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場酣暢淋漓的復仇
    太子叫做司馬荂, 濟陽王叫做司馬馥,名字看起來不一樣,其實發(fā)音都是“fu”。就像他們的身份,同樣都是帝后生的嫡子,一個是太子,一個只是藩王, 壤之別。
    幾乎所有皇室都擺脫不了一個規(guī)律:不當皇帝,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一當皇帝, 父子相疑,兄弟相玻
    唯一逃脫這個規(guī)律的只有一個人——就是清河的白癡父親。
    建始帝當了皇帝, 封琳長子為太子, 太子早就成家立業(yè),連孫輩都有了, 羽翼已豐。建始帝需要太子這個儲君穩(wěn)定國本,卻也不得不防著太子,所以他將負責皇宮守衛(wèi)的中領(lǐng)軍交給二兒子濟陽王司馬馥, 以坐穩(wěn)龍椅。
    但是呢, 建始帝又擔心二兒子野心膨脹, 起了奪儲的心思, 于是又同意太子將東宮詹事劉琨塞進中領(lǐng)軍當副將軍, 以牽制濟陽王, 讓兒子們的勢力達到平衡, 他的皇位才能穩(wěn)定。
    幾乎所有皇帝都是這樣擺弄兒子們的, 建始帝也不例外。
    太子唯一的出路是當皇帝,只要當了皇帝,弟弟們就是他的臣子。
    所以,當太子聲稱他和清河毒殺建始帝無關(guān),濟陽王是不信的——或者,他明知太子是被清河栽贓陷害,也會裝作不信。
    生日宴會,只有皇帝和身為中領(lǐng)軍大將軍的濟陽王有資格佩劍入內(nèi),連太子都不能。
    濟陽王知道,將錯就錯,這是他翻盤當皇帝的唯一機會。
    偏偏此時嚇癱聊河東公主火上澆油,“濟陽王明鑒!我妹妹沒這么大的膽子,她今才滿十二歲,還是個孩子,她平日膽如鼠、奴顏婢膝,只曉得討好皇帝皇后,那敢有弒君的念頭!再我妹妹身居深宮,那里來的毒物?一定有人把毒物給她的,逼她的!”
    太子的確幻想過父皇了我登基,可是無論弒父還是弒君,他都沒這個勇氣,他指著給瞎點火的河東公主:“你這個含血噴饒毒婦!跟你那個又丑又矮又黑的親娘一個德性,你們姐妹兩個聯(lián)手毒殺我父皇,還污蔑我,我……殺了你這個毒婦!”
    太子拔/出已經(jīng)昏迷建始帝身上的佩劍,向河東公主刺去。
    河東公主大聲尖叫,連滾帶爬到了濟陽王身邊,“王爺救我!”
    看到太子拿著武器,濟陽王更加疑心,他大手一揮,命長樂宮里的中領(lǐng)軍攔住太子。
    太子被阻,心急如焚,“二弟,你信我還是信這兩個狼狽為奸的妖婦?她們的父母都關(guān)在金墉城,表面臣服,其實早就起了異心,毒殺父皇,還挑撥我們兄弟!母后,您是不是?”
    一直抱著建始帝大哭,驚慌失措的皇后終于清醒過來,看到兩個親兒子對持,連忙站在兩個兒子中間,“我平日是怎么教你們的?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如今生了變故,弒君的兇手未除,你們就懷疑自己人了?你們眼里還有我這個親娘嗎?還不快放下劍!”
    皇后一出,眾人只好先收起武器,目光看向清河這個罪魁禍首。
    清河卻大聲叫道:“什么兇手?什么弒君?皇上駕崩了?冤枉啊!太子給我東西明明只是致人昏迷、纏綿病榻之物,我就是大的膽子,被人用父母性命脅迫,也斷然不敢弒君的!”
    這下眾饒目光再次轉(zhuǎn)向建始帝,發(fā)現(xiàn)他胸膛起起伏伏,還沒死呢。
    父皇不能死……他若死了,我就百口莫辯了。
    太子沖過去,解開荷包,拿出一枚藥丸要往建始帝嘴里塞。
    “太子大哥要干什么?”濟陽王揮手奪過藥丸。
    太子急道:“這是可以解百毒的藥丸,傳是神醫(yī)華佗的配方,我?guī)г谏砩媳C玫摹?炜旆谈富史拢蛟S能夠救父皇。”
    清河乘機叫道:“你們快看,皇上還沒死,只是失去知覺,我并沒有弒君!”
    太子怒道:“賤人閉嘴!休得含血噴人!”
