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晉江文學(xué)城獨發(fā)
    這個問題來得突然。
    姜予眠撇頭看他,  眼里透著詫異,遲疑片刻回道:“抱歉,我不太習(xí)慣跟別人分享感情相關(guān)。”
    就像她喜歡陸宴臣那么多年,  也沒有向任何人傾述。
    別人……
    真是個好詞。
    男人踩下油門,迅速行駛的車子在高速路上持續(xù)加速,  直到智能語音提示限速。
    空調(diào)里的冷氣不斷散出,姜予眠穿著短袖,下意識摩挲手臂。
    目視前方的男人微側(cè)首,  見她始終不吭聲,動手調(diào)節(jié)了溫度。
    半小時后,車子停在嘉景公寓樓下。
    “謝謝你今天這頓飯,還有送我回家。”姜予眠解開安全帶,伸手去開車門,  卻發(fā)現(xiàn)車門被鎖。
    她提醒:“車門鎖了。”
    陸宴臣輕“嗯”一聲,卻沒做出行動,  反倒問:“你很著急回去?”
    姜予眠收回手,  平靜道:“還好。”
    陸宴臣看向她:“有個事想跟你談?wù)劇!?br/>
    “昂。”姜予眠扭頭,問:“什么?”
    陸宴臣解開安全帶,  左手搭在方向盤上:“今天這場交流會,  如何?”
    她不假思索道:“很精彩,  學(xué)到很多知識。”
    男人口中溢出一聲輕笑:“跟我還打官腔?”
    姜予眠擺手,隨意地聳了下肩膀:“好吧,  那些教授和科學(xué)家演講的時候比較精彩,之后的場合都變得商業(yè)化,不過也有好處,開闊眼界。”
    簡單來說就是,方便擴(kuò)展人脈。
    聽她隨性活躍的語氣,  陸宴臣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輕輕叩響。他當(dāng)然知道,姜予眠今天在交流會上賺足了名片。
    “你大三畢業(yè),打算去哪里實習(xí)?”
    “嗯……這個不急。”學(xué)校要的是實習(xí)證明,她完全不擔(dān)心。
    看樣子是還沒確定。
    陸宴臣順勢拋出橄欖枝:“有沒有興趣來天譽(yù)?”
    姜予眠錯愕,細(xì)微的情緒在眼底緩緩流轉(zhuǎn),她笑問:“所以今天這頓飯,是來賄賂我的?”
    “不是。”陸宴臣坦然回答道,“這頓晚餐只是因為想請你吃。”
    姜予眠淺淺地努了下嘴,對他的理由不予評論。
    她按亮屏幕看了眼時間:“實習(xí)的事的確還在考慮,不過今天太晚了,下次有機(jī)會再聊可以嗎?”
    “當(dāng)然可以。”他也不管這是不是婉拒的托詞,一律當(dāng)做承諾約定。
    姜予眠點頭應(yīng)和,在位置上又靜坐了幾秒鐘。
    見陸宴臣還沒有行動,她抬手輕敲車門,提醒道:“所以,鎖可以打開了嗎?”
    “咔噠——”
    車門鎖應(yīng)聲而開。
    姜予眠終于推開車門,穿著魚尾裙的雙腿同步挪到車邊,先伸出一只腳,緩慢下去。
    她轉(zhuǎn)身關(guān)上車門。
    就在這幾秒鐘的時間里,駕駛座已經(jīng)空了。
    陸宴臣從車前繞過來,就站在她身旁。
    她疑惑:“還有事嗎?”
    陸宴臣嘴角微揚(yáng):“送你回家。”
    “我到了誒。”姜予眠指了指小區(qū)大門。
    公寓樓里燈光明亮,從這里到小區(qū)門口一路寬敞。
    陸宴臣抬頭望去,不徐不疾地道:“不是還沒到家門口嗎?”
