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fā)
橙色燈光點亮夜幕, 兩人共撐一把傘漫步其中,街頭商鋪灑出金黃暖光,照亮行人的路。
雪花洋洋灑灑地落下, 兩道孤獨的身影越靠越近,終于挨在一起。
陸宴臣撐著傘, 放慢腳步跟身邊人保持同速:“怎么找到這的?”
說起這個,姜予眠不免有些心虛:“你以前在我手機里裝過定位。”
那時她生病, 情況特殊,陸宴臣為防止再出意外安裝了定位系統(tǒng)。現(xiàn)在被她反利用, 追蹤到他。
耳邊落下男人一聲輕笑:“學到的知識都用這兒了?”
女孩抬手捻動脖子前的圍巾, 將那快要圍住嘴角的紅圍巾往下巴壓一壓, 呼出一口熱乎乎的白霧,嬌聲道歉:“對不起嘛。”
陸宴臣帶她去了市區(qū), 他在那里有套公寓。
研究院距離市區(qū)較遠,要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姜予眠坐在車里搓搓手, 身體很快回暖。
“怎么突然過來了?”
“反正,我也是一個人過年, 出來旅游一趟, 也不錯。”
“累嗎?”
“飛機上睡了很久。”或許身體有些疲憊,但她現(xiàn)在腦子很清醒。
時間一長, 她熱得取下圍巾, 柔軟的長發(fā)被揉得凌亂。
她隨手把碎發(fā)撩到而后, 耳垂上的銀色耳釘在人瞳孔中發(fā)亮。
陸宴臣從余光中看到她的姿態(tài), 他記得這是姜予眠室友過生日那天,幾個女孩起哄,讓她打的耳洞。
“打耳洞的時候, 疼嗎?”
姜予眠往后微側(cè)身,腦袋微仰,溫熱的指尖輕捏耳垂上那枚簡單的銀飾:“已經(jīng)過去很久,不痛了。”
剛打的時候會痛,時間一長,傷口愈合,連那種疼痛的感覺也忘得一干二凈。
陸宴臣感嘆:“你長大了許多。”
無論是衣著風格,還是內(nèi)在氣質(zhì),都在悄無聲息地發(fā)生變化。
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聽的話,就這么猝不及防的傳入耳中,姜予眠不清楚他具體指哪些意思,突然有些害羞:“我們,很久沒見了呀。”
這次交談似乎比兩個月前在陸家見面時更輕松,兩人坐在車里,隨意地聊起這半年來各自的生活,姜予眠把腦袋靠向車窗,玻璃窗內(nèi)透露出兩道模糊的身影。
下車時,姜予眠只記得帶上折疊雨傘,陸宴臣撿起她粗心落下的紅圍巾,追上去,遞給她。
這一幕不禁讓她想起,去年陸宴臣送她紅圍巾,這是這般場景。
姜予眠接過圍巾,柔軟的毛線貼在掌心,似還能殘留著他握過的溫度。四周的風灌進脖子,她趕緊重新整理圍巾,套進脖子里戴好。
陸宴臣住的地方寬敞又繁華,推開門進去,客廳有兩面巨大的轉(zhuǎn)角落地窗,站在屋里就能俯瞰城市夜景。
姜予眠收回視線,不動聲色打量市內(nèi)擺設。
靠近落地窗有張圓弧白色三角桌,桌面擺著一個水晶日歷擺件,輕晃一下,里面的流沙隨之翻涌,靜置下來需要很久才會完全沉定。
目光往左移,玻璃茶幾明凈整潔,上面只有一個煙灰缸,干干凈凈,看不出使用的痕跡。
沙發(fā)椅上隨意搭著條灰黑色絨毯,看起來暖和柔軟。
看來他在這里生活簡潔,除必備家具外的用品很少。
“你不常住這里嗎?”
