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2、番外七(2)紅豆生南國
結(jié)果五枝特別自覺地輸?shù)袅吮荣惃D―總不能讓小主子們做魚給他吃啊,于是過程中故意放了放水,連累得可憐的蕭宸跟著一起蹲在那兒刮魚鱗外帶掏腹放血。
好在燕七出于對肉的渴望過去幫忙,三個人鼓搗了近半個時辰才終于把魚都處理干凈。
待太陽落山氣溫降下來些,眾人將火堆生上,串了魚架在火上烤,另還用竹筒蒸了米飯,從水邊尋了些可食用的野菜煮了清湯,再洗上些水果,元昶和武e甚至還喝了幾碗從前頭鎮(zhèn)子上買來的酒。
是夜眾人就在水邊搭了帳篷露營,月色正好,大家舍不得早早歇下,燕七武h和崔便沿著水岸邊散步邊說笑,武e元昶和蕭宸坐在水邊的大石頭上泡腳乘涼,元昶就和武e說起軍營里的一些注意事項,蕭宸在旁邊亦聽得仔細(xì)。燕九少爺一個人立在月光最盛處負(fù)著手賞景,五枝坐在帳篷外頭抱著半拉西瓜吃得正酣。
“崔四,你不考功名的話,從書院出去后要做什么?”正聊到未來,武h就問崔。
崔看了眼燕七,笑了笑道:“若是小七要出外旅行,就和她一起去外面走走。”
“那小七要是成親了呢?”武h追問。
崔是個怎樣的人、對燕七如何,這幾年來武h也看明白了七八分,因而對這個問題既有些好奇又有些擔(dān)心。
卻未待崔作答,燕七已是接話道:“小四已經(jīng)應(yīng)了元小昶的邀請,同意出任我們箭館研發(fā)部門的總監(jiān)了。”
“能通譯成我聽得懂的語言嗎?”武h道。
“就是專門鉆研制造最優(yōu)良弓箭的特聘首席大匠,小四是工藝天才,請他來勝任再合適不過。”
“確實啊,太合適了!”武h倍覺欣慰,轉(zhuǎn)而百般羨慕地望著燕七,“真羨慕你,將來成了親也有大事可做,我都不知道我將來會做些什么,說不定成了親后就和別的女人一樣,每天被關(guān)在后宅里相夫教子坐吃等死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燕七道,“將來是否愿意來我們的箭館當(dāng)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呢?”
“――你是說――讓我去教別人射箭?”武h睜大了盛滿星星的眼睛,“可是我――我的箭技很是一般,去教別人的話,可別誤人子弟了……”
“放心,我們這個箭館是階梯式教學(xué),最低級別是一級,最高級別是六級,一級是入門階段,你來教的話綽綽有余,我了解你的箭法,雖然水平中等,但好在得自家門真?zhèn)鳎A(chǔ)很扎實,技術(shù)也非常規(guī)范,教才剛學(xué)箭的學(xué)生基本功的話完全沒有問題,怎么樣,武女士,要不要考慮一下接受我這個箭館代表的非正式邀請?”
“水平中等什么的你就不要重申啦!”武h撲過來揉搓燕七,嘻嘻哈哈地笑,“我答應(yīng)我答應(yīng)!回京之后你給我補(bǔ)個正式邀請!我要正式的!”
“好好好,到時候敲鑼打鼓給你送聘書去。”燕七道,“不過你要考慮清楚啊,將來萬一婆家不許你天天往箭館跑,你要怎么辦?”
“和離!”武h嘴一撇,“不支持我的丈夫嫁之何用!”