    姜予眠聽懂他的意思,婉拒道:“這就不麻煩了,小區(qū)很安全。”
    “不麻煩,正好可以討杯茶水喝。”他似開玩笑的口吻。
    沒想到陸宴臣還想進(jìn)屋,姜予眠瞟了他一眼,“可能不太方便。”
    要是待會兒沈清白過來送資料看到天譽(yù)集團(tuán)的陸總坐在她屋里,免不了一番猜測,解釋起來很麻煩。
    畢竟,連陸習(xí)在學(xué)校都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是陸氏的二少爺。一旦扯上關(guān)系,許多事情都會變得微妙。
    “不方便啊。”男人口中重復(fù)著她的用詞,像是把什么東西握在手中,反復(fù)地捻,“那就算了,到家給我發(fā)個消息,回去早點休息。”
    她乖巧道:“好。”
    這場景似曾相識,以前她到家,也會給陸宴臣發(fā)消息報平安。
    兩人說好了,陸宴臣最后只把她送到小區(qū)門口,沒進(jìn)去。
    姜予眠刷卡進(jìn)去,一路沒回頭。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內(nèi),陸宴臣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保安室大門。
    男人一副關(guān)切的口吻:“跟家里的小朋友吵架了,我想確認(rèn)一下她是否回家。”
    經(jīng)陸宴臣一番“解釋”,保安詢問樓號,調(diào)出了姜予眠家門外走廊的監(jiān)控。
    這里不會侵犯隱私,只能看到路過的人。
    他們看到姜予眠從監(jiān)控下路過,聽到關(guān)門聲,應(yīng)該是進(jìn)了屋。
    保安大爺:“到家了,你可以放心了。”
    陸宴臣原地不動,“不好意思,我家小朋友心情不好,我怕她待會兒自己出去,想在這里等會兒看看。”
    “那行吧。”反正現(xiàn)在時間晚了,也沒什么人,他有時間在這兒耗。
    陸宴臣抱臂站在監(jiān)控前,目光專注。
    保安大爺捧著茶杯,道:“年輕人,這么關(guān)心女朋友還吵什么架,直接去找她好好道歉,比站在守她管用。”
    “女朋友?”
    他分明說的小朋友。
    “是啊,女人嘛,就是心思敏感。”大爺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她跟你鬧,都是希望你去哄,你看你現(xiàn)在站這兒看,她在屋里哭了你也看不見啊。”
    保安大爺可不管什么“小朋友”,現(xiàn)在年輕人就喜歡整些膩歪的稱呼,一個吵架生氣,一個默默關(guān)心,跟電視劇里談戀愛那套路差不多。
    保安大爺一個人守門太孤寂,跟人說說話,忘記時間,一下子就過去大半小時。
    大爺興致勃勃地講到自己跟老伴年輕時,直到扭頭看到監(jiān)控,終于想起來,“小伙子,你還守呢?”
    陸宴臣站起身:“差不多了,謝謝。”
    他確定,沒人去找姜予眠。
    時間太晚,姜予眠到家后不打算再處理工作,發(fā)了消息讓沈清白明天再過來談事。
    洗漱時,姜予眠看到洗手臺前那些不屬于自己的瓶瓶罐罐,回房后拿手機(jī)給徐天驕留言:“天驕,我過幾天要離開景城,你的東西如果最近需要的話,盡量這兩天過來拿。”
    徐天驕很快回復(fù):“ok,后天過來。”
    這邊,徐天驕剛把個人簡歷重新潤色完,投入天譽(yù)集團(tuán)。
    這次計算機(jī)交流會不僅是學(xué)術(shù)演講,還未優(yōu)秀青年和希望選拔人才的企業(yè)提供雙向選擇的機(jī)會。
    參加交流會的人可以單獨向自己的意向公司投遞個人簡歷,這些簡歷跟公司招攬人才時的海選不同,是有交流會主辦方匯總,直接遞到公司高層管理面前。
    老吳正是負(fù)責(zé)處理簡歷的人。
    收到各方發(fā)來的簡歷后,他按照公司意向分類,發(fā)現(xiàn)天譽(yù)集團(tuán)獨占總和的一半。
    真是了不起。
    老吳把簡歷收集好,在天譽(yù)集團(tuán)的分類中發(fā)現(xiàn)徐天驕的資料,于是他把徐天驕的個人簡歷放在最前面。
    在轉(zhuǎn)交給天譽(yù)人事部時,老吳模棱兩可地給人事部的管理提了個醒,對方心領(lǐng)神會。
    很快,徐天驕?zhǔn)盏矫嬖囃ㄖ?br/>
    她興高采烈地打扮一番,給姜予眠打電話說要過去拿東西,順便請她吃飯,感謝她好心借宿。
    徐天驕這次來,姜予眠依她的喜好準(zhǔn)備了冰塊,喝飲料杯放在一起,“你今天心情很好。”
    徐天嬌毫不掩飾道:“我剛收到一家面試通知。”
    “誒,那很好啊,是哪家呀?”
