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陸.哈士奇.暴君.棠樺……
“嗶啵”一聲,葉紫檀睡床旁置著的那盞琉璃燈發(fā)出輕響,原本盤腿伏在不遠(yuǎn)處御案上的蘇念珠猛地驚醒。燈『色』下,美人櫻唇輕啟,細(xì)細(xì)喘著氣,白細(xì)面龐之上是滾滾而落的冷汗。她大睜著眼,眼底氤氳水汽一片,浸著難掩的悲『色』,呆愣良久之后才緩慢褪去。這是一張過分清媚的臉,又純又欲,穿著宮裝的身段纖細(xì)玲瓏,那身本就白皙的肌膚在燈『色』之下越顯凝脂香『色』。乾清宮后寢宮的窗戶沒關(guān)上,冷冽冬日強(qiáng)刮進(jìn)來一陣寒風(fēng)。蘇念珠抬眸朝那葉紫檀睡床上看一眼,隔著一層繡滿繁復(fù)花紋的龍罩帷幔,隱約能見一蓋著綢被的人影。一動不動,似是未醒。三前,蘇念珠穿越到了這座巍峨龐大的紫禁城里,通過宮娥的碎碎念,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她是這座紫禁城的女主人,大周朝的皇后。可惜,她嫁的皇帝卻是一個廢人,一個癱瘓?jiān)诖玻弊右韵峦耆珶o法動彈的廢人。蘇念珠平緩了一下情緒,垂眸,慢條斯理地?cái)傞_掌心,里頭赫然就是一張紙。這是今日里那送膳過來的宮娥趁她不注意塞給她的。蘇念珠再看一眼那躺在龍床上的人,見真的沒有動靜,才心翼翼攤開,細(xì)瞧紙上的內(nèi)容。嗯……看不懂……不是她文盲,作為一名接受了二十五年簡體字文化熏陶的社會主義接班人,繁體字她本來也是勉強(qiáng)能接受的,可惜,寫這紙條的不知名女士or先生一定是位流芳百世的書法家。這種狂草一樣的東西叫她怎么看得懂,摔!殿內(nèi)充斥著濃郁的『藥』香,蘇念珠剛才不心趴著睡了一覺,腰酸背痛腿抽筋。她撐著御案站起來,把手里攥著的紙條扔進(jìn)御案一角的銅制熏爐內(nèi)。熏爐里燃起一點(diǎn)火『色』,將紙條吞噬殆盡。在現(xiàn)代看多了宮斗劇,自覺深諳后宮生存之道的蘇念珠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到她把皇帝熬死了,她就是太后了。美好的退休生活馬上就要來臨,她還是不要自找麻煩的好。到退休生活,蘇念珠就想起了自己的殘廢老公。她心翼翼走到龍床邊,素手挑開帷幔,看到了男饒臉。男人閉著眼,黑發(fā)未梳,微卷,披散在明黃『色』的軟枕之上。因?yàn)殚L久不見日光,所以他的皮膚透出一股不健康的白。借著床邊燈『色』,她能看到他狹長的眼部輪廓和卷翹的眼睫,往下是高挺的鼻梁和略薄的唇。不管怎么看,這都是一個長相極其俊美的男人。不過從蘇念珠這三聽來的壁角來看,這個男饒風(fēng)評卻不怎么好。外界對他有一個統(tǒng)一的稱呼:暴君。用現(xiàn)代話來描述一下就是:使的外表,惡魔的心臟。聽宮娥討論,這位暴君同志曾經(jīng)也是驍勇善戰(zhàn)的戰(zhàn)場霸王,可惜人總歸不能一輩子一帆風(fēng)順,在半年前的一場戰(zhàn)役之中,這位霸王的常勝戰(zhàn)績被打破,抬回來的時候昏『迷』不醒,沉睡一月后勉強(qiáng)撿回一條命,卻不幸意外癱瘓。癱瘓這種病,現(xiàn)代都難治,更別是古代了,再加上這位暴君同志的暴脾氣……蘇念珠正想著,龍床之上的男人眼皮輕動,然后緩慢睜開了眸子。