,即將與蕭梓結(jié)婚,擁有一個家。
“就在這走走吧。”他負(fù)手走在前面,發(fā)現(xiàn)懸崖處有個飛天瀑布,薄薄的霧紗將這里的空氣浸得濕潤潤的,入鼻之處都是草木、參天古樹的清香。他往前近了幾步,俯瞰這林巒拱抱,澗壑交趨,松風(fēng)巖谷石泉相映成趣的懸崖峭壁,眉頭輕鎖。
今天他去了一趟滕氏大樓,發(fā)現(xiàn)二伯由于年事已高,身體不好,對公司的管理逐漸松懈下來,每隔一段時間才去公司一次。于是滕氏的賬務(wù)和公司發(fā)展逐漸出現(xiàn)一些虛報和滯待,前景不佳。最近滕氏競標(biāo),便是三股東出面,用高于市場價十倍的價格將地皮競標(biāo)下來,然后再向財務(wù)部報假賬,從中抽取高達(dá)十幾億的油水。
于是長此以往,規(guī)模宏大、樹大根深的滕氏就是被這樣一點一滴抽干殆盡,被瓜分在小股東之手。而最大的股東,也就是他的一對雙胞胎,還是三四歲大的小奶娃,根本不知道大公司破產(chǎn)倒閉是怎么一回事,只能讓媽咪代為掌股,長大以后才能接手公司。
而他,打算收購高氏,自然也能讓搖搖欲墜的滕氏屹立不倒,獨領(lǐng)它的商界帝國,現(xiàn)在關(guān)鍵就是,黛藺愿不愿意讓他去執(zhí)掌滕氏?
黛藺走在他身后,望著他寬厚的背影,一雙翦水瞳眸遙望遠(yuǎn)山峭壁,紅唇淺抿,正在琢磨他的心思。
對于此處清涼幽靜的環(huán)境,她也是喜歡的,尤其喜歡那座掩映在蔥翠樹木里的仿古小屋,想在里面避避暑。但男人心事重重,面若冰霜,明顯不是想在這里愜意的走走,而是在思考事情。
于是她看看腕表,決定下次帶雙胞胎過來避暑,“我得回公司了,滕市長,失陪。”
男人回過頭,冰冷銳眸看她一眼,瞳仁幽深如寒潭,似乎浮露著一絲淡淡的笑,目光柔和,并沒有留她,而是讓司機(jī)送她下山,自己高大魁偉的身影則往山中走去。
黛藺下山后,直奔創(chuàng)e大樓,在會客廳接待她的客戶,讓助理沖咖啡,但讓人惱怒的是,女同事們一個個趴在玻璃門上竊笑,取笑她與滕市長幽會回來了,早已給她標(biāo)上了‘市長情人’的標(biāo)志。
她用手支著額,發(fā)現(xiàn)高晚晴把她的那些舊事全捅出來了,在她公司放了一把火,火勢正在燎原,讓她臭名昭著,在創(chuàng)e呆不下去。于是她站起身,讓助手先將客人送出去,走到門口看著這群看熱鬧的女同事。
“剛才蘇設(shè)計師坐滕市長的車出去了。”女人們在哄笑,抱臂抱胸,態(tài)度比她還兇,“去哪兒了?你老公回國都找不到你的人,呵呵。”
“老公?”黛藺不解看著她們。
“嚕,就是他嘍!”女人們齊齊指著另一間會客室的一個頎長清雅背影,捉奸捉的樂極了,“這位帥哥等很長時間了,我們只能說蘇設(shè)計師你坐滕市長的車走啰,讓他等一會。”
——
黛藺冷睨這群八卦女一眼,心情沉重,往男人的方向走去。
起初她也以為是夜澈,因為男人同樣高高瘦瘦,穿著夜澈的淺色系精品襯衣,腕上還戴著夜澈的腕表,短發(fā)清爽。但只要想一想夜澈回錦城市赴任那一天的情景,就不難發(fā)現(xiàn)這個人根本不是夜澈,而是他的男秘書易峰!
易秘書經(jīng)常本色出演慕夜澈,將他的一舉一動描摹得惟妙惟肖,幾乎以假亂真,但對于這次的扮演,黛藺只是倍感沉重與擔(dān)憂,看著轉(zhuǎn)過頭的易秘書。
易秘書鼻梁上戴著眼鏡,對她頷首輕輕一笑,將一份早已準(zhǔn)備好的文件推至她面前,道:“蘇小姐,這是慕市長讓我送回來的離婚協(xié)議書,慕市長已簽字,一切離婚程序都已辦妥。您不要再擔(dān)心會有人在此大做文章,慕市長不會讓您和孩子受到傷害,他與您結(jié)婚離婚,都是以不傷害您為前提,更不會讓您背負(fù)*的罵名,如果您說只是形式,便只是形式,不會有其他。”
黛藺的心微微一抖,看著簽字一欄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夜澈他現(xiàn)在在哪?”
