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武
燕七找到喬樂梓,這位正托著大頭在那里苦思破案之法呢,過去行了個禮道:“大人,您可以試著去道觀查查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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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觀?干啥?”喬樂梓看見這小胖丫頭感覺頭更大了,這一小位比之燕子恪那大神經(jīng)也正常不到哪里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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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們煉丹,很容易得到綠礬油和硝。”燕七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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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對啊!這也是個門路!”喬樂梓小眼一亮,連忙叫人去查,然后轉(zhuǎn)過臉來上下看了看燕七,再向舫內(nèi)找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燕子恪的身影,不由好奇,“此事怎沒先去同你大伯講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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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必須先同他講嗎?”燕七納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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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也不是……”喬樂梓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么這么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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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七就走開了,回去問武玥他們:“見我大伯了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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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不是還在跟你說話?”武玥也納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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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元昶和崔晞,兩個人也都不曾注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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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任性啊。”燕七嘆了一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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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小胖,這兒還有沒有你事?沒事就上岸去,跟這兒耗著有什么意思!”元昶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好好一個節(jié)日,全都浪費(fèi)在這莫名其妙的事件里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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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走就走啊,誰又沒拉著你!”武玥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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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跟你說話!”元昶瞪她,上來就扯燕七胳膊,“走走走,上岸跟我玩兒蹴鞠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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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等小藕。”燕七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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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大藕小藕,帶上一起走!”元昶愈加不耐煩了,過去找喬樂梓要人,喬樂梓想著錦繡書院學(xué)生們的嫌疑不大,這位小國舅他又惹不起,也就囫圇著應(yīng)了,于是燕七武玥去了那邊舫上把陸藕撈出來,加上元昶崔晞,幾個人借了官府的船離了這幾艘畫舫上得岸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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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上還有不少人在圍觀湖面上的動靜呢,真是專注看熱鬧一百年。幾個人從人堆里擠出來,趕去大石橋旁邊看了會兒慶魁班的雜耍,天色也就漸漸暗了下來,于是相互道別,各自回家轉(zhuǎn)。</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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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白天在舫上吃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燕七決定晚上不吃飯了,回來洗了澡,換上家常衣服,待頭發(fā)晾得差不多干,就溜溜達(dá)達(dá)地出了坐夏居,先去了抱春居的外書房,聽四枝說燕子恪已經(jīng)回來了,但是沒有回抱春居,于是便又去了后花園的瞧月亭,亭子里空空蕩蕩,月色下很顯孤寂。</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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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七在亭子里坐了一會兒,覺得風(fēng)有些涼了才起身往回走,走得將要出了園門時,回頭望過去,見遠(yuǎn)遠(yuǎn)的亭子里,一個人正立在那兒仰頭瞧月亮,手里還捏著一只酒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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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傲嬌啊。”燕七嘆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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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到來,該上班的要上班,該上學(xué)的要上學(xué),先去了老太太的屋子請安,燕五姑娘延續(xù)了昨天表演未遂的不痛快,對誰都沒有好臉色,直到出門的時候還在聽她向著燕二姑娘抱怨:“爹都不說來安慰安慰我,昨兒回來就冷著臉,聽說都沒去母親房里,自個兒在瞧月亭喝了半晚上的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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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父親的事也是你能指摘的?”燕二姑娘冷冰冰地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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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一去書院,上巳節(jié)歸墟湖上發(fā)生的那事已經(jīng)人盡皆知了,大家都在議論當(dāng)時的情形,去的沒去的,人人說的有鼻子有眼兒,什么天火降臨懲惡人了,什么光天化日鬼上身了,反正是霽月書院的學(xué)生,根本不需要同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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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堂是樂藝課,才踏上聆音水榭的曲橋,燕七就被一陣風(fēng)給卷到水榭后頭無人的地方去,“你猜怎么著?”風(fēng)一停,元昶劈頭就和燕七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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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著?”