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菩提樹
小七小和尚離開以后,林奇在我鼻梁上輕輕一刮,“就你腦洞大,和尚還有什么真假。而且,他就是看起來小,其實年紀(jì)比你還大。”
默了片刻,林奇又接著說,“小七也是沈老師孤兒院里的孩子,十歲那年得了一場大病,沈老師帶著他跑遍了金陵的醫(yī)院,都說沒救了。后來,遇到了靜海師傅。靜海師傅救活了小七,還把他帶上山。”
深邃的墨眸,望了一眼遠(yuǎn)處的白塔青山,林奇的聲音變得異常空洞,仿佛回蕩在山谷之間,“靜海師傅說,我和小七各有一半的佛緣,小七是從小要在佛門長大,但最后還是要歸于俗世紅塵,所以即便身在佛門也未曾受戒。ωωω.ΧしεωēN.CoM
而我,即便如今身在紅塵,但耗盡一生,最終卻還是要皈依佛門,所以早早地就賜了渡心的法號。”
“這就是你說不會結(jié)婚的原因?”問這話時,我心里的感覺復(fù)雜到自己也說不清,既希望是,又希望不是,更隱約覺得事情不會只是這么簡單。
沉默良久,林奇慢慢將我攬入懷中,輕吻了一下我的發(fā)絲,“不管結(jié)不結(jié)婚,你都是我生命中無可替代的小丫頭。”
他說這話時,溫?zé)岬男靥耪镁o貼著我的側(cè)臉,“咚”很清晰的一響,是林奇的心跳聲,如此干脆,如此堅定。
白塔看著離我們很近,其實走起來并不近。我倆順著蜿蜒的山路走了約莫半小時,才來到跟前。我早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看看十幾層高的塔頂,忍不住望塔興嘆。
側(cè)頭一瞄,林奇一襲黑色西褲,墨藍(lán)色中款風(fēng)衣,竟然依舊是那副風(fēng)清云淡的樣子,不僅面色半分未改,棱角分明的輪廓在陽光山色的沐浴下似乎還更顯帥氣。弄的好幾個小姑娘盯著他瞧,甚至還有膽大的摸出了手機(jī),悄悄朝他瞄準(zhǔn)。
于是,我心里立刻就不舒服了,湊到他近前,故意揉著膝蓋,“奇哥,我走不動了,背我好不好?”
出乎我意料,這次他并沒像往常一樣,在我面前俯下身軀,而是很淺淡卻很嚴(yán)肅的聲音,“不行,必須自己爬。”
“哦。”我十分識趣地點頭,林奇做事一向有分寸,這么說也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話音剛落,手背就忽的一熱,已經(jīng)很輕柔地被他的大掌裹住,“一起!”
被他牽著踏出塔頂?shù)囊豢蹋艺嬗幸环N心曠神怡的感覺,云霧繚繞間群山縹緲,古老的寺廟,悠遠(yuǎn)的鐘聲,碩大的菩提,肅穆的白塔......
我情不自禁地深吸口氣,清涼的空氣侵入心脾,整個人都變得舒爽起來,剛剛的疲憊幾乎在瞬間就被一掃而空。
“這塔頂?shù)拇蟮罾锕┓畹氖切噬崂5巧习姿瞬庞匈Y格在大殿祈福。”林奇牽著我手步入殿中,在拜墊前施禮祈福。
從大殿里出來的時候,我注意到殿門的紅漆柱子上,鎏金的兩行大字,“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林奇拉著我手就坐在了一株最大的菩提樹下,“歇歇,不是說累了。”
“現(xiàn)在不累了。”我是第一次到這種寺廟的地方來,忍不住有些好奇,又有些興奮。
“我累了。”他的大手在我頭頂上揉了揉,露出那種慣有的寵溺。
“哦。”我乖乖坐到他身邊。
“菩提樹下是佛祖悟道的地方。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林奇淡漠的眉眼無悲無喜地望著遠(yuǎn)山,如同幻境中走出來的謫仙美男。
“什么意思?”我一直覺得這種佛啊,菩提啊,都是賊拉牛逼的東西。
“菩提原本就沒有樹,明亮的鏡子也并不是臺。本來就是虛無沒有一物,哪里會染上什么塵埃?”
林奇說的似乎越來越深奧,我完全一點也沒聽懂,“這么高深,有沒有什么典故?”比起這些讓我摸不著頭腦的玄機(jī)妙語,我還是更喜歡聽故事。
“傳說,南北朝的時候,佛教禪宗傳到了第五祖的弘忍大師。弘忍大師的弟子有五百多名,大弟子神秀是其中的姣姣者,當(dāng)時很多人都認(rèn)為神秀大師會是禪宗衣缽的繼承人。
意識到自己一天天老去,弘忍大師也急于在眾弟子中尋找一個合適的繼承人。所以,他就對徒弟們說,大家都做一首畿子,誰做的好就把衣缽傳給誰。”
“什么是畿子?”
“畿子就是有禪意的詩。”
“哦,你繼續(xù),這個故事好像很好聽。”
“大弟子神秀很想繼承師傅的衣缽,又怕為了這個目的去做畿子就違背了佛家無為而做的意境,因此就半夜的時候在院墻上寫道:身是菩提樹,心為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什么意思啊?好像和你剛剛說過的那四句差不多呀。”
“差很多。這四句的意思是要時時刻刻的去照顧自己的心靈和心境,通過不斷的修行來抗拒外面的誘惑和種種邪魔。這是一種入世的心態(tài),強(qiáng)調(diào)修行的作用。然而,神秀的這種理解與禪宗大乘教派的頓悟是不大吻合的。”
“唔,好像很神秘的樣子。”
“第二天早上,其他弟子看到神秀的這個畿子的時候都紛紛稱贊,說做的好,只有弘忍大師沒有任何評價,他覺得神秀還沒有頓悟。
這時候,廚房的一個火頭僧慧能也聽說了神秀的這個畿子,于是,他也作了一首。但是慧能不會寫字,就央求別人把這首畿子寫在了神秀的那首旁邊: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這四句意思是說,世上本來就是空的,看世間萬物無不是一個空字,也就無所謂抗拒外面的誘惑,任何事物從心而過,不留痕跡。這是一種出世的態(tài)度,是禪宗的一種很高的境界,也就是所謂的開悟。”
“唔,那弘忍大師的衣缽最后傳給誰了?”
“弘忍大師看到這個畿子以后,問是誰作的,弟子告訴他是慧能。于是,弘忍大師叫來了慧能,當(dāng)著其他弟子的面,訓(xùn)斥了他一頓,擦掉了這首畿子,臨走時還在慧能的頭上打了三下。
慧能理解了五祖的意思,晚上三更時分,來到弘忍大師的禪房。弘忍大師給他講解了《金剛經(jīng)》,還傳了衣缽給他。害怕慧能因此被人加害,弘忍大師讓他連夜逃走。
后來,慧能遠(yuǎn)走南方,隱居十年,在莆田少林寺創(chuàng)立了禪宗的南宗。而神秀成為了梁國的護(hù)國法師,創(chuàng)立了禪宗的北宗。”
林奇漆黑的墨眸忽的轉(zhuǎn)向我,“你從這個故事里領(lǐng)悟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