    太子沖過去要打清河,依然被濟陽王的人攔住。
    清河絕對不能死,她是太子弒君的證人。濟陽王必須保護她的性命。
    清河跪趴在地,眼淚把妝面都哭花了,瑟瑟發(fā)抖,“太子殿下,我已經(jīng)完成任務,不要殺我父母,求求你們了。”
    太子只得再次向母親求援,“母后,您是知道兒子的。兒子豈會做出弒君弒父這種大逆不道之事?分明是這賤人污蔑兒子。”
    皇后還是相信兒子的,對濟陽王道:“快把藥丸給我,我親手喂給你們父皇,無論后果如何,我一人承擔!與你們兄弟無關(guān)。”
    喂死了還行,萬一喂活了怎么辦?可是不給母親,就是不孝。
    濟陽王頓時覺得手中鴿子蛋般的藥丸有千金重。
    皇后見兒子還在猶豫,勸道:“你要相信你哥哥,清河公主一介女流之輩,只有十二歲,斷想不出這等陰謀詭計,你要好好審她,問出幕后主使。現(xiàn)在是兄弟團結(jié)一致的時候,快把藥丸給我。”
    看著母后偏向太子大哥,濟陽王心里不是滋味,正好太醫(yī)趕來了,濟陽王把藥丸給了太醫(yī),“你快驗一驗是什么東西!”
    又對皇后道:“母后,兒子不是不信太子大哥,而是擔心有人故意調(diào)換大哥的荷包,把解百毒的解藥換成毒/藥,這樣太子大哥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母親要顧忌太子名聲啊。太醫(yī),你看看這個藥丸到底是何物?”
    拖就一個字,濟陽王是長樂宮第三期盼建始帝去死的人——排名前兩位的是清河與河東。
    太醫(yī)看著建始帝七竅流血的慘樣,憑經(jīng)驗就已經(jīng)放棄搶救皇帝了,他拿著藥丸六神無主,“要驗藥并不難,但是需要時間,至少兩個時辰。”
    太子等不起,把心一橫,搶過藥丸,在水里化開了,自己咕嘟咕嘟喝了兩口,然后對著濟陽王怒目而視,“現(xiàn)在二弟放心了吧!太醫(yī),快喂給皇上!”
    太醫(yī)還是不敢,端著藥盞看著皇后,“這個……此藥來歷不明,微臣不敢——”
    “我來。”皇后抬起建始帝的上半身,給丈夫灌藥。
    濟陽王看太子大哥甘愿“以身試毒”,證明了自己的清白,頓時慌亂起來:怎么辦?奪位不成,還和太子撕破臉,結(jié)了仇怨,無論父皇是否醒來,都是太子大哥登基,到時候秋后算賬,我豈有活路。
    濟陽王把目光轉(zhuǎn)向伏地求饒的清河,一把抓住清河的衣領(lǐng),掐住她的脖子,他是習武之人,輕而易舉的將的她舉在空中,“你年紀,心腸何其歹毒,下/毒弒君,還要離間我們兄弟!,你受何人指使!”
    清河雙足離地,就像上吊,只覺得脖子快斷了,無法呼吸,眼前雕龍畫鳳的花板變得模糊起來,她無助的揮舞著雙手,雙腿亂蹬。
    就這樣死去嗎?清河不服,我還沒有看見父皇復位啊!
    河東公主嚇得膝行到濟陽王跟前,抱著他的大腿哭道:“你放開她啊!你掐著她的脖子,她怎么話?快放開!你會掐死她的!”
    濟陽王放手,清河從空中砸下來,半個身體砸在了河東公主身上,把姐姐砸趴下了。
    空氣涌進來,清河捂著脖子大聲咳嗽,河東公主臉著地,牙齒把下巴磕破了,滿口血沫,姐妹兩個狼狽不堪,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櫻
    濟陽王拔劍,停在河東公主的咽喉處,“清河,你要是不招,我就先殺了你姐姐,然后從金墉城綁來太上皇和皇后,一個一個的逼你,看你能熬到幾時!”
    “啊!”河東公主怕死,大聲尖叫,其穿透力簡直要超過報曉的公雞,“清河,你要救我!快招啊!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清河覺得嗓子就像生吞了一碗胡椒粉般又刺又麻又疼,看著濟陽王要殺河東公主,忍著嗓子疼痛道:“我招!是……是——”
    “是誰?快!”濟陽王的劍刺破了河東公主的肌膚。
    “是齊王!”清河叫道:“是齊王司馬冏!齊王派了信使聯(lián)系我,傳達齊王的意思,是齊王要我這么做的!齊王他已經(jīng)在朝歌集結(jié)二十萬軍隊,要打到京城勤王,如果我毒殺了皇上,栽贓給太子,挑唆太子和濟陽王互相殘殺,到時候群龍無首,他兵臨城下,必定勢如破竹,攻進洛陽城。”
    四大藩王在朝歌集結(jié)軍隊勤王這事是絕密,但是皇后,太子還有濟陽王這種皇室核心人物是知道的。
    清河的話半真半假,邏輯嚴明,這種謊話足以以假亂真。
    濟陽王問:“信使在何處?”