“在外旅游。”易秘書依舊在微笑,并不覺得這是一件讓人傷感的事,反而覺得這樣會更好,繼續(xù)笑道:“最近慕夫人精神狀態(tài)極佳,帶著侄女走遍了大半個美洲,打算環(huán)游世界,慕市長也一同前往,排解心中煩悶。估計再過一個月,慕市長會調(diào)回來,依舊是以前的慕夜澈。不過——”
易秘書話音一頓,尾音拖長,雙眸在仔細(xì)端詳黛藺的面部表情,笑意不減,“易某倒是覺得慕市長這樣做,能重新與蘇小姐你培養(yǎng)感情。畢竟四年前與您結(jié)婚,確實有些突然和隨意,無形中給蘇小姐你增加了心理壓力,形同一道枷鎖鎖著您。現(xiàn)在解除了這層套在您肩上的枷鎖,您和慕市長之間便能輕快一些,不是為了這層婚姻關(guān)系而捆綁在一起,而是真正的走在一起,彼此相愛。”
黛藺沒有應(yīng)聲,濃睫輕顫,目光從這張白紙黑字上抬起,讓易秘書先行離去。她沒有把協(xié)議書收起來,而是走在窗邊,看著外面的高樓聳立,飛機(jī)的破云而過。
下午,她留在公司加班,按照客戶的要求,不斷修改設(shè)計圖稿,做預(yù)算,并且需要做長時間的電話溝通,盡量滿足客人所有的要求。最后,保安上來巡樓,提醒她要鎖門了,她這才拿著自己的包走在了大馬路上。
曾經(jīng)在夜澈的輔導(dǎo)下,她考過公務(wù)員,準(zhǔn)備進(jìn)海關(guān)總署做個文員,彌補被檢察院辭退的遺憾,找個真正意義上的鐵飯碗。也曾想過進(jìn)入夜澈所在的政府部門,做個資料管理員,從事最基本的文職工作,輕松穩(wěn)定、福利待遇好。但后來,她覺得自己不喜歡機(jī)關(guān)單位的環(huán)境,磕磕碰碰之后,選擇進(jìn)入事務(wù)所實習(xí)。
她為什么突然有所感嘆,是因兩年的國外生活讓她更加向往自由,讓她在此時想起夜澈在哪里旅游,開不開心,是不是開車行駛在加利福尼亞州的廣袤沙漠地帶?他們一直喜歡這樣出去旅行,睡在大沙漠里,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夜空。
“媽咪,今天滕叔叔不在家,你們?nèi)ツ牧耍俊睂殞殏儽唤踊丶液螅教幵趯ふ宜碗U艿纳碛埃陔娫捓锟卦V她,可以想象那胖乎乎的白嫩小臉正皺起小眉毛,兩具小身子正蹲在門口,“房子里一個人也沒有,妮妮不肯回慕爺爺家。”
“寶寶將電話拿給龍厲叔叔。”她走在馬路邊上,伸手?jǐn)r車,“媽咪現(xiàn)在在蘇家,讓龍厲叔叔將寶寶們送來這里。”
“蘇小姐?”龍厲在電話里發(fā)出狐疑的聲音,“滕總今晚回家吃飯,要不要等滕總一起回來?”
“今晚讓外公看看寶寶們,讓外公寬心。龍厲,麻煩將寶寶們送過來吧,寶寶們已經(jīng)很久沒過來看望外公了。”
“是。”
半個小時后,雙胞胎就被送來蘇宅了,黛藺帶著孩子在樓上轉(zhuǎn)了一圈,與寶寶們一起坐在陽臺上,吹風(fēng)賞夜景。寶寶們窩她懷里看星星,聽她講外公的故事,她則看著不遠(yuǎn)處的滕宅,想起自己十幾歲爬滕睿哲房間窗戶的丑樣子。
如果寶寶們知道媽咪很小的時候鉆爸爸的窗戶,賴在爸爸床上不肯起來,不知道會不會笑她。他們的爸爸大她很多,當(dāng)她還是個沒有發(fā)育的孩子,他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
“寶寶們喜歡滕叔叔么?如果有一天,滕叔叔不在身邊了,寶寶會不會傷心?”她將臉頰貼在寶寶們?nèi)彳浀男☆^發(fā)上,抬眸看著天上一閃一閃的星子,感覺是一雙雙注視他們母子的眼睛,在責(zé)備她,嘲笑她,“媽咪總是在做錯事,卻不知道怎么去改過。”
“媽咪為什么做錯事?”寶寶們仰頭看她,“因為媽咪今天沒有等滕叔叔回家吃飯嗎?”
