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四章 新城
永寧本有心繼續(xù)追問詳情,但是抬頭間正看見李治噙在嘴邊的那抹冷笑,頓時便不再多言,只細問起了長樂公主的病情如何。
其實長樂公主又哪里真有什么不治之癥,究根結(jié)底還是由心病導致的一系列并發(fā)癥,孫思邈素來說話坦白直率,雖開了方子出來,也有明言,若是長樂公主不放開心結(jié),那么什么神醫(yī)神藥也是不頂事的,如果長樂公主放開了心結(jié),那么這些藥便是不吃,每日只以食補,也是盡可以的……
就在永寧正與李治閑話般地說起食療補血養(yǎng)氣的方子的時候,李治突然話題說道:“明日父皇大概是要召孫神醫(yī)細問麗質(zhì)姐姐的病情的,看父皇那意思,是想把麗質(zhì)姐姐接回宮來修養(yǎng)……而且父皇也露出了為麗質(zhì)姐姐另建公主府的意思,照我看,舅父怕也是明白這次已經(jīng)到了父皇忍耐的極限,宮中又沒有了母后做倚仗……”
永寧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過來,李治這是在解釋長孫無忌為什么會同意長樂公主與長孫沖合離,她對李治的說法很是贊同。長孫家這些年眼睜睜地看著長樂公主受欺,卻無所做為,不就是因為長樂公主頭上還有長孫皇后壓著嗎?可以說,長孫皇后的亡故,對長孫家的打擊是巨大的
長孫沖就是沒看清形勢,所以才會仍同以往那身的肆無忌憚,于是這回終于踢著了鐵板。
永寧輕嘆了一聲,說道:“這么說來,今天那幾十板子,怕是倒要便宜長孫沖一場了吧?”
長孫沖也算是已經(jīng)受過罰了,又有長孫無忌這么識相的舉動,想來李世民是不好再處罰了。要是這樣算來,還真是便宜這小子了,如果沒挨這頓打,少說也要被判個流刑的……
李治冷笑了一聲,說道:“現(xiàn)在看著是便宜,可是這日后……”就是撇開李世民不提,便是他也早就是在心上為長孫沖重重地畫上一筆了,只是他并不著急,日子還長著呢,總有他回報的時候……
永寧的嘴角輕輕地抽搐了兩下,突然覺得其實她真不用太把長孫家放在心上的,都被李治惦記上了,又哪里還用她再費心呀……
本來永寧以為很快就可以在宮中見到這位長樂公主了,可是沒想到這位公主在長孫家的時候看著像是軟綿綿的沒有一點脾氣,可是對上李世民宣她進修養(yǎng)的圣喻,竟是有勇氣說不的行李一收拾,也不顧晉陽公主的挽留,直接去了城外的別莊暫住。
李世民對于女兒的倔脾氣,也只是無奈地嘆息了一聲,然后不停地送醫(yī)、送藥,送各種日用之物,總之那一系列的補償舉動,很是讓人猜測了一番長孫沖會落個什么下場。但是這種猜測,也在幾日后的朝議之時,長孫無忌哭訴請罪,替長孫沖自請合離之后,又都化成了欽佩了然的目光。
李世民雖然一臉的惋惜,但這個“準”字卻說得極為痛快,即便他隨即又安慰了長孫無忌幾句,但是任誰都看得出,李世民這回是真的厭棄了長孫沖這個曾經(jīng)的女婿。
這長樂公主一得回自由身,高陽公主竟似乎是經(jīng)比長樂公主本人更要興奮上幾分,永寧本以為晉陽公主也當是歡喜的,可是哪知晉陽公主挺著肚子來見她的時候,竟是一臉的愁容。
因為晉陽公主有孕在身,永寧并不敢讓她飲茶,只吩咐人上了杯用杏仁濾過腥味的羊奶,又準備了些容易消化的點心和水果,勸著晉陽公主進了些,才問道:“殿下這又是怎么了?高陽公主昨日里來時,還一臉高興的樣子,說是長樂公主如今已經(jīng)好多了,長孫家那邊的事務也已經(jīng)處理干凈,你這倒是又為什么事愁上了?是駙馬惹你生氣了?還是家里有什么不順心的?好歹也要多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你總這么皺著眉頭,小心孩子生出來的時候,長了一臉苦瓜臉……”
晉陽公主倒還真被永寧的話給逗得笑了出來,只是那笑容很快便又斂了下去,輕嘆了一聲,看了看屋子里并不見外人,清妍幾個又都是信得過的,便往永寧身邊湊了湊,低聲說道:“麗質(zhì)姐姐那里倒是得脫了苦海,可是末子卻還背著一個長孫家的婚約在身呢方才我還看見她躲在假山后面偷哭呢……”
“末子?”永寧一愣,硬是沒反應過來這個末子是何人,眼神有些迷茫地看向了晉陽公主。
晉陽公主無奈地撇了撇嘴,倒還真沒法怨永寧,誰讓她家這個***的存在感實在是太低,就是她這個親姐姐都經(jīng)常會忘記還有這么個人在……“我說的末子,便是新城公主……當日我為了婚約的事,與母后爭執(zhí)不下,逃出宮去,結(jié)果倒是害了她,最后被賜婚到長孫家的,就變成她了……”說起此事,她倒是真有幾分愧疚,她自己如今婚姻合諧,倒是把妹妹給陷進了火坑。