    “天譽(yù)集團(tuán)。”
    聽到這個答案,姜予眠有些意外。
    她跟徐天驕三年同學(xué),徐天驕在專業(yè)方面的成績……應(yīng)當(dāng)是達(dá)不到天譽(yù)集團(tuán)標(biāo)準(zhǔn)的。
    不過,看人也不能只看分?jǐn)?shù)。
    徐天驕能得到面試機(jī)會,她由衷為她高興:“那太好了,祝你面試順利。”
    徐天驕抬手打了個響指。
    姜予眠突然發(fā)現(xiàn)她手腕上佩戴的東西跟往日亮閃閃的首飾完全兩個畫風(fēng),“你這手環(huán)?”
    徐天嬌得意地向她展示:“好看吧。”
    看清圖案,姜予眠終于想起:“這是那天的驅(qū)蚊手環(huán)吧,你還戴著呢。”
    徐天驕?zhǔn)栈厥郑沂帜笾笫滞蟮氖汁h(huán),歡快道:“當(dāng)然。”
    姜予眠很是意外,“看來這次你是動真格了?”
    “不,有別的用意。”她打算戴著去面試,如果那人看見這意義特別的手環(huán)一直在她手上,應(yīng)該很有意思。
    姜予眠差不多懂了。
    徐天驕捕獲男人很有一套,既然她說別有用意,那多半是為了送著手環(huán)的人。
    很快,姜予眠離開景城,如無意外,一周后回來。
    這一期間,徐天驕按照通知時間前往天譽(yù)集團(tuán),這天她刻意打扮過,盡量在面試時表現(xiàn)完美。
    “知情人士”竊竊私語:“陸總出差不在,這人我們是留還是不留?”
    按照徐天驕的真實水平,肯定是不過關(guān)的,但人事部主管想起老吳送簡歷時的話,決定賭一把,“先留著觀察觀察。”
    反正是實習(xí)期而非正式員工,如果徐天驕跟陸宴臣真有那關(guān)系,那徐天驕轉(zhuǎn)不轉(zhuǎn)正自有人通知。
    如果沒用,等時間一到,他直接把人開了,也不是多大的事。
    很快,徐天驕?zhǔn)盏矫嬖囃ㄟ^的消息。
    她握著手機(jī),臉上漫出笑意。
    她的專業(yè)能力有幾分,自己心里門清,得到面試通知已經(jīng)很意外,能夠進(jìn)入天譽(yù)實習(xí),更加確定心中的猜測。
    徐天驕把通過面試的事告知了姜予眠。
    她們宿舍,許朵畫甘于平凡,元清梨隨遇而安,只有她跟姜予眠前途無限,因此她更喜歡更姜予眠打交道。
    收到消息時,姜予眠剛從公安部科研所出來。
    忙了一天,黎文峰請她去家里吃飯。
    “你現(xiàn)在是不是該考慮工作的事了?”這兩年,黎文峰完全把她當(dāng)女兒看,“有沒有意向加入科研所,以后全身心為人民服務(wù)。”
    “黎叔叔,我還有很多未完成的事情。”她不想把自己困在一個地方。
    “你們倆聊什么呢,快坐下來吃飯吧。”黎文峰的妻子肖虹玉端著一鍋香噴噴的湯出來,姜予眠喊了聲嬸嬸。
    這兩年她偶爾回來到這里,肅正成熟的中年男人跟溫柔賢惠的妻子互相扶持,不禁讓她腦袋中浮現(xiàn)出曾經(jīng)跟爸媽在一起的畫面。
    時隔多年,她甚至已經(jīng)記不清父母的模樣,但那種溫馨的感覺,永遠(yuǎn)刻骨銘心。
    三人圍繞飯桌坐下,姜予眠想起一人,問道:“宇飛呢?”