“是的吧。”她笑著點點寶寶們的小鼻頭,把他們輕輕摟在懷里,“媽咪今天吃飽了,所以不能等滕叔叔一起吃飯。現(xiàn)在寶寶們?nèi)ビX覺,明天跟媽咪一起早起,嗯?”
“那滕叔叔呢?”孩子們還是念念不忘這個生父,渴望的看著媽咪:“滕叔叔能和我們一起睡嗎?”
黛藺愛憐摸摸他們的小臉蛋,將他們放地上牽著,“滕叔叔工作很忙,要很晚才能回家,寶寶先睡,乖乖躺床上,這樣滕叔叔回來就會很高興,很喜歡寶寶們。”這才把一對孩子哄去睡覺,給他們收拾行李。
而下半夜,滕睿哲的車開過來了,朝蘇宅的大門滴了兩聲車?yán)龋岟焯A開門。但黛藺沒有開門,平躺在床上,似乎是睡了。
滕睿哲襯衣領(lǐng)口扯開,俊美臉龐布滿忙碌一天的疲累,銳眸盯著身側(cè)龍厲:“怎么了?”
“蘇小姐今天帶雙胞胎過來給蘇市長上香,便在這邊睡下了。”龍厲眼觀四方,并不擔(dān)憂,“也許蘇小姐只是想家了,想過來住住。而且,最近創(chuàng)e流言四起,紛紛染黑您與蘇小姐的關(guān)系,使得蘇小姐想清靜清凈,讓風(fēng)頭過去吧。滕總,蘇宅四周我查過了,沒有危險。”
滕睿哲點點頭,望了望漆黑的蘇家宅院,劍眉深蹙,朝著樓上房間窗口喊了一聲‘黛藺’,但依舊沒有回應(yīng),讓他繼續(xù)被潑冷水。末了,他讓龍厲留守在這,轉(zhuǎn)身回步去了不遠(yuǎn)處的滕家大宅。
當(dāng)年只是小黛藺在鉆他的窗戶,賴在他的床上不肯起來,調(diào)皮可愛又不失聰慧,現(xiàn)在他多么希望,母子仨都是孩子,能在他回去滕宅的時候,俏皮的撲進(jìn)他懷里,與他永遠(yuǎn)不分離。
然而一個寂靜的夜晚過去,母子仨都沒有與他見面,只是在早上七八點鐘的時間,黛藺懷抱妮妮,手牽謙謙去了公司。一切似乎很正常,她照常上班,照常將雙胞胎帶去公司,寸步不離守著孩子,但是下午一兩點鐘,肖祈打電話告訴他,蘇設(shè)計師申請了去美國出差,歷時一到兩個月,可以帶家屬過去,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上了飛機(jī)。
“原來她所謂的出去見客戶,是帶著雙胞胎上了飛機(jī)!”滕睿哲此時正與滕二伯商談滕氏內(nèi)部出現(xiàn)的種種問題,看到白色民航從頭頂轟隆隆而過,龐大機(jī)身逐漸遠(yuǎn)去,成為麻雀大小,讓他意氣風(fēng)發(fā)的俊臉頓時冷若冰霜,銳眸微瞇盯著窗外的飛機(jī),聲線磁性暗沉:“她申請出差的理由是即將回調(diào)美國?”