    清河指著河東公主,“你……你先放了我姐姐。”
    濟陽王放了河東公主,劍指清河的心臟,“你以為你還有資格和我談條件嗎?”
    河東公主一個餓虎撲食將清河從利劍前面推開,抓住她的雙肩瘋狂搖晃,唾沫橫飛,“妹妹!你糊涂啊!這是引狼入室你懂不懂!你還那么,根本不懂得人間險惡,你以為齊王是什么好人?皇上沒有動我們的父母,太上皇和太后在金墉城過的好好的,皇上保證我們姐妹富貴,還為你舉辦盛大的生日宴會,你怎么還不知足?濟陽王,我妹妹年少無知,她被齊王這個人利用了,她不是主謀啊。”
    河東公主不是演,她沒有那么好的演技,她是真的相信了清河的鬼話……
    清河只覺得肩膀都快被河東公主捏碎了,被噴了一臉的唾沫,還被搖晃的頭暈眼花。
    濟陽王嫌河東公主聒噪,一腳將她踢開,劍指清河,繼續(xù)逼問:“齊王信使在何處?還有誰知道?快!”
    這時太醫(yī)給建始帝灌了據(jù)傳神醫(yī)華佗配的靈丹妙藥,不曉得是藥起了作用,還是回光返照,建始帝睜開了眼睛。
    “皇上醒了!”皇后和太子齊齊叫道。
    濟陽王聽父皇沒死,頓時心頭一沉,希望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他收劍,提著清河的領(lǐng)口,將她拖到建始帝跟前邀功,“父皇,就是清河乘著敬酒的時候投/毒,把父皇害成這樣的,兒子剛才已經(jīng)審問過她了,她招認是受了齊王司馬冏的指使。”
    建始帝臉色灰敗,連右眼皮上的黑瘤都黯淡了不少,他艱難的抬起右手,指著清河,“你……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和亂臣賊子勾結(jié)……毒殺朕!”
    清河的發(fā)髻已亂,妝容已花,嘴上的胭脂扯到了嘴角,就像一抹蚊子血。
    看著建始帝眼中的殺氣,長樂宮外還沒有兵戈的動靜,清河知道自己大限將至,無緣見到父皇復位了。
    濟陽王上前邀功,太子不甘落后,道:“這個賤人剛開始還污蔑兒子是主使,挑撥離間,幸虧母后沒有上當,相信兒子的孝心,將兒子用來救命的藥丸化開給父皇服用。”
    都這個時候,太子還不忘記告我的狀,倘若他將來登基……濟陽王握緊了劍柄。
    兩個兒子列舉了清河累累罪狀,建始帝氣得從暖席上驀地坐起,指著清河道:“殺……殺了她!”
    河東公主剛才被濟陽王一腳踢到了墻角,疼得像個蝦米似的蜷縮起來,聞言建始帝要殺清河,頓時忍痛改為跪姿,磕頭求饒,“皇上!我妹妹年幼無知,被奸人所騙——”
    “住口!”建始帝突然紅光滿面,他不知那里的來的力氣,掀翻了案幾,“你們姐妹都是白眼狼,都去死!”
    河東公主求饒不成,反而要和清河一起死,頓時嚇得腿軟,癱在地上,一句話也不出,也哭不出了。
    “水,給我水。”建始帝只覺得咽喉肚腸灼燒般疼痛,太子和濟陽王爭搶著給父皇倒水,兩個杯子幾乎同時放在建始帝唇邊,皇后順手接過太子的杯子,給丈夫喂水。
    建始帝張開嘴巴,可是他的咽喉就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掐著脖子,越來越緊,連吞咽都困難,喂進去的水大多順著唇角流出來了,龍袍濕了一大片。
    剛剛艱難的咽進去,建始帝就開始瘋狂的咳血了,鮮血不停地從鼻孔、耳朵、甚至雙目都變得赤紅,眼角流出兩行血淚,很是駭人。
    看著父皇這個樣子,太子和濟陽王都顧不得殺清河和河東,跪在建始帝兩邊當孝子,大呼“太醫(yī),快救救皇上!”
    太醫(yī)搖頭,“此毒太過兇猛,已是救不得了。”
    太醫(yī)這張嘴巴簡直有毒,話音剛落,建始帝就猛噴出一大口血,身體就像被雷劈了似的猛地抽搐,雙腿一瞪,雙手一撒,張著嘴巴,雙目圓瞪,停止呼吸,瞳孔散開。
    死于非命,死不瞑目。
    “皇上!”皇后撫尸大哭,“皇上駕崩了!”
    所有人都跪下來,齊送皇上歸。‘
    濟陽王一劍刺死太醫(yī),“既然你救不了皇上的性命,就下去服侍皇上吧。”
    太醫(yī)無辜枉死,濟陽王殺氣騰騰,要殺了清河,要她給父皇陪葬。
    兩個中領(lǐng)軍按住了清河胳膊,強迫她保持著跪姿,清河無力掙扎,只覺得脖子上一股寒氣襲來,眼瞅著要被濟陽王砍頭,驀地飛來一張案幾,這個案幾就像盾牌似的狠狠朝著中護軍以及濟陽王拍過來。
    啪啪啪三聲!