“呃……很難反駁。”燕七攤攤手。
“除了我你們還請了誰做教習(xí)師父?”武h轉(zhuǎn)而笑哈哈地問。
“目前定下來的有我、元昶、你,還有幾個我爹手下退伍的兵,都是神箭手。”燕七道。
“蕭八不來嗎?”武h問。
“他還要念書考功名啊,”燕七道,“畢竟我干爹只這么一個兒子。”
武h嘆了一聲,復(fù)又笑道:“不過好在咱們‘四’、‘五’、‘七’還是可以繼續(xù)在一起的,小藕嫁了喬大人后想必也沒有多少后宅庶務(wù)可做,也能時常去箭館和咱們聚聚。”
燕七拍了拍她的肩,這世上有很多事可以勸慰開解,唯有青春時期的離與散,再有力的言語也治愈不了這遺憾。
……
酷熱天氣的盡頭是雨季,一連七八天,沒日沒夜的下著雨,這雨總也下不大,淅淅瀝瀝的,雖然驅(qū)散了不少暑意,可這樣沒完沒了的節(jié)奏時間長了也很招人煩。
旅南小隊冒著雨行路,原本一路騎馬的武e和蕭宸都鉆進(jìn)了馬車?yán)锉苡辏瑩?dān)任車夫的元昶和五枝索性光著膀子,下頭穿著鮫魚皮制的“泳褲”,坐在外頭駕駛座上趕車。
這樣的雨天還在行路的人很少,卻也不是沒有,在進(jìn)入一片山區(qū)前,一隊三四十人組成的馬車隊超過小鹿號行到了前面去。
燕七武h和崔三個在小鹿號3.0里對坐喝茶吃零食外帶漫無邊際地侃大山,武h強(qiáng)烈要求崔露一手他的手工神技,于是崔就用幾顆花生仁雕了一套八仙人物,精細(xì)到連人的眼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直讓武h有下跪拜服的沖動。
經(jīng)由崔同意,小心翼翼地把這套花生仁八仙收了起來,說要做為傳家寶世世代代傳下去,燕七說估計等武h二世出生的時候這八仙就已經(jīng)發(fā)黑霉變了,還是讓她趁白趁香吃了吧,武h哪里肯,直道燕七喪心病狂,這豆豆這么可愛,怎么可以吃豆豆,崔便笑著和燕七道,他還可以再雕個十套八套的供她吃,想吃八仙吃八仙,想吃師徒四人就吃師徒四人,實在不行還有五百羅漢和十萬天兵天將,武h不滿,道是不如給燕老七全雕成野獸,今天吃象,明天吃熊,偶爾想要劍走偏鋒還可以吃吃臭蟲黃鼠狼什么的。
正說笑著,就聽得外面一陣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從玻璃窗望出去,卻見是五六十個穿著短打的壯漢,人人一臉兇神惡煞,手里各持著刀劍,騎在馬上向著小鹿號們包夾了過來。
“交財不殺!”為首的那個兇狠地喝道。
“哎喲,是劫匪啊!”武h稀罕得不得了,扒著窗戶看珍奇動物一般地瞅著外頭追車的劫匪。
同她打了個照臉的那劫匪:……這小丫頭片子該不會是個傻的吧?
再看兩個趕車的小子,眼皮兒都不帶掀一下,聾子似的繼續(xù)慢條斯理地駕著車往前行。
……現(xiàn)在的普通老百姓都這么思想大條了嗎?!
劫匪們迅速地包夾上來,終于阻住了兩輛馬車的去路。
這時才見那倆小子把馬勒住,一個從屁股底下往外掏出把古怪的傘,另一個慢悠悠轉(zhuǎn)過上身敲后頭的車門,口中道著:“燕小胖,把我的家伙兒遞出來。”
“元三,給我留兩個!”車?yán)镆粋€清脆的女聲隨即傳出,緊接著車門打開,跳出個英氣十足的小丫頭來,臉上帶著劫到巨財般的興奮,手里還提著一柄雪亮的長劍。
眾劫匪:……好像有什么不對。
看著另一輛車?yán)镆层@出兩個年輕的小子,各自手里也都拎著兵器,匪首不由一聲冷笑:“原來遇上了練家子,倒也省了事――兄弟們,上!一個不留!”