“最近公司紛紛傳言她是已婚身份,卻與滕市長你有密切來往,并生了一對雙胞胎,可能是想出去散散心。資料上申請的理由,寫明是熟悉美國市場,更適合出差,并沒有提及回調(diào)美國總部的事……喂,滕市長你還在聽嗎?滕市長……”
——
黛藺坐在飛機(jī)上,從窗口看到,飛機(jī)正在騰云駕霧,在云層里穿梭。她看了看,扭頭看著座位左右兩邊的雙胞胎,給他們蓋好毯子,在空姐甜美的服務(wù)聲中,靜靜閉上雙眼。
她給雙胞胎的幼兒園請了假,帶他們重返這個生活了兩年的國度,準(zhǔn)備走走停停。她覺得這些美好的風(fēng)景,不是沒有時間去看,而是沒有心情去賞,這樣一路走走停停,她也許會感受夜澈同樣的心情,真正的散心。
下飛機(jī)后,她帶雙胞胎回到了昔日住過的美國公寓,看到公寓的家具防塵布被拉開了,夜澈將這里仔細(xì)收拾了一番,將窗簾顏色換了,地毯換了,很簡約干凈,但遺憾的是,這里多了很多女人的衣物,衛(wèi)浴間里擺滿了女人的化妝品,公寓里飄著一股淡淡的脂粉味。
她放下行李,讓雙胞胎站在墻下量身高,給他們刻上最新的身高。
雙胞胎則四處尋找爹哋的身影,坐在爹哋為他們親手制作的秋千上蕩來蕩去,看隔壁的美國小朋友在草地上打橄欖球。
黛藺站在客廳里,按開電話的答錄機(jī),發(fā)現(xiàn)語音里全是她的留言,夜澈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來這里了。她放下電話,來到院子里,與隔壁的美國夫婦打招呼,靠欄桿上看小朋友打橄欖球。
“l(fā)ucy小姐,Abel已經(jīng)很久沒回來了,你們玩的開心嗎?”美國夫婦以為他們一家四口外帶婆婆、小姨子在外旅游,聳聳肩對她表示祝賀,“Abel是個風(fēng)趣幽默的人,跟他在一起會很開心。”
黛藺笑著點頭,望著這片暮靄低垂的高檔公寓,往綠草青青的門口走去。這里的院子一般都不會圍上太高的圍墻,僅是用一圈白色精致的籬笆把草地圈起來,顯得很是開闊自由,與鄰居朝夕相處。
此刻,雙胞胎就與鄰居的小朋友玩在一起了,用流利的美式英語交談,羨慕的看著隔壁的爹哋媽咪能在一起,能與寶寶在一起打橄欖球,并圍著這對美國夫婦轉(zhuǎn),比較鄰居家與自己家的不同,為什么鄰居小朋友有爹哋,而他們既沒有爹哋,也沒有滕叔叔,只有媽咪?
于是他們玩耍片刻,又跑回來問她:“媽咪,爹哋呢?以前爹哋也與我們在草地上打橄欖球,爹哋去哪了?”
黛藺聞言竟是無法回答他們,看看他們白嫩小膝蓋上沾上的泥土與草漿,關(guān)上門口的報箱,牽著他們?nèi)ハ丛瑁暗鶈O和滕叔叔的工作都很忙,需要過一段時間才能看寶寶們,明天寶寶們與媽咪一起去葡萄園摘葡萄好不好?”
她給他們洗頭發(fā),揉出白色的泡沫,但兩寶寶緊緊閉著眼睛,一雙胖胖的、像藕芽似的,手背上有4個深深小坑的小嫩手緊緊抓住浴缸沿,小臉的表情顯得很不乖,痛苦又糾結(jié):“你上次也是這樣告訴我們,滕叔叔工作很忙,寶寶不能見滕叔叔。這一次爹哋的工作也很忙,你在騙我們!ken的爹哋說,我們的爹哋不會回來了,娜娜阿姨準(zhǔn)備把房子賣掉。”
黛藺給他們沖水,并不驚訝,把他們抱到床上,“明天我們?nèi)ノ餮艌D,媽咪帶寶寶們?nèi)フ咸选!?br/>
她正要給寶寶們關(guān)燈,忽然發(fā)現(xiàn)客廳里有人進(jìn)來了,嘭的一聲,大門被重重關(guān)上,來者的皮鞋在地板上撞出沉穩(wěn)響亮的聲音,一點兒都不避諱他是不請自入!
她的第一反應(yīng),以為是夜澈回來了,但夜澈絕不會發(fā)出這么霸道的聲音,等著她下樓。所以她把房門關(guān)上,面容平靜,走到窗邊望著空蕩蕩的前院。
只見門口,龍厲帶著保鏢守在那里,一盞路燈,一片綠草地,幾個黑西裝男子,光明正大昭示著滕睿哲的到來!此刻滕睿哲已進(jìn)了門,銳眸淡淡掃一眼這幢美國公寓,魁偉健碩身軀坐進(jìn)長形沙發(fā),等著女人下樓。他沒有勃然大怒,但那張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的俊臉上布滿了薄怒,一雙冰眸冰冷狂野,薄唇抿著倨傲邪冷,環(huán)顧四周,等著女人自動下來!