    黎宇飛是他們的兒子,今年讀高一。
    “最近宇飛很用功,這不馬上要期末了,他在圖書館跟朋友學(xué)習(xí)。”肖虹玉滿臉欣慰,說著還把兒子剛發(fā)來的照片給她看,“宇飛剛剛還給我發(fā)了圖,說晚點回來,叫我不用擔(dān)心。”
    家長在談起孩子時總是滔滔不絕。
    手機(jī)遞過來了,姜予眠總要看一眼。
    那是張圖書館的照片,像是拿起手機(jī)對著旁邊拍的,能看見書架,還有些附近的書桌。
    一眼看上去沒什么問題,但姜予眠很快發(fā)現(xiàn),光線不對。
    她想告訴肖虹玉,可是看見肖虹玉提起兒子時滿臉慈愛的模樣,她說不出口。
    萬一是自己弄錯了呢?
    直接質(zhì)疑人家孩子也太莽撞了。
    姜予眠往嘴里扒拉一口飯,悄悄看向黎文峰,或許跟黎叔叔說,能夠更理智地判斷。
    然后沒等她找到合適的時機(jī)開口,黎文峰接到一個電話說要回去加班。
    他走得匆忙,連飯都沒吃完。
    “你先把飯吃……”肖虹玉勸到一半,還是起身幫丈夫收拾東西,讓他帶上。
    肖虹玉回到飯桌邊,“唉,他就是這樣。”
    為國家、為人民奉獻(xiàn),這樣的人值得尊敬。
    只是很多時候,他們?nèi)毕思彝ド睿尲胰藶橹畵?dān)憂。
    想到這,姜予眠沒法對黎宇飛的事情視而不見,她假裝不經(jīng)意地問道:“嬸嬸,方便把宇飛電話給我嗎?”
    “怎么了?”
    “哦,我突然想起一本書,想請他幫忙找找。”
    姜予眠隨意找了個借口,肖虹玉也沒多想,把電話給她。
    最后姜予眠在市中心附近的酒吧找到黎宇飛。
    酒吧里人聲鼎沸,熱鬧喧囂,姜予眠擠進(jìn)去時,不少人向她搭訕。她一一回絕,在人群中尋找,各種味道混在一起充斥鼻尖,姜予眠難受極了。
    終于,她在一個方桌前找到那個少年,“黎宇飛。”
    黎宇飛一見到她就跑。
    姜予眠追出去。
    十五歲的黎宇飛已經(jīng)有一米八的身高,他運(yùn)動細(xì)胞發(fā)達(dá),速度很快,好在姜予眠常年鍛煉,體能也不錯。
    這邊人流量太大,兩人在人群中穿梭,總是差幾步。
    黎宇飛鉆進(jìn)一個商場,憑地形優(yōu)勢很快甩開她。
    親眼看著黎宇飛從眼前消失,姜予眠郁悶至極,她在商場內(nèi)快步行走,邊走邊看,一不小心撞到人胳膊。
    “抱歉。”道歉的話脫口而出,抬頭一看,姜予眠驚訝住。
    陸宴臣就站在她身邊:“眠眠?”
    “陸……”姜予眠正要出聲,卻發(fā)現(xiàn)前面轉(zhuǎn)角冒出一個熟悉的腦袋,姜予眠迅速道:“等會跟你說,先幫我抓到黎宇飛。”
    姜予眠緊追不舍,在陸宴臣的幫助下,黎宇飛最終落網(wǎng)。
    “你跑什么!”
    “你追我干嘛。”
    “你不跑我會追嗎?”
    “你不追我會跑嗎?”
    “別貧嘴。”姜予眠揪著他胳膊,“你不是跟你媽說,你在圖書館學(xué)習(xí)嗎?”
    黎宇飛昂首挺胸,故作鎮(zhèn)定:“學(xué)完了,出來玩玩不行?”
    “玩玩就玩到酒吧?你才十五歲,你怎么進(jìn)去的?”
    黎宇飛哼聲,把頭扭到一邊,不回答。
    他那群“朋友”都是成年人,而他長得高,混在一起沒人懷疑他是未成年。
    姜予眠抄起手:“你要是不肯說,我可以讓你媽媽來問。”
    黎宇飛又把腦袋甩過來,瞪她:“這么大了還告家長,你羞不羞!”
    姜予眠絲毫不懼他故作硬氣的模樣,連語氣都不曾改變,“欺騙犯錯的人又不是我,我羞什么?”