“研究院有獨立宿舍,那邊條件不錯,也很清靜。”雖不比市內(nèi)繁麗,但配置齊全,很多事都有只能機器代為處理,生活也很方便。
陸宴臣遞給她一杯溫水:“你隨意坐,我去打個電話。”
原本只打算給自己放半天假,哪知姜予眠突然過來,他的行程有變,需得提前告知研究院的同事。
姜予眠捧著玻璃杯坐在沙發(fā)上,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在一天前,她絕對想不到自己會跨越國際只身來到這里,跟他說一聲“新年快樂”。
下飛機后一直在路上,這會兒才有時間看手機,各交流軟件都收到不少消息,或是特意發(fā)送,或是群發(fā)祝福。
朋友圈也十分熱鬧,盛菲菲凌晨兩點還在更新,可見除夕夜玩得多暢快。
那組照片里有許多人的身影,然而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還是陸習。
再往下,她看到陸習、李航川、許朵畫等人的文字圖片,以及……陸宴臣按國內(nèi)凌晨發(fā)送的那句“新年快樂”。
那條朋友圈孤零零的沒有點贊和評論,姜予眠動動手指點了個贊。隨后又想起,她跟陸宴臣的共同好友不多,或許陸宴臣圈子里那些朋友點贊評論了也看不見。
陸宴臣在異國他鄉(xiāng)通過這樣的方式跟大家送祝福,說明他心里,春節(jié)還是個重要的日子。
不久后,陸宴臣從房間出來,他換了件毛衣,主調(diào)黑色,白紋格子做修飾,慵懶居家風。
瞥見他腕間熟悉的手表,姜予眠忽然想到:“按照這里的時間,我們是不是還可以過個除夕?”
這里比國內(nèi)還要晚13個小時。
不知什么時候雪已經(jīng)停了,窗外閃爍的霓虹燈光耀眼奪目,陸宴臣拿起外套對她點頭:“可以是。”
“那我們現(xiàn)在出去逛逛?”她站在落地窗前,雙手合十望著外面絢爛多彩的世界,已經(jīng)迫不及待。
陸宴臣將她從上往下打量一遍:“你的衣服太薄了。”
這里一周前就開始下雪,溫度逐漸降低,特別是冬季的夜晚,在外面站久了,衣著單薄的恐怕難以忍受。
“啊……”姜予眠隔著衣服捏捏手腕,感受身上外套的厚度。
她來得匆忙,根本沒想起要帶厚衣服。
見她神色惋惜,陸宴臣遲疑片刻,給出建議:“不介意的話,我房間還有一件比較厚的棉服,這個天穿正合適。”
說完又補充:“新的。”
姜予眠詫異抬眸,見他眼神清亮坦蕩,不由自主地應下:“好呀。”
她心想,介不介意這種話,應該問他自己才對。
依照兩人現(xiàn)在的關系,分明是她占了便宜。
陸宴臣很快去房間取出外套,厚厚的一件棉服,摸起來都暖。
她換上這件外套,簡單的黑色外套沒有明顯的男女之分,只是他們身高題型有差距,原本嬌俏的身姿都被寬松的外套籠罩。
姜予眠突然有點后悔,在喜歡的人面前穿成這樣會不會缺乏美感?
人家穿男友襯衣是誘惑,而她穿了陸宴臣兩次外套,都在冬季,美感全無。
可這是陸宴臣的衣服誒……
真是為難死她了。
最終姜予眠暗自決定,穿這件外套出門去商場買漂亮的新衣。
客廳,陸宴臣站在落地窗邊,下意識摸出香煙要點,瞥見女孩來時放在茶幾上的背包,最終把打火機和香煙一并放在了三角桌上。
他抱臂靠向墻面,幽邃的眼底流轉(zhuǎn)著讓人捉摸不透的神采。
那個外表脆弱的女孩,總能觸及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做出讓人出乎意料的事。他無法回應她要的感情,也無法用冰冷的面孔去面對。
見到她時,便不自覺地給予她最大善意,沒辦法對她狠下心腸。
這似乎是他有生以來,遇到最棘手的難題。
“陸宴臣。”磨磨蹭蹭大半天的姜予眠終于出來。
陸宴臣緩緩轉(zhuǎn)身,見她嬌小的身體被藏在寬大的外套之中,忍俊不禁:“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我不是小孩。”她再次強調(diào)。
陸宴臣舉手投降:“ok,姜小姐。”
姜……姜小姐?