早在幾個小時前,他已站在門前的那排紅櫨樹下,看著他的雙胞胎與隔壁美國夫婦打橄欖球,羨慕的圍著別人的爹哋轉(zhuǎn),沒有爹哋的寂寥目光扎痛他的心,可女人給他們的回答卻是那么的令人失望,沉重!——
黛藺站在房里,將燈關(guān)了,與雙胞胎一起睡下。夜就這樣悄然流逝著,方圓百里一片靜寂無聲,只聞狗吠。
很快的,時鐘指向了凌晨兩三點的位置,夜越來越靜,靜到這個世界仿佛靜止了一般,沒有一個人存在。于是最后黎明來臨,紅彤彤的朝陽從窗口灑落進(jìn)來,剛起床的黛藺以為屋里沒人,穿著睡衣打開門的時候,卻赫然發(fā)現(xiàn)冷峻的男人依然坐在沙發(fā)上,銳眸掃過來,冷冷睨著她!
一夜未眠,他俊美依舊,豐神俊朗,但劍眉橫飛,一張刀削俊臉更加冰冷堅硬,對她的出國始終無法諒解。
他此時朝她看了過來,幽黑深邃的眸子里依然跳動著怒火,“昨晚睡的好嗎?”
黛藺一襲睡裙舒軟,一捧烏黑長發(fā)攏于胸前,映著雪白的胸口,潔白俏麗的小臉則睡眼惺忪,唇色淡紅,明顯昨晚睡的不太好。但她的精神狀態(tài)很好,準(zhǔn)備吃完早餐,收拾好行李前往西雅圖。
滕睿哲站了起來,俊臉上的薄怒之色轉(zhuǎn)成了盛怒,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把正向廚房間走去的她狠狠拉了回來,怒不可遏盯著她:“女人,你打算就這樣一直讓雙胞胎羨慕別人的寶寶有爸爸?!”
黛藺原本很平靜,端著一對牛奶杯往廚房間走,被男人一把拉回來之后,她在杯子的摔破聲中反問男人:“雙胞胎有過爸爸嗎?四年前他們出世的時候,你這個爸爸在哪里?”
滕睿哲鷹眸一黯,當(dāng)即重重松開她,薄薄的唇角在輕抖,早已預(yù)料她會這樣反問他!他的大手放開了她,但他銳眸里的怒火還在狂燒,眸底深黯,視線森冷盯在黛藺柔美的臉蛋上,“如果下次他們再問起,你該如何回答?他們明明有父親,卻必須羨慕別人一家完整有爹哋有媽咪!黛藺你為什么不給他們的父親一次機(jī)會,讓他去加倍彌補你們母子,讓寶寶們知道他們是有爹哋的,不用去羨慕別人?!”
黛藺抬起兩排低垂的濃睫,平靜望著怒火中燒的男人,“我只是想帶雙胞胎去西雅圖摘新鮮的葡萄,將我們昔日游過的地方重游一遍,想獨自散散心,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睿哲你可以給我這次機(jī)會?”
滕睿哲掀唇冷笑:“當(dāng)然可以!本少可以如你所愿不出現(xiàn)在你面前,讓你自由自在,但你蘇黛藺絕不可以一聲不響失去蹤影,讓雙胞胎覺得自己被遺棄!昨天他們羨慕的圍著鄰居轉(zhuǎn),差一點跟著喊爹哋,你是什么感覺?”
黛藺眼皮輕顫,望向窗外,淡淡一笑:“四年前我抱著他們四處走、看著你和林雅靜恩愛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了。請睿哲你不要把這些話時時刻刻掛在嘴邊,沒有人在被放棄一次后,還敢輕易的再去相信你會做一個好父親。你確實是一個讓女人爭先恐后的高貴男人,可我的孩子,需要的是一個對他們不離不棄的父親,一個能從他們出世,就不顧一切保護(hù)他們的爸爸。如果他們遇不到這樣的爸爸,會輕易的被拋棄,又何必讓他們?nèi)笥邢M繜o論如何,他們永遠(yuǎn)不會知道他們出世的時候,曾被父親拋棄過一次。”
滕睿哲面色一暗,這次淺抿薄唇?jīng)]再說話,只是黑眸幽暗,冰臉沉重,怒氣不再、痛心疾首看著她。
她則轉(zhuǎn)身去給雙胞胎倒牛奶,準(zhǔn)備早點,讓雙胞胎洗漱好下樓,母子仨準(zhǔn)備出發(fā)前往西雅圖。
這一天西雅圖那邊的某座農(nóng)莊葡萄大豐收,農(nóng)場主帶著工人們在熱火朝天的剪葡萄,并且對外慶祝開放,顧客可以自行采摘這又大又紫的葡萄,享受采摘的樂趣,她便帶著孩子走在一串串飽滿芬芳的紫紅葡萄下,教雙胞胎用一只手托住葡萄,一只手剪葡萄,然后小心翼翼放在籃子里,珍惜這還帶著水珠的沉甸甸果實。
途中,雙胞胎不時回頭望,以為滕叔叔會跟他們一起過來,抱著他們剪葡萄、游葡萄園,但在公寓見過一面后,滕叔叔就再次消失了,沒有與他們一起上車,也沒有過來西雅圖,幾個小時都沒有出現(xiàn)。
所以他們覺得,是媽咪跟滕叔叔吵架了,媽咪不讓滕叔叔同行,想再一次騙他們!
