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四章 試才
第二五四章試才
說來也真是不巧,李治偏偏趕著月末這時來的這云來小館,這個時候正是缺話題時期,雖然人不少,但是卻沒有往常那種激烈爭辯的氛圍,李治打眼掃看了一番之后,不免有些掃興。
高陽公主對于李治的突然到來,也是又驚又喜,見他面色微露不愉,便笑著說道:“陛下就是想著看熱鬧,也該先打聽打聽才是,這會兒正是舊話已結(jié),新題未出之時,難免顯得冷清?!?br/>
李治無奈地端起了房遺愛推到他跟前的酒杯,目光卻隨著一到云來小館,壓根就沒進雅間的李琮在外面大堂轉(zhuǎn)悠,待發(fā)現(xiàn)李琮一臉興奮地拉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說個不停的時候,有些好奇地問道:“那人是誰?五郎似乎極看重他……”
李琮這孩子也不知隨了誰的脾氣,眼界高也就算了,偏偏還要再搭上一個“傲”字,尋常看不上眼的人,他壓根連搭理都懶得搭理,便是有那種必需要應(yīng)酬的,他那一臉的不中意就是再蠢笨的人都看得出來,為此也沒少得罪人,可是這孩子任一圈兒人怎么教導(dǎo),這毛病卻始終就沒改過來。后來李治也有些泄氣了,又轉(zhuǎn)念一想,好歹自家兒子對于有才干的人還是極為禮遇的,那么看不上那些庸才又算得了什么大事?等日后年紀大些了,這性子自然能改過來……于是在這般自我安慰之下,包括房玄齡在內(nèi)的一干人等,也算是默認了李琮保留了這個毛病下來。這會兒只看著李琮對那青年的熱切態(tài)度,李治便升起了幾分探察之心。
高陽公主與房遺愛也是陪著李琮在這里混了多少天了,這來來往往與李琮接觸過的人,讓李琮感興趣或是看不上眼的,他們也都是在私下里過濾過一遍的,這會兒一見李治問起,房遺愛只是轉(zhuǎn)頭隨意看了一眼,便撇著嘴說道:“不過是個落第書生罷了,真不知殿下看中他些什么……這人姓駱,據(jù)說少有才名,是什么江南神童,齊魯才子的,父祖也做過地方小吏,駱家先輩也是大家世族,只是如今已經(jīng)敗落了……這駱賓王也曾參加過科舉,不過卻是落第回鄉(xiāng),那已經(jīng)是四、五年前的事了,這次重來,想必還是為著科舉之事……”
房遺愛少年之時沒少挨那些才子大儒的教訓(xùn),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了房玄齡這位至今一看見他就沒斷過訓(xùn)斥的父親大人,所以他對這些讀書人實在生不出什么好感,再加上他本身又是以武舉官,排隊站位也跟那些文臣不搭界,自然更犯不著對著這些讀書人客氣什么。這會兒說起這駱賓王,不管從表情,還是用詞、語氣,都透著幾分看不上眼,卻不會影響了李治的興致。
高陽公主抿唇一笑,似嗔似惱地白了房遺愛一眼,貌似對他的態(tài)度很是不滿,可實際上不管是房遺愛本人,還是旁觀者李治,都明白這只是高陽公主的習(xí)慣性動作,其實她對房遺愛的話還是挺贊同的。于是,她那番更為詳細地介紹駱賓王生平的話,卻是將那份不屑藏在了骨子里,若非是對她知之甚深,怕是李治這個聽眾還真是要細細地琢磨一番,才能把那些骨頭碾碎了挑出來。
身為帝王的敏感,李治對于身邊的人多多少少有些這樣或那樣的不足之處,總是用一種包容的態(tài)度縱容著,有缺點的人,用起來才能更放心。
此時被高陽公主和房遺愛兩口子這么一介紹,他對這個駱賓王的興趣倒是更大了些,伸手叫過來了一個侍衛(wèi),交待了他幾句,便把人派出去探聽李琮在與駱賓王討論些什么問題,居然說得這樣興起,連他這個父皇都顧不上理會了。
那侍衛(wèi)裝作路過的樣子,從李琮與駱賓王那一桌路過了幾趟,雖然只零星地聽到了幾句話,但是卻也是能抓住重點的。
李治聽了侍衛(wèi)的回報,說是李琮在與駱賓王討論房玄齡近來發(fā)表在《格物論源》上的一篇關(guān)于知識與實務(wù)結(jié)合應(yīng)用的文章,而且貌似駱賓王的某些觀點很讓李琮嘆服時,他竟是雙眼一亮,與高陽公主和房遺愛招呼了一聲,便緩步朝著駱賓王那邊走去。
“五郎——”待走到近處,李治有些無奈地喚了一聲壓根兒就沒發(fā)現(xiàn)他過來的李琮,然后目光很隨意地從駱賓王和在坐的其他幾人身上看過去,那種上位者的氣勢頓時惹來駱賓王幾人的一陣側(cè)目。
