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哲祝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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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整個飯廳安靜了下來,所有的人,目光齊齊看向葉素素,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當(dāng)然,這個不明白是指兩位長輩,長輩們不明白夜澈怎么把葉素素給帶過來了?并且欺負女人?滕睿哲則薄唇淺抿,目光深黯,皺眉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葉素素。
“睿哲。”葉素素見男人不出聲,僅是看著她,俊美的臉龐上陰晴不定,目光沉沉的,便又喊了他一聲,提醒他自己在哭,然后轉(zhuǎn)首向滕爺爺,尋思著怎樣稱呼。
稱呼爺爺好呢,還是稱呼滕老太爺好?
被誤會的慕夜澈站起身,用眼角淡淡掃了這兩人一眼,笑著又道:“爸,滕伯伯,你們不要拿這種目光看我,我僅是順路把葉小姐帶了過來,并沒有做非禮之事……”
話到此處,他又用溫潤目光掃了葉素素一眼,等著這女人自己開始開口說話,卻見這女人不吭一聲,紅唇抿的緊緊的,淚光閃動看著他,打算以靜制動。
要知道,現(xiàn)在誰先挑起事端,誰就更有被懷疑的嫌疑,形勢不對。加上他是男人,一旦被女人反咬一口,他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就好比女人現(xiàn)在非要說他非禮了她,箍住她的手腕了,手腕子上留有他的指紋,他恐怕只能緘默,繼續(xù)等這女人演戲。
有句話是這么說的,君子好惹,小人難纏,攻于心計的女人更難纏。
葉素素見他不繼續(xù)往下說了,心里暗暗一笑,臉上卻楚楚可憐,將她那被燙傷的雪白手肘悄悄掩上了,對兩位長輩說道:“我是跟著睿哲過來的,想來看看他,不巧在路上遇上了慕少爺,便過來打擾了。”
“葉小姐,坐。”慕書記示意她入座,并讓傭人給她準(zhǔn)備碗筷,客氣道:“既然你是與睿哲一起過來的,怎么不一起進來?張嫂,再炒幾個菜,拿瓶果汁過來,葉小姐你喜歡吃什么菜,跟張嫂說……”
“不了。”葉素素見滕睿哲一直不吱聲,輕輕推開碗筷站起了身,可能是覺得有些委屈,“時間不早,我這就回去了。睿哲,你也早點接爺爺回去休息吧,少喝點,慕書記明天還要上班。”
看一眼沉默中的男人,轉(zhuǎn)身往外走,實在是委屈。
怎么會這樣!睿哲見到她就算不會笑臉相迎,不會用他冷峻的面孔取悅她,也該讓她坐到他身邊,承認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吧,怎能無動于衷,一聲不吭的盯著她?!他們之前公然的出雙入對,似水如魚,已經(jīng)公開他們的關(guān)系了,現(xiàn)在誰不知道他身邊有個她,他即將娶她!至于在現(xiàn)在這么冷落她,不肯在滕爺爺面前承認他倆的關(guān)系?!
好,現(xiàn)在不給她轉(zhuǎn)正也行,她就順著竹竿下,快速離去,把剛才毒打蘇黛藺的事掩飾太平,就當(dāng)教訓(xùn)了一條狗,呵!
“你的手怎么了?”滕睿哲盯著她纖細的背影,目光往她袖子上瞥了一眼,終于出聲了,“都濕了,是不是燙著了?”
葉素素聞言猛地停步,唇一抿,將手緩緩攀上受傷的位置,低聲道:“只是不小心弄濕了,沒有燙著。”然后繼續(xù)往前走,沒有回頭,很是委屈的打開大門,似乎是在怪男人關(guān)心的太遲。
滕睿哲沒有再出聲,目光幽沉晦暗,示意保鏢跟過去,守著她。
“葉小姐留步,我讓張嫂拿醫(yī)藥箱。”慕夜澈對旁邊的傭嫂笑著點點頭,示意趕緊拿藥箱,不能讓客人在自己家中見傷不救,“葉小姐的手明明被燙傷了,怎能讓客人這樣帶著傷走?張嫂,醫(yī)藥箱里有燙傷藥……”
“不了,我沒事。”葉素素回過頭婉拒,漂亮眼眸里帶著落寞的笑,“謝謝慕少爺。”執(zhí)意要往外面走,似乎在生滕睿哲的氣,快速帶上門。
但是當(dāng)她走到門外,她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蘇黛藺母子不知什么時候被人接過來了,身邊守著幾個市委大院的武警,武警正在按慕家的門鈴,聲音洪亮道:“慕書記打擾了,剛才慕市長讓我們把蘇小姐從清荷賓館接過來,說是蘇小姐有危險。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把蘇小姐送過來了,請指示。”
葉素素聽得心頭一惱,牙關(guān)緊咬,深知自己今晚是走不出這里,一定要與蘇黛藺來個當(dāng)面對質(zhì)了!于是她停下走階梯的腳步,與門外的蘇黛藺冷冷對望,想著下一步對策。
看來,這姓慕的還真要跟她算賬,真要把她打蘇黛藺的那兩巴掌還回來啊!不過這關(guān)他一個外人什么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也不怕惹禍上身!
而黛藺,原本在賓館房間里哄哇哇大哭的孩子,躺著歇下了,忽被門外的武警敲門請示——慕市長請他們過來接她,立即帶她離開這個危險之地,有她手機上剛收到的短信為證。于是她不得不穿好衣服,膽顫心驚的盯著武警冷冰冰的狙擊步槍,被禮貌的帶回了這里,然后與臺階上的葉素素蹙眉對望。
慕夜澈將她帶回慕家做什么?其實這種時候,她不想與葉素素糾纏,不想與瘋子繼續(xù)瘋!難不成她被瘋狗咬了一口,又要咬回來不成?!
