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小路
,清末英雄 !
四坰,四坰就是四十畝,就是自己一家老小都來種的話,如果沒有大牲口可是種不了這么多地的。另外,他不用猜也知道這些地都應該是好地,奉天以前也是放過地的,但是對于他這種沒有任何關(guān)系只是來東北碰運氣的外來民來說,就算佛主保佑能分到地也是最差的生地,肥美的熟地和好地早就給老爺們事先給弄走了。
分地的通知當天晚上就下發(fā)到了各連,由連長帶隊,把全連的士兵集中起來開會,宣布分地的事情。和連長對分地的態(tài)度不同,士兵和士官們在通知開會的路上早就議論開了,現(xiàn)在宣布完分地的細則,連部會場內(nèi)亂哄哄一片,大伙都在討論這事情的真假和分地的具體內(nèi)容。“一定是哄俺們的,哪有這樣好的事情……”許多兵說道。
連長黃大鈞皺著眉頭看著下面一幫嘰里呱啦的士兵,心中一片焦燥,這就是訓練了四個月的兵,太沒有紀律性了。其實作為一個從福建永福小康之家出來的秀才,黃大鈞是不明白土地對于這些闖關(guān)東農(nóng)民們的重要性的,便如這些新兵不知道革命對于黃大鈞的重要性一樣。
黃大鈞環(huán)視全場,待吵雜聲小了一些,問道:“安靜!規(guī)則已經(jīng)宣布完了,大家有什么問題現(xiàn)在就可以提,有什么困難也可以現(xiàn)在提出來。”
見上司發(fā)話,屋子里的聲音立馬下了不少,半響,有一個兵站了起來,問道:“連長,是真的給俺們地嗎?給、給俺們的是官地還是私地啊?”這是大家伙最關(guān)心的問題之一,之前的細則沒有明說土地的性質(zhì)。因為關(guān)外是滿人的根本之地,基本是只對旗人放地。不會對于漢人放地的,所以在東北是有很多地是外來戶們私下開墾的,這些地并不被官府認可。若是分這樣的私地,那么價值就是很有限了。
看來這些家伙是根本沒有把剛才的話聽進去了。黃大鈞心里暗想。其實剛才一說士兵分地的之后營房里就亂了,大家根本沒有心思聽下面說了些什么。他無奈的看了看自己的文書,于是那文書又拿起那張似乎被兩百多號人眼光洞穿的紙念道:
“……所分發(fā)耕地,都系官地,由官府發(fā)放地契……若是家人在黑龍江的,可以將家人從黑龍江接至奉天,由后勤部統(tǒng)一接待并安排領(lǐng)地事宜;若家人不愿意前來的。可以在其所在地分發(fā)耕地。以上所分耕地都是官地;另,軍中各員若有立功的,也將獎勵耕地,三等功。分地三響;二等功,分地五響……”
分地一事在軍營里折騰了一個多禮拜才慢慢的平復下去,當然,這和部隊開始戰(zhàn)前動員有很大的關(guān)系。和以前不一樣,對于分地半信半疑的礦工部隊終于開始有了些生氣。中國的百姓是最樸實的一群人,之前發(fā)軍餉的時候還有不少士兵把錢退回來,鬧著要回家;而現(xiàn)在分地,雖然半真半假但卻沒有任何人說不要地要回家的。既然要了地,那就要賣命。這是每個士兵心中最樸實的道德律,在他們看來命只是物品,只要價錢合適便是可以交換的,特別是土地,這種“硬通貨”百分百是可以值一條命的,一時間,整個營地的士氣隨之一振。
楊銳滿意的看著平均每人用了不到十三吊錢就達到如此的效果,這還是行貨價格;若是用些花樣,買通巡撫、道臺以及招墾局的人,那么這個價格還可以往下降一半;當然,要是再省一些,自己先去開墾然后再去招墾局報備的話,那價錢則更低了,估計連三分之一都不要。土地啊土地,有那多人為愿意為你去死,你該有多大的魔力啊。
