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秘書 ！
    黃奇善并不阻止我去拿信封，他勾著頭，喝了一口酒，轉(zhuǎn)頭對朱花語說：“花語，我們回去吧。”
    朱花語乖巧地起身，遞給他手提包。我無暇去想朱花語為何變得這么快，前段時間還咬牙切齒黃奇善的為人，今天卻如小媳婦一樣俯首帖耳。
    信封很薄，里面似乎是錢。
    我驚疑地問：“鄧涵宇送錢了？”
    黃奇善苦笑道：“何止他一個啊。”他從提包里又拿出幾個信封，整整齊齊地擺在桌子上。
    “怎么那么多？”我越發(fā)驚疑起來。按理說，縣里就我們?nèi)齻€人作為預(yù)選人，要送錢，也是我們?nèi)齻€人送。除了我沒送，也就只有鄧涵宇和郭偉送了。難道還有其他人也在送錢？這些人連預(yù)選名單都沒上，送錢有什么意義呢？
    “不是我說你陳風(fēng)，現(xiàn)在這個社會，信息就是前途。你不知道吧？這次選人，可以另外推薦人。”黃奇善把信封歸攏到手提包里，拍了拍說：“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帶著朱花語揚(yáng)長而去。
    屋子里沉默下來，半天沒人說話。
    我頹喪地跌坐在椅子上。鄧涵宇送錢我能理解，他一門心思要往上爬，再說，這點(diǎn)錢，對他來說，換來一個副縣長的位子，比什么都值得。
    倒是我不明白郭偉為什么要送錢。他算得上的陳書記欽命的人，致命的一點(diǎn)是，他郭偉哪里有那么多的錢來送？全縣三級干部，算起來不少于五百人，一人送五十塊不算多，加起來就是兩萬多，這對于我們每月工資不到一百塊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筆巨款。
    黃奇善透露出來的其他人也在送，難道還有更多的人在覬覦副縣長的位子？
    我的頭猶如要爆炸一般，隱隱地痛了起來。
    坐我對面的小米大大咧咧地說：“陳哥，別想了，別人送，我們也送。我們又不是沒有錢。”
    她的提議得到小姨的贊同，當(dāng)即捋起衣袖說：“小風(fēng)，你列個名單，這事我們幾個來做。”
    姨父卻強(qiáng)烈反對，他說：“你們不知道？這事賄選，是犯罪啊。”
    姨父是部隊出身的人，思想覺悟自然不可與常人一樣。
    “你懂個什么？你以為這是你們部隊啊？這是地方。地方有地方的規(guī)矩。再說，別人送不犯罪，我們送就犯罪了？”小姨不滿意姨父的阻擾，當(dāng)即叫過來吳倩，問道：“我們現(xiàn)在有多少現(xiàn)金？”
    吳倩咳了一聲，輕聲說：“現(xiàn)金不多，要的話，直接去銀行取就是了。”
    小姨笑道：“很好，既然要送，我們就要以絕對勝利的態(tài)度去送。剛才奇善說的是五十塊一個是不？干脆，我們來個翻三番，一個人送一百五十塊。”
    我連忙搖手拒絕，瞪著小米說：“你出了個餿主意啊。”
    小米開始還在笑，看到我黑著臉，趕緊收斂住笑，背轉(zhuǎn)身去，委屈地差點(diǎn)要掉眼淚。
    小姨罵道：“小風(fēng)，你什么態(tài)度？小米不是為你好？”
    谷工陪著笑臉附和著說：“是啊是啊，陳鎮(zhèn)長，大家都希望你當(dāng)上副縣長嘛。”
    我正色道：“要當(dāng)，也不能使這個下三濫的手段。拿錢去買官，有意思嗎？”
    小姨頂住我說：“現(xiàn)在社會不都這樣？你就能標(biāo)新立異？”?我苦笑著說：“小姨，如果要我拿錢去買官，我寧愿不做。再說，你難道就希望我當(dāng)了副縣長后，背后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我？”
    姨父立即接過話說：“我支持小風(fēng)的想法。我們要當(dāng)官，就拿出真本事來，讓老百姓擁護(hù)的官，才是好官。”
    小姨就不言語了，拿眼直瞪我。
    我淡淡一笑，轉(zhuǎn)頭對小米說：“對不起啦，小米，剛才我的話重了一點(diǎn)，你別介意啊。”
    小米輕輕地一笑，歪著頭看我，說：“你這算是道歉嗎？”
    “當(dāng)然是。”我說，要給她倒酒。
    小米就展顏笑起來，說：“陳哥，我跟你說，在我們老家啊，要當(dāng)一個村長，都要花錢才有得做。”