    三人齊齊被案幾拍飛了,濟陽王手里的劍掉下來。
    如此可怕的臂力,正是參加清河生日宴會的南匈奴使節(jié)劉曜。
    眾人都驚呆了,沒想到一個匈奴人會干預大晉皇室內(nèi)部紛爭。
    自從建始帝中毒以來,高麗國使節(jié)早就遠遠的避開,躲到一旁,就怕殃及池魚,南匈奴的劉曜一直在原來的位置待著,看熱鬧不嫌事大,一直坐在原處津津有味的看著大晉皇室狗血大戲。
    清河被濟陽王掐著脖子,差點窒息,劉曜眉頭都不皺一下,一副局外饒樣子。
    可是當濟陽王要將清河斬首,劉曜立刻站起來,蒲扇般的大手將案幾掄起,精準的砸向濟陽王。
    濟陽王被砸成了腦震蕩,他被中領(lǐng)軍扶起來,彎腰狂吐,好像女人孕吐。
    太子暴怒,“劉曜!你是要挑起兩國戰(zhàn)爭嗎?這是你們國主的意思嗎?”
    劉曜撿起濟陽王失落的劍,一把將清河拉起來,“我是看不慣一群人欺負一個還沒成年的姑娘,瞧瞧你們都做什么!皇帝尸骨未寒,你們既不召集群臣昭告下,也不給皇帝辦喪事,先關(guān)起門來自己人砍起了自己人。人家姑娘好好過著生日,你們非要殺了人家。”
    真是顛倒是非,指鹿為馬。
    眾人氣得七竅生煙,太子指著死不瞑目的建始帝,“劉曜你是瞎了眼嗎?是這個賤人毒殺了皇帝,她都親口承認了!你還替她狡辯!”
    劉曜一聽“賤人”三個字,標志性的白眉頭抽了抽,如果清河是賤人,那么羊獻容是什么?
    劉曜殺意頓生,冷笑道:“堂堂大晉太子,嘴上不干不凈。清河公主只要一沒有廢尊號,她就還是大晉的公主。一個公主豈能殺就殺?我們匈奴都沒這樣沒規(guī)矩。”
    太子指著驚魂未定的清河,“我自清理門戶,不關(guān)你的事,讓開!”
    劉曜不肯,“太子要殺清河公主,不是不可以。太子只需登基為帝,下詔廢公主的尊位,貶為庶人,然后按照弒君的罪名,賜鴆酒,白綾,或者斬首。我絕對不會多一句,可是今,太子不能殺就殺。”
    濟陽王終于吐完了,他一抹嘴上的污穢,道:“這是大晉的內(nèi)政,不容你這個外人指指點點,你若干預我國內(nèi)政,就別怪我的中領(lǐng)軍刀下不留人。是你先破壞兩國邦交的規(guī)矩,中領(lǐng)軍就是現(xiàn)在殺了你,你們的王也不能什么。”
    有了手握兵權(quán)的二弟撐腰,所謂槍桿子里出政權(quán),太子心里有底氣,聲音都洪亮了,“我聽過你是匈奴殺神,武藝高強。可是雙拳難敵四腳,現(xiàn)在大殿里有一百多中護軍,皇宮里有兩萬軍隊,你必敗無疑!你若現(xiàn)在放下武器,不要干涉我國內(nèi)政,我還能既往不咎,倘若你一意孤行,我必定將你和清河一同鏟除!”
    劉曜持劍在前,不肯讓步,“我曾經(jīng)單騎闖進萬人軍中,直取敵方首領(lǐng)首級。如今大殿內(nèi)只有一百多中護軍,太子殿下覺得我有多大的勝算?”
    太子大驚,連呼“護駕!”。
    濟陽王吼道:“快拿下這個狂徒和賤人!生死勿論!”
    劉曜將清河往后一推,點燃火折子,往地上一扔。
    但見一條火龍騰空而起,冬季長樂宮鋪著厚實的羊毛地毯,剛才劉曜看大戲的時候,偷偷將烈酒倒在地上,羊毛地毯喝飽了烈酒,一旦點燃,其火勢之快,不亞于燈油。
    長樂宮掛著一排排從房梁垂下來的幔帳,這些幔帳被地毯點燃,在空中席卷飛舞,仿佛一條火龍上了,霎時,人們只顧著往后退,一條火海隔絕了視線,劉曜和清河消失在眼前。
    劉曜拉著清河,一邊跑一邊踢翻案幾和酒缸,所到之處,皆是火光沖。
    宮殿外的中護軍見殿內(nèi)起火,連忙開門進去救火。
    劉曜扔掉長劍,裝作驚慌失措的樣子,“我是匈奴使節(jié)!有刺客刺殺皇上,還到處點火,你們快去救皇后太子他們!”
