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秘書 ！
    春山縣商務(wù)考察團幾次調(diào)整，最終名單出爐。
    這次名單陣容強大，幾乎涵蓋所有局辦機構(gòu)。團長的職別由原來的縣委辦主任，一下提升到縣長。
    劉啟蒙書記面色紅潤，心情似乎很暢快。
    我看著手里的名單，一路名字排下來，老中青，男女各色，職別由高到低，墊底的是朱花語。
    此次出國考察，在春山縣是開了歷史先河。革命老區(qū)的春山縣，過去一直是個農(nóng)業(yè)大縣。衡岳市八縣五區(qū)中，春山縣人口不是最多，卻是土地最廣的一個縣。
    在春山，有全省皆稀缺的原始次森林，有活化石娃娃魚，全國56個民族中，春山占了四五個。漢人為主流，其他諸如苗、瑤、侗、壯族等，占了全縣人口的三分之一。
    春山?jīng)]有上得臺面的工業(yè)，工業(yè)基礎(chǔ)薄弱得就像女人的臉面，經(jīng)不得任何的風(fēng)吹雨打。建國初期建成的氮肥廠、農(nóng)機廠、紡織廠，在改革開放伊始，就搖搖欲墮，最終在風(fēng)雨飄搖里轟然倒塌。
    眼看著別的縣都在風(fēng)起云涌，春山縣以劉啟蒙為主的領(lǐng)導(dǎo)班子不能不急。別人吃香的喝辣的，春山縣還是粗茶淡飯，街頭巷議、流言蜚語四處而起。改變春山面貌，促進經(jīng)濟發(fā)展，是春山縣當(dāng)之務(wù)急的頭等大事。
    沒有工業(yè)基礎(chǔ)，農(nóng)業(yè)條件也不是太好，殺出重圍的最好出路，就是搞旅游開發(fā)。
    這一點，我與劉啟蒙不謀而合。
    都說生活就是由各種巧合湊成的，果不其然，劉密斯的到來，似乎給春山縣帶來了一線光明。
    在衡岳市，春山縣的干部最土，土得甚至掉渣。
    因此，我們將出國考察報告送給市委批的時候，市委辦公廳的頭頭腦腦一直盯著我們不停地笑，似乎我們身上粘了泥巴，頭上粘著草屑，典型的中國農(nóng)民，還能從外國人口袋里掏出錢來？
    “小陳縣長，此次任務(wù)非同小可，只許成功，不能失敗。”劉啟蒙語重心長。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嘻嘻地笑。在劉啟蒙面前，我一直就是嘻哈的樣子，讓他永遠都感覺我不成熟，時時刻刻需要他的提點。
    “這種心態(tài)不行！既然去了，就得有成績。”劉啟蒙告誡我說：“多少雙眼睛在盯著這件事啊，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我還是笑，揚著手里的名單說：“書記，我們一次去這么多人，不會嚇著美國佬吧？”
    劉啟蒙被我逗得展顏一笑，笑罵道：“又不是去占他們的國土，怕什么？我們?nèi)硕啵f明重視這個項目。”
    “可是，這里面，真正能做事的人不超過五個。其他的，就是跟著去湊湊熱鬧。”我指著名單，準(zhǔn)備把名字逐一列一列。
    “算了。”劉啟蒙朝我擺擺手：“定下來的事，不要再補充意見。其實，考察團一走，你不剛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把干部返聘的事處理好么。”
    我聞言心里一動，再去看名單，心里了然。
    縣長帶隊去考察，家里我就是縣政府一號人物。作為常務(wù)副縣長的我，完全能發(fā)布命令，宣布通知。
    劉啟蒙書記終究是官場老手，他不動聲色利用這次考察的機會，居然為我掃清了障礙。我?guī)缀醺屑さ靡闇I橫流！
    “我明白了，劉書記。”我言辭懇切，神情肅穆。
    “去吧！”他朝我揮揮手，低下頭去批閱文件，不再理我。
    我從他辦公室里退出來，第一個念頭就是找林小溪，我要做一期節(jié)目，關(guān)于春山縣機構(gòu)臃腫的節(jié)目。
    林小溪聽完我的想法，頭撥得像撥浪鼓一樣，叮咚作響。
    “為什么？”我問，對于她的拒絕，心里很不爽。
    “這個內(nèi)容太大了，我肯定是做不了，要臺長同意。”林小溪嚴(yán)肅地說：“我就一個小記者，你這個節(jié)目，是一株大樹，我能撼動么？”
    “你們臺長是誰？”我問。縣廣播電視臺的臺長我是確實不認(rèn)識。聽說是個老文化人，出過幾本書。
    “即便是我們臺長，怕也是不敢做。”林小溪猶疑地說：“這樣的題材，一般要有縣委宣傳部的指示才可以。”
    我越聽越不爽了，老子身為常務(wù)副縣長，想在電視上做個專題也不行？
    林小溪被我的脾氣嚇了一跳，睜著一雙朦朧的眼睛說：“當(dāng)然，我們可以先做，等有批示了再播。”
    這個主意不賴！我心里為林小溪的靈活贊了幾贊。