    我好奇地問：“小米啊，你是哪里人？”
    “我呀，其實(shí)也就是你隔壁的。”小米笑而不答我的話。
    “小米是廣東人。衡岳市工學(xué)院畢業(yè)的，我請來的。”小姨笑瞇瞇地說：“人不錯吧？”
    我連聲說：“不錯不錯。我小姨的眼光，豈能差。你看小米姑娘，人漂亮，又高學(xué)歷，能錯嗎？”
    我的話讓小米笑得花枝招展起來，她端著我倒的酒，舉到我面前說：“來，我們走一個！”
    “好！走一個。”我也舉起酒杯，美人相邀，何樂不為？
    喝完酒，大家就不再談送錢的事，開始轉(zhuǎn)移到高速公路的事上去了。
    這事與我沒半點(diǎn)關(guān)系，我樂得一個人喝酒吃菜。
    小姨正襟危坐了，聽著谷工他們匯報工作。我聽了幾句，無非現(xiàn)在大雪封山，全部工程都必須停下來。工地工人安排放假回家過年，放假前，把工資全部結(jié)算清楚。
    谷工是負(fù)責(zé)工程施工一塊。他提出了一個工程難度。原來接工程的時候，地質(zhì)勘探資料與現(xiàn)在的實(shí)際情況有出入，按照原來的施工方案，不但會延長竣工時間，關(guān)鍵要多付出高昂的施工代價。換句話說，按照現(xiàn)在的投標(biāo)金額，不但這個工程賺不到錢，還可能要大虧一筆。
    這個消息讓小姨吃了一驚，連吳倩也清醒了不少，都抬起頭，盯著谷工。
    谷工不自然地笑，把來龍去脈說了，原因在于原來的地質(zhì)勘探說是泥地，剝開泥地不到一米，里面全部是石頭，且是堅硬得放炮都難炸開的大青石。
    這個消息對小姨來說，無疑是致命的壞消息。她緊張地問：“沒辦法？”
    谷工搖搖頭，說也不是全沒辦法，只是要耗工耗錢。根據(jù)工程土方計算方式，石方的價格是土方的三倍還多。
    小姨就轉(zhuǎn)頭對我說：“小風(fēng)，公司你是大股東，你說怎么辦？”
    我茫然地看著小姨，她突如其來的問我，讓我手足無措。
    “我不懂啊我。”我張口結(jié)舌地說。
    “你不懂有人懂啊。”小姨盯著我似笑非笑。
    “誰懂？”我問，腦子里找不出一個可以與之對應(yīng)的人。
    “其實(shí)也不要懂不懂。這事，只好追加工程款就完事了，是不？谷工。”小姨淡淡的笑，讓我摸不著頭腦。
    “就是就是。”谷工說話，總喜歡把詞語疊加起來說。
    這時吳倩在一邊輕聲說：“找你女朋友她媽，不就解決了？”
    我恍然大悟過來，甚至懷疑小姨她們叫我來是有預(yù)謀的。
    心里就開始不爽，斷然拒絕說：“要找你們?nèi)フ遥覜]關(guān)系。”
    “好好好！”小姨還是笑著說：“我們小風(fēng)不去找。這事，我自己來辦。反正現(xiàn)在也停工了。等過完年，我來想辦法。”
    黃奇善一走，我身邊的座位就空著。小米端著酒杯過來，挨著我坐下，拿起酒瓶子就要給我倒酒。
    我攔住她的手，說：“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廣東人了。廣東人喝白酒那么厲害？”
    小米大笑道：“我今天就讓見識一下不一樣的廣東人。”
    坐我對面的大山欲言又止，他顯然不愿意小米跟我斗酒。
    我看著大山說：“要不，你一起？”
    大山訕笑著搖手拒絕，說自己是個司機(jī)，不能喝。
    小姨看我似乎是要找醉的樣子，她攔住小米說：“大家都不要喝了。今晚就到此為止。明天，各自按照原定計劃，分頭行動。”
    我不想過問小姨公司里的事，她的分頭行動跟我沒一毛錢關(guān)系。
    “小風(fēng)，房間給你開好了。這是紙和筆，等下你回去把名單列一下。別想偷懶，我會守著你。”小姨淡定地指揮著大家。
    “不是說我們不搞這一套么？”我心里老大不高興。
    “沒說要送錢。我要名單有另外的作用。”小姨毫不客氣打斷我的話。
    酒盡闌干，大家各自回房。
    我想起還沒給黃微微通報一下平安，趕緊掏出手機(jī)來打。
    電話剛接通，就聽到房門被敲得山響，我捏著電話，耷拉著拖鞋，打開門，門外是一臉嚴(yán)肅的小姨和笑嘻嘻的小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