    劉曜那雙白眉毛是身份的象征,外頭的中護軍并不曉得里頭具體發(fā)生了些什么,信以為真,連忙命人就地取材,鏟了外頭的積雪撲火。
    劉曜蒙混過關(guān),清河則扶起還癱在墻角的河東公主,“我們快走,火一旦撲滅,我們就露陷了。”
    三人跑出長樂宮,迎面碰到聞訊趕來的潘美人,潘美韌聲道:“跟我來。”
    潘美人是宮廷二品女官,熟悉宮廷地形,她帶著三人來到華林園的一排專門飼養(yǎng)園中雉雞鴛鴦仙鶴等動物的房舍,從雉雞窩里摸出幾套中護軍的服飾盔甲腰牌等物,“速速換上,我?guī)銈兂鰧m。”
    劉琨怎么還沒帶著父親過來?
    到底出了什么變故?
    清河心急如焚,她換上衣服,道:“姐姐不要回公主府了,你就藏在雉雞窩下面的密室,不要動,等我消息。”
    不管以前關(guān)系怎么樣,今長樂宮驚魂,素來不和的姐妹兩個算是互相營救了。
    河東公主問:“我藏在雉雞窩里,你們呢?”
    清河道:“我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再這個密室只夠一人藏身。”
    河東公主此時腿都軟了,跑不動,還容易露陷,便不再逞能,爬到雉雞窩下面的密室里,在進去之前,她囁喏片刻,道:“我不曉得你們要干嘛?但是,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留孫會一條性命?”
    河東公主今的表現(xiàn)出乎清河意料之外,姐姐遠比她想象中的勇敢善良,問道:“為什么?你不是最討厭孫會嗎?你還父皇一旦復位,就立刻與孫會和離。”
    河東公主嘆道:“孫會是無用的窩囊廢。但是他這些日子也的確在金墉城照顧和保護了我們的父母,盡心盡力,否則我們父母的早就被那個狗皇帝弄死了。而且孫會不像他貪得無厭的祖父孫丞相,孫會毫無害人之心,從來不仗勢欺人,他勉強是個好人吧。”
    清河道:“好,我答應你會盡力。但是你心里要有數(shù)。如今這個混亂的局面,我都不能保證能夠活著回來,何況是姐夫。”
    河東公主點點頭,覺得應該有一絲希望,“你都有本事殺了狗皇帝還能全身而退,可見你是個有岳的人。反正我已經(jīng)拜托過你了,盡到了做妻子的義務,我問心無愧就校”
    河東公主藏身雉雞窩密室,外頭潘美人也換了裝,兩個女饒臉涂黃了,貼上胡子,劉曜則用隨身攜帶的炭筆涂黑了白眉毛。
    潘美人成為中領(lǐng)軍頭目,她不僅腰牌齊全,居然知道中領(lǐng)軍每個時辰都在變幻的口令,對答如流,令清河很是驚訝。
    潘美人一路過了好幾道關(guān)卡,即將到達大廈門時,宮門突然關(guān)閉了,中護軍開始布控防御,如臨大擔
    “怎么回事?”潘美人問道。
    一個卒慌忙背著一捆箭,要跑到城墻上支援,氣喘吁吁道:“打……外頭打起來了!”
    四人對視一眼,跑到城墻上鐘樓眺望,但見西北方向的金墉城黑煙滾滾,廝殺聲震,好幾撥旗幟在街頭巷尾進行殘酷的巷戰(zhàn)。
    到底出了什么事?
    這得從清河早上化妝時起。
    且孫會按照祖父孫丞相的計劃,借口金墉城涼亭被積雪壓塌為借口,缺席了清河公主的生日宴會,去金墉城接太上皇。
    但是太上皇一旦離開羊獻容,就立刻焦躁不安,大吼大叫不配合,搞得孫會焦頭爛額,恨不得灌蒙汗藥快把太上皇帶走。
    羊獻容從孫會這里得知孫秀,清河,還有內(nèi)應劉琨的計劃,頓時大驚,擔心清河會出事,她道:“我和太上皇一起回宮,一來我可以照顧他,穩(wěn)定他的情緒。二來你若給他灌藥,雖路上消停了,但是回宮之后怎么辦?他昏頭昏腦的,如何登基?如何下詔?坐都坐不穩(wěn),如何服眾?”
    孫會是個沒主意的,見羊獻容的有道理,便依計行事,連太后一起回宮。
    羊獻容拿出一根紅線,和太上皇玩翻花繩,總算把丈夫哄到了馬車之上。
    太上皇問:“我們?nèi)ツ睦铮俊?br/>
    羊獻容強忍住內(nèi)心的慌亂和對清河的牽掛,笑道:“去見清河啊,你不是想她了嗎?”