一旁,黛藺給他們的小臉蛋擦汗,洗好葡萄坐在太陽傘下剝給他們吃,順便欣賞木樓下這片廣袤無垠的葡萄園,心情大好,但面對這水嫩水嫩的葡萄粒,兩小家伙卻把頭扭開了,在生她的氣!
“滕叔叔呢?”兩寶寶氣鼓鼓看著她。
“滕叔叔在忙,寶寶先吃葡萄。”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兩小家伙居然快速捂起了耳朵,撥浪鼓似的搖頭,拒絕再聽媽咪的謊話,“媽咪是不是把滕叔叔氣跑了?媽咪每天都撒謊,是一個大大大壞蛋!”
然后將粉嘟嘟的小身子跳下藤編椅,氣咻咻的往前跑了,一邊跑一邊脆聲囔囔大壞蛋,不肯再理黛藺。
黛藺放下葡萄,心情不再好,回想起了幾個小時前的一幕。
當(dāng)時她與滕睿哲交談完,雙胞胎就興匆匆的沖下樓了,堅持要與滕叔叔一起吃早點,一起在門前的紅櫨樹下騎單車,在家里烘小甜餅、造紙飛機(jī),還要在草地上野餐,打棒球,最后在她的制止下,才勉為其難的出門,被哄著在大巴上睡著了。
滕睿哲則站在車外,沒有堅持跟著上車,紳士的消失,不再出現(xiàn)在她眼皮底下。但她相信,他不會徹底消失,應(yīng)該就在這附近不遠(yuǎn)處,行蹤低調(diào)的跟著他們!而她,卻無法給孩子們解釋不能讓他出現(xiàn)的理由,沒法開口他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
她并不是不讓他跟孩子們見面,而是,不能讓雙胞胎喊他爸爸。雙胞胎昨天羨慕隔壁的一家五口,羨慕別人有個好爹哋,但如果真讓滕睿哲相認(rèn)了,寶寶們就不羨慕別人了么?
一個能輕易放棄孩子的父親,不就是等于沒有父親?與其給孩子們太大的期望,不如不讓他們失望,如果相認(rèn)后的某一天,滕睿哲又因為他的前女友放棄了兩個寶寶,那寶寶們豈不是要傷心欲絕?
他們對爹哋的認(rèn)識是充滿想象的,爹哋是一個能保護(hù)他們,疼愛他們,有強大力量的威武男人,他能打壞蛋,消滅敵人,但絕不能棄寶寶們于不顧,讓寶寶們傷心。只要他做了那么一次,就永世不得被原諒,被打下十八層地獄,因為有一就有二!
“媽咪要下去了,寶貝兒下來么?”黛藺對著那兩個氣鼓鼓伏在欄桿上小身影輕喊,發(fā)現(xiàn)這兒子女兒與父親是血脈相連的,沒見幾次面就粘成這樣,還跟媽咪生起氣來了!
“我們不下去,你下去。”兩小家伙果然趴欄桿上賞葡萄園,懶得理這個整天說謊的媽咪,自己玩去了,“喜歡說謊的人是大壞蛋!”