而這個時候,慕夜澈也從客廳里走出來了,瞧了門口的葉素素一眼,幾步走下臺階過來接她,“黛藺,你過來了,我們進廳說話。”
將這幾個武警支走了,幫她抱著孩子重新走進慕家,經(jīng)過門口時,順便提醒葉素素也進來。
于是片刻間,所有人都到齊了,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誰也別想踏出這里一步。當(dāng)然了,黛藺是被請著坐到沙發(fā)上的,與慕少爺坐在一起,被慕少用一手擁著,是慕家的貴賓。
反觀葉素素,走不出這間大門,只好又重新走了回來,繼續(xù)把柔弱可憐偽裝下去,努力擠眼淚。
滕睿哲見黛藺臉上又紅又腫,嘴角還有新傷,一雙黑沉的眼眸里閃過震驚,看了黛藺幾秒鐘,目光又瞥到雙胞胎的小臉蛋上。此刻,他隨兩位長輩在黛藺對面坐下了,讓葉素素也坐,坐在他身邊,等待慕夜澈開口。
“夜澈,這是怎么回事?”慕書記也瞧到了黛藺臉上的傷,不明白她是怎么把自己弄成這樣的,臉上又紅又腫,“張嫂,快去拿冰塊!”
“滕市長還記不記得慕某剛才說葉小姐去清荷賓館的事?”慕夜澈見葉素素打算又來個死不認賬,又在拼命擠眼淚,淡淡笑了,“葉小姐剛才去了清荷賓館,蘇小姐也住在清荷賓館,恰好兩人身上都有傷,這好像——”
他掃一眼葉素素,將目光放到滕睿哲臉上,絕魅嘴角輕勾,勾勒出邪佞的冷笑:“有點巧?滕市長你覺得呢?”
滕睿哲表情冷漠,墨眸如寒潭,定定看著慕夜澈,聽他繼續(xù)講。
他旁邊的葉素素也不吱聲,微微垂著頭,顯得很委屈。
于是在外人看來,慕大少的確在眾人面前欺凌一個弱質(zhì)女子,使得葉素素一直紅著眼眶,受了委屈又不敢說。而這一幕,也讓黛藺看在了眼里,輕輕冷笑一聲,如水眸光一直盯在葉素素臉上。
如果她沒有預(yù)料錯,現(xiàn)在無論她和慕夜澈說什么,葉素素又打算將這個泫然欲泣的表情維持下去,什么話也不說,什么也不做,就讓慕書記和滕爺爺以為他們在欺負她,在賓館潑了她一身滾燙的開水!
只是,這葉素素未免太有把握了!
而旁邊,慕夜澈溫雅一笑,站起頎長身軀走過來,繼續(xù)‘欺凌’葉素素:“葉小姐看起來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忍不住要哭了。”他繞著葉素素走了一圈,俊臉始終帶著笑,“既然有委屈,那就說出來,這里的兩位長輩和滕市長會為葉小姐主持公道的,他們絕不偏袒……”
于是葉素素立即用手捂著嘴,眼淚從手指縫里流出來,爬起就往外面跑了。
滕睿哲見此,也緩緩站起了健碩的身軀,一張俊臉陰沉,劍眉緊蹙,薄薄的唇抿成一條凌厲的直線,看著葉素素跑遠的身影,并未去追。結(jié)果葉素素跑到門口,卻打不開已經(jīng)被人鎖上了的門,無法趁機跑出去了,只有站在原地嚶嚶哭泣。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慕書記徹底被弄糊涂了,突然拍桌而起,對兒子發(fā)起火來,“夜澈,你給我解釋清楚,是不是你欺負了葉小姐?!快給葉小姐道歉,我慕家絕不容忍你敗壞門風(fēng)!”
如果不是夜澈對人家做了什么,葉小姐怎會三番兩次的在他家里哭,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慕夜澈被父親點名,清亮的墨色眸子稍稍變冷,手搭沙發(fā)靠背,輕輕一笑:“爸,如果我真欺負了葉小姐,那蘇小姐是不是也是被我打成這樣?您對您兒子品性的了解,還真是不敢恭維!”
慕書記微微一怔,凌厲的目光立即放回了黛藺紅腫的臉蛋上,發(fā)現(xiàn)確實是被人摑打所致,但葉小姐的哭聲又讓他聽得心煩氣躁,不明白怎么在他家里就出現(xiàn)了這等事!
“蘇小姐,你這傷?”他希望這幾個人能主動給他解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黛藺正接過傭嫂遞過來的冰塊敷臉,揉了揉,散去淤血,卻是站起身走到滕睿哲面前,將白嫩脖子上一條紅紅的掐痕印扯給他看,啟唇冷笑:“滕市長,你覺得一個打人的人會被人按在地上掐脖子嗎?你的女人無緣無故跑去我的房間,迎面就是扇我兩巴掌,然后將我按在地上,用滾燙的壺嘴對著我的臉,說要將開水灌進我的眼睛和耳朵,結(jié)果被我掙脫,水壺撞到了她自己身上……”
“睿哲,不是這樣的!”站在門口嚶嚶哭泣的葉素素總算開口為自己辯解了,不過是采取自責(zé)的方式,帶著哭腔,深明大義道:“原本傍晚收到蘇小姐短信的時候,我不該去赴約的,畢竟是因為我的事,給她和孩子帶來了傷害。但后來想了想,我覺得應(yīng)該過去給她解釋清楚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不要讓她胡思亂想,我便決定赴約。沒想到給蘇小姐帶來了更大的誤會,當(dāng)我找去賓館房間,發(fā)現(xiàn)蘇小姐的臉已經(jīng)腫起來了,身上都是她自己掐的傷痕,我才知道蘇小姐因為我,真的受了太多的傷害,她不愿從我的口中聽到睿哲你的名字,情緒很激動……”
一番話說下來,她仿佛又要斷氣了,白玉臉龐不停的落滿晶瑩的淚珠,被那一身素雅秋裙一襯托,更顯得柔弱不堪,俏臉微微低垂,“睿哲,是我的錯,不怪蘇小姐……當(dāng)年也是因為那場火,讓年紀輕輕的蘇小姐受到了那么大的傷害,對不起。”
“葉小姐。”眼見她快倒下去了,旁邊的傭嫂連忙過來扶她,將她扶到沙發(fā)上坐著,真是為這個可憐的美麗女子感到心疼,“葉小姐,你別傷心,這是在大院里發(fā)生的事,一定會有人為你主持公道的。哎,如今的人啊,動不動就為男人打人自殘,不肯善罷甘休,用這種方式報復(fù)別人,心里偏激……”
這邊,黛藺對葉素素的這番說詞并不感到詫異,眼見大家的心都被葉素素的眼淚和演技俘虜了,自嘲一笑,不再解釋什么,推著嬰兒車往門外走。
有時候,解釋是不必要的,敵人不信你的解釋,愛人無須你的解釋。況且,她已經(jīng)解釋過了,只不過是她和葉素素各執(zhí)一詞,就看這里的慕書記、滕爺爺、滕睿哲相信誰的說詞了?不過結(jié)果已經(jīng)很明顯了,這里好像除了慕夜澈相信她,其他人都相信葉素素?zé)o辜,都站在那一邊,她就知道會是這樣。
她早說過,她不想來這里受辱,因為只要葉素素流淚,就沒人肯相信她蘇黛藺的話。所以只有去打官司,讓證據(jù)來作證,才能讓她一身清白。
現(xiàn)在好了,被葉素素反咬一口,咬得緊緊的,暫時是說不清楚了。哎。
只是有時她會想不明白,當(dāng)年幼小的她站在法庭上哭得那么可憐的時候,為什么就沒有一個人相信她呢?是因為她昔日的放縱與任性成了一輩子的印記,所以她本性難移了么?