這是一雙極黑極沉的眼,他是在戰(zhàn)場上殺伐過的男人,即使已然廢人一個,身上的戾氣卻半分未消,反而因?yàn)殚L久的癱瘓而心緒暴躁,越發(fā)積聚,透出一股令權(quán)寒的煞氣。這是一個曾行過尸山尸海,以刀鋒飲血而生的男人。即使陷入如簇步,他身上依舊帶著那股屬于強(qiáng)者的壓迫氣息。“滾。”男人看到站在旁邊的蘇念珠,面無表情地吐出這個字。“哦。”蘇念珠放下帷幔,轉(zhuǎn)身離開。雖然蘇念珠也很想演繹一段“丈夫不幸癱瘓?jiān)诖玻烂财拮硬浑x不棄”的佳話,但可惜的是,這兩位明顯感情不太好,而出問題的一方……可能是她。剛才那張紙條雖然她看不懂,但紙條上帶著的清淡松木香卻讓蘇念珠明白,遞給她紙條的人大概率是個男人。偷偷『摸』『摸』送紙條,送的還是一國之后,大概率就是……偷情了。唉。想到這里,蘇念珠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龍床上的暴君。嘖嘖嘖,可憐,真是可憐。“你信不信朕把你眼珠子挖出來。”不止一次,這個女人從三前開始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不止一次的用那種該死的目光看著他。同情、可憐、悲憫。他陸棠樺最不需要的就是這樣的眼神。還不如像以前一樣,用那種厭惡、嫌棄、惡心的表情對著他,更能讓他心里舒坦。面對男饒怒目瞪視,蘇念珠根本不怕,這就是一只紙老虎罷了。她轉(zhuǎn)頭看一眼龍床邊置著的一碗『藥』,伸手在白玉碗邊沿碰了碰。嗯,不燙了,可以喝了。“陛下,該吃『藥』了。”蘇念珠提裙,側(cè)身坐到龍床上,語氣溫柔至極。雖然蘇念珠覺得自己非常的慈眉善目,但她也知道,現(xiàn)在的她在暴君眼中的形象就跟端著『藥』碗的潘金蓮差不多。不過別,這龍床就是龍床,下頭聽還墊著什么燈芯草床墊,安全環(huán)保又舒服,若非這暴君躺在上面,蘇念珠還真想在上面打個滾兒。“不吃,滾!”陸棠樺最討厭吃『藥』,吃了半年,什么效果都沒有!身體反而越來越差!面對陸棠樺的惡劣態(tài)度,蘇念珠始終保持著一顆平常心。“哦。”蘇念珠把『藥』碗放了回去,順便用帕子擦了擦手。不吃那就不吃吧。陸棠樺恨得一陣咬牙切齒。這女人以前好歹還會裝模作樣的多勸幾句,現(xiàn)如今連模樣都不裝了!這就是在盼著他死呢!“朕就算是死了,也要讓你陪葬。”陸棠樺咬牙切齒,滿臉陰霾,恨不能咬斷她白細(xì)的脖子。蘇念珠聽聞此話,動作一頓。看到蘇念珠僵硬的身體,陸棠樺冷笑一聲,心中舒暢,語氣恢復(fù)了平日里的輕挑傲慢,“如今方才知道怕,晚了。”蘇念珠嘆息一聲,一本正經(jīng)的跟紙老虎陸棠樺解釋道:“陛下,本宮是皇后,身份尊貴,您若是死了,本宮就是太后,哪里有陪葬的道理。”陸棠樺:……陸棠樺氣瘋了,他以前只是覺得這個女人蠢,整不是哭就是哭。現(xiàn)在雖然不哭了,但這副嘴臉可不就是盼著他早點(diǎn)死嗎?“終于不裝了?”陸棠樺渾身上下只有一個頭可以動,他冷眼盯著蘇念珠,眼神陰冷到極致,“你放心,朕不會讓你陪葬。朕死前會廢后,將你關(guān)進(jìn)冷宮里,關(guān)到死!”“哦,臣妾好怕。”蘇念珠打了一個哈欠,然后拿出陸棠樺腦袋旁邊的緞面枕頭,抱著就去了御案邊。御案大概有一米五,蘇念珠穿的這具身體的身高大概在一六五,她不能平躺,只能蜷縮。好在冬日冷,縮起來倒也暖和些。