    “小溪，你告訴你們臺長，說我找他，下午三點來我辦公室。”我安排她去通知人。我不會直接給她臺長打電話，這個面子我不能給他。
    林小溪一走，我給謝天打電話，要他立刻來我辦公室。
    謝天一路小跑而來，進門還在喘著粗氣。
    “縣長您找我？”他小心翼翼，幾乎不敢看我的眼睛。
    “坐。”我起身走到沙發(fā)邊，拉著謝天坐下，遞給他一支煙。
    謝天雙手接過，夾在手指間不點火。我自己點著了，把打火機扔給他。
    謝天緊張得站起來，拿著打火機局促地笑道：“縣長，我不吸煙的。”
    我啞然失笑，老子忘記了你謝天不吸煙這個事了。可是你這個老小子，怎么接我的煙呢！
    “說說返聘的事，你有什么想法。”我說，眼睛不去看他。
    謝天接到我電話，心里哪能不明白我找他的目的？這件事就是他挑起來的，卻在自家玻璃被砸，鴿子被偷之后，他借口身體有恙，躲進醫(yī)院。
    “縣長，我沒想法。”謝天苦笑。
    “真沒有？”
    “沒有。”
    “老謝啊，作為一個黨的干部，要知難而進才行啊！”我不怒而威，給謝天來點心理壓力。
    “縣長啊，你要我怎么做？”謝天雙手一攤說：“還沒做，你看我家成什么樣了？再繼續(xù)下去，我怕我這條老命，哪天就交代了。”
    “沒王法了？”我故意黑著臉：“誰的天下？誰敢亂來？”
    謝天苦笑不做聲。
    我知道，不給謝天吃點定心丸，他是不敢伸手這個剛從紅碳里扒出來的山芋。
    “你要我怎么做？”謝天可憐巴巴的樣子，我忍住笑，給他倒了一杯水。
    “把全縣返聘的人員全部清退。”我漫不經(jīng)心地說，喝了一口水，加重了語氣：“以縣政府的名義發(fā)布通知。清退的最遲時間不得超過五天。”
    “縣里發(fā)通知好。”謝天雙手捧著水杯，連連稱好。
    “關(guān)于你們家玻璃受損，鴿子被盜的事。縣里成立專案組。我們要殺一殺這股歪風(fēng)邪氣。”我起身回到辦公桌前，現(xiàn)在的我，全身殺氣騰騰。
    謝天被我殺氣驚到了，也跟著起身，一句話不敢說。
    我要動返聘的事，其實就是跟關(guān)培山公開叫板。返聘都是在他手上造成的，現(xiàn)在他拍了屁股走人，留下這么一個龐大的隊伍，財政吃不消不算，我想引進一些人才，都是因為沒有位子而遲遲落實不了。
    “明天我叫電視臺去采訪你，先預(yù)熱一下全縣返聘清退的消息，看看反應(yīng)。”我說，繞到謝天身邊，輕輕拍拍他的肩頭。
    謝天在我的一拍之下，差點就軟下了腿。
    “膽子大一點！”我說。
    謝天忙不迭地點頭。
    正說著，門被敲響，接著進來一個禿頂?shù)哪腥耍苤桓苯鸾z眼鏡，西裝革履，道貌岸然。
    男人一眼看到謝天，臉上立即堆滿了笑，伸出雙手握住謝天的手道：“謝局長，你也在啊。”
    謝天尷尬地陪著笑臉，轉(zhuǎn)頭對我說：“縣長，這位是電視臺的萬臺長。”
    萬臺長松開握著謝天的手，幾步竄到我面前，伸手來握我的手。
    我故意轉(zhuǎn)身，視而不見。
    萬臺長嘎嘎干笑幾聲，低聲道：“陳縣長，原諒鄙人來晚一步。才聽到林小溪的通知，我可是一刻也不敢耽擱，緊趕慢趕就過來了。”
    我笑笑，道：“辛苦。”
    萬臺長認(rèn)識我！他如果不認(rèn)識我，他這個臺長也就做到頭了。
    “縣長有何指示？”萬臺長湊過身子來問我。
    “指示談不上。老萬啊，你們電視臺不錯，節(jié)目做得有水準(zhǔn)。”我先表揚他一番。其實誰都知道，縣電視臺除了每星期一次的全縣新聞，他們根本就沒做過任何電視節(jié)目。
    縣電視臺播出的節(jié)目，除了一些港臺的警匪片，就是老掉牙的電視連續(xù)劇。節(jié)目縫隙里，塞滿了各種各樣廣告。
    “還不行，還要領(lǐng)導(dǎo)指示。”萬臺長被我一番贊揚，弄得滿臉紅了起來。
    “這樣吧，你們跟人事局合作一下，辦幾期節(jié)目出來。具體內(nèi)容，謝局長會跟你講。沒問題吧？”我不想說太多，對于萬臺長這樣喜歡附庸風(fēng)雅的人，就得單刀直入，不留余地。
    “沒問題！”萬臺長倒不含糊，當(dāng)即滿口答應(yīng)。
    “節(jié)目一定要做到讓老百姓滿意。”我加了一句。這句話，含義非常。
    “領(lǐng)導(dǎo)放心。”萬臺長點頭哈腰：“我讓林小溪負(fù)責(zé)，我來牽頭。”
    “好！”我揮揮手，讓他們出去。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就是拉開了弓，沒有回頭箭了。而我想大展宏圖，就得在項目未落地之前，要殺一批人來立威！
    等到他們一出門，我開始給縣公安局局長打電話，我要調(diào)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