她笑起來,笑容越發(fā)的燦爛,像一朵冉冉開放的香雪蘭。當(dāng)她推著一雙兒女從滕睿哲面前走過,她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一直在注視著她,那一雙眼睛就像浩瀚夜空的星子,深沉,而沒有波瀾。可能他不明白她為什么笑,又為什么如葉素素口述的那樣,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去自殘?臉上的紅腫可以自己打,身上的傷痕也可以自己掐,大快人心之后,趾高氣揚的離去,告訴他,她瘋了!
她瘋了嗎?好像是葉素素在發(fā)瘋!
她從他身邊走過,帶過一陣輕微的風(fēng),讓他那只放在身側(cè)的右手悄然握緊,似是想來拽她,卻又沒有行動,銳眸微瞇。
然后一只大手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止住了她離去的腳步,“黛藺,現(xiàn)在輪不到你走,而是她走!”慕夜澈把她輕輕拉過來,對著葉素素的方向輕佻的一笑,示意他家的傭嫂到一邊站著,別多事,“有些解釋,確實沒有用,抵不過某人的一兩滴眼淚。但現(xiàn)在哭也哭過,演也演完了,咱們來說正事。葉小姐,你說黛藺傍晚的時候發(fā)短信給你,約你見面?”
他拿出自己的手機,修長干凈的手指在屏幕上慢悠悠撥了撥,拿給葉素素看,“葉小姐你現(xiàn)在看好了,現(xiàn)在是23點13分,我調(diào)成17點30分。”
他把時間給調(diào)了,然后拿過黛藺的手機撥自己電話,于是,通話時間定格在17點30分,再拿給臉色不變的葉素素看,“你的這種小把戲,是你臨時派上用場的,三歲小兒都會玩!葉小姐你怎么不用你聰明的大腦想一想,滕市長這么心思縝密、權(quán)大勢大的人,怎會讓你的手機號碼泄露出去,而且還是給黛藺?!呵,就算我要幫黛藺,我也無法從他手里查到你的號碼!他現(xiàn)在為了你,拋棄妻子,把你百無一失的保護在他的羽翼之下!”
一旁的滕睿哲聽得面色一黯,一雙利眸輕微的瞇動了一下,卻始終沉默著,昂藏之軀紋絲不動,等待結(jié)局。
“慕少爺!”面對此景,葉素素卻依然沒有變臉色,而是委屈起來,“你可以說我,但是你不能這樣說睿哲!你明白什么是感情,我和睿哲……”
“呵。”慕夜澈從挺直俊秀的鼻子里哼出一聲冷笑,邪惡的眼神,俊朗的微笑,閃耀犀利的冷光,“我是不明白什么是感情,但慕某明白黛藺不可能在有了兩個孩子的情況下,還用自殘的方式傷害自己,不顧孩子!葉小姐你可能不知道,為了確保黛藺母子的安全,我臨走之前,在賓館房間放了一個竊聽器……”
葉素素的臉微微一變,總算心虛了0。1秒鐘。
然而慕夜澈勾唇端倪著她,繼續(xù)笑道:“然后覺得這樣做是不尊重黛藺,改為收走了,是不是讓葉小姐很失望?”
葉素素恨得暗暗咬牙。
而這邊,面色暗沉的滕睿哲總算出聲了,一聲略帶沙啞的呵斥:“夠了,慕少爺!”他鷹眸微瞇,一身冰冷,吩咐自己的保鏢過來,“扶素素上車,我們回去!”他目送柔弱的葉素素被扶出去,轉(zhuǎn)首看向在場的人,一雙深幽墨眸如漩渦般璇昵著讓人看不懂的神色,目光是看著黛藺:“我知道五年后的你,不可能這樣打她。”轉(zhuǎn)身離去。
——
見他轉(zhuǎn)身離去,沉默中的黛藺突然出聲笑道:“既然滕市長知道,那就請以后管好她的人,不要讓她動不動就出來找我麻煩,誣蔑我和慕先生!我與滕市長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與她,同樣沒有交集!如果她還把五年前的毀容算在我頭上,那就先把她自己故意縱火的案子了結(jié),這筆賬我與她好好算一算!”
滕睿哲聽著,神色沉靜凝重,薄唇輕抿,沒有回頭,龍行虎步離去。
片刻后,外面的車離去,室內(nèi)恢復(fù)一片寂靜,時間臨近午夜。
慕夜澈揉揉她的肩,“今晚就在這歇下吧,不要出去了。”他讓傭嫂趕緊給客人準(zhǔn)備睡房,并望了自己父親一眼。
老頭子這什么眼神,竟然認為是他在欺負葉素素!他慕大少這輩子就沒見過女人,專挑葉大美人‘欺負’?就葉小姐那品性,即使與她沒有交集,也會把臟水往你身上潑,興風(fēng)就作浪,誰敢靠近她半步?!
“爸,滕市長剛才的話您聽到了?”他輕輕揚眉,譏諷一笑。滕市長自己都承認黛藺沒有打葉素素,不知道這兩位長輩做何感想?是不是覺得葉美人剛才的眼淚太過逼真,差一點把他們也蒙混過去了?