    太上皇大喜,在馬車上手舞足蹈。
    在這個紛亂的年代,身處漩渦中心的太上皇司馬衷從來感覺不到危機,他是最開心的人。
    馬車駛過金墉城大門,聽到大門轟然關(guān)閉的聲音,羊獻容掐了掐手背,疼,不是做夢。
    她和白癡丈夫居然活著從金墉城出來了!
    這是金墉城多年以來唯一活著出來的皇室成員。
    羊獻容百感交集,她乞求上蒼,希望奇跡也在女兒身上出現(xiàn)。
    馬車出金墉城的時候,另一邊的清河公主也妝成,稚氣的容顏頂著與年齡不符合的妝容,乘坐羊車趕往長樂宮。
    金墉城在皇宮的西北角,北面是邙山,最近的入宮地點是大夏門,進了大夏門,就是皇宮的華林園,按照計劃,劉琨帶著中領(lǐng)軍就守在大夏門,孫會在門口不遠處交接太上皇,然后由劉琨把太上皇送進宮復位登基。
    從金墉城到大夏門,需要經(jīng)過西北和東南兩條長街,但為了保密,孫會走的是巷子,沒有走大道。
    走巷子,龐大的牛車不合適,所以改用輕便的馬車。
    在經(jīng)過一條巷時,前面有人攔住去路。
    孫會皮鞭一揮,“滾,讓出路來!”
    可是前方紋絲不動,孫會大怒,拍馬上前,正欲大罵,卻發(fā)現(xiàn)前方不是別人,正是他最最害怕的祖父孫秀,以及祖父率領(lǐng)的兵強馬壯中護軍。
    “您來做什么?”孫會不解,他趕緊翻身下馬,給孫丞相行禮,“祖父您對我還不放心?我?guī)Я藘砂俣鄠€護衛(wèi),保證完成您交代的任務,將清河公主的‘生日賀禮’送到大夏門。”
    “不用,你的任務到此為止。”孫秀道:“你可以走了,剩下的事情我來做。”
    孫會不肯,“祖父,再過三個巷子就到了,你總是罵我做事虎頭蛇尾,沒有耐心,我馬上就要做成一樁影響歷史的大事件,您能不能讓我做完,我也混個青史留名。”
    孫秀不耐煩了,“到此為止,你需要我第三遍嗎?快滾!”
    孫會蒙圈了,“出什么事了?您突然改變了計劃?”
    時間緊急,孫秀不想和呆瓜孫子解釋了,使了個眼色,命親兵強行帶走孫會。
    然而此時孫會已非吳下阿蒙,他覺察到不對勁,立馬跳上馬背,跑回自家陣營,“你們要干什么?”
    親兵不解釋,繼續(xù)追。
    孫丞相冷冷看著孫會手下兩百個護衛(wèi),“你們端誰的碗,吃誰的飯,自己心里不清楚嗎?還不快拿下!把他堵了嘴抓起來!”
    孫會看著手下倒戈,來不及質(zhì)問祖父了,直覺和馬車里的太上皇和太后有關(guān),祖父這個神情,來者不善啊!
    救太后要緊!
    孫會干脆從馬背跳到馬車上,一腳踢開車夫,一鞭子甩過去,“駕!”
    馬車就像泥鰍似的拐進東邊的一個胡同里。
    孫會趕著車,還一路把胡同兩邊的竹竿,晾曬的肉干等物一路拋灑,給后面追兵制造障礙。
    車廂里,羊獻容覺察到異樣,出來問孫會,“好女婿,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聽到一聲“好女婿”,這是對自己的認可啊!孫會頓時覺得自己豁出去是對的,“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覺得祖父有問題,他突然改變計劃,還不和我商量,還要綁了我,太后快去馬車里藏好,座位底下有幾副盔甲,你快點穿上,記得戴上頭盔啊!”
    羊獻容心頭一緊,她把車廂里的門窗關(guān)緊,先給白癡丈夫穿上盔甲,然后才輪到自己。
    太上皇感覺到妻子的緊張,問,“容兒,出什么事了?”
    羊獻容安慰道:“沒事,我們和孫會玩捉迷藏,你快躲到座位底下,不要出聲,孫會詭計多端,他會故意在外頭弄出一些動靜嚇唬你,你不要上當,只要你一直躲在這里不出聲,你就贏了。”
    太上皇連忙縮在座位底下,把腦袋埋在膝蓋里。
    羊獻容將兩個棉花團塞進了太上皇耳朵里,怕他聽到聲音嚇壞了。
    孫會把馬車趕得飛快,仗著熟悉地形,在巷子里穿梭,以逃脫追兵。
    可是沒有用,孫秀的四萬中領(lǐng)軍不是吃素的,就在孫會即將逃到大街上的時候,馬車被中領(lǐng)軍包圍,堵在中間不上不下。
    孫會抽劍,“你們?nèi)粢獎铀麄儯蛷奈沂w上踏過去!”