在軍營動員的同時,遼東大地上,舔好傷口的兩支軍隊又開始第二輪慘烈的廝殺。和前次不同的是,這次主動進攻的是灰色的俄軍,按照俄軍統(tǒng)帥庫羅巴特金制定的“右翼佯攻牽制,左翼迂回包抄”的作戰(zhàn)方針,俄軍東滿集群,轄西伯利亞第一、第二、第三軍及連年卡姆普夫支隊,共八十六個步兵營、五十個騎兵連,總計七萬余人,進攻本溪湖方向的日軍,企圖突破日第一集團軍的防線,從東部山區(qū)迂回到日軍的側(cè)背,將日軍包圍在渾河、太子河之間的地域加以殲滅。
在東部集群行動之前一日,由馬德利托夫上校率領(lǐng)的最左翼部隊從南雜木往懷仁和寬甸方向開進,鑒于復興軍在整個遼東的情報優(yōu)勢——其實最關(guān)鍵是老張家的幫助,這支部隊一開出南雜木,關(guān)于它的具體情報就過來了。
一千名左右的花膀子部隊,其中大部分是胡匪的李虎臣所部,其他多是各地被馬德利托夫收買而來的小股胡子;剩余的則是三個營俄軍正規(guī)部隊以及三個哥薩克騎兵連;重火力方面,機槍沒有,火炮大概是因為東滿集群進攻地區(qū)是山地,并且大部分火炮被主力部隊征調(diào),所以攜帶甚少,只有六門。
從情報的描述上來看,這支炮連估計不是俄陸軍的正規(guī)炮兵部隊,而應該是哥薩克騎兵炮連——和配備八門、每門重達一噸多的76mm野炮的陸軍炮兵連不同,為了追求機動,又或是因為山炮在俄軍中數(shù)量稀少,哥薩克騎兵炮連只配有六門76mm山炮。這些山炮每門重量只有三百多公斤,威力要比野炮小,射程一般不超過五公里,只有野炮的一半;射速每分鐘也只有六發(fā)而不是野炮的八發(fā),但在東邊道這種山林地形里,這種山炮在戰(zhàn)斗起的作用要比野炮強多了。
這些情報一出來,參與戰(zhàn)前會議的軍官們眼睛就紅了,腦子里都在想著怎么能把這六門山炮給弄過來。其實也是,迫擊炮的炮彈威力確實太小了些,哪怕是最大的八零炮,其炮彈重量也只有三公斤左右,威力和線膛炮六七公斤的炮彈完全不是一個檔次。雖然迫擊炮在射速上面壓了山炮一頭,但是現(xiàn)在通化那邊炮彈產(chǎn)量不容樂觀,就是火藥也不一定很充足——原料冒充水泥運進來是個好辦法。但是前期因為日軍占領(lǐng)安東,在不明關(guān)卡檢查的情況下貿(mào)然將大量炸藥充斥在貨物里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偌大的作戰(zhàn)室內(nèi),最里側(cè)的木墻上掛著一幅巨大的地圖——這些都是按照楊銳電腦中的地圖臨摹而來。電腦的屏幕畢竟太小,楊銳是用了無數(shù)張照片才把整個奉天的地形圖基本弄了出來。為什么說基本,因為像遼西一些地方?jīng)]有弄全,而且后世城市太多,地形的變化只能靠情報人員補充了。楊銳已經(jīng)打算找?guī)讉€心腹代替自己干這件極費心力的事情,按照目前的情況他感覺自己還是可以把控得了當下的局面的。
地圖上密密麻麻的標著日俄兩軍的情況。當然,沙河一帶是可以忽略不看的,現(xiàn)在要對付的是俄軍最左翼的馬德利托夫率領(lǐng)的東進部隊。雷奧看著俄軍行軍路線。指著懷仁樺尖子鎮(zhèn)對楊銳說道:“楊,你認為俄軍到達這里之后是往東還是往南?”