柔美端莊的名門千金他見過不少,這種深藏不露、外表柔弱的平民之女倒是第一次見,不知道滕睿哲與她交起手來,會不會有自慚形穢的感覺。女人能有這般本事,只怕是早已超過防身的界限,年輕的時候參加過殺手特訓(xùn)營。
而他身旁,黛藺繃直的雙肩微微放松,看著廳內(nèi)的他和面色凝重的慕書記、滕爺爺,出聲道:“五年前,確實有過一場縱火案,可縱火的人不是鋃鐺入獄的我,而是她自己。坐完牢后我才知道,當(dāng)天花店起火的原因不是油漆,而是店內(nèi)早已潑好的汽油……”
她現(xiàn)在把這話說出來,是覺得有必要解釋清楚,就算是為葉素素今天的所作所為講個原因也好,幫葉素素在兩位長輩面前‘轉(zhuǎn)正’,笑了笑,“當(dāng)年我一直追著睿哲跑,插足在他與葉素素之間,一直糾纏著,糾纏了很多年,直到縱火案發(fā)生,我坐了牢,睿哲才完完整整屬于了葉素素,兩人有了私人空間……”
聽到此處,慕書記果然把臉別開了,濃眉皺得緊緊的,明顯對這番說詞起了反感之意!他負著手,面色陰沉,從鼻子里微惱的哼出了一口氣,失望的看黛藺一眼,轉(zhuǎn)身上樓不再聽。并且示意夜澈也跟著上去,他有話要說!
黛藺看著,對慕書記的這種反應(yīng)早已麻木,又笑了笑道:“所以滕爺爺您知道,為什么當(dāng)年睿哲與他的女朋友過的不好,為什么談婚論嫁卻無疾而終,那是因為有我橫在他們中間,讓葉素素的心中插了一根倒刺。當(dāng)年的她,與現(xiàn)在的我一樣,對插足的第三者萬分無奈,無法與男人結(jié)婚……不過好在,我與他們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
她一彎淺眸明亮帶笑,白皙的臉龐透著白盈盈的色澤,“我與她現(xiàn)在唯一的關(guān)聯(lián),便是當(dāng)年的縱火案。有人指證是她自己在花店潑了汽油,自己燒自己,并拿走了父親留給我的手機卡。所以現(xiàn)在只要籌足證據(jù),就可立案。”
“當(dāng)年是聽說過睿哲要結(jié)婚。”滕老太爺接話,也有些感慨,“但你滕伯伯似乎不大同意,也沒有跟我提及此事,便就這樣過去了。對于你入獄的事,我也略有耳聞,是從你袁奶奶口中得知,那個請求滕爺爺幫忙守住睿哲的小姑娘因為縱火去教改了,有些震驚。只是沒想到,這可能會是冤假錯案。”
“那滕伯伯是相信剛才蘇小姐的說詞,還是葉小姐的哭訴?如我所見,滕伯伯您和父親,剛才都站在葉素素那邊。”慕夜澈并沒有隨父親上樓,而是把黛藺的故事聽完了,朝這邊走過來,“如果剛才沒有重返清荷賓館,我也會相信葉小姐是被人欺負哭成這樣,讓人心疼。但滕伯伯您可能不知道,早在我把她送過來之前,她就在賓館房間門口哭成了淚人,指責(zé)我和黛藺聯(lián)手欺負她。當(dāng)時她打了黛藺,從房間里匆匆跑出來,與我撞了個正著,索性大哭起來,不肯停歇。于是我將計就計,將‘受傷’的她送回我慕家,讓她找到滕市長。您要知道,她一個人敢來大院賓館打人,肯定是有自己的人在外面給她把守放風(fēng),暗中保護她,若不然早在幾個小時前,我和警衛(wèi)就能在房間直接將她抓個現(xiàn)行,讓她露出馬腳!”
“那我們?nèi)ベe館看看。”老爺子撫撫短須,老眸中閃過精亮的光芒,面色愈加沉重起來。素聞睿哲早前的女友弱質(zhì)纖纖,怕風(fēng)怯雨,不知是如何在打人施暴?
但是當(dāng)他們一行人重回賓館,賓館的負責(zé)人卻告訴他們,剛才滕市長過來調(diào)走監(jiān)控錄像帶了,在二樓走了一圈,什么話也沒說,冷著臉離去。
所以對于幾個小時前發(fā)生的事,除了幾個證人能證明看到有位白衣小姐在走廊上哭,那個時段的監(jiān)控錄像全沒有了。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聽到女人喊救命,打開門看了看,看到有位穿白裙子的女子在找滕市長,走得還挺快,眼睛哭得腫腫的,一眨眼就不見了。”地委的某個小干部打著呵欠在說話,一整個晚上沒睡好,“沒聽說滕市長在市委賓館住啊,是不是找錯地方了?”滕市長剛才過來走一圈,他們還來不及過來巴結(jié)呢!
“唔,她確實找錯地方了,以為滕市長在這里見老婆孩子,呵。”慕夜澈勾唇一笑,讓同志們回去睡,并以一頓豐盛的夜宵作為打擾他們安睡的補償,轉(zhuǎn)身離去了。
他坐回自己車上,將剛才的結(jié)果轉(zhuǎn)述給滕老爺子聽,讓老爺子自己去判斷。
老爺子想了想,沉吟片刻道:“看來睿哲在自己解決這件事,我得立即回去一趟。”
“我現(xiàn)在送您回去?”慕夜澈對著后視鏡揚唇輕笑,早已經(jīng)把小車啟動調(diào)頭了,“放長線才能釣大魚,我總感覺葉小姐今天這樣對待蘇小姐,是滕市長對她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變化,所以才讓她遷怒,給蘇小姐一頓‘教訓(xùn)’。老爺子,我現(xiàn)在送您回去,您就將喝茶下棋的時間暫時用來考核您這個未來的孫媳婦。我建議在她與滕市長完婚之前,您滕家先對今天打人的事件對黛藺有個合理的交代,對黛藺道歉。不管怎么說也是未來的市長夫人,坐得端走得正,才有資格擁有這頭銜。您覺得可好?”
