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俱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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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回谷外,長年云霧繚繞,人跡罕至,只有些許妖獸偶爾現(xiàn)身,給此地增添點活氣。
自三月前,谷外突然爆發(fā)出幾股強大的氣息后,連寥寥無幾的妖獸都夾著尾巴遠(yuǎn)遁,只余下四個老者盤膝而坐,默默不語。
這樣的情形,直到三日前才發(fā)生了變化。
從那時候起,陸續(xù)有人從谷中退出,有神情頹喪,遍體鱗傷的,也有志得意滿,神采飛揚的,但更多的是,平靜中的帶著期待,不時回望著通道,仿佛在等待著什么結(jié)果一般。
到得今日,該出來的基本都已經(jīng)出來了。
尤其是惜若與白依依二人出現(xiàn)是,更是引得眾煉氣期修士一陣騷動,有暗暗怨恨但不敢抬頭相望一眼的,也有直接表露卻連丁點反應(yīng)都欠奉的,更有本門修士敬畏中帶著崇拜的。
在各種目光中,兩個天之驕女視若無睹地前行著,站到了各自隊伍的前方,舉止上毫無異常,若說有什么不同,便是在谷中二人攜手抗敵之事仿佛從未發(fā)生過一般,又回到了三月前明顯敵視的情況。
同時,她們二人出現(xiàn),也引得法相宗的弟子注目,他們疑惑地望向二女,更不時將目光投向無回谷的進出通道之處,神色間有焦慮亦有期待。
可他們等待的人影,卻一直沒有出現(xiàn)。
這時候,御靈宗的結(jié)丹宗師,赤髯紅臉的老者忽然開口說道:“兩位道友,看來你們法相宗的那位張什么的,是出不來嘍!”
語氣中有說不出的幸災(zāi)樂禍之意,激得法相宗葛、陳兩位宗師齊齊怒哼出聲。從之前出谷的弟子口中,他們四人也大致得知了本門弟子在谷中的表現(xiàn)。
惜若、白依依等人的強勢在預(yù)料當(dāng)中,沒有什么可說的,倒是法相宗的張凡讓人眼前一亮,一修為在眾人之中不過中下的小修士,先得兩個天之驕女平等相待,不敢欺壓,之后又能以一敵眾,壓服群雄,奪得造化果,這樣的表現(xiàn),堪稱驚艷了。
在修仙者漫長的生命當(dāng)中,只要沒有意外身亡,那么一般說來,在煉氣期停留的時間是最短的,同時,學(xué)習(xí)接觸到的東西也最少最低等,在這個時候表現(xiàn)出強大的戰(zhàn)斗力,就很能說明在其戰(zhàn)斗方面的天賦。
到得筑基、結(jié)丹之后,由于突破瓶頸的困難,停留的時間普遍偏長,以致無論經(jīng)驗,涉及的門類都開始增多,這個時候再判斷一個人的戰(zhàn)斗天賦,就有些不那么準(zhǔn)確了。
修煉天賦很重要,但戰(zhàn)斗天賦同樣重要,只不過后者無法測試,只能在實戰(zhàn)中體現(xiàn),這才不被世人所重。
法相宗的兩位宗師得知后,自然對張凡另眼相看,可是他遲遲不出現(xiàn),不能不讓人懷疑是否被人暗算,隕落在其中了,那才真是可惜了。
而最有可能和有實力做這種事的,自然是白依依她們兩人了,偏偏赤髯老者又出言諷刺,讓他們?nèi)绾尾慌?br/>
赤髯老者對二人的反應(yīng)渾不在意,本還要說些什么,卻忽然頓住了。
惜若與白依依二女出現(xiàn)的時候,由于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將其招來詢問,因此具體情況也不知曉。
此時,他眼角正好瞥見二女的神態(tài)與往昔略有不同,似乎心不在焉的,有意無意間一直目視著他身側(cè)的通道,心中頓時一沉,曉得自己剛才的話,只怕不怎么有些不怎么靠譜。
