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零章 道變
第二零零章道變
永寧到底還是沒能見著兒子,就連前來探視的盧夫人,都不贊成她在將養(yǎng)身體的時候,與孩子接近。畢竟永寧這次還不是普通生病難產(chǎn),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誰知道會不會有什么遺留問題?孩子那么小,哪里是好沾染這些的?
永寧撇了撇嘴,也不再爭論,只掐著指頭算著離孫思邈給出的調(diào)養(yǎng)期結(jié)束,還有多少日子,只數(shù)了兩只手,便沒興趣再數(shù)下去了,越數(shù)越覺得漫長……其實她身上這些不妥當(dāng)?shù)牡胤剑故强梢杂媚幗鉀Q掉一大部分的,只是顯然袁天罡并不認為永寧適合用這樣速成的方法調(diào)養(yǎng),而且,袁天罡也認為永寧應(yīng)該借著“病”,避一下風(fēng)頭,雖然這次的事情看似妥善解決了,但是其實他們師徒倆心里都明白,背后的推手,并沒有真正現(xiàn)身。
李治顯然也意識到“**之足以害之”的道理,雖然還是留了永寧同住,但是卻每隔幾日便會回東宮住上一晚,倒是讓東宮的怨氣平息了不少。
等永寧知道武氏被誅的消息時,已經(jīng)是在事后好幾天了,她當(dāng)時就愣住了。要知道她這些年來,在心里較著勁兒地想像著,若是真有一日進了李治的后院兒,那么武女皇就是她終身斗爭的對手……結(jié)果這位對手都沒能正式接下她的戰(zhàn)貼,就已經(jīng)暗算了她一把,然后順利地把自己的小命兒給玩丟了。
這多少讓永寧感覺有些失落,卻也不免在心中生起了一種“她來唐朝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的想法,畢竟按當(dāng)初袁天罡的說法,是不愿看著李唐血脈在武女皇手中凋零殆盡,那現(xiàn)在武女皇都已經(jīng)死了,那么袁天罡的目的豈不是已經(jīng)達成了?袁天罡的目的既然達成了,那么她來唐朝這一趟的使命,想當(dāng)然也是達成了的……
于是,永寧郁悶了。袁天罡的及時到訪,也沒能讓她提起興致。
袁天罡笑瞇瞇地東拉西扯,就是不往真正的來意上說話。永寧本來精神就有些欠佳,自然樂得與袁天罡說些不著邊際的話,還省得費腦子了。要說起來,這么些年里若是比耐性,袁天罡還真沒幾次能贏得過永寧,每次他那些吊胃口的小把戲,到了永寧這里都會顯得不靈光,偏偏他還每次都樂此不疲地愿意使出來。
“唉……”袁天罡重重地嘆了口氣,瞟了永寧一眼,說道:“我說徒兒呀,看在為師就要回山的份上,你就讓為師高興一回又能怎樣?小小年紀(jì)就學(xué)著你爹那副老成樣子,看得為師都忍不住替你心累……”
永寧正習(xí)慣性地想回嘴,卻突然意識到了袁天罡話中的含義,猛地坐直了身體,有些吃驚地看袁天罡,說道:“師傅要回山?回去多久?”她后面這一句問得有些小心翼翼,其實她已經(jīng)隱約猜到,袁天罡所謂的“回山”,怕是一去不回的“回”。
果然,袁天罡滿是謙意地看了永寧一眼,說道:“為師塵緣已盡,我雖有心多留幾年扶持于你,可是這次卻是你師祖親自下山來接,為師實在是推拒不得……”
永寧沉著臉,眼神里透著譴責(zé),她如今雖然有子傍身,但是到底情況未明,根基也不勞靠,需要倚仗袁天罡與星衍宗的地方還很多,結(jié)果這位居然還就真做出了過河就拆橋的事來,武氏的威脅一解除,立刻便要離開……“師傅大人推拒不得,所以就由得我自生自滅了?”她的語氣格外的清冷,倒讓袁天罡一陣的不安。
“那個,為師怎么可能任由你自生自滅?你且放心,雖然為師是要回山的,可是乾元觀這邊,還是會由宗門派人主持,你若有為難之事,盡可相托……”袁天罡心里確實覺得過意不去,他其實一直都有善始善終的想法,只是這次宗門的決定太過突兀,他自己也沒能弄清其中的玄機。
永寧撇了撇嘴,只冷哼一聲,并不說話。
袁天罡不免苦笑著搖頭,其實他自己心里也是沒底,新來接手的鄭德明算起來是他師侄一輩的,但卻也是從來都沒打過交道的,人品行事都不知情,只這兩天的接觸,別說永寧不能信他,便是袁天罡自己都不覺得自己這個師侄是個可以信任的……若非這次出面的是袁天罡的授業(yè)恩師,怕是也不能讓他出面來與永寧說這番話,可以說,永寧眼下這樣的態(tài)度,倒是讓袁天罡悄悄地松了口氣。
雖說袁天罡收永寧為徒,背后有著種種的因由,但是這些年的相處,永寧又是個省心、會討好人的,又怎么可能沒有感情。從本心來講,他自然不愿看著永寧吃虧,只是有些話,卻也不是他好說出口的,也只能寄望于永寧能自己體悟了。
永寧婉拒了袁天罡要為她引見鄭德明的好意,這交道還是要自己慢慢的打,現(xiàn)在引見了,來日里若是有事,難免要仗勢壓她一頭,她才不會平白給人這樣的機會。
袁天罡見永寧主意這么正,頗感欣慰,說話間,隔三差五地便會不著痕跡地帶出一些信息,倒是讓永寧對外面的局勢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眼下正是佛道兩家人員更迭的關(guān)鍵時刻,暫時大概誰都顧不上永寧這個茬兒,但是一旦他們穩(wěn)定了下來,這宮里怕是就難再平靜了。也就是說,正如袁天罡堅持的那樣,眼下正是永寧修養(yǎng)生息的最佳時機。
永寧被袁天罡帶來的這些消息,弄得一陣心煩。以前隱藏著佛門這樣的對手也就罷了,眼下看來這道門也靠不住了,她倒真有些惶惑了,她那些小手段,真能自保嗎?