“父……父親”李琮趕緊站了起來,將自己的坐位讓給了李治,然后很鄭重地將駱賓王幾人介紹過了李治之后,才對著駱賓王說道:“這是家父……”
李治自然能聽出李琮說起他時的那份尷尬,知道李琮是在為難不知該如何介紹他,而且很顯然李琮并不愿他亮出真身,畢竟若是讓人知道了李琮皇子的身份之后,再想如常交往卻是不易。他不著痕跡地在李琮后背上安慰似地輕拍了兩下,然后一副坦然之狀地做了一番自我介紹,隱晦地表露出了一個皇族宗室的身份,這樣不高不低的位置既能為他一身的貴氣做個遮掩,又不會妨礙李琮與這些人交往,兩相便宜。
果然駱賓王等人并沒有對李治信口謅出來的這個身份有所懷疑,反而都是一臉恍然地認同了他們父子這樣的來歷。這些天來可不止高陽公主和房遺愛打探了這些人的來歷,駱賓王等人也沒少猜測李琮的來歷,畢竟這樣年少便有此才識的孩童,走到哪里都會引人注意的,再加上李琮不經(jīng)意間的言行,更是透出他的出身來歷盡皆不凡,也就更是惹人探究了。
此時已經(jīng)二十七歲的駱賓王,在經(jīng)過了上次的科舉落第之事后,對于人情世故已經(jīng)有了一番深刻的認識,雖然秉性方正是斷難更改的,但是于人情煉達一途卻也是頗有進境,再不復(fù)當年的耿介孤高。他這次再入長安,是抱著一定要把握機會一展宏圖的決心而來,而對于大唐官場之中目前仍舊盛行的舉薦之風,雖然仍舊不屑,卻也已經(jīng)學(xué)會了順應(yīng)世情。
眼看著李治雖然以宗室遠支自居,但是只憑著他們父子那一身的氣度,他和在坐的幾人都自然而然地將李治的那番話當成了自謙之語,而與李琮接觸了這些天,駱賓王認為能養(yǎng)出這樣一個兒子的爹,也絕非凡品,雖然無心攀附,卻也愿意結(jié)下一份善緣,于是在與李治交談之時,倒比對著李琮的時候更多了幾分認真。
李治雖然素來不顯,但是在李世民一心培養(yǎng)之下,又曾經(jīng)被長孫無忌、房玄齡、蕭瑀、李績、于志寧、馬周、蘇勖、高季輔、張行成、褚遂良等等一干貞觀朝頗負盛名的文臣大儒悉心教導(dǎo)過一番,他的學(xué)識自然不凡,再加上長期身處高位,看問題的深度和廣度更不是這些尚在空談期的讀書人可比的。原本還想著能能教學(xué)折服于他的駱賓王等人,最后竟是一一被李治給折服了。
李琮雖然常聽永寧提起他家父皇的才學(xué)見識自有過人之處,可是卻也是習(xí)慣了只從一個寬厚仁和的皇帝角度去看李治,所以竟是今日方知錯過了身邊這樣的好老師,目光中的崇拜敬服自是不免引得李治一陣搖頭淺笑。
只是這番交流之后,李治對于駱賓王終究還是有些失望的,或許才學(xué)他還是有些的,但是于實務(wù)上卻還是頗有欠缺,若是想要派上大用,怕是還要好好磨煉幾年才行。不過他對于駱賓王的性情倒還是很喜愛的,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能從駱賓王身上看到一些房玄齡的影子,當然,若是想要駱賓王修煉到房玄齡那種高度和程度,怕是就不只幾年的磨煉,少說也要再耗上幾十年才成……
這樣的念頭在李治心頭一轉(zhuǎn),他倒是生出了一個想法。有些猶疑地皺了皺眉頭,李治看了看駱賓王,說道:“對觀光兄,某倒是有一言相勸,只是交淺言深,尚望觀光兄勿怪……”
駱賓王雖然也是一副清高孤傲的文人脾氣,但是對于敬服之人,卻是極聽得進勸說的,因此連連對李治謙辭,請他直言,不必忌諱。
李治對于駱賓王這樣的態(tài)度還是很受用的,笑著就剛才談話間,駱賓王諸多的偏頗之處給予點評之后,便將話題轉(zhuǎn)到了科舉之事上去,坦言以駱賓王的才學(xué)來說,中與不中尚在兩可之間,但是就算中舉,以他目前的能力來說能夠駕馭的權(quán)利極為有限,倒是不如將沉下心來再潛心向?qū)W兩年,以待下屆科舉……
駱賓王對于李治這番坦言,雖然心里不舒坦,卻也不是不知道好歹,但是他自己也明白,他所欠缺的也不過是經(jīng)驗歷練,可是這些卻不是潛心向?qū)W便能有所進益的,依他所想,還是要在實務(wù)之中多加鍛煉方可,他猶豫著把自己的這番思量說了出來之后,倒是讓李治點頭暗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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