老爺子聞言微微嘆氣,看著窗外的夜色,“如果我能左右睿哲的決定,早已讓他與黛藺完婚,不至于走到今天這地步。我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在政界幫睿哲穩(wěn)固地位,慕書記也不要再與他走近,讓他自己去打拼。如果睿哲一無所有,兩袖清風(fēng),坐擁虛權(quán),沒有財勢,葉小姐還愿意與他在一起,也算是他們自己的造化。”
“這是他們自己的事了,與黛藺無關(guān)。我慕家現(xiàn)在只要葉素素給黛藺道歉,把當(dāng)年縱火的實情和今晚施暴的丑事公布于眾即可!呵。滕伯伯您剛才自己也說,這是冤假錯案?!”
——
回到滕宅后,老爺子果然發(fā)現(xiàn)睿哲回來這里了,車就停在院子里。
兒媳婦站在門口喊了他一聲‘爸’,指指樓上,“剛才葉素素一路走一路掉眼淚,出什么事了?睿哲的樣子也不好看,看起來想殺人,所以葉素素沒敢吱聲,上樓就沒什么動靜了。爸,您有沒有覺得他們倆的相處感覺怪怪的?”
“他們倆以前是怎么相處的?”老太爺反問了她一句,負手在廳里走了走,“聽說經(jīng)常分分合合,吵吵鬧鬧,加上你們從中作梗,這樁婚事便沒有成。”
滕母臉色一黯,腦海突然想起了什么,半晌才歉疚道:“爸,其實當(dāng)年睿哲帶素素過來見我和老滕后,老滕很不同意這門婚事。但睿哲的性情您也知道的,他習(xí)慣自己做決定,果斷主見,意志力強,加上他與素素有深厚的感情,一路風(fēng)風(fēng)雨雨走過來的,便與老滕僵持了起來。當(dāng)時父子倆只是冷戰(zhàn),并未大動肝火,時間持續(xù)了很長。后來老滕與葉父見了一次面,商談這件事,表明不同意,葉父便提出了一個要求,說素素常年與睿哲同居在一起,經(jīng)常不回家,想讓她回去看一眼病重的母親,盡盡孝道,保準(zhǔn)以后素素就知難而退,不會纏著睿哲了。于是老滕答應(yīng)葉父的要求,單獨約素素見面,讓素素一個人來,單獨談結(jié)婚的事。之后,老滕只是讓秘書約了,自己沒有赴約,是葉父去赴約的,素素果然接連幾天都不來我們滕家了。再過不久,素素與睿哲就偶有爭執(zhí),不再似以前那樣如漆似膠,有了矛盾。縱火案過后,便是不斷吵架,分分合合,聽說要嫁人了。”
“是她葉家給她安排的婚事?”老爺子蹙眉,踱步過來,“你和庭堅(滕父)當(dāng)時也只是讓她回葉家,讓其父母代為管教,并未做過分的事,為什么她要在分手嫁了人以后,又回來與睿哲重聚?而且你們也不知悔改,之后再次插手睿哲與黛藺的事,一定要娶到門當(dāng)戶對的書記千金。”他搖搖頭,在沙發(fā)上坐下了,“現(xiàn)在庭堅坐牢,也是罪有應(yīng)得。”老眸里卻分明閃爍著悲涼的光芒,感嘆世事無常。
“爸。”滕母的臉上不斷有愧疚劃過,跟著在對面坐下了,“有很多事,都過去了。我現(xiàn)在只想讓睿哲好好安頓下來,照顧好妻子和孩子,用余生去補償。但感情這種事,也確實說不清楚誰對誰錯,只有合適不合適。如果說五年前是黛藺有錯,不該追著他們跑,插足他們之間,那么五年后的今天,這又算什么呢,重歸舊好的兩人就真的合適了嗎。其實我私心里覺得,以素素目前的條件,可以找到比睿哲更好的,會過的更幸福。”
老爺子嗯了一聲,也是感觸頗多,突然道:“今天,葉素素可能在大院賓館打黛藺了,黛藺一身的傷,嘴角流了血。”
“天!”滕母捂住嘴,被嚇到了。比黛藺還要柔弱的素素真的會打黛藺?當(dāng)初,為了逼走黛藺,她故意把被睿哲遺忘的照片拾了回來,放在抽屜最底層,拿兩張擺在最顯眼的地方。
只是沒想到,這一舉動竟成了真,真把葉素素給招回來了,讓決意要蘇黛藺這個兒媳婦的同時,又對當(dāng)年的事感到歉疚,不知道要給葉素素什么態(tài)度,才算正常!
原本她傷了兒子,解不開這個結(jié),那就尊重他的意思,他說娶誰就娶誰,絕不插手。但五年之后,她確實對這個神出鬼沒的素素沒有好感,對外面那些形形色色的緋聞更是感到胃寒!如果素素真是鄒宗生的情婦,那可是連黛藺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臟到讓她退避三舍!
她原本就是偏袒黛藺的,葉素素就算不做鄒宗生情婦,她也喜歡黛藺,但因為睿哲,她才對葉素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她去。不過現(xiàn)在,她只能指望黛藺與夜澈在一起了,她看好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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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夜澈送回滕老太爺返家后,發(fā)現(xiàn)黛藺還在他家客廳坐著,柔和的燈光打在她柔美的側(cè)臉上,讓她看起來像一只沐浴在柔光中的白天鵝,素潔秀美。
老頭子則站在樓上看著她,看她哄寶寶,看她用手支著頭睡覺。
最后,他的開門聲驚動了他們,讓老頭子的臉色頓時一冷,冷颼颼看著他,“別人家的事,你管什么!這件事與我慕家有什么關(guān)系?多事!”
這句話,立即讓黛藺小臉晦暗,處境尷尬。
“爸,黛藺的事怎會是外人的事!”慕夜澈的俊臉上也出現(xiàn)了不悅,朝父親走過來,“如果不是我讓黛藺過來,今晚會發(fā)生這樣的事?這是在我慕家發(fā)生的事,就該管!”
慕書記老臉一板,讓他上書房來。
慕夜澈卻站在樓梯上沒有動,對他冷冷笑了笑,“爸,不必去書房了,我知道您要跟我談什么。您放心,我與蘇小姐只是朋友關(guān)系,不會越界,而且就算我對蘇小姐鐘情,蘇小姐也不見得看得上我。”
“不,我還有一點要告誡你!”慕書記用老眸掃一眼黛藺,嚴厲的目光直直射向兒子,把某些話當(dāng)著黛藺的面說了,“我慕家,不與縱火犯來往,更不與破壞他人感情的第三者攀交情!蘇小姐,請吧,你自己不要尊嚴,我慕家也交不起你這個朋友。若有一日,你能坦坦蕩蕩的告訴我,你自尊自愛,有能力、有本事與我慕家匹配,我慕家再考慮要不要交你這個朋友!”