以張凡表現(xiàn)出來的實力,既(電腦閱 讀 .1 6 . )然不是二女下手,那么隕落其中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就在此時,四名結(jié)丹宗師的神色同時一動,隨即,陣法開辟出的通道出口一陣波紋閃過,一個身影從中漫步而出。
輕輕撫了撫肩上由于環(huán)境驟變而驚慌的小鳥,張凡臉上現(xiàn)出微笑,踏步向前。
此鳥,正是他耽擱到此時才出谷的罪魁。
當(dāng)日,煉化完千辛萬苦才到手的造化果后,張凡本不欲在谷中久呆,不料臨走時卻出了狀況。
被他破開了火鴉女王禁制后,一直毫無動靜的火鴉蛋,忽然輕微地震顫了起來,看上去竟似要出世了一般。
這可拖延不得,要是等小火鴉出世之后再行馴養(yǎng),花費的功夫?qū)⒊杀对黾樱B忙尋了個隱蔽的地方,依著得自白依依處的秘簡所述,總算順利地將其孵化認(rèn)主。
剛孵化不久,再加上火鴉本就不是什么美麗的鳥類,看上去顯得濕漉漉,缺毛瘌痢的,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若是在無回谷一行之前,看見他的肩上站著這么個丑鳥,眾人即便不明目張膽地嘲諷,眼中的不屑卻是少不了的。
此刻卻是不同,在他們眼中只看到敬佩、親切、仇視、怨毒,獨獨沒有任何的輕視。
“愛也好,恨也罷,皆不能忽視我的存在。”張凡收拾心情,與崔、韓等熟人點頭示意后,便微笑上前,恭敬地向四位結(jié)丹宗師分別行了個禮,口中道:“弟子張凡,見過兩位師祖,兩位前輩,多有拖延,萬望見諒。”
赤髯老者臉色黑沉沉的,卻又不好在小輩面前發(fā)作,哼了一聲便作罷了,倒是幻魔道的持簫老者頗有風(fēng)度地微笑點頭。
自己宗門的長輩自然親切多了,富態(tài)的陳姓老者笑瞇瞇地道:“你很好,沒丟我們法相宗的臉,不愧是張師弟的后人。”
張師弟?張凡先是有些錯愕,隨即了然。
此人想必與曾祖張烈相識,是同一批的修士,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結(jié)丹宗師了,還肯稱呼一聲師弟,算是頗為難得了。
不過怕也是因為曾祖已死的緣故,對一個死人恭敬些只會顯出風(fēng)度,而不會失了結(jié)丹宗師的份位。
張凡正待客氣幾句,卻聽.手機看小說訪問.16.ò得旁邊的葛姓老者突然冷哼一聲,具體是針對誰,一時間倒弄不明白。
不過這并不妨礙張凡心中陡然一沉,一個深藏在心中的疑惑也隨之重新浮現(xiàn)。
“幻心草!”
三月前,自己初入谷時,是誰將它暗中涂抹在冰蠶法袍上?若非自己反應(yīng)夠快,只怕第一時間便會被無數(shù)的妖獸圍毆而死,也就沒有之后的一系列事情了。
當(dāng)時心中便有過分析,除去眼前的兩位結(jié)丹宗師,絕無其他可能。
到底是誰?張凡的目光不由得在兩位老者身上滑過,一個熱情卻帶著虛華,一個冷漠又沒有明顯惡意,他不敢久視,自然是沒有任何結(jié)果,只能將疑惑暗暗藏在心中,留待來日了。
此后無話,人已到齊,眾人自然兵分三路,各回宗門了。
再次站到了葛姓老者的法寶浮云上,張凡感受著眾人時不時集中到他身上的目光,不由百感交集,三月之前,一樣的人一般的地方,除卻崔仁的自來熟以外,又有何人將他放在眼中?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讀書人金榜題名時的心情,想來也是如此吧!
極速飛行之中,張凡忍不住回望了無回谷一眼,此地,留下了他心中最后的一絲猶疑怯懦,帶給他的除卻諸多好處與榮耀外,還有一顆愈加冰冷淡漠的心。得失之間,卻不是那么容易理得清楚的。
百般思緒中,這個最初的舞臺承載他無數(shù)回憶的地方,化為了一個黑點,隨即消失在天際。
俱往矣,再看來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