燕七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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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案的果然是邢珠珞!”元昶為自己的消息靈通而得意,笑瞇瞇插著腰看著燕七,臉上一副求表揚(yáng)的神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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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這么快就打聽到了。”燕七表揚(yáng)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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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你猜那些東西她是怎么弄來的?”元昶面帶神秘地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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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弄來的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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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她爹信道,與玄清觀一個道士十分交好,成日服用那道士煉的丹丸,以求什么延年益壽,結(jié)果有一次那道士給人喝符水,不小心鬧出了人命,求到了邢珠珞她爹的面前,她爹卻是極信那道士煉的丹藥的,因而幫他把此事推到了他同門的一個師弟的頭上,讓那師弟代他頂了這罪名,這事讓邢珠珞無意中聽見了,于是便以此相脅,令那道士將什么綠礬水和硝幫她弄了來,做成了那樣的手法,而用來引火的并不是什么凸透鏡,邢珠珞說只要徐玉婕跳舞時身體摩擦衣料就足以引燃衣服,也不知是什么緣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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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燕七倒是忽略了摩擦產(chǎn)生靜電的溫度最高是可以達(dá)到60度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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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什么啊這樣!你就不問問邢珠珞為什么要害徐玉婕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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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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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邢珠珞據(jù)說是在舞蹈一途上頗有天賦的人,霽月書院的舞藝社也有意著力將她培養(yǎng)成頭牌,她的家人也對她寄與了厚望——據(jù)說是還與某個嗜舞的侯爺說定了親事,結(jié)果與她同年入學(xué)的她的閨中好友徐玉婕心生嫉妒,在一次需要兩人配合完成的高難度舞蹈中故意失誤,害得邢珠珞因此受傷而傷到了肌腱,自此后再也無法跳舞,侯府那邊的親事也因著種種原因而作罷,邢珠珞前途被毀,在舞藝社里也只能委屈地做個后勤,種種不如意堆在一起,令她生起了報復(fù)徐玉婕之心,于是便趁著職務(wù)之便,策劃了這次的報復(fù)手段。”</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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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有沒有說,這手段是誰教給她的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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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為何你也這么問?”元昶奇怪地看著燕七,“聽說你大伯也認(rèn)定邢珠珞背后有個幫兇,要求喬大頭務(wù)必問出來,結(jié)果話還沒問完呢,邢珠珞就吞毒自盡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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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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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什么啊,邢珠珞說了,什么跳舞是她一生所好,不能跳舞宛如要她性命,像現(xiàn)在這樣廢人一般活著沒有意義,不如早死早投胎,下一世定要重新來過,再不要受小人殘害。”元昶說著一伸手,蓋在燕七頭頂上,認(rèn)真地看了她幾眼,道,“燕小胖你答應(yīng)我,如果有人欺負(fù)你,一定要來告訴我,我?guī)湍愠鰵猓f別學(xué)這些女人,咱們要報仇,也是堂堂正正的報,弄這些邪門歪道的東西不僅上不得臺面,報起仇來也不過癮,咱們靠拳頭說話,別人給咱們一拳,咱們就還他一拳,別人毀咱們前程,咱們就打斷他的前程,別人想害咱們性命,咱們就直接揮拳打到他死!記住了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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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了。”燕七點(diǎn)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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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昶咧嘴一笑:“三月初七蹴鞠大賽就要開始了,到時候你去看我比賽聽到?jīng)]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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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在哪兒比?”燕七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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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場在咱們書院比,打主客場的,這都不懂,笨死了你。”元昶用手乎拉著燕七的腦瓜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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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你加油啊。”燕七縮著脖子,像只小胖倉鼠,逗得元昶哈哈大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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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一堂是騎射,上課鐘一敲,燕七同志就自覺地去跑圈了,直到下課,又自覺地充當(dāng)“打手”去收拾同學(xué)們訓(xùn)練完的器材,跟在武長戈身后去了器械庫放東西。</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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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器械庫出來,武長戈忽地停下腳步,偏著頭看她:“我已特批你加入綜武社,即日起每個土曜日到書院來進(jìn)行訓(xùn)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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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燕七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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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長戈看了她一眼,邁開大步走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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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社,燕七其實還是有些驚訝的。身為我朝人民,不分老少,沒有人不曾聽說過綜武競技大賽這回事。綜武,是凌駕于騎射、蹴鞠、樂藝等等所有廣受歡迎項目之上的最具人氣的競技比賽,沒有之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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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謂綜武?顧名思義,即是綜合武力的比拼。