這不是她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卻是首次從陸宴臣口中聽到。
異樣的情緒至心底攀升而上,像一只干癟的氣球,慢慢鼓起來,差一點就要把整顆心臟填滿。
她趕緊打住自己的胡思亂想:“你別調(diào)侃我了,時間不早了,咱們快出門吧。”
她徑直走向門口。
陸宴臣跟在身后,又一次替她拿起落在沙發(fā)上的圍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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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廣場地處繁榮,道路四通八達,高新科技的霓虹顯示屏滾動著中文,高樓大廈為節(jié)日亮起的紅色燈光在整座城市熠熠生輝。
周圍不少華人面孔,姜予眠靠近陸宴臣身邊說話:“差點忘記自己身處于異國。”
陸宴臣解釋:“很多企業(yè)在這里投放廣告宣傳片,春節(jié)時也會舉辦節(jié)日相關活動,不少留學生出來跨年。”
許多華人匯聚廣場展示具有民族特色的舞蹈和樂器,精彩絕倫的表演引得路人紛紛駐足。
充滿藝術氣息的街頭畫家不懼凜冽寒冬,繪出一幅又一幅惟妙惟肖的人像畫。
他們一起走過熱鬧的街道,穿過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川流不息的人潮驅(qū)散了冬季的寒冷。
逛到迎來送往的商場,姜予眠想趁機在這里買件合身的女士外套。精美的服飾讓人眼花繚亂,拿不定主意的時候看向陸宴臣,他會給出中肯建議。
“這件好看嗎?”
“很配你。”
鮮亮的緋色跟新年氣象十分應景,她站在全身鏡前左右側(cè)身,不遠處的男人默默看著燈光下那道嬌俏的身影,無意間流露出幾分寵溺。
穿著嶄新的外套,兩人開啟新旅程,一路逛到布萊恩特滑冰場。
露天的冰場里散布著許多游客,陸宴臣提到:“一月份的時候舉辦過冰上舞會。”
姜予眠扭頭看他:“你來看了嗎?”
陸宴臣輕搖頭:“那時候研究院很忙。”
望著溜冰場里瀟灑地身姿,姜予眠躍躍欲試。
陸宴臣側(cè)頭問:“想玩?”
她毫不猶豫承認:“想!”
在陸宴臣的縱容下,姜予眠換上溜冰鞋準備進場,卡在入口一動不動。她以前也接觸過滑冰,上學期也被徐天嬌和許朵畫拉去玩過,雖然技術一般,但能簡單的走和跑。
不過……
有段時間沒玩了,好像突然不知道該怎么走動,于是只能扶著欄桿墻,試著往前挪。
她在努力找感覺,卻有一只手突然搭在前方。
陸宴臣手臂枕在欄桿上,抬眸笑看她:“姜予眠,你會滑嗎?”
“當然!”她不許陸宴臣質(zhì)疑,立馬松開欄桿,想證明給他看。
然后就在下一秒,胳膊被人穩(wěn)穩(wěn)握住:“急什么,慢慢來。”
被他這么一握,一哄,腳底差點打滑摔下去。
好在她穩(wěn)住了,重新抓緊欄桿,不服輸?shù)貜娬{(diào):“我真的會。”
陸宴臣挑眉,不置可否。
慢慢的,姜予眠終于找回熟悉的感覺,顯示環(huán)繞欄桿繞圈,隨后穿梭進人群。
她的速度越來越快,像翩然的蝴蝶,逐漸飛遠。
她玩得熱了,又跑回欄桿邊,精準捕捉到陸宴臣的身影:“你真的不考慮一起玩嗎?”
“不了,你們年輕人的娛樂,我不參與。”多年前的雪地里,他傷了腿,之后再也沒接觸過滑雪、溜冰類運動。
不知真相的姜予眠只關注另一個重點:“你的口吻像個小老頭。”
“我老?”陸宴臣仿佛聽到不可思議的話,眉頭都皺起來。
姜予眠著重強調(diào):“是你一口一句‘你們年輕人’。”
他改口:“那,我們年輕人?”
姜予眠趴在欄桿邊,噗嗤一聲笑出來。
這是半年來,陸宴臣在她臉上見到的最燦爛、最純粹的笑。他不自覺地被感染,指著手表提醒:“十點閉場,你的時間不多了。”
姜予眠努努嘴,順著欄桿走向出口。
陸宴臣過來接她:“不玩了?”
“還有很多地方?jīng)]逛,不能把時間浪費在一件事情上。”這次出來很突然,但既然來了,就該多做些有意義的事,多留下美好的回憶。
附近的冬季集市她也盯了許久,抱著熱可可走遍個充滿藝術感的小店。
擺在木架上那些五顏六色的蝴蝶標本,藏在玻璃罩中,滿目琳瑯。
姜予眠指著那排漂亮的精品展示,眼巴巴地:“想要。”
她沒有兌換錢幣,只能求助于陸宴臣。
陸宴臣心領神會,朝店老板道:“sir, please give me all those butterfly spes,thanks”
這些蝴蝶標本我全都要。
“?”姜予眠瞪大眼,趕緊拉住他,“我就要一個。”
陸宴臣:“嗯?”