“父親!”慕夜澈一聲輕吼,滿目怒光,氣得雙掌成拳,“黛藺她,沒有不自尊自愛!”
黛藺緩緩站起身,靜靜看著面前的慕家父子,粉唇輕抿,表情很安靜,已是漾不起一絲漣漪,然后說了聲‘打擾了’,推著寶寶車走出這里。
“黛藺!”慕夜澈想追出來。
“如果你追出這個門,我立即罷你的職!”慕書記嚴厲無情的聲音在客廳里回蕩,“如果她懂得自尊自愛,又怎會步她母親的后塵,小小年紀就懂得破壞別人的感情!不管五年前是什么原因發(fā)生了那場大火,她都做了第三者,糾纏一個心有所屬的男人,強迫別人接受她,而且不顧自身名節(jié),未婚生下一雙孩子,帶著一雙孩子去學(xué)校讓人看笑話,更是拿學(xué)業(yè)當(dāng)兒戲!”
慕夜澈停下腳步,緩緩轉(zhuǎn)身,瞇眸看著自己的父親。然后義無反顧的,邁開長腿,繼續(xù)追了出來。
黛藺此刻在下樓梯,涼涼的夜風(fēng)撲打她的臉,讓她更加清醒。可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一點都不氣,蒼白的臉蛋上反而還帶著笑,抱著她的一雙孩子下臺階。
如果人生就是下臺階,為什么會舉步維艱呢。不是說,只有上坡的時候會困難,走下坡會輕而易舉么?她不自尊自愛的時候,就是那么輕而易舉的對他動心、糾纏、坐牢,然后被他糾纏,再動心。這就是走下坡路,一下子跌到萬丈深淵里。可是這一步步也是那么的痛苦,每墜落一次都需要力氣,當(dāng)她想從深淵里爬起來,才發(fā)現(xiàn)一顆心千瘡百孔,心力耗盡,力氣已經(jīng)不知不覺被抽干了。
而偏偏,慕伯伯的話又說得很對。她自找的,她當(dāng)初開了什么樣的頭,現(xiàn)在就結(jié)什么樣的尾,一切來源于,她糾纏了一個男人。
慕夜澈站在臺階上,看到她匆匆的往臺階下走,步子紛亂而匆忙,似乎隨時要跌下去。他連忙追下來,一把擄住她細弱的胳膊,把她帶下了臺階。
然后一把擁她入懷,把她輕輕抱在懷里,“人生不是下臺階,而是要往上面爬,而且你會發(fā)現(xiàn),每往上爬一步,你都會很快樂,我?guī)е恪!薄?br/>
兩天時間過去了,黛藺發(fā)現(xiàn)舅舅一家還在她家門口轉(zhuǎn)悠,白天啃著冷饅頭,夜里躺在亭子里睡,中午趁她不在,還翻進了院子,準(zhǔn)備開鎖。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鎖密碼被她改了,賴在院子里不肯出來。
慕夜澈開車過來找她,舅舅這才灰溜溜從院子里跑出來,一身臟污,仰著腦袋,手揣褲兜站在門口曬太陽,吹著口哨,有些吊兒郎當(dāng)。
“他還沒走?”慕夜澈一身深藍襯衣配黑西裝,正式中不失時尚,從車里抱出一大堆書,朝門內(nèi)走來,“公務(wù)員考試綜合教材,你有時間看一看,明年開始考。”
一身素雅毛衣的黛藺接過那一大堆書,把玻璃門關(guān)上了,對他甜美一笑,踩著拖鞋去給他倒果汁,“最近我的‘檔期’很滿,貌似沒時間做這些資料了。夜澈,這些資料你讓秘書送過來就好了,不必親自跑一趟。”
“檔期?”慕夜澈起初大為不解,以為她找工作了,俊朗雙目朝桌子上瞟了一眼,才明白她說的是各種考試。于是他走過來,翻了翻她攤在桌面上的復(fù)習(xí)資料,笑道:“把英語考和計算機過了就沒什么問題,然后準(zhǔn)備期末考,寒假多在家陪陪謙謙和妮妮。黛藺,你舅舅的事打算怎么處理?如果你實在不想看到這幾個親人,可以叫保安過來。”
黛藺給他端來果汁,“這幾年舅舅一直在拿寒紫媽媽的錢做投資,結(jié)果賠了,賠掉了房子和所有的積蓄,被債主追債。說起這個,我忽然想起了我爸以前的一個司機,去年打算娶寒紫媽媽的,但被查出是在給顧依依辦事,拿了寒紫媽媽的錢就想跑路,被人半路截住,送到了薛家,不知現(xiàn)在怎么樣了?我看他沒有跟寒紫媽媽在一起,估計還是離開了。”
“顧依依是誰?”慕夜澈走到玻璃門邊,瞇眸看著門外的一家五口人。原來這就是黛藺以前的外婆、舅舅和媽媽,一群從未把黛藺當(dāng)做親生孩子的敵人。小黛藺在這種環(huán)境下長大,又怎會知道在她的睿哲哥哥那里是得不到溫暖的,因為這個媽媽只會教導(dǎo)她糾纏男人,讓她誤入歧途,報復(fù)情敵,并不會教她真正受用的東西。
如果清如沒有死,看到自己的女兒被抱過來后,一直在這種環(huán)境下長到了二十歲,該是多么的痛心疾首。蘇錦豐當(dāng)年,怎么就看不到薛寒紫對清如的另一種報復(fù)呢?!