送走了袁天罡之后,永寧愈發(fā)地沮喪了,只半躺在美人榻上發(fā)呆。李治一回來,便敏感地發(fā)覺了她的情緒變化,洗漱更衣的時候,悄悄問過了清妍,才知道原來是袁天罡來過了。
“阿房,你都知道了?”李治緊挨著永寧躺下,伸手便把她攬進了懷里。
“什么?”永寧一愣,一時竟沒明白李治在說什么。
“袁天師要回山的事,他可是來與你辭行了?”李治在兩儀殿的時候,已經(jīng)先一步知道了這個消息,其實只從內(nèi)心來說,他是非常歡迎袁天罡離開的,對于拐帶了永寧出家的這個老道,他在敬畏之余,總會時不時地涌起一些不好的念頭,還會有些隱隱的不安。
永寧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九郎,你可知道,一直以來,對我們倆之間的事,最為堅持的人,便是師傅了,他總是說我與你的姻緣是天意,天意不可違……這些年來,也多虧得他時時事事地照應(yīng),我才能這么一路平安地走了下來,如今他卻要走了,這一去,怕是今生難見,我,只是有些舍不得……”她并不奇怪李治會知道此事,畢竟乾元觀做為皇家道觀,更換觀主這樣的事,是不可能不經(jīng)過李世民同意的,而既然要走正規(guī)程序,那么李治這個已經(jīng)漸漸大權(quán)在握的太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治愣一下,抿了抿嘴,也跟著輕嘆了一聲,說道:“袁天師引薦的那位鄭德明,據(jù)說是袁天師的師侄,似乎也很有些道行,而且說出來你也要稱一聲師兄的,日后若是想袁天師了,盡可托他送信問好,想來他也不會不應(yīng)的……”他對鄭德明的印象不自差,四十多歲的年紀(jì),雖然比不得袁天罡的一身仙風(fēng)道骨,卻勝在青壯,談吐也頗是不俗,他倒是挺滿意的。
永寧撇了撇嘴,低聲說道:“隔了房的師兄,和自己師傅,哪個更信得過?今天師傅過來時,神情便有些不對,雖然并沒有明說,但我卻聽得出,他在告誡我,對這位師兄要存上三分提防……”
李治的眼睛不自然地瞇了一下,也同樣地壓低了聲音,問道:“難道是星衍宗出了什么問題?還是這鄭德明本身有問題?袁天師究竟怎么說的?”他被永寧生產(chǎn)時被害的事,記憶尤新,聽永寧這樣說起,不由得也先懼上了三分,然后提防之心大起。
永寧搖了搖頭,說道:“師傅似乎有什么顧忌,并沒有與我細說,九郎,你說,要不要請我爹爹再去探探師傅的底呀?我,我心里總覺得不安……”她之所以提起房玄齡,便是因為自她拜入袁天罡門下的這些年來,房玄齡與袁天罡私交甚篤的事情已經(jīng)是人盡皆知了,而且房玄齡又是個精明謹慎的,由他去約見袁天罡,既不顯眼,又安全可靠。
李治沒有表態(tài),永寧也沒再繼續(xù)勸說,這樣的事情,她只要提出建議便可,至于最后李治會做出什么樣的決定,她無意干涉。
雖然永寧心中一直悄悄地惦記著此事,但是李治不提,她便也只是強自忍耐,并不催促詢問。十余日后,李治終于親自送來了消息,袁天罡將于三日后離開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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