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七章 窺見少年的內(nèi)心
宋琦景驀地瞪圓了雙眼,驚訝道:“這事兒你知道?”
月亮穿過了薄薄的云翳,如同一片指甲掛在半空,一抹清淡的月光落在許鳴予的肩上。
面前的男子分明已經(jīng)變得堅毅,以及有些屬于成年男子的凌厲,但是這一次宋琦景還是恍惚間覺得那個孤獨哀傷的少年又回來了。
童年的陰影從未從他的記憶里面消散,刻意的去淡忘著,卻會又在某個突然的時刻在一起涌入腦海之中。
“我知道。”許鳴予的語氣有些飄忽,這一刻他有些不敢去看宋琦景的眼睛。
他有著一個不正常的家庭關(guān)系,他的父親傷害著他的母親,他的母親報復(fù)著他的父親,他知道一切的真相,只能夠做一個清醒的旁觀者,默默的被動的去配合的母親。
“你去國外參加競賽的時候,我跟趙今安見過一次,她將關(guān)于我母親病情的分析告訴了我,懷疑我母親可能只是裝作失憶,回國之后我刻意觀察跟調(diào)查了一下,覺得我媽媽真的沒有失憶。”許鳴予沉默了一下說道,“我媽媽想要做什么,我都會在支持她,她不想讓我知道,所以我選擇當(dāng)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目光從海面落到了宋琦景的身上,雙眸有些迷惑:“我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是正確的,理智告訴我,我媽媽目前的狀況可能不是太好,她應(yīng)該接受更專業(yè)的治療,在那個男人的身邊虛與委蛇,這會讓她更痛苦。”
“可是,感性告訴我,做錯事情的人應(yīng)該接受懲罰,憑什么做錯事情的是他,在療養(yǎng)院耗費了十年光陰的人卻是我媽,憑什么他可以好好兒的繼續(xù)風(fēng)流快活,憑什么所有的痛苦都是我媽媽一個人承受,我希望她用自己的方式去報復(fù),讓那個男人感受她當(dāng)年所承受的痛苦!”
他說話的語氣越來越激動,怕話語里面狠戾嚇到了宋琦景,又放柔和了語氣說道:“抱歉,這本不關(guān)你的事情。”
話落,他抱著自己的膝蓋,又看向了廣袤的海面。
他不愿意在她面前袒露自己這么不堪的一面,他看上去聰明強大,是人人稱贊的天才,可是他的內(nèi)心自卑又怯弱。
月亮再一次躲進了云翳之中,月光從他的身上消失,他仿佛被包裹進了一層層黑暗之中。
宋琦景心中是震撼的酸澀的,她仿佛窺見了許老師看起來溫潤親和的外表下,心中隱藏著的憎恨與巨大傷痛,仿佛看到了那個十歲的孩子,在目睹家庭破碎之后的苦苦掙扎。M.XζéwéN.℃ōΜ
她抬手輕輕的摸著他的頭發(fā),一下一下,輕輕的,似要撫平他內(nèi)心的傷痛一般。
長久的沉默。
海風(fēng)幾乎將宋琦景身上的酒氣全部帶走,她此刻清醒著,心疼著。
家庭本該是每個人幸福的港灣,然而原生家庭卻也如同泥沼,無數(shù)人想要掙脫離開,在血脈的牽扯下,卻越是掙脫,越是泥足深陷。
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她對于母親的怨念,只能夠通過母親的死亡而消除,而活著的人呢,縱然能夠認(rèn)識到錯誤之后追悔莫及,又能夠彌補童年的遺憾與傷害嗎?更何況,絕大多數(shù)人總是會有各種借口為自己開脫,又有幾人能夠懺悔呢?
“這件事情不要告訴其他人。”許鳴予抓著宋琦景撫摸著他頭發(fā)的手,輕聲說道。
“好。”宋琦景點頭,他掌心的溫度很低,她沒有掙脫,反而將他的握得更緊了些。
許鳴予霧蒙蒙的雙眸瞬間多了些華彩。
“我們沒有資格去勸任何一個受到傷害的人去原諒,有時候也真的只有看到傷害自己的人受到報應(yīng)之后,內(nèi)心才會真的放下。”宋琦景說道,“你支持黎阿姨報復(fù)本也沒錯,但是你卻不能夠只將自己當(dāng)成一無所知的旁觀者,我還是建議你跟黎阿姨多聊聊,不是勸她放棄復(fù)仇,而是當(dāng)局者迷,你要清醒的把控著全局,不要讓黎阿姨因為沖動而受到更大的傷害,不然你一定會后悔的。”
人心都是偏的,許老師的父親除了丈夫父親的身份,他還有兒子兄長的身份。
她不知道黎阿姨究竟想要做什么,她的報復(fù)要到什么地步,若是到了無法收場的地步,許老爺子許老太太那里要怎么交代?
許鳴予皺眉思索了一下,他想要做母親的靠山,想支持的母親的任何決定,想母親多年的心結(jié)得到紓解,但是卻也不希望其他人受到傷害,可是一大家子的骨肉親人,到最后又有誰能夠置身事外呢?
“我會好好考慮一下的。”許鳴予沉默了一下說道,“小景,謝謝你陪著我,我總像是走在迷霧之中一般,每一次與你談話,你好像為我撥開了層層霧霾。”
晚上的海風(fēng)有些涼,他將西裝外套脫下披在了身邊的女孩兒身上。
“再走走?”
“好啊。”宋琦景拿著高跟鞋起身,剛走出去沒幾步,腳底板就踩在了一塊小石子兒上,疼得她輕呼了一聲。
“怎么了?”
“沒事,踩在小石頭上了。”宋琦景單腳跳了幾步。
許鳴予淺笑了一下,走到了她面前蹲下:“過來,我背你。”
“不太好吧。”宋琦景害羞了一下下。
“快點,腳都蹲麻了。”許鳴予催促道,“這里又沒有別人。”
宋琦景眸子轉(zhuǎn)動了一下,心中竟然有些竊喜,抿唇俯身趴到了他的背上,輕輕的環(huán)住了他的脖子。
許鳴予輕松的起身,將她輕輕的向上拋了一下,嚇得她立即將他給抱緊了。
“會唱歌嗎?”
“我嗎?當(dāng)然會啦!”宋琦景清了清嗓子,“我唱給你聽哈。”
她故意唱了些網(wǎng)絡(luò)上的惡搞歌曲,逗得許鳴予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好了好了,你別唱了,我們還是說說話吧。”許鳴予笑道,“今天是七夕。”
“是啊,許阿姨專門將婚期定在這一天,中國情人節(jié),很浪漫。”
“那你給我講一下牛郎與織女的故事吧。”
“我不講,因為一點也不浪漫,從現(xiàn)在的眼光看,這并不是一個唯美的愛情故事,本質(zhì)上牛郎就是個流氓。”宋琦景不急不緩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