“買那么多干嘛,有一個喜歡的就好了呀。”
“你說得對。”
最后姜予眠選了藍紫色蝴蝶,由內(nèi)向外延展的翅膀,從藍過渡到紫色,放在玻璃罩中十分夢幻。
“陸宴臣,你要不要也買一個?”她想,依照陸宴臣的性格也不像會逛街買東西的人,就趁現(xiàn)在,“來都來了,不買一個作紀念嗎?”
陸宴臣仰頭看向木架,在眾多標本中選了兩只粉色。
姜予眠大驚:“你喜歡粉色呀?”
真看不出來,這么嚴謹沉穩(wěn)的一個大男人,居然喜歡粉色蝴蝶?
陸宴臣接過老板包裝好的兩個蝴蝶標本,嘴角噙笑,沒承認也沒否認。
-
迷離的夜色中,遠方的雪夜列車呼嘯而過。
姜予眠今晚興奮極了,在熱鬧的廣場度過凌晨,才跟陸宴臣一起回公寓。他們不提那件事,還跟從前一樣相處,第二次互道新年快樂。
夜晚,姜予眠躺在被當做臨時客房的側(cè)臥,與主臥中的人一墻之隔。
她盯著間隔的那面墻看了許久,直到眼睛疲憊到睜不開,才輕輕合上眼,帶著復雜情緒入睡。
深夜,居于主臥的男人打開房門,在客廳里點燃一支煙。
落地窗外燈火通明,男人坐在沙發(fā)上,微向前傾,注視著茶幾上靜置的兩只蝴蝶玻璃罩,眼底染上幾分濃烈色彩。
他們默契的當那件事情不存在,可刻進骨子里的記憶,豈是不說出口,就能解決的。
從一開始把照顧她當做任務,到把幫她尋找真相當做責任。后來很多事他沒必要去管,可他還是做了。
他承認姜予眠是個特別的存在,但要把當做妹妹疼惜的人變成情人,心里過不去那個坎。爺爺?shù)挠栒]言猶在耳,他自詡坦誠,卻不知有人已經(jīng)深陷其中。
他無法抱著嘗試的心態(tài)回應姜予眠,一旦開始,結(jié)局難以控制。如果他中途抽離,無疑會給她造成更大的傷害。
良久,客廳里的煙滅了。
滿身疲倦的男人抬手揉按眉心,靠著沙發(fā)靜坐一夜。
第二天,姜予眠從陌生的環(huán)境中早早醒來,她躺在床上緩了會兒,起床拉開門。
隱約聽到客廳傳來動響,姜予眠走過去一看,穿戴整齊的陸宴臣正要出門。
她揉揉干澀的眼睛:“你要走嗎?”
“研究院那邊打電話,有時需要處理。”他解釋,“給你留了言。”
本不想打擾她休息,卻不料她醒得這么及時。
“你要去多久呀?”
“時間不確定。”
“哦……”她明天就要走了,原本以為還能跟他待上一天,現(xiàn)在看來是奢望。
見她明顯低沉的情緒,陸宴臣沉吟片刻,主動詢問:“要不要跟我去研究院看看?”
“可以嗎?”姜予眠瞬間清醒過來。
一個半小時后,車子停在研究院外。
姜予眠緊跟陸宴臣來到這座充滿科技感的研究院,從入口到途徑的每一處設計都讓人嘆為觀止。
她知道智能科技的發(fā)展?jié)摿o限,親身體驗跟曾經(jīng)看電視報道帶來的感官截然不同。
擁有高級權(quán)利的人在里面暢通無阻,像姜予眠這種外來者若沒有專人帶領,將會寸步難行。
見陸宴臣親自帶來一個生面孔,大家紛紛感到好奇,當有人問起,姜予眠聽到他用熟練地英文向人解釋,是朋友。
這個身份讓姜予眠松了口氣。
為什么會喜歡他呢?
