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主動出擊
“殿下是何時來的?”
“睡不著, 便來見你。”
沈蕪笑了,“你看,這樣多麻煩呀, 睡不著還要‘千里迢迢’跑來, 我有個好方法, 你要不要聽?”
“姑娘請講。”
“你娶我啊。娶了我,只要一睜眼就能看到我了, 豈不是很好?”
男人沉默了一會, 終于:
“嗯,好。”
沈蕪只是隨口一說, 本以為他會如往常一樣拒絕或是顧左右而言他。
她愣了一下,“……你說什么?”
男人眉眼溫柔,十分認真:“我說,娶你。”
他說這話時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
沈蕪心里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殿下……你怎么了?”
難不成是受什么刺激了?
陸無昭眼睛漆黑幽深, 像黑夜一般,眼里沒有一絲說笑的意思。
“我說,我娶你。”他重復(fù)道。
“沈蕪,我想向你允諾, 想自私一回,不計后果,不管未來, 只論當下, 我知道, 這對你很不公平。”
男人雙眸微斂,目光微黯,像是閃爍的繁星被烏云遮住, 無絲毫亮光流瀉。
他的嗓音低了下去,“我想親手牽你進王府,跨過洞房花燭的門檻,和你拜過天地,抱你入新房。我想此生都能站在你的身前,為你遮風擋雨。”
“這些,其他的男子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到,可我卻不能,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所以我一直在逃避,我怕自己保護不了你,怕你會失望,更怕給不了你最好的。”
“沈蕪,我既希望你能想清楚,又貪戀你的好,舍不得離開。”
“我注定對不起你。”
他想再繼續(xù)說下去,嘴唇卻被人堵住。
她像個發(fā)怒的小獸,又想個受了很大委屈的小孩,只知道啃咬,兇巴巴的,只是不想繼續(xù)聽他說下去。
她的淚撲簌簌地往下流,像是閥門開啟,不受控制、源源不斷地往外涌。
“昭昭怎么了,為何說這么叫人聽了難過的話,你是要與我道別還是與我表白啊。”沈蕪翁著鼻子,悶聲道。
陸無昭欲言又止,看著她故作兇狠瞪著他的眸,笑了。
手捏了捏她的后頸,攬住她的脖子,雙額相抵,四目相對。
“是在告白。”他說。
他們彼此呼吸交纏在一起。
沈蕪被這四個字砸得昏頭昏腦,大腦一片空白,她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回答,又是怎么回答的。
他從未這般直白地訴說過他的情誼,聲音很輕,如投石入水,在她心上泛起一片漣漪。
沈蕪覺得自己好像有些發(fā)燒,不然怎會臉頰滾燙,頭重腳輕呢?
陵王府的馬車停在皇宮外的一個偏僻角落,這里早有人在等候,是陸無昭一早便安排好的內(nèi)應(yīng)。
沈蕪被人接進另一頂小轎,一路被抬進了宮中。
她坐在四平八穩(wěn)的轎子里,腦海里都是陸無昭垂眸的淺笑,記得他薄繭如寒枝的指腹輕輕摩挲她緋紅的臉頰,記得他扣在腰側(cè)的手掌如烙鐵一般滾燙,她的心都跟著不住顫抖。
沈蕪閉上雙眼,聽到了心底悸動的聲音。
……
詩會由皇后娘娘主辦,陳皇后前段時間頭疾突發(fā),身子不適,好不容易好些了,太子又出了事,本已好轉(zhuǎn)的身體每況愈下。
但她清楚,自己不能再這么無所作為了。
她只有一個陸之澤,她要為自己的親子爭取機會,于是撐著病體,堅持辦了這次詩會。
說是詩會,實則是要給陸之澤尋一個靠得住的岳家。有了助力,他才有更多和旁人對抗的底氣和資本。
沈家是她的目標,但沈蕪一來就是神情懨懨的模樣,顯然不適合坐在露天的室外吹太久的風。陳皇后看她堅持了幾輪仍有繼續(xù)的意思,便主動關(guān)切,叫她去自己的宮里歇上一歇。
沈蕪見褚靈姝玩得起勁兒,本想陪一陪她,但褚靈姝卻堅持將她趕走,低聲對她耳語,打趣說若是不聽話就去告訴陵王殿下。
沈蕪這才知道褚靈姝竟也被陸無昭收買了。
她哭笑不得,只得聽話。她與皇后不熟,也不想和皇后太親近,便婉拒了去皇后宮中的提議,帶著隨侍的宮女往褚靈姝住的靜熙宮走。
卻沒注意,有人悄悄跟上了她。
**
思政殿內(nèi),陸無昭生平第一次對嘉宗皇帝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他劃著輪椅走到陸培承的面前,開門見山:“皇兄,臣弟最近對一人有了興趣。”
陸培承筆下一頓,一幅只差一筆就完成的書法頃刻之間毀于一旦。
他并未生氣,只是詫異抬頭,“這倒是稀奇。”
自從陸無昭被他“馴化”以后,便極少地再有什么特別熱忱的事情。除了幫他坐穩(wěn)皇位,幫他肅清逆黨,再沒有什么別的事情能特別吸引陵王的了。
以至于這些年日子過得平順了,陸培承后知后覺地會良心發(fā)現(xiàn),總是會可惜自己當初教導的方式太過嚴苛,叫陸無昭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冷心冷清無欲無求的活死人。
他倒是想過方式彌補,希望陸無昭的生活能豐富起來,但陸無昭自己絲毫提不起興致,只喜歡殺人這樣單調(diào)的事。
“阿昭……有喜歡的人了?”皇帝神情復(fù)雜,他以為自己此生都不會有機會對著陸無昭問出這個問題。
陸無昭似乎聽到了很好笑的話,微微挑眉,“皇兄,您喝多了?”