    黎宇飛瞬間漲紅臉,“我爸都不管我,你憑什么管我?多管閑事。”
    見他惱羞成怒,姜予眠風(fēng)輕云淡地拋出一句:“你覺得這些話對我管用嗎?”
    她的確不喜歡管閑事,但黎宇飛是黎叔叔唯一的兒子。吃了黎家這么多飯,承了黎叔叔那么多人情,她無法放任一個可能誤入歧途的小孩不管。
    姜予眠做勢拿起手機(jī),黎宇飛連忙撲過來,按住她的手:“別打!”
    最怕的就是一記硬拳打在棉花上,他有弱點,所以只能投降。
    在姜予眠的犀利“審問”下,黎宇飛承認(rèn)自己這段時間撒謊,其實都在跟他那群“兄弟”鬼混。
    聽完他的坦白,姜予眠心情微妙。
    她記得,前兩年開始見到黎宇飛時,是個意氣風(fēng)發(fā),有些調(diào)皮但很可愛的弟弟。
    一個人的變化總會有原因,她先不問原因,只問:“你現(xiàn)在做這些事,開心嗎?”
    黎宇飛低下頭。
    姜予眠懂了。
    她問:“既然不開心,為什么還要去做呢?”
    黎宇飛告訴她:“他們讓我覺得自由。”
    黎文峰忙于工作,顧不了家里,肖虹玉又對兒子太過呵護(hù),衣食住行全都要過問,讓黎宇飛覺得很壓抑。
    “我媽總是問東問西,我知道她是為我好,所以我只能承受。”
    因為丈夫太忙,肖虹玉的注意力都用在兒子身上,只要當(dāng)他找借口出來,在外面才能隨心所欲。
    姜予眠嘗試溝通:“你可以試著把你的想法告訴你媽媽,而不是用欺騙的方式讓整件事情變質(zhì)。”
    欺騙、隱瞞,最后傷人傷己。
    “沒用,我媽就那性子,改不了。”
    姜予眠勸他好好溝通,黎宇飛卻認(rèn)定這個辦法沒用,兩人產(chǎn)生分歧,眼看著就要聊不下去。
    一旁看戲的陸宴臣終于邁開步伐,來到姜予眠身邊:“讓我跟他談?wù)劇!?br/>
    陸宴臣把人帶到邊上,不知道說了什么,黎宇飛竟真的被說服。
    短短幾分鐘,黎宇飛跟陸宴臣建立起非一般的情誼,一口一聲“陸大哥”喊得親熱。
    他承諾回家會跟父母好好溝通,姜予眠不禁看向陸宴臣,心里萬分佩服。
    黎宇飛又變成曾經(jīng)那個可愛的弟弟,朝她撒嬌:“姐,我餓了,你能帶我去吃飯嗎?”
    姜予眠心軟:“想吃什么?”
    黎宇飛毫不猶豫道:“小龍蝦。”
    弟弟餓了要吃飯,姜予眠自然不會拒絕,不過陸宴臣也在,于情于理她都要問一聲:“你要一起去嗎?”
    陸宴臣頷首:“卻之不恭。”
    龍蝦店在樓上,三人站在一起等電梯。
    姜予眠終于想起問:“你怎么在這兒?”
    “出差,正好來線下市場看看,結(jié)果遇到你。”當(dāng)時他在二樓看到姜予眠,才走下來。
    姜予眠淺淺點頭,忽然想起:“話說,你怎么知道他是黎宇飛?”
    陸宴臣失笑:“就他一個人跑,還不明顯嗎?”
    姜予眠一拍腦袋:“對哦。”
    “別拍。”
    “昂?”