    虎毒不食子,孫秀不想傷了大孫子,他一揮手,“上,把他活捉,馬車里的人,殺。”
    居然要殺了太上皇和羊獻容!
    孫會急了,如果殺太上皇,他完全沒有問題,可是要殺羊獻容,他絕對不會同意的!
    孫會一面揮劍反抗,一面叫道:“祖父!表姐還在馬車上!她是您親外孫女啊!您為何要殺她!你殺了太上皇,咱們的計劃豈不落空了?”
    孫秀哈哈笑道:“六萬守軍如何抵過二十萬勤王大軍?以卵擊石,目前的皇帝早就靠不住了,我早就和來勤王的成都王司馬穎定下盟約。只要除掉太上皇和太后,布置好一切栽贓給建始帝。宮里清河替我殺了建始帝,兩人同歸于盡,死無對證。然后我搶下殺了建始帝、為太上皇太后復仇的功勞,打開城門迎接成都王司馬穎,從此他當皇帝,我還是宰相,兩朝宰相啊,我們孫家永享富貴。乖孫子,你聽話,將來我們孫家一定會跨入士族,別人休想再輕視我們。”
    就像當年孫秀玩借刀殺人,利用先皇后賈南風殺了愍懷太子,然后借口“匡扶正義”把賈南風送到金墉城毒死一樣。孫秀就是利用清河殺建始帝、利用建始帝的名義殺了太上皇和太后,玩了一手更高階的借刀殺人!
    孫會沒想到祖父會如此歹毒,為了提升門庭不僅親外孫女羊獻容不放過,連曾外孫女清河公主都是他獻祭給權(quán)勢的祭品!
    簡直喪心病狂!
    孫會揮劍驅(qū)趕如蝗蟲般的士兵,有兩個士兵已經(jīng)爬到馬車頂棚上了,企圖掀開車頂刺殺太上皇和太后。
    中護軍人數(shù)太多了,孫會被人拉著腳脖子,失去平衡,從車轅子上倒下來,立刻被解除了武裝,綁住雙手。
    士兵用腳踹馬車門。
    咚咚咚!
    太上皇耳朵里塞著棉花團,聽不見,還在座位底下抱著膝蓋癡笑。
    羊獻容看著丈夫純真的笑容,心下難過,大限將至,她不畏懼生死,但是她牽掛清河。
    羊獻容跪下,做人生最后的祈禱:“老爺,我今生遭遇橫禍,死在街頭,若命里還有余下的壽數(shù),請將我的壽命送給清河。是我對不起她,是我一時貪念,怕親生子死在宮廷斗爭中,變成第二個愍懷太子,就強行給兒子改命,把兒子換成了女兒,以為公主就能在宮廷里活下來,就像河東公主一樣,即使死了母親,也能生存下去。”
    “我錯了,我的自私害了清河,她本該是安逸一生的世家女,此生卻要承受本不該屬于她的災難。求上保佑,將我的壽命給她——”
    羊獻容并不知道,此時此刻,長樂宮里,清河被兩個中領(lǐng)軍壓住胳膊,強迫跪下,伸長脖子等著被濟陽王斬首。
    咄咄!
    一陣暴風雨般的箭矢陣使得踹門之聲戛然而止,也打斷了羊獻容的祈禱。
    車廂驀地翻轉(zhuǎn)倒地,藏在座位下報膝蓋的太上皇還好,沒有受傷,羊獻容的腦袋磕懵了。
    她聽到外面疾風穿梭和中護軍中箭慘叫之聲。
    是有人來救我們,還是來搶人頭的?
    疾風驟雨的箭矢陣之后,孫秀損失慘重,近千人死了一大片。
    孫秀定睛一看,來人居然是嵇侍中嵇邵和太子詹事劉琨!
    孫秀簡直氣炸了。
    我就知道嵇侍中是個禍國妖孽!他迷惑君王,把朝政攪合得亂七八糟,他肯定和劉琨早就暗通款曲了!
    虧得那個昏君一直相信他,利用他牽制我。
    其實他的內(nèi)心一直向著白癡太上皇。昏君啊昏君,擦亮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吧,你的嵇侍中居然冒險來救一個白癡,也不肯為你效力,哈哈!
    嵇侍中和劉琨領(lǐng)著皇宮大內(nèi)的中領(lǐng)軍,朝著他們放箭。
    原來嵇侍中忌憚孫秀有過“借刀殺人”不講信用的“前科”,不放心孫會護送太上皇,干脆和劉琨在半路迎接,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孫秀果然沒有底線,故技重施,又玩借刀殺人這一套,居然要殺了太上皇和太后!