蘇念珠將御案上那一個巴掌大的銅制熏爐搬下來,鋪上褥子,然后側(cè)身躺上去。殿內(nèi)有地龍,門窗都掛著厚氈,不冷。蘇念珠扯了扯身上厚實(shí)的斗篷,閉上眼。其實(shí)以前,蘇念珠的睡眠質(zhì)量不好,可不知道為什么,自從來了這里以后,她都覺得極困頓,一點(diǎn)精神氣都沒有,懶洋洋的恨不能一到晚的睡。殿內(nèi)恢復(fù)沉靜,陸棠樺斜眼朝蘇念珠的方向看過去。因?yàn)榻嵌葐栴},所以他只能瞧見一點(diǎn)朦朧暗影。男人屏住呼吸,企圖動一動自己掩在被褥下的手腳。可令人失望的是,還是跟以前一樣。癱了,他真的癱了。半年了,他躺在這里半年,閉上眼,睜開眼,都覺得這仿佛是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這場噩夢不會醒,他會像漸漸腐朽糜爛的樹木,躺在這該死的床上,變成一具枯骨。龐大又緩慢的絕望,像琉璃燈下的暗影,將他逐漸淹沒。陸棠樺咬牙,眼底顯現(xiàn)出猩紅之『色』。“睡不著嗎?”身旁突然傳來一道軟綿綿的聲音,陸棠樺猛地轉(zhuǎn)頭,看到了蹲在一旁的蘇念珠。她什么時候過來的?不是在睡覺嗎?陸棠樺瞪著她,一臉的狠勁,可那微微發(fā)紅的眼尾和淡淡蘊(yùn)著一層薄薄細(xì)霧的眸子還是出賣了他此刻顫抖的內(nèi)心。蘇念珠身子未動,只是轉(zhuǎn)頭看一眼窗戶。窗前覆著半掀起的厚氈,『露』出一角暗『色』的窗戶。“黑夜之中,人總是會想很多。”蘇念珠的話很輕,淡淡的、柔柔的,平滑而溫婉,毫無攻擊『性』。完,她轉(zhuǎn)頭,撐著下顎歪頭看他,“陛下在想什么?”陸棠樺瞪著她,沒有話,唇瓣抿得緊緊的。蘇念珠想了想,又,“既然陛下不想,那不如猜猜我在想什么吧?”“呵。”陸棠樺冷笑一聲,扭過了頭,明顯不想猜。蘇念珠也只是逗逗他罷了,男人不想,她也就不逗了。故此,她聳了聳肩,沒有繼續(xù)話,只是將手里的緞面枕頭重新塞回陸棠樺頭下,然后剛剛準(zhǔn)備把手抽回來,卻不想男人猛地扭頭,惡狠狠一口咬了上來。“啊!”蘇念珠驚呼一聲,迅速抽手。白軟細(xì)膩的手背上是一圈明晃晃的牙印,雖未出血,但痕跡明顯。陸棠樺『舔』了『舔』唇,口齒間是不出的香甜柔嫩。腦后的枕頭上沾一點(diǎn)桂花頭油的暗香,帶著屬于女子的馨暖。“活該。”男人一臉得意。蘇念珠生氣了,她站起來,抽出帕子擰成麻花,然后掰開陸棠樺的嘴,狠狠系上。“唔唔唔(死女人)……”陸棠樺瘋狂擺動頭部,氣得雙眸赤紅,那對黑曜石一般的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里瞪出來。蘇念珠拍了拍手,笑瞇瞇道:“陛下,今夜花好月圓,臣妾出去風(fēng)花雪月一下。”“唔唔唔(朕要?dú)⒘四悖。?后寢殿檐下,蘇念珠背靠著描龍畫鳳的欄桿坐下。她身上一襲宮裝,外披一件白『毛』邊的斗篷。青絲未梳,披肩而散,『露』出那張艷麗嬌俏的臉。外頭的風(fēng)冷,卻也醒神。在殿內(nèi)時,蘇念珠總覺得自己渾噩,忍不住睡了又睡,她猜想,可能是殿內(nèi)太暖和了。“叩叩……”身后欄桿上突然傳來輕輕的叩擊聲。蘇念珠神『色』一凜,迅速轉(zhuǎn)頭。隔著一層白玉欄桿,下頭站著一個男人。欄桿加上下面抬高的地基,大概有一米七的樣子。男人站在那里,『露』出半顆腦袋。『色』昏暗,蘇念珠看不清男饒臉,只能聞到一股淺淡的松木香。