皇帝:“……”
“臣弟只是說感興趣,沒說喜歡。”
皇帝“哦”了聲,心道也差不多。
“是哪家的姑娘?”陸培承擰了擰眉,想到自己弟弟的行事風格,擔憂道,“還是哪位的夫人?”
畢竟以陵王“恃寵而驕”的性子,看上哪家的有夫之婦也不無可能。
“沈琮志的女兒,沈蕪。”
陸培承手里的筆掉了。
他的臉色慢慢變得嚴肅,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陸無昭的面前。
他有點緊張,難得結(jié)巴:“那個,阿昭啊,嗯……你知道朕打算將大將軍的獨女賜婚給朕的兒子吧?”
“哦,知道,”男人頷首,歪著頭,疑惑問,“所以臣弟就不行嗎?”
他將與自己侄兒搶一個夫人這件事說得理直氣壯,這叫陸培承一時間啞口無言,不知道該說什么。
陸無昭拍了下頭,又道:“皇兄,臣弟沒想娶她,只是對她感興趣而已。”
陸培承震驚地看著他,“阿昭,你胡鬧!莫不是想將沈蕪也做成人彘嗎?”
陸無昭的胃里一陣惡心,他臉色微微蒼白了些許,面上卻不動聲色,甚至還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輕聲道:“皇兄,怎會呢。”
陸培承沉了臉色。
“皇兄,莫要生氣,沈姑娘那么漂亮,那么有趣,臣弟怎么會弄臟她呢?”
陸培承腦袋嗡得一下。
他突然想起來之前陵王說過,美好的東西就是要留存起來,不可置信道:“所以你是打算將她的皮肉剝下來,好好珍藏?!”
陸無昭笑而不語。
“不行!沈蕪是朕的一步很重要的棋,你不許打她的注意!”皇帝難得對著陵王的訴求一口否決。
與沈家的牽絆全靠沈蕪一人,這么重要的棋子絕不能任由陸無昭糟蹋。
果然,陸培承看到了弟弟失望的神色。
“好吧,那臣弟不打擾皇兄了,告退了。”他調(diào)轉(zhuǎn)輪椅往外走。
陸培承眼看著他就要走到門口,突然靈光一閃,急忙叫他:“阿昭等等!”
“嗯?”陸無昭疑惑回望。
皇帝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的腿看,看了半晌,微瞇了眼,笑了。
“阿昭,雖然不許你傷害沈蕪,但……你可以娶了她啊。”
他原先怎么沒想到,將沈蕪嫁給陵王呢?陵王是不會背叛他的,恰巧相反,陵王是與沈家聯(lián)姻、鞏固他的政權(quán)的最佳人選啊。
所有的兒子都可能會為了皇位而算計他,只有陵王不會。陸無昭坐在輪椅上,這輩子也不會有機會坐到這個位置上,況且,他也不會反抗他,也不敢。
陸無昭嫌惡地皺眉,“不娶,走了。”
陸培承對他的反應(yīng)早有預(yù)料,在他即將踏出房門的那一刻,慢悠悠地說道:
“那位沈姑娘,似已有心上人了。”
陸培承的目光直直看向陵王,銳利得要將人穿透。
“阿昭,如此,你也不感興趣嗎?”
一,二,三……
三聲沉默。
陸培承從容地等待著,仿佛對陵王的抉擇了如指掌。
陸無昭笑了,轉(zhuǎn)過身來,叫皇帝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的興味與躍躍欲試。
陸培承松了一口氣,也笑了。
四目相對,皆是對方才懂的心思。
陸無昭背對的陽光,慢聲說道:“皇兄說的是,臣弟愿意試試,畢竟……”
“強扭的瓜,才甜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明牌打,就是干!強扭的瓜最甜,甜死個人啦。
戲精夫婦,一脈相承,誰還不是個演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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