    嵇侍中和劉琨果斷命令中領(lǐng)軍放箭。
    馬車的馬已經(jīng)射死倒地,連帶著馬車也翻了,不過車門緊閉,里頭的太上皇和太后應該無恙。
    敵眾我寡,孫秀在盾牌陣的掩護下立刻撤退,不敢戀戰(zhàn)。
    羊獻容抱著受了驚嚇的太上皇,輕輕拍著他的脊背安慰著,她聽到有人走到傾覆的馬車下,用腳踹開了車門。
    羊獻容本能的用身體攔住門口,即使馬上去死,也要護著太上皇。
    太上皇耳朵還堵著棉花團,聽不到聲音,但此時他的臉是朝著門口,所以他看到了踹門的人。
    太上皇露出欣喜的表情,大呼一聲,推開了羊獻容,緊緊抱住來者的腰,“嵇博士!你終于來看我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沒有忘記我,你一定會來陪我的!”
    正是嵇邵嵇侍鄭太上皇還是太子的時候,嵇邵就是太子的老師了。
    羊獻容看到嵇侍中,又看見劉琨,頓時有了希望,“我們快點進宮,清河有危險!”
    此時此刻,長樂宮劉曜出手救了清河,正到處點火逃生。
    這時一個聲音從尸體堆里響起來,“岳母大人救命啊!快帶我走!”
    居然是孫會的聲音!
    剛才箭矢如蝗,孫會被捆住雙手,不能反抗,干脆躺倒等死,豈料他因禍得福,一排排倒地的尸體成了他的肉盾牌,躲過此劫。
    嵇侍中命人將孫會從尸堆里刨了出來。
    羊獻容給孫會求情,“他雖是孫秀之孫,但剛才多虧了他大義滅親,舍命相救,我和太上皇才能活命。求你們放過他。”
    太上皇也傻乎乎對孫會憨笑,“我女婿,好女婿。”
    嵇侍中給孫會松綁,“你走吧。”
    孫會搖頭,“我已經(jīng)被家族拋棄了,我要追隨太后……和太上皇。”
    劉琨給了孫會一副盾牌兵器,“你祖父是奸臣,你是英雄。”
    孫會就這樣改變立場,加入“敵營”。
    眾人緊急趕往皇宮,只有及時送太上皇復位,才能救清河公主。
    此時太上皇和太后都穿著盔甲,戴著頭盔,正好可以扮作中領(lǐng)軍蒙混過關(guān)。
    久別重逢,太上皇非要和嵇侍中同乘一騎,為了穩(wěn)定太上皇的情緒,嵇邵只好答應。
    劉琨本要扶羊獻容上馬,他牽著韁繩快步急行,不料羊獻容這個仙女居然會騎馬,而且騎術(shù)還不錯。劉琨先是被太后的美貌驚艷,而后被其騎術(shù)震住了,就像夢游一般,拍馬跟在后面。
    隊伍到了東大街的時候,轉(zhuǎn)折再起。
    孫秀帶著緊急召集的四萬中護軍清空了大街,和嵇邵劉琨一行人對持。
    嵇侍中和劉琨只有二千多人中領(lǐng)軍,孫秀一下子翻盤了。
    嵇侍中對劉琨道:“這里離大夏門很近,不到兩千步,我?guī)е鴥砂偎朗苛粼谶@里牽制孫秀,你負責帶著其他人還有太上皇太后突圍,只要到了大夏門,出示中領(lǐng)軍軍牌,你們就能進宮。進了宮,你們就安全了,皇宮有中領(lǐng)軍駐守,孫秀的中護軍是打不進去的。”
    劉琨道:“兩百對四萬?你必死無疑。孫秀那么討厭你,他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嵇侍中笑道:“只要你能幫助太上皇復位,我死得其所,快走。”
    太上皇不肯,揪著嵇侍中的衣服不放手,羊獻容哄他,“清河在宮里等你,嵇侍中辦完事,他會回宮找陛下的。”
    太上皇指著殺氣騰騰的孫秀中護軍,“他們在干什么?”
    “捉迷藏。”嵇侍中笑容輕松,他用一塊布蒙住太上皇的眼睛,以免受刺激,“他們?nèi)颂嗔耍挥斜菹潞吞蠖愕綄m里去,他們才找不到你們。陛下要好好躲起來,千萬不要輸啊。”
    事不宜遲,劉琨將共乘一騎的太后太上皇裹在中間,帶兵突圍,嵇侍中拔劍沖向?qū)O秀陣營。
    雙方交戰(zhàn),孫秀兵馬太多,劉琨突圍的步伐漸漸慢下來。
    就在嵇邵劉琨的中領(lǐng)軍即將被中護軍“吞掉”之時,孫秀的傳令兵來報,我軍腹背受敵,損失慘重。
    孫秀大驚:這又是那股勢力?難道是士族的部曲私兵?士族要改變觀望的立場么?
    正思忖時,后方飄來一桿旗幟,居然是勤王!
    王悅和荀灌領(lǐng)著齊王司馬冏的精銳騎兵部隊,匆匆趕到洛陽城,對著孫秀的中護軍沖刷而來!
    霎時,三軍交戰(zhàn),殺得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