</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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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項目演化自中國象棋,分兩隊對戰(zhàn),每隊十六人,車馬炮相士各二人擔(dān)當(dāng),工兵五名,將帥一名,在專有賽場上進(jìn)行交鋒,以殺死對方主將、奪取帥印為目標(biāo),哪一方先得對方帥印,哪一方便可贏取比賽的勝利。</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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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要將此類競技稱為綜武,是因為參賽的十六名隊員所擔(dān)當(dāng)?shù)慕巧w了多類武種,譬如“車”,在實際戰(zhàn)場上指戰(zhàn)車,但因殺傷力較大,競技賽上不可能應(yīng)用,因而便由隊伍中戰(zhàn)斗力最強(qiáng)的人員來擔(dān)當(dāng),如同象棋中的“車”一般,可以在敵我雙方的陣營中橫沖直撞,沒有任何的約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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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譬如“馬”,則由騎術(shù)最好的隊員來擔(dān)當(dāng)。</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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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實戰(zhàn)中自是指火炮一類殺傷力巨大、射程很遠(yuǎn)的武器,在競技中當(dāng)然也不可能應(yīng)用,因而由同為遠(yuǎn)程攻擊的射箭手來擔(dān)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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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相”,則多為摔跤手、相撲手或是力氣驚人的選手擔(dān)當(dāng),這類選手不允許使用兵器,也不允許跨過楚河漢界去到對方的陣營,但若對手近身到以“相”選手為中心的方圓十米的范圍內(nèi),則必須丟掉武器,以角抵的方式與之進(jìn)行對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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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的可移動范圍更小一些,負(fù)責(zé)貼身保護(hù)“將帥”的安全,而“將帥”這一擔(dān)當(dāng),可以稱之為最沒用的一名人員,也可以說是最有用的一名人員。說他無用,是因為他被規(guī)則局限在本方的陣營中無法移動,只能待在特定的地方枯等自己身在前線的戰(zhàn)友取得勝利,說他有用,是因為帥印就在他的身上,需要靠他來保護(hù),一旦被對方奪取,不論己方還存活著多少隊員,都將視為全軍覆沒而失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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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五名工兵,所承當(dāng)?shù)娜蝿?wù)就更有意思了,他們既負(fù)責(zé)殺敵,又負(fù)責(zé)給對方架設(shè)障礙、布置機(jī)關(guān),同時還要排除對方設(shè)下的機(jī)關(guān),實際上往往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各隊充當(dāng)工兵的隊員,多半還是更重視對機(jī)關(guān)障礙的布置與排除,有些人根本就是普通人,沒有絲毫的武力值,但在機(jī)關(guān)一道上卻有著非常突出的動手與觀察能力,很多時候都能成為取得勝負(fù)的關(guān)鍵,至于殺敵什么的,交給“車馬炮”去做就好了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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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這項競技,綜合了來自武藝社、騎戰(zhàn)社、騎射社、角抵社、手工社等幾類社團(tuán)中最優(yōu)秀的隊員,經(jīng)過磨合與技戰(zhàn)術(shù)演練,組成一支擁有多類武種的、進(jìn)可攻退可守、打法多樣化的綜合武技戰(zhàn)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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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問這樣的兩支隊伍進(jìn)行斗智斗勇的交戰(zhàn),又如何不吸引人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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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七沒想到自己竟也能入得了武長戈的眼,能進(jìn)入校綜武社的人,無一不是在本屬社團(tuán)中屬一屬二的佼佼者,這個社團(tuán)沒有什么遞入社申請就會考慮你這一說,它的所有社員,都只能由本社的教頭親自推薦才能加入,平時也沒有特定的訓(xùn)練時間,只在比賽前才會集結(jié)起所有的隊員進(jìn)行戰(zhàn)術(shù)上的磨合,而至于技術(shù),平時的社團(tuán)活動上不是都有練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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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綜武競技在本朝至高無上的存在,所有其它項目的比賽時間都要與之錯開,通常其它項目的比賽都會定在金曜日即星期五的下午進(jìn)行,而綜武比賽則會單獨(dú)安排在日曜日即星期日的下午進(jìn)行,所以大多數(shù)隊伍會利用星期六一天的時間進(jìn)行磨合,第二天就去參加比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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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慧眼識珠了一下子的燕七心情也沒好到哪兒去,因為以后周六日快樂的玩耍時光都木有了啊,不過,唔,如果能盡快結(jié)束比賽的話,也能盡量多爭取到點(diǎn)玩耍的時間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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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射社在今年的比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然而枯燥的基礎(chǔ)訓(xùn)練卻不能停,社員們一如既往地在武長戈的魔鬼訓(xùn)練法下?lián)]汗如雨著,所謂臺上三分鐘,臺下十年功,想要出人頭地,想要立萬揚(yáng)名,不付出哪里有收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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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霏在騎射大賽結(jié)束后似乎練得更刻苦了,她所有的不服氣都寫在臉上,冷言冷語她也沒有少經(jīng)受,然而她很好地將這一切負(fù)面影響都化為了督促自己提升的動力,幾個新生成員都對她佩服不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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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明年能有機(jī)會和她同場作戰(zhàn)。”聶珍也下定了決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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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xùn)練時走思,加罰一組。”武長戈那廂淡淡拋過來一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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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珍淚流滿面地繼續(xù)做她的仰臥起坐去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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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xùn)練結(jié)束時,武長戈將隊伍集合起來,宣布了一件事:這周五,也就是三月初七的下午,要在本院靶場與松鶴書院和霽月書院聯(lián)隊進(jìn)行一場友誼賽,參賽隊員為雙方騎射社的一年級新生,主旨是為了考察一下新成員的競技實力,也為未來一年的賽事提前做好培養(yǎng)新人的準(zhǔn)備。</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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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十個,全體參加。”武長戈對著五男五女十名新人類道,目光瞟過燕七那張面癱臉,唇角一勾,倒有些期待起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