黛藺無奈搖搖頭,把洗好的葡萄留給他們,自己下去了。看來帶著兩小家伙旅行,是一件頭痛的事,必須隨時被他們‘叛變’,還要把小祖宗好好哄著。
而綠葉成蔭的葡萄園里,黛藺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這里占地頗廣,到處是成串成串的紫紅葡萄,一眼望不到盡頭。自然而然的,這里除了葡萄就是葡萄,根本沒有休息的酒店。
她找個美國女工問了這里的車次,得到的答案是今天沒有車過來運葡萄了,而且方圓幾里處都沒有旅館,有的也只是葡萄園、荒漠和一座女子監(jiān)獄,很容易迷路,晚上他們一般不出去。
于是她謝過女工,看著那幢立于葡萄園中間的修建成酒吧風(fēng)格的奇形怪狀小屋,皺眉,想著今晚是不是要在這里借宿。只見小屋門口拉上了無數(shù)個小彩燈,正在夕陽的余暉中一閃一閃,油膩膩的地面上則擺了數(shù)張白色圓桌,堆了無數(shù)罐啤酒,明顯就是工人們晚上happy的地方,是個小酒吧。那么今晚他們母子仨除了與他們徹夜狂歡,那就只有睡在葡萄藤架子底下了?
“寶貝兒下來,媽咪現(xiàn)在需要去找民宿。”她不得不對木樓上的雙胞胎輕喊,望了望那兩個伏在欄桿上的小身影,示意他們下來,與媽咪一起尋找棲身之處,“今天媽咪來的太遲,錯過回去的時間了,現(xiàn)在我們?nèi)ヒ惶似咸褕@酒吧。”
但雙胞胎笑嘻嘻的搖搖頭,不肯下來,用手指了指葡萄園的遠(yuǎn)處,“媽咪,太陽落山了。”而不是再指責(zé)她大壞蛋,心情好極了,小腳丫還在調(diào)皮的踢動,“今晚我們就在這里睡。”
這座木樓就是一座瞭望臺,葡萄園主人用來看守莊園的,以防竊賊偷葡萄。木樓很高,幾乎是拔地而起,一飛沖天,高高聳立在大片葡萄園之中——木質(zhì)旋轉(zhuǎn)樓梯,似水塔,樓頂放了一張床,一張圓桌,幾只椅子,以及數(shù)瓶葡萄酒。如果母子仨今晚擠在這張床上,倒也是可以,就是沒有門,只有欄桿,獨身女子住在這里不安全。
所以黛藺堅決搖頭,讓寶寶們繼續(xù)呆在上面玩,自己則趁天早,尋去了不遠(yuǎn)處的酒吧。
這座位于葡萄園中心的小酒吧早開業(yè)了,幾個男工人歪在椅子上喝啤酒,放著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吃著半熟的烤肉。當(dāng)黛藺這個東方女子從他們面前走過,他們立即吹了一聲輕佻的響哨,發(fā)出贊美的聲音。
當(dāng)然他們并沒有猥褻她,僅是贊美,然后繼續(xù)吃他們的烤肉喝啤酒,拿著酒瓶子起舞,仰著腦袋吃藤架上的葡萄,即將開始暗夜狂歡。黛藺走進(jìn)這間昏暗的小酒吧,發(fā)現(xiàn)這里的女人也不少,都在與男人喝酒,臉上則畫著五顏六色的油彩,前衛(wèi)奔放。
不過對于她要求借宿的請求,女人們卻覺得小事一樁,打開某間雜亂的房間,忽略某對正在接吻的男女,不以為然:“如果累了就來這里睡,這里是大家共同的臥室,歡迎每一個人,還可以洗澡。”
也就是他們喝醉了就往這里躺,男男女女睡在一起再正常不過,只要高興刺激就行。
黛藺嚇得干笑不已,指指手機(jī),表示要接電話,走出去了。
這里的美國男女都是年輕人,思想比較開放,行為也比較前衛(wèi),所以她是萬萬不能接受與喝酒的他們睡在一起的,只有走到外面,考慮是睡瞭望臺?還是葡萄藤底下?
但她的手機(jī)也確實在響,獨特的手機(jī)鈴聲一陣一陣,撩撥刺激著她的神經(jīng)末梢,讓她心跳加快快速遠(yuǎn)離喧鬧,輕輕接通了電話,“夜澈。”
“易峰說你也來了美國,現(xiàn)在在哪?”
“在西雅圖,我來美國出差,夜澈你現(xiàn)在在哪?”她感覺自己屏息著在講話,小心翼翼聽著夜澈這久違的聲音,想多聽一聽他的氣息,想抬頭去看看他們共同遙望的明月,是否映著他的臉,卻陡然發(fā)現(xiàn),瞭望臺的旋轉(zhuǎn)樓梯上,兩個小身影弄開欄桿,正在調(diào)皮的下樓梯,一蹦一跳,玩得正開心,根本不知道摔下來的危險。
她拿著手機(jī),飛快的往眺望臺上跑,差一點崴斷自己的膝蓋,對那兩小身影一聲嬌呵,幾乎嚇瘋了:“下旋轉(zhuǎn)樓梯的時候,不準(zhǔn)蹦蹦跳跳!這里是葡萄園,樓梯間距大,一步不穩(wěn)就能從樓梯木板間摔下瞭望臺,知不知道?!”