日軍的最右翼就是本溪湖東邊的堿廠了,其后方就是鳳城和安東,現(xiàn)在日軍修了一條簡便的鐵路已經(jīng)將安東、鳳城、本溪、遼陽都連接起來。若馬德利托夫真要襲擾包抄日軍后方。那么最短的路線是到達樺尖子鎮(zhèn)后往南,過八里甸子后,或往西攻占堿廠,或不留后路繼續(xù)往南深入敵后,在日軍的大后方鬧一番。擾亂日軍后勤線;若是馬德利托夫只是假意的牽制日軍,那么他很有可能到達樺尖子鎮(zhèn)之后不去八里甸子,而是往東,一直進行到懷仁城下安營扎寨。
雖然無數(shù)描寫日俄戰(zhàn)爭的都無一例外的提到俄軍的士氣低落,可是沒有哪本有提到過沙河會戰(zhàn)中俄軍最左翼和日軍的戰(zhàn)斗。楊銳沒有任何信息可以判斷這股俄軍的動向,只好說道:“我沒有辦法判斷。對這個馬德利托夫我們收集太少,只知道他來東北多年,是俄軍參謀部的中校,之前一直在負責鴨綠江木材公司,和當?shù)氐暮雨P(guān)系非常融洽。”楊銳說完又想起些什么,補充道,“不過我們要重視的是,俄軍從鴨綠江一直退到奉天,現(xiàn)在的士氣已經(jīng)很低了。按照之前上個月遼陽會戰(zhàn)傳來的情報,俄軍九個人抬著一個傷兵往后方撤退,就是為了逃避戰(zhàn)斗。”
俄軍士氣低落消極避戰(zhàn)的情況雷奧也了解,之前被復興軍俘虜?shù)亩碥娛勘膊簧伲墒菑膩頉]有見過士氣如此糟糕的部隊,哪怕就是當初在南非戰(zhàn)爭前期被布爾人打得抱頭鼠竄的英軍,在整頓之后也還是有積極精神的。
既然無法判斷,那只能按照保守方案估計了,雷奧指著懷仁縣城說道,“不管如果他們是往南還是往西,指揮官都會希望自己多一條退路的,占領(lǐng)懷仁,那么他們既可以退回新賓堡,也可以退往通化。我們的部隊只能在懷仁以北的紅廟子、古城一帶集結(jié),防止他們往東北方向退入通化。”
在楊銳雷奧幾個看地圖商量的俄軍動向的時候,樺尖子鎮(zhèn)上,俄軍指揮官馬德利托夫上校也在看著地圖,思考著部隊的行軍路線和進攻方向。他之前收到的命令也極為不清晰,上面沒有明確的讓他去進攻日軍的最右翼堿廠,只是讓他視情況牽制、攻擊日軍右翼,并保護由什塔克利別爾格中將指揮的東滿集群左翼。
在馬德利托夫看來,己方東滿集群的大舉進攻,日軍最右翼的黑木的第一集團軍四萬余人要駐守本溪胡地區(qū)五十公里的防線是很薄弱的,而且遼陽會戰(zhàn)剛結(jié)束不到一個月,日軍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補充人員和各類物資,只要部隊決死沖鋒的話,打破日本第一集團軍的防線,從左側(cè)包抄日軍后路完全是可行的,雖然山地行軍有諸多不便,但是只要統(tǒng)帥……想到這,馬德利托夫心里不由的罵了一句,“懦夫!膽小鬼庫羅巴特金,俄羅斯卑鄙的陰謀家!”
和馬德利托夫的心思不同 ,步兵團長列昂尼德中校完全沒有把心思放在堿廠,而是把目光移向了懷仁縣城,如果在縣城附近駐扎的話,那么即使進攻堿廠不順利。也可以保住兩條退路——或是繞路退往新賓堡,或是退往離戰(zhàn)場更遠的通化。
“上校,我建議我們應該先在這里穩(wěn)固好營地。然后再進攻日本人。”步兵團長列昂尼德中校指著懷仁縣城,如此建議道。
他話一出口。哥薩克騎兵指揮官扎哈爾少校就笑了,“中校先生,你應該在預備隊里,真想不到什塔克利別爾別格中將閣下怎么把你派出來了。”他話一說完,旁邊幾個騎兵連長就大笑起來。
列昂尼德中校頓時滿臉通紅,怒不可泄——單看他隆起的肚子,便知道他是無法和這些哥薩克騎兵連長決斗的。于是他轉(zhuǎn)過頭盯著馬德利托夫。馬德利托夫完全是一個聰明人,在中國的這些歲月里讓他很明白打圓場和稀泥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效果,列昂尼德指揮著一個團兩千多的步兵,如果想這次出擊取得什么成果的話。那么一定要取得他的支持,光靠勇敢的哥薩克騎兵是沒有太多的作為的。