大概是他的溫柔細節(jié)每次都讓她真切感受到,自己說過的話被認真對待,被尊重著。
研究院同事步伐匆匆,講著一口急切的英語:“陸,研發(fā)的機器送檢出現(xiàn)問題。”
質(zhì)檢不合格的機器被送回,才會將請假的陸宴臣召回。
核心研究室不被允許進入?yún)⒂^,姜予眠只能留在外面,陸宴臣向她說明,并找了研究室為數(shù)不多的華人同事陪她待會兒,“可以去附近參觀一下,或者去我的辦公室休息。”
交代好一切,陸宴臣疾步前往,穿過紅外自動門,進入研究室。
姜予眠站在外面,隔著窗戶去看他忙碌的身影、專注地容顏。
她聽不見里面的聲音,卻看得到陸宴臣跟同事交流時嚴謹從容地表情,無論遇到什么事,他總是那么鎮(zhèn)定自若,讓人信服。
她在外面看了不知道多久,才去辦公室。
同事推開門,里面的機器人敏銳的睜開眼睛。
同事解釋:“這是只聽從陸老師指令的智能機器人,叫‘star‘,它能感應并記錄進入房間的人,自動執(zhí)行一些簡單任務。”
例如待客。
姜予眠并不了解它的具體功能,嘗試對話:“star,你名字真好聽。”
星星,她最喜歡的事物之一。
“美麗的小姐,請問你叫什么名字?”
“姜予眠。”
“姜予眠,你的名字也很好聽。”
是個聰明有情商的機器人沒錯了。
后來姜予眠什么也沒做,就在辦公室跟star聊了一上午。等陸宴臣回來時,發(fā)現(xiàn)平日里只會嚴謹執(zhí)行命令的star已經(jīng)變成溜嘴滑舌的僚機。
陸宴臣哭笑不得:“你對它做了什么?”
姜予眠老實巴交眨眨眼:“沒做什么呀,我倆聊天呢。”
“你忙完了?”
“嗯,處理好了,下午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
他也知道姜予眠待不了多久,盡量滿足她的要求。
可她初來乍到,對國外一切并不了解,“我都可以。”
陸宴臣在手機里看到jessie分享森林小木屋的假期日志,突然有了決定。
悠閑的森林小木屋距離這里大概兩個半小時車程,姜予眠一路上很興奮,舉起手機錄下車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
回頭時卻發(fā)現(xiàn),旁邊的陸宴臣已經(jīng)睡著。
她悄悄地打量,看清他眉眼間流露的疲憊,心口像被小針刺了下。
一個外表光鮮亮麗的人,在背后一定付出了超越常人的精力。
明明疲憊不堪,還要帶她出來……
姜予眠頓時沒了對小木屋的期待,想著等會兒到那邊就說自己困了要睡覺,這樣陸宴臣也會心安理得去休息。
下車后,姜予眠被這里的景色驚艷。
石子鋪路,草地橙黃,光枝椏的樹木煙霧繚繞,似一片仙境。
森林木屋的主人前來接待,點燃屋內(nèi)壁爐取暖。
姜予眠剛想找借口,卻見陸宴臣盯著手機:“人來了。”
話說著,門口處來了一家人。
姜予眠看到,絡腮胡的jessie抱著一個黑發(fā)碧眼的小姑娘,跟一個豐滿的東方女人。
這個jessie就是去年在寧城雪山見到的外國人。
jessie的中文越來越流利:“陸宴臣,陸……妹妹?”
jessie忘了姜予眠的名字,只記得那個烏龍把她錯認成陸宴臣的太太。
jessie一家已經(jīng)過來住了兩天,主要是小朋友喜歡,他跟太太一起陪女兒在這遠離鬧市區(qū)的仙境玩耍。
森林小屋室內(nèi)溫暖,擺放著積木等一些一直小玩具,jessie興高采烈地告訴他們地下室有多項娛樂設施,只因為之前沒人作陪,玩不起勁兒,現(xiàn)在陸宴臣來了,他迫不及待想拉人入伍。
姜予眠在陸宴臣耳邊小聲建議:“要不休息一下再去玩?”
陸宴臣:“沒事,車上瞇了兩小時,差不多了。”
姜予眠計劃告吹。
到了晚上,兩家人在院子里燒烤,jessie裝備齊全,肉食、素菜和酒,應有盡有。
入鄉(xiāng)隨俗,大家開始用英文交流,但jessie的妻子是華人,他們一家都會中文。
jessie的小女兒lily非常喜歡姜予眠,從下午到晚上都纏著她玩,燒烤時也要挨著她坐。
于是就變成,lily、姜予眠和陸宴臣三人緊挨著,jessie夫婦坐在對面。
混血的lily有五分東方人的模樣,jessie開玩笑說:“l(fā)ily更像你們的女兒。”
他是指現(xiàn)在的座位。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被調(diào)侃的兩人臉上有了細微的表情變化,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手里的燒烤串,誰也沒敢看誰。
直到,lily突然驚呼:“deer!”