雙胞胎為之一驚,果然不敢再調(diào)皮,純真大眼睛瞪著,小手抓住欄桿緊緊挨在一起,但兩人在咬耳朵,小聲交談,“媽咪好兇!”
“她不要滕叔叔,所以更年期。”
“剛才我好像看到滕叔叔的車車朝這邊開過來了。”
“但是他離我們那么遠(yuǎn),需要好久才能到達(dá)這里,葡萄園太大了。而且天黑,他會迷路的。”
“嗯嗯!”
黛藺見兩小寶寶還在咬耳朵,把媽咪的話當(dāng)耳邊風(fēng),并且守園的老頭醉醺醺的爬樓梯上來了,便一手牽一個寶貝,趕緊下樓。但是下面那大胡子胖老頭拿著酒瓶子,一把堵住她的去路,似乎早有準(zhǔn)備的打算在這半空中攔截住她,晃了晃手中的酒瓶:“一起喝酒?”
黛藺看看那色迷迷的眼神,再看看這里離地面的距離,離人群的距離,發(fā)現(xiàn)這美國老頭剛才可能從酒吧就一路跟著她,利用守園的方便,打算將她逼回樓頂上。所以此情此景,她不想后退,而是想一拳將這色狼從樓梯上揍下去!
但是兩個寶寶身子太小,一不小心就能從樓梯縫里滾下去,摔到葡萄園地面成肉泥,而且如果她去與醉漢周旋,放著雙胞胎不管,他們估計也會嚇得大哭,從樓梯上掉下來。
所以索性的,她牽著兩個寶寶后退,對那五大三粗、滿臉大胡子的老頭假意點了點頭,“喝幾杯吧。”
她緩緩?fù)笸耍褜殞殏冴P(guān)回樓頂?shù)膰鷻诶铮缓罂粗@個體積有她三倍之余的醉漢,心想著怎樣一招將這‘電鋸狂人’打暈,而又不讓他滾下去摔死,背負(fù)上人命。
“喝?”大胡子自己喝一口酒,然后將酒瓶子遞過來,讓黛藺就著喝一口,根本沒有醉,就是想沾沾女色,“我觀察你很久了,一個人來,沒有開車,也沒有借宿的地方。其實剛才你過去睡酒吧最好,那里都是年輕的男女,整晚整晚的狂歡,實在累了才會回房睡,根本沒有力氣再做其他事。而在我這里,我有大把的時間與力氣和你喝酒,以及做其他事——”
不等黛藺主動攻擊他,大胡子竟然趁黛藺不備,主動朝黛藺出擊,一把準(zhǔn)確抓住黛藺的后頸,快而準(zhǔn)的將她制服住了,“我是退伍老兵,沒有女人能打得過我,我從你的眼睛里看得到你有防身術(shù)。”然后捏住黛藺的嘴,給她強行灌了一口酒,“喝吧,喝了就能心甘情愿與我快活。”
黛藺被嗆得猛咳,已經(jīng)無法顧及人命不人命的問題了,趁這退伍老兵在給她灌酒,猛起一腳將他踹了下去,“滾!”然后捂住胸口猛咳,看到老家伙滾了幾番,最后捉住扶欄,身體掛在半空中,試想翻上來。
黛藺扭頭看圍欄里的雙胞胎,慶幸他們沒有受傷,連忙抱了他們飛快的往下面跑,趕在老兵翻上來前下樓。但是她越跑越不對勁,感覺腦袋身體在發(fā)熱發(fā)軟,眼睛模糊不清,讓她沒法同時抱兩個孩子下樓,否則膝蓋一軟,母子仨全部摔下去。
于是她抱著雙胞胎坐在樓梯上,努力讓眼睛能看清,身體不發(fā)抖,看到老兵還在掙扎著翻上來,快扛不住了,老臉同樣被藥物燒得通紅,差一點要摔下去;地面上則有小車開進(jìn)來,從車?yán)锵聛淼暮谝r衣男子飛快的往樓上沖,木樓梯由于他的體重與急促,在微微的震動。
黛藺則發(fā)現(xiàn),她與夜澈的電話并沒有掛掉,一聲聲的‘黛藺’,在她越來越模糊的意識里,不知道是從手機(jī)里傳來,還是從樓下傳過來,總之,她隱隱看到一個男人朝她跑過來,讓她放心的把懷里的孩子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