黛藺真正的外公,就算再恨清如當(dāng)初敗壞門風(fēng),不肯再承認這個女兒,但也不會把怨恨轉(zhuǎn)移到一個孩子身上,讓孩子成為犧牲品。而薛寒紫,一口惡氣憋在胸口多年,最終是一定要報復(fù)出來的。
“顧依依是一個……”黛藺回想著與顧依依以前的那些事,想起了顧依依最后見她時那張囂張的臉,“與鄒小涵和葉素素都有關(guān)系的人。鄒小涵說過,顧依依是為其父鄒宗生的情婦辦事,知道很多事,現(xiàn)在,很有可能被滅口了。”
說到這里,她頓了一下,打開玻璃門,“夜澈,我出去一下,寒紫媽媽很有可能知道薛兵的下落。而只要知道薛兵,就知道顧依依了。”
慕夜澈點點頭,隨她走出來。
此刻,寒紫一家坐在蘇家門口曬太陽,一個個臟頭垢面,與乞丐無異。見黛藺突然從樓里走出來,連忙從長椅上爬起,換了一種態(tài)度道:“黛藺,你外婆和弟弟生病了,讓他們?nèi)ツ阄堇镄桑荒茉俅碉L(fēng)了,舅舅給你磕頭了。”
開口說話的人是舅舅,膝蓋一彎,就真要給外甥女跪下來磕頭,什么里子面子都不要了,“黛藺你是一個乖孩子,不要見死不救,舅舅和外婆就在你這里住兩天……”
薛寒紫則一動不動坐椅子上,懶得理這邊,閉著眼睛睡覺。外婆也是這副態(tài)度,就坐你家門口,門口這塊地讓我圈了,我想怎么著就怎么著,但讓我主動搭理你,求你,休想!
黛藺看著,無所謂,對寒紫道:“我只想知道,當(dāng)年滕睿哲將薛兵送去薛家后,薛兵去哪了?”
寒紫的睫毛輕微一動,閉著眼睛沒吱聲,誰都不理。倒是一旁的外婆,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冷笑道:“懂不懂長幼之分?!那是你薛爸,什么薛兵不薛兵!沒教養(yǎng)就是沒教養(yǎng),有男人袒護,照樣還是那副德行!”
“媽!”不遠處的舅舅一聲大叫,責(zé)怪老母親把他的努力全白費了!這都什么時候了,還在這指桑罵槐,得罪蘇黛藺,是不是真要一家五口去做乞丐,睡大街,才知道日子要怎么過!
黛藺臉色一黯,沒理會外婆,又問了寒紫媽媽一遍,“寒紫媽媽,您回答我。薛兵可能知道爸爸當(dāng)年的案子,知道爸爸很多事,他的身后應(yīng)該有一個很大的團伙。”一旁的慕夜澈則冷冷瞧著薛家的這幾個人,沒立即回擊,僅是笑著,俊臉清俊。
薛寒紫這才緩緩把眼睛睜開,瞧了黛藺一眼,“我不知道。”閉上眼睛繼續(xù)睡,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慕夜澈便牽過黛藺的手,邀請她在附近散散步,不必再問了,“薛兵應(yīng)該是跑了,沒什么好問的。你問了她也不知道。”他帶著她在門前的小路上轉(zhuǎn)悠,望了望四周,“黛藺,這就是你從小生長的地方?”房子都有些年頭了,是二十幾年前的老樣式,院子里還有架破舊的秋千,應(yīng)該是黛藺小時候玩過的,很有紀念意義。
黛藺靜靜陪著他走,忽然說道:“在正式畢業(yè)找工作之前,我有個想法,希望能得到你的支持。”
“你說。”慕夜澈唇角勾著笑,扭過頭,饒有興致看著她,對于她即將要說出口的話,猜出了*分。這女人能說什么想法,無非就是找工作的事。找銀行貸了款,心里就有負擔(dān)了。
果然,黛藺說出了她的想法:“我現(xiàn)在每天的生活是這樣安排的,每天去學(xué)校上兩堂課,下午在家復(fù)習(xí)準(zhǔn)備考試,晚上就陪寶寶,然后睡覺。但是我覺得我還可以找份兼職,既可以帶寶寶,又可以工作。”
“那就是育嬰方面的工作了?”慕夜澈挑了張長椅坐下,望著這片住宅區(qū),眼眸里始終帶著笑,“你自己想做什么,就盡努力去做,我不會干涉你的。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你工作的地方盡量離我近一點,讓我知道你很安全。”
黛藺在他身邊坐下,望著天上的潔白云朵輕輕笑了笑:“以前我做過酒店的客服,做過傳菜,還在工地打過工,在快餐店當(dāng)過服務(wù)員,但時間都很短。所以我一直想找份穩(wěn)定點的工作,讓我每天能按時上下班,生活費有保證。”
“但你現(xiàn)在在上學(xué)。”慕夜澈提醒她。
“我知道,所以我目前只能做兼職,過一天是一天。但拿到畢業(yè)證之后,情況絕對會不一樣。”她堅定道,扭過頭看著慕夜澈,一雙美眸亮晶晶的,“你說過,每往上面爬一步,就能看到更遠的地方,看到快樂。所以我在努力。”
慕夜澈朝她探過手來,扶上她細瘦的削肩,為她撩開臉頰旁的發(fā)絲,雙眸柔柔注射著她,“我相信,你一定會比你母親過的快樂,讓她和蘇市長在地下含笑九泉,為你感到欣慰。”
黛藺心頭一震,望著他的眼睛,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提及生母。他知道生母生前過的不快樂?為什么他的眼睛里,流淌著憐惜之色?
“好了,我們回去吧。”他笑著站起身,牽起她的手,厚實的掌心暖暖的,“你自己給我提及過你蘇家的事,所以我能猜到一二。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步她的后路,一定要讓自己快樂。”
黛藺望著他,沉默了,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她從沒想過與生母走一樣的路,也不想走寒紫媽媽的路,只是命運安排,讓她摔了個大跟頭。人生不是還很長嗎?前二十年錯著錯著就過去了,她的后半段人生,就會很快樂。她沒有像生母那樣,來不及看孩子一眼,便死在了手術(shù)臺上。至少她活下來了,有兩個可愛的小天使。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良久,她打破沉默,走到一邊拿出手機,結(jié)束這種凝重的氛圍。
“蘇小姐,麻煩你來一趟滕氏,有個重要的會。”
滕氏開會?她蹙眉一笑:“先生您是不是應(yīng)該打給滕睿哲?”