姜予眠循聲望去,不遠處的樹下站著一只棕色小鹿,它盯著前面的青菜躍躍欲試,lily大著膽子走過去。
姜予眠連忙將小孩拉住,jessie連忙解釋,這是木屋主人的家養(yǎng)鹿,他們住在這里的第一晚,就給小鹿喂了食。
在好奇心趨勢下,姜予眠跟著lily的步伐,遞出一片青菜葉,小鹿非常賞臉,把菜葉吃個干凈,之后就在院子周圍溜達。
肉串烤好,jessie從房間拎來兩瓶酒,姜予眠眼睛都快長上面。
jessie倒酒,首先遞給他倆。
姜予眠一連喝了兩杯,就在她要接受第三杯時,陸宴臣壓下她手腕:“差不多了。”
“你說畢業(yè)之后就算長大,長大就可以隨便喝多少。”姜予眠拿很早之前的話反駁他。
陸宴臣否認:“我可沒說過后半句。”
她理直氣壯道:“我閱讀理解能力滿分。”
笑意在陸宴臣眼底擴散:“滿分恐怕不夠。”
她仰頭問:“昂,為什么?”
“起碼再給你的想象力加十分。”后半句純粹是她腦補,哪來的理解滿分。
jessie一家三口在旁邊玩去了,兩人才產(chǎn)生這番幼稚的爭論。姜予眠東拉西扯,混到第三杯,也是最后一杯。
烤爐漸漸滅了火,jessie夫婦帶玩累的女兒回去睡覺,留下姜予眠跟陸宴臣,望著森林里小路映照出來的光。
她想去那條點滿燈光的路上看看,陸宴臣起身拍拍外套,跟隨她身后。
姜予眠走了兩步突然停下來朝他·勾手指,陸宴臣順勢低頭,聽女孩摻了酒香的聲音落在耳邊。
他嘆氣笑,隨后在姜予眠面前單膝蹲下:“上來吧。”
剛才那個小酒鬼問他,能不能再背她一次,就像五年前那樣。
姜予眠趴在他背上,回想這兩天撇開煩惱暢玩的經(jīng)歷,積攢下來的歡樂比她過去半年都多。
“陸宴臣,我寒假在南霖實習。”
“嗯。”他知道。
臨走之前,她不得不重新提起那些刻意回避的話題:“回去祭拜的時候發(fā)現(xiàn)墓碑周圍重新修建過,還有……墻上的第十九道痕跡。”
夏天去的時候,她還未過十九歲生日,陸宴臣從十八歲開始劃起。冬天再去,發(fā)現(xiàn)多了一道痕跡,那必然是后來有人去過,留下了代表她19歲的成長線。
陸宴臣默默聽完,承認道:“是我。”
姜予眠生日過后,他又去了趟南霖。
回答之后,背上的人突然安靜下來,陸宴臣主動問:“打擾到你了嗎?”
女孩笑:“巴不得被你打擾呢。”
他沉聲道:“以后我會注意。”
“嗯。”女孩輕輕應聲,眼角驀然泛酸。
“今天在研究院看到你工作時的樣子,感覺很不一樣。”在研究室里從容不迫專研科技實驗的他,比坐在電視機上侃侃而談的商人更真實、更亮眼。
她突然明白一些事,人生本就有許多遺憾和求不得,每個階段都有必須要完成的任務,做好了,才能擁有選擇今后道路的權(quán)利。
“哪里不一樣?”
“好像更帥了耶。”她用小女孩的調(diào)皮口吻作答。
男人背著她走路,步伐明顯一頓:“眠眠,回去之后……”
“陸宴臣。”姜予眠故意打斷他。
她收緊胳膊,環(huán)繞在他脖頸旁,比剛才的圈得更緊。
她低下頭,小臉埋在他頸窩:“回去之后,我就不喜歡你了。”
那個男人,有夢想,有目標,他要奔赴的遠方?jīng)]有終點,但一定是個無比精彩的世界。
她不遠萬里來到這里,是道賀也是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