這一下子就讓蘇念珠聯(lián)想到了那張紙條。不會吧,這么巧?風(fēng)花雪月什么的,她只是瞎的!“珠珠。”男人開口,聲音清冽,如玉石相撞,溫柔可親,“你看到我的紙條了。”用的是肯定句,紙條是這個男人給的。蘇念珠忍不住對比了一下里頭暴君的暴躁哈士奇叫聲和耳邊溫柔如春風(fēng)一般的大綱琴音。果然,原身出軌,給暴君戴綠帽也不是沒有理由的。看看這金『毛』跟哈士奇的對比。“委屈你了,珠珠。”男人的情深意切,誠懇非常。蘇念珠努力瞇起眼,想從白玉欄改縫隙里看清男饒臉。可實(shí)在太暗,她只能隱隱綽綽看到一個輪廓。單看輪廓,男人五官立體分明,身形高挑纖瘦,再加上他皇后情夫的身份,蘇念珠想,這個男人一定生得不錯,能力肯定也不錯。或許還能像傳中的嫪?dú)币粯愚D(zhuǎn)車輪……污了污了,想遠(yuǎn)了。蘇念珠沒有話,因?yàn)樗恢朗裁础K皇撬氖宥冉茄鲱^看,『露』出憂贍側(cè)臉。嘶,這真冷。男人沒有聽到蘇念珠的回應(yīng),輕輕嘆一聲,又道:“珠珠,今日是你的生辰,這是我為你準(zhǔn)備的生辰禮。”生辰?一個皇后的生辰過的這么慘淡的嗎?好吧,可能是因?yàn)楸┚^氣了,所以她這個皇后也跟著過氣了。不過幸好,還有情人(?)體貼她?一只干凈白皙的手從白玉欄改縫隙里伸出,將一只巧的四方紫檀盒子推過來。盒子已經(jīng)打開,蘇念珠能很清楚地看到里面裝著的東西,一塊半圓形的白『色』玉佩。蘇念珠雖然不懂什么成『色』,但她能看出來,這玉光潔無暇,一定十分昂貴,并且看圖樣和形狀,像是一對的。蘇念珠沒忍住,問,“這玉……”“是一半。”男人接話,抬手撫上自己腰間的另外那半塊道:“還有一半在我這里。”哦豁!這男人居然還是個攻心為上的情場高手?“怎么了,珠珠,不喜歡嗎?”男人似有些忐忑,但蘇念珠卻聽出了他語氣中的篤定和游刃有余。喜歡當(dāng)然是喜歡的,這么貴的東西誰不喜歡呢。可惜,她不能要啊。蘇念珠將玉佩還了回去,道:“這么貴重的東西我不能要。而且……這也太明顯了……”對她這個有夫之『婦』不好。那邊的男人明白了蘇念珠的意思,沉默了。氣氛不太好,蘇念珠為了緩和尷尬,聲道:“要不,你送我個爐子吧?”男人:……“蘇念珠!”寢殿內(nèi)突然爆發(fā)出一陣哈士奇叫,蘇念珠立刻伸手捂住雙耳。男人捏著手里的紫檀盒子,似有失落和不舍,試探道:“珠珠,要不,你先回去吧?”“哦。”蘇念珠毫無留戀地提裙離開。男人:……男人站在原地,抬眸看著遠(yuǎn)去的飄曳裙裾。他下意識瞇起眼,臉上的溫和之『色』咻然褪去,眼神陰鷙異常。“啪嗒”一聲,紫檀盒子被蓋上,男人轉(zhuǎn)身離開。走出一段路后,他停在一處后園內(nèi),揚(yáng)手一扔,盒子落入一側(cè)清泉之鄭然后又是一聲“咚”,男人腰間的另外一半玉佩也被扔了進(jìn)去。.蘇念珠回了寢殿,透過帷幔看到那躺在四根粗實(shí)盤龍床柱之間的暴君,似乎是有些熱了,他正拱著脖子想將被褥咬開,而方才那根麻花帕子已經(jīng)被他解開,濕漉漉地掉在臉側(cè)。蘇念珠本來就綁地不緊,被他拱開也是平常。男瑞著被褥,動作狼狽又好笑。蘇念珠忍不住上前替他將被褥拽下來,然后在暴君殺饒目光中深深搖頭。這整的,跟豬圈里的佩奇一樣,怪可憐的。想完,蘇念珠不顧陸棠樺的咒罵,捂著耳朵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