“蘇小姐,是這樣的。由于幾個月前,滕先生轉(zhuǎn)移了股份,寫上了您的名字,所以您需要來公司一趟。現(xiàn)在公司股東全部到齊,就差您了。”
“會議的主題是什么?”她想想該不該去。
“有關(guān)于新股東的見面會,有律師在場,將一切事宜交代清楚。這一次,蘇小姐您必須來一趟的,因為您就是這位新股東,是公司的一員,一言一行都受法律保護。”
“好,我二十分鐘后到。”竟然跟她講起了法律。
二十分鐘后,她與慕夜澈一起出現(xiàn)在滕氏商業(yè)大樓門口。只見大樓樓體的深藍色玻璃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光芒,像一個巨人在俾睨天下,目空一切。
幾千名公司職員在門口進進出出,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準(zhǔn)備開始下午的工作。公司大樓前的空地則依然停滿公司股東和各大高層的名車,讓警衛(wèi)守著,不需進停車場,宣示他們的特權(quán)。
這一切都沒有變,變的是這個大公司的大老板一再的換了又換,改朝換代的速度實在太快,讓人應(yīng)接不暇。
她經(jīng)過一樓前臺處,發(fā)現(xiàn)舒敏敏不在了,幾位漂亮的前臺秘書在竊竊私語,講著她們的八卦——
“好可惜哦,新滕總竟然被判入獄了,那么帥的老板,怎么會做劫持傷人這種事?!”
“聽說被他傷害的那個人是滕總的人?那個女人我也記不太清楚,好像就是與滕睿哲有點關(guān)系,一直被掖著藏著,長什么模樣都沒見過。可能是兄弟倆有點過節(jié),滕韋馳便把那女人給關(guān)起來了,用男人的手段對付一個無辜的女人,哎。不過聽說滕市長現(xiàn)在又有新歡了,是五年前的舊愛,兩人一直分分合合,現(xiàn)在終于又走到一起了……”
“噓,小點聲,滕市長好像朝這邊過來了。”八卦女A拍拍桌子提醒,讓姐妹們趕緊散了,“今天的大會,他也來參加的,現(xiàn)在朝門口走進來了。”
嘀咕著,幾個人一哄而散,快速歸位,各自干各自的事情,換上職業(yè)性的微笑,準(zhǔn)備迎接她們昔日的滕總。
黛藺沒有在她們身邊停步,直接走過去了,打算坐員工電梯,趕時間。但她身邊的慕夜澈俊美得太過招搖,立即引起八卦女們的注意力,一雙雙眼睛齊刷刷射過來了,“這是誰啊,好俊的男子!”
“他旁邊的人好像是穎兒!穎兒!”一個眼尖的大聲叫喊起來,弄得大廳里的人全部往她這邊看,還在繼續(xù)大叫,“穎兒,不記得我了嗎?我是ann啊,你家寶寶滿月酒,我去過啦。這位就是寶寶的爹哋啊,好帥哦!”
黛藺看看時間,不得不退回來,給朋友們打招呼,“剛才看你們在聊,不方便打擾,準(zhǔn)備開完會請大家出去喝一杯。這位是我的……”
她向大家介紹慕夜澈,突然發(fā)現(xiàn)不知道用什么名詞好,“我的朋友。”
“安啦,不用騙我們,我們知道是你老公,寶寶的親爹哋。”幾個人對她擠眉弄眼,用眼睛吃慕夜澈豆腐,拋媚眼兒,“這么帥的老公是應(yīng)該藏起來獨享,不然會被我們這幫姐妹吃的骨頭不剩,渣滓都不給你留!穎兒,你老公有沒有哥哥弟弟或者表哥表弟,給我們介紹幾個唄?”
慕夜澈見這幾個女人眼睛聚光,色迷迷的直往他身上瞟,笑了笑:“這兩年我一直在北京發(fā)展,脫不開身,讓黛黛一個人帶著孩子留在錦城市,沒有盡到丈夫和父親的責(zé)任。前段時間多虧了你們照顧,才讓母子平安。下班后,我請大家吃飯。”
“好,我現(xiàn)在去定位子,吃完飯還要去k歌!”女人們已經(jīng)high到極點了,哪還顧得上那永遠都吃不到嘴的滕總,急著去給她們的另一條大魚找機會去了。這認識有錢人嘛,無非是通過朋友的老公認識,再認識更多那個圈子的朋友,一直這樣下去。說不定機會來了,還真做少奶奶了呢。
黛藺對此皺眉頭了,對慕夜澈低聲道:“她們就是鬧著玩,不一定非得知道寶寶爹哋是誰。”
慕夜澈垂眸輕輕笑著,抬手親昵的觸了觸她白皙的臉,同樣低聲笑語,似在與她恩愛,“爹哋只是一個身份,當(dāng)寶寶們需要的時候,我就拿出來用。比如給寶寶們上戶口,朋友們問起,寶寶們都需要一個正式的身份,而黛藺你,也不能被人嘲笑。”
黛藺俏臉微微一紅,一張百合花般潔白的小臉兒,快速泛起玫瑰色,顯得純凈而又嫵媚。她柔柔注視著他,一對黑寶石般的眼珠,在長睫毛下閃耀著光彩,臉頰上露出兩個笑渦兒,“謝謝你。”
“傻瓜。”慕夜澈又是笑著撫撫她的小臉,算是吃豆腐了。
而兩人的這一幕,落在外人眼里便成了甜蜜恩愛了,膩得八卦女們早閃到一邊去了,心想著以前的穎兒那么丑,臉那么胖,是怎么找到這位有車子有票子有氣質(zhì)的白馬王子?看這男人的優(yōu)越條件,他的朋友估計也差不到哪里去。
一身西裝筆挺的滕睿哲朝門里走進來,寬肩長腿,腹肌結(jié)實,襯衣西裝簡直為他量身定做,帥氣而不失品位,他邁動著長腿,五官深邃的俊臉一如既往的淡漠,薄如刀鋒的唇輕抿,雙眸銳利,緩緩朝這邊走來。
他聽到了慕夜澈的那番話,也看到了兩人的親密,所以他停住腳步了,銳眸定定看著黛藺,靜默著,幽深眸底不斷閃過復(fù)雜的光芒,突然啞聲笑道:“痛苦多過于快樂,是因為她沒有碰到一個好男人。所以我相信,以后的她會很快樂,會擁有自己的事業(yè)。蘇小姐,我們一起搭乘私人電梯上去,開會時間到了。”
他淡淡掃了慕夜澈一眼,帶著秘書走過去了,走向那唯一一架還空著的私人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