登時便有十幾個先行馭馬沖了上來。
“元三,你前我后!”武h興奮不已,一躍跳上馬車,去守車后。
元昶足尖輕點立于前頭馬背之上,手中方天畫戟橫向掄出個月弧,瞬間掃倒一片,人仰馬翻里突有數(shù)枚暗箭不知從誰的手里打出,直襲元昶周身要害,元昶眼都不眨一下,長戟疾點,“叮叮叮叮”一連串脆響,所有暗箭一個不剩,悉數(shù)被點落地面!
“武十六,當(dāng)心這幫蠢貨的暗箭。”元昶提醒武h,怕燕小胖的好基友經(jīng)驗不足吃了虧。
“啥?還有暗箭?”從身后傳來的武h的聲音里透著詭異的開心,“哈哈哈!武俠話本里寫的都是真的!”
元昶&眾劫匪:……
燕七在車廂里聽見,拎起自己的弓箭開門出來,先將門掩好,而后就立在門前看武h揍人。人武h雖然箭法水平一般,武技上可是沒得說的,長劍舞起來虎虎生風(fēng)颯爽利落,風(fēng)格像極了武e,此時正戳得兩名劫匪在馬背上各種癲狂閃躲,不一會兒身上就三四處掛了彩。
再看另一輛車旁,武e蕭宸淡淡地應(yīng)著敵,五枝留在車門處守著車?yán)锏难嘈【牛掷锏慕饎倐銚卧陬^上,險沒把劫匪們給氣死:這小子是在挑釁嗎?!這兒劫道呢,丫還有心思撐傘看景?!
匪首惱了,也知道這回是遇上了硬茬,吼了一聲:“并肩子上!”拍馬就帶著剩下的幾十個圍殺了上來。
場面于是趨于詭異。
一邊是殺氣騰騰窮兇極惡。一邊是毫無興致各種散漫。
中間還夾著個面癱臉和一個撐傘看熱鬧的。
車?yán)镫[約還有倆人,一個跟那兒懶洋洋地捏著本書看,另一個正拿著小刀在花生豆上雕花兒呢。
……這都踏馬的是些什么人啊?!劫匪們既驚又怒,個個兒使出十二成的力氣,點子再硬又怎樣,雙拳畢竟難敵四手啊,不信我們這么多人干不過四個乳臭未干的娃兒!
最好是先弄死一個,給他們個狠狠的震懾!一名經(jīng)驗豐富的劫匪心里這么計劃著,將目標(biāo)放在那個面癱臉的小丫頭片子身上。木木呆呆的,這個時候還戳在馬車外面看熱鬧,真是找死!先不管那幾個會功夫的了,就先弄死這個好了!
這劫匪拍馬向前沖,手中鋼刀舞出個花兒來,下一刻便能直取那小丫頭片子的項上人頭!
那丫頭木呆呆地轉(zhuǎn)過臉來看見了他,嘴里毫無波瀾地“啊”了一聲,隨意提起手里的弓,搭上箭,然后指向了他。
就你還會射箭呢?劫匪差點笑出來,嘴角還沒來得及往上翹,就覺得眼前一花,喉嚨處有點發(fā)涼,下一瞬一片血霧就彌漫在了雨幕中。
那廂撐傘看景的五枝憐憫地看了眼這位可憐的死鬼:你還挺會挑人,這一伙人里你挑誰都比挑她好,要知道,這個姑娘才是這伙人里真正的煞星啊。
元昶隨手劈翻了一名劫匪之后聞聲轉(zhuǎn)臉看了一眼,見他家燕小胖正慢慢地在雨中濕身,不由皺了皺眉,知道她鉆出來是擔(dān)心武h,也不好喊她回車?yán)锶ィ闫^向著武e蕭宸喝了一聲:“速戰(zhàn)速決,該吃午飯了!”
吃午飯的動力似乎比一切都大,幾個人總算提起了精神,三下五除二,干得一群劫匪最終只剩下了仨。
“你們仨把這些人收拾走。”元昶給這三名幸運的劫匪安排收尸工作,“趕緊滾,以后再干這勾當(dāng)老子讓你們死成泥!”