于是他清清嗓子,嚴肅認真的說道,“列昂尼德中校說的完全正確,日本人打仗很喜歡攻擊側(cè)翼。上一次遼陽會戰(zhàn)的時候。如果不是日本第一集團軍強渡太子河,包抄我軍的左翼,那么統(tǒng)帥也不會下達撤退命令的。這次我們的目的除了進攻日軍右翼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保護我軍的左翼。”
拿著上次遼陽會戰(zhàn)說事,馬德利托夫說的振振有詞。幾個哥薩克騎兵連長頓時沒有了笑意。其實在他們看來,滿臉和氣的馬德利托夫上校可不是列昂尼德這樣的草包可比的。在南雜木開拔的時候,正是馬德利托夫上校的鐵血才使得部隊湊滿足夠的大車和糧食,而且不需要付一個盧布——上面撥付的這些錢都落入在座諸人的口袋,當然,拿的最多的是上校先生。
見自己鎮(zhèn)住了場面,馬德利托夫上校開始發(fā)布命令,“部隊明天直接在懷仁城下六道河安營駐扎,騎兵部隊對西面堿廠方向、南面寬甸方向、東面輯安方向進行偵察……”
聽聞還要偵察輯安方向,扎哈爾少校不由的看了馬德利托夫上校一眼,馬德利托夫上校明白他的意思,說道:“我們不要忘記了,在朝鮮那邊還有不少日軍,如果他們從輯安方向過來的話,那么我們的側(cè)后就有危險,所以這個方向的偵察絕對不能松懈。”
“遵命!上校先生。”見馬德利托夫上校考慮的如此周密,幾個下屬心悅誠服的執(zhí)行命令去了。馬德利托夫見幾人出去,忙讓通譯去講李虎臣請進來。雖然他曾經(jīng)在鴨綠江木材公司呆了一段時間,但是對于遼東的地形還是中國人熟悉些,此次他就是想通過李虎臣這幫胡子帶路,走一條敵人意想不到的路去進攻堿廠,這樣可以使得日軍毫無防備。
李虎臣進來的時候,馬德利托夫上校已經(jīng)把之前的地圖收起來了,桌子上還按照中國人的習慣泡了一杯茶。請李虎臣坐下之后,馬德利托夫上校說道:“親愛的李,你的新部隊怎么樣?”
年初在鴨綠江一代作戰(zhàn)的時候,李虎臣手下千把多人都被日軍打散了,待撤回懷仁的時候只有五六百人,當時馬德利托夫就拍胸脯保證他以后一定會幫他把人補回來,而現(xiàn)在,交給李虎臣管轄的胡子數(shù)目已經(jīng)超過了他之前的數(shù)目。
李虎臣本來是想一本正經(jīng)的表現(xiàn)出胡子本色的,但被他問道自己最高興的事情,不由的三角眼一瞇,忍不住笑了起來,當下抱拳說道:“謝謝馬大人照顧,不然俺也沒有今天這局面。”
馬德利托夫上校看著李虎臣如蟾蜍張嘴一般的笑,強忍著惡心也面帶微笑的道:“親愛的李,現(xiàn)在我們要進攻堿廠的日本人,我想走一條隱蔽的小路,這樣會讓日本人措手不及的。你知道的,現(xiàn)在日本人到處在收買中國佬給他們報信,只要我們一有行動,那些該死的中國間諜就會偷偷的跑去告訴日本人。”
大蟾蜍李虎臣對馬德利托夫上校口中的“該死的中國間諜”一點抵觸都沒有,他聽了馬德利托夫上校的話之后深思起來——你要他打頭陣進攻日本人他是打死都不會干的,但是要他想一條小路那么他百分之百會給你想出來。
果然,李虎臣半響之后就想完了,他說道:“馬大人,路確實有那么一條,就是不知道日本人知道不知道。”
一聽見確實有小路,馬德利托夫上校大喜,讓人打開地圖,然后問道,“路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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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因為各類資料譯名不同,前一章,即第51章沙皇新派到遠東的格列別伯戈中將,以后行文改為比利杰爾林格上將(百科用語)。
注2:李虎臣隨同馬德利多夫的進攻懷仁,來自懷仁民國縣志的記載,很懷疑這個李虎臣就是被馬德利多夫收買的夾皮溝韓家的手下李翰臣,但沒有證據(jù),行文按照縣志所載,寫為李虎臣。
ps:注解免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