雖說自長孫沖之事以后,想必長孫家的人是再不敢錯待了公主的,只是想要與駙馬和美,大抵也是難事了,更何況新城公主的性子……晉陽公主想起這個妹妹就覺得頭疼,她們一母同胎的這些兄弟姐妹,就算眾人公認的軟性子的長樂公主,站在人前也絕對是氣場十足的,輕易不會在外人面前露怯,可以說,長樂公主的夫家若不是長孫家,這位公主殿下也是絕對不會像當初那般忍耐的,換個駙馬若是如此行事,怕是早被長樂公主打殺了都是可能的……
當日長孫皇后生新城公主時難產(chǎn),產(chǎn)后更是纏綿病榻近年余方漸好轉(zhuǎn),于是這新城公主雖是嫡公主,但是李世民跟前從來就跟個小透明一樣,便是長孫皇后對她也多有不喜,又兼著身體問題,所以新城公主竟是從小就沒被養(yǎng)在長孫皇后身邊,便是與同胞兄姐的關系也頗為冷淡,也就是與她年紀相近的晉陽公主,偶爾還能想起她一點。
或許就是因為從小不受待見的原因,這新城公主硬是被養(yǎng)出了一副實打?qū)嵉能浶宰?,不說那身公主的貴氣,便是讓她昂首挺胸地站在人前,似乎都是難為了她一般,素日里若是有個聚會儀式什么的,她都是悄悄地往公主堆兒里一站,不仔細地怕是連她到?jīng)]到場都不知道。
永寧對新城公主的印象,還僅僅是停留在當初在弘文館進學的那些天里,偶爾留下的一個模糊的影子,再然后,便是記憶中的歷史上,這位公主是二嫁后被*致死的……永寧也有些憂郁了,在大唐年間,居然會有公主被*致死,這位公主究竟是誰養(yǎng)出來的呀?別說公主了,就是世家千金,都沒聽說過被*致死的,這可不是死于什么宅斗、宮斗,后院陰謀什么的,這可是“虐殺”呀這新城公主得軟乎兒成什么樣,才能讓駙馬給虐殺了?
永寧很是理解晉陽公主的憂心所為何來,當然,其中也有不愿長孫家再得了尚主的榮耀的關系,所以,她很直接地問道:“那殿下是想要怎么做呢?還是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br/>
“那個……”晉陽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永寧一眼,很是殷勤地挑了塊點心塞到了永寧手里,說道:“我是想著,你現(xiàn)下雖說還在將養(yǎng),但身體卻并無大礙了,可不可以這段時間里就讓末子跟著你,你幫著教導教導她,不說別的,好歹出嫁之后,不能被人欺負了還不知道吭聲吧……”
顯然長樂公主的事,對晉陽公主的刺激還是很大的,生怕新城公主也落個那樣的下場,或許新城公主遇事怕還不如長樂公主警醒、硬氣了,那豈不是更糟?
永寧原來還想著晉陽公主是想找她在李治跟前敲敲邊鼓,卻沒想到晉陽公主居然是打的這樣的主意。說實話,她倒還真不介意去教導新城公主,但是這中間牽扯到的麻煩事卻也太多了些,不由得她不多考慮幾分。畢竟她還只是個側(cè)妃,若說要教導待嫁的嫡公主,皇后既不在了,那么太子妃自然才是最佳人選,若是這事被永寧攬了下來,怕是又要惹人口舌的。
晉陽公主聽著永寧把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也不免皺起了眉頭。她原也只是考慮著永寧見多識廣不說,而且向來也是個會開解人的,所以才想著把新城公主交給永寧教導一番,但是永寧此時所說的這些,卻是實打?qū)嵉牡览硭冢p易不好逾越。
“那,要不,我去和九哥說說看?”晉陽公主習慣性地就想把事情推到李治身上,反正在她心里,只要有解決不了的事,那就找李治就對了。
永寧白了晉陽公主一眼,沒好氣的說:“你九哥這些日子忙得都恨不得每天能多出幾個時辰來,你倒也真是心疼你九哥,居然還想著拿這樣的事去擾他……”
“那你說要怎么辦?難道還真要我把末子帶到王氏那里去呀?我倒還怕那王氏把末子給教得,還不如現(xiàn)在這般模樣呢”晉陽公主噘著嘴,瞪了永寧一眼。
永寧嘆了口氣,想了想,說道:“其實說什么跟著我,讓我教導的,這都是虛話,你只管每次進宮時,便找了機會帶著新城公主來我這里轉(zhuǎn)轉(zhuǎn),多來幾次之后,便是她自己再來,也就不打眼了……這說話行事,本就是靠著耳濡目染來學習的,每次咱們見面時,都讓她跟著,想來時間長了,她自己也就知道該如何自處了……”
晉陽公主雖然神情間還是有些猶豫,但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好在新城公主如今年紀還小,拖上個三四年再出嫁也并不顯眼,想來這幾年的工夫也該能調(diào)教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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