“怎不把那三個一起解決了?”武h問元昶。
“得有人收尸,”元昶沉穩(wěn)地道,“否則這樣的天氣,尸體一經(jīng)腐爛會滋生疾病甚至瘟疫,咱們現(xiàn)在走的是官道,平時總會有行旅經(jīng)過,屆時這病被人帶著五湖四海地傳播,后果更加嚴(yán)重。”
“呀,元三,你想得真周全,”武h夸他,“真看不出來你竟是個外糙里細(xì)的人。”
“……你這夸獎還真是讓人提不起精神來。”元昶冷漠臉。
殘留下來收尸的三名劫匪呆呆地目送兩輛馬車上路,覺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都宛如夢幻…
因下著雨,飯就在馬車上吃,吃完歇了一晌繼續(xù)上路,正不緊不慢地走著,就覺一陣地動山搖,幾匹拉車的馬和馬騾直嚇得又是揚蹄又是嘶鳴,外頭元昶五枝和從車?yán)餂_出來的武e蕭宸連忙分頭安撫馬匹,武h驚得睜大眼睛問燕七:“發(fā)生了什么事?天要塌了嗎?我們要客死他鄉(xiāng)了嗎?”
“……沒那么凄涼,這動靜聽著有點像山體塌方,”燕七寬慰她,“雨下得時間太長,山里經(jīng)常會發(fā)生這樣的事,不必?fù)?dān)心,發(fā)生地點離我們遠(yuǎn)著呢。”
武h稍稍放下心來,半晌馬匹終于重歸平靜,車輛方重新上路。
行了一陣,聽得外頭元昶敲了敲車門,燕七開了道門縫,見他將車慢慢停下,轉(zhuǎn)頭道:“前面出事了,且等我下,我去看看。”
說著跳下車,見武e他們那趟車也已停在了路邊,元昶過去說了幾句話,而后便冒雨往前方趕去。
武e從那輛車?yán)锍鰜恚@進(jìn)燕七他們這輛車,武h便問:“前頭出啥事了?是不是塌方把路堵了?”
“聽著隱約有哭喊聲,”武e坐到近門處,半開著車門邊向外看邊道,“天初要先去打探打探。”
片刻后元昶回轉(zhuǎn),和眾人道:“才剛山體塌方震落了山上的巖石,把前面那車隊的車砸翻了幾輛,還砸死砸傷了幾個人,五枝,拿著你醫(yī)箱先跟我走,你們幾個后頭跟著來吧。”
五枝不敢怠慢,背上醫(yī)箱便跟著元昶飛奔向前,武e和蕭宸各趕著一輛車緊隨其后,沿著山路拐過一處山壁,果見路上碎著幾塊巨石,先前超過去的那個車隊被巨石沖砸得七零八落,幾輛馬車側(cè)翻在旁,其中兩輛被巨石砸得變了形,地上還有未被雨沖刷去的血跡,一群老弱婦幼在旁邊圍著幾具頭破血流的尸首哭個不住。
情況最嚴(yán)重的是,那兩輛被砸變形的馬車?yán)镞€有人被夾在里面,元昶正帶著車隊里的青壯年在那廂搬石頭,五枝則在另一邊搶救重傷員。
武e和蕭宸將馬車停在較遠(yuǎn)些的安全之處,而后也趕過去幫忙抬石救人,燕七則同武h去給五枝打下手,包個扎上個藥什么的也是不在話下。
經(jīng)過一番眾志成城,巨石終于被挪開,元昶從車廂里往外掏人,先掏出個已經(jīng)暈厥的中年婦人,又掏出個不省人事的小丫鬟,最后掏出個意識還算清楚的千金小姐裝扮的姑娘,臉色早嚇得慘白,得以重見天日,激動又后怕地一頭扎進(jìn)了人民的大救星元昶的懷里,說死也不肯放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