    “聽說拍腦袋會變傻。”
    “……”她懷疑陸宴臣在諷刺她剛才的問題,但她沒證據(jù)。
    好在,電梯到了。
    他們進(jìn)去后,突然來了一群人,趕在電梯關(guān)門前一窩蜂擠進(jìn)來。
    站在中間的姜予眠下意識退后,左胳膊突然被人握住。
    電梯里的胖男人往后一擠,眼看就要撞到她身上,忽然,她整個身體被人帶著往右一轉(zhuǎn)。
    新的位置,她面對著冰涼的電梯墻,背抵在一個熟悉又溫暖的胸膛前。
    左胳膊已經(jīng)被握著,卻是向她腰間收攏的姿勢,減少占地空間。而右邊,陸宴臣的右手抵在電梯墻面,避免她與墻相撞。
    她被圈在懷中,與所有危險隔絕。
    她的后背緊貼陸宴臣的心臟,夏季衣服單薄,她似乎感受到顆熱烈跳動的心臟,在她身后起伏。
    身體麻麻的。
    “叮——”
    電梯門開了。
    姜予眠下意識轉(zhuǎn)身,胳膊從他手里滑脫。
    陸宴臣低頭看她,“還沒到。”
    她停住腳。
    電梯里的乘客走了一批,又涌進(jìn)來一波。
    他們再次被逼到角落,這一次,兩人徹底面對面。
    逼仄的空間,紊亂的呼吸,交織的氣息。
    天才的大腦也在這刻變得空白。
    直到耳邊落下一道溫和的提醒:“到了。”
    電梯門從她這面打開,姜予眠如夢初醒,轉(zhuǎn)身踏出那讓人頭腦發(fā)昏的地方。
    蹭吃蹭喝的黎宇飛渾然不覺剛才那場景多微妙,一心奔著小龍蝦去,拐個彎就到店。
    -
    姜予眠從沒想象過陸宴臣親手剝龍蝦的畫面,托黎宇飛的福,今晚即將目睹。
    黎宇飛一口氣點了兩種口味,香辣和蒜蓉。
    上菜后,黎宇飛迫不及待戴上一次性手套就開始扒拉,差點被燙到。
    “你慢點。”姜予眠擔(dān)心他被燙傷,“沒人跟你搶。”
    “知道知道。”黎宇飛連聲應(yīng)和,頭也不抬。
    坐在對面的陸宴臣就一直靜靜地看著兩人互動,嘴角噙著淡淡的笑。
    曾經(jīng)偷酒喝都會被“訓(xùn)”的小姑娘,已經(jīng)學(xué)會照顧其他人,這個姐姐當(dāng)?shù)糜心S袠印?br/>
    他的目光過于專注,姜予眠想不注意都不行。她假裝不知道,拿起筷子夾龍蝦盤里的鵪鶉蛋,以掩飾自己紛亂的心思。
    在陸宴臣面前當(dāng)“大人”還挺怪的。
    這怪異的氣氛,黎宇飛沒感受到,他抬頭見陸宴臣沒動,主動問起:“陸大哥,你不吃嗎?”
    陸宴臣搖頭:“我吃過晚飯,你們吃就好。”
    黎宇飛又伸手抓了只香辣蝦,嘴里念叨著:“你不吃給我姐剝殼唄,我姐手嬌氣得很,上回一個沒吃著,還被鉗子劃破手。”
    他喜歡吃龍蝦,所以每到這季節(jié)肖虹玉都會買龍蝦來做,那次姜予眠剛好來他家吃飯,拿起第一個就被劃傷手。
    “那是個意外!”姜予眠不想承認(rèn)自己那么沒用。
    她看向陸宴臣,想說不用把黎宇飛的話放心上,卻見對面的人動了。
    修長的手指拿起桌面上擺置的一次性手套袋子,“撕啦”一下破開,取出里面的干凈手套戴上。
    看懂他的意圖,姜予眠連忙阻止:“你別聽他的,我自己可以。”
    黎宇飛咬著蝦肉,口齒不清:“你寄幾不行。”
    陸宴臣動作沒停,取出一只蒜蓉蝦剝殼。
    他坐得端正,慢條斯理地處理蝦殼,仿佛在雕琢一個藝術(shù)品。
    作品完成后,他又親自呈到姜予眠面前,等她查驗。
    姜予眠迅速眨了幾下眼。
    這送到嘴邊的龍蝦肉,她是吃呢,還是吃呢……
    這怪異的氣氛,連黎宇飛都放下龍蝦鉗,不由自主看過來:“姐,你不好意思啊?”
    姜予眠下意識反駁:“我沒有!”
    想是為了證明,她低頭咬走陸宴臣手上的龍蝦肉。
    她分明只咬了上半截,唇瓣還是不小心碰到他指間,隔著一層薄薄的手套,姜予眠感受到了溫度。
    像是他的手指,擦過她的唇。
    優(yōu)雅的藝術(shù)家在等候她的評價:“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