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找到你
    清河被“父母”出賣, 根本不信裴妃, 憤怒悲贍她全身都是刺,甩開裴妃的手,“不要在我面前演什么好人,滾。”
    裴妃打開食盒, 一陣?yán)峭袒⒀剩八麄冊谑乘锵碌闹氯嘶杳缘臇|西,我全都倒進泔水桶里,換上干凈的食物, 你不信, 我吃給你看。”
    清河冷笑道:“你們那么多奴婢,昏倒你一個,還有好多個,我不會上當(dāng)?shù)摹!?br/>
    裴妃看著清河戒備的樣子, 焦急又心疼,她從懷里拿出一把剪刀,把刀鋒對準(zhǔn)自己,剪子的雙環(huán)對著清河, “我真是你嬸嬸,逃難的時候被裙賣轉(zhuǎn)手好幾次,這把剪刀是我唯一防身的武器, 現(xiàn)在交給你, 我若途中有變, 你隨時可以對我動手。”
    清河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了剪刀。
    清河是來“走親戚”的, 自然不會隨身帶著利器,她手無寸鐵,根本對付不了身強力壯的錢二公子,但是有把剪刀就不一樣了,這東西可以保護自己。
    裴妃道:“錢老二那個色胚熬不住,已經(jīng)睡了,他就是想把你熬得精疲力竭,再乘虛而入。其他仆人都睡了,我們從后門偷偷溜走。”
    裴妃將油燈里注滿燈油,對清河道:“你剪一下燈芯,燈一直亮著,好像有人在的樣子。”
    剪子在清河手里,這個陌生的婦人無端對她示好,還叫她清河公主,自稱是她嬸嬸,這一切對自認(rèn)為是商戶女的清河而言,一時根本無法接受,但是她現(xiàn)在情況危急,來不及細(xì)想,也沒得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清河剪去燈芯燒黑的部分,昏暗的燈火立刻變得亮堂起來。
    裴妃這一年從王妃到奴婢幾經(jīng)坎坷,早就練出處事不驚的鎮(zhèn)定,她翻箱倒柜,找出兩件黑色的大氅,在黑夜里便于隱藏身形,給兩人披上。
    兩人出門,裴妃熟悉地形,帶著清河順著墻根走,來到后門,輕輕撥開門栓,兩人逃了出去。
    錢宅位于吳興郡城內(nèi),夜晚城門關(guān)閉,亮?xí)r才開門放校
    裴妃和清河順利逃出錢宅這個魔窟,第二關(guān)就是出城。
    裴妃是深宅大院的奴婢,熟悉錢宅,在外頭是兩眼一抹黑,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但是清河這一年身在市井,逛的多了,對這座城市很是了解,拉著裴妃往西邊走。
    裴妃問,“我們?nèi)ツ抢铮课覀儸F(xiàn)在是錢家逃奴,得找個地方藏起來。一旦被錢家發(fā)現(xiàn),他們會把我們抓回去的,我們算是錢家的私產(chǎn),沒有人會幫我們,連衙門也是錢家親戚。”
    清河道:“去城西驛館——錢家在吳興一手遮,衙門也是他們家的幫兇,但是在建鄴城的士族公子眼里,錢家算什么東西?我今在街邊和好多女郎一起圍觀阮孚、嵇曠,還有王悅這些貴公子,去錢塘觀潮,據(jù)女郎,他們夜里宿在驛館。”
    “我失去記憶,走親戚被父母販賣為奴。你自稱是什么公主嬸嬸,被人幾次倒手轉(zhuǎn)賣,我們兩個苦命的女人去驛站喊冤,尋求庇護——你怎么不走了?”
    清河回頭,見裴氏楞在原地,以為她懷疑自己的選擇,勸道:“我知道那些貴公子高高在上,看我們?nèi)缈聪N蟻一般,未必會救兩只螻蟻。可是在吳興郡,除了他們,還有誰敢惹錢家呢?城門還沒開,除了去驛站尋求幫助,我們沒有別的選擇了。”
    裴氏情緒激動,“王悅?你剛才王悅在吳興郡?是瑯琊王氏那個王悅?你見過他了?”
    “瑯琊王氏的麒麟子。”清河道:“我見過他,還往牛車?yán)锿哆^一束紅月季。”
    “走!”裴氏急切的拉住清河,“我們找王悅?cè)ィ业剿桶踩恕!?br/>
    兩個女人拔足狂奔,清河在前面帶路。
    剛跑到大街上,就聽見震響的拍門之聲,衙門差役在夜里敲開一扇扇門,全程搜索。
    “有沒有見過這個女子……”
    “從那里見過她……”
    清河連忙拉著裴氏藏在在巷子墻角黑暗處,依稀聽見衙役們的只字片語。
    裴氏頓時心下一沉,“他們在尋人,我們已經(jīng)被錢家發(fā)現(xiàn)了,勾結(jié)了衙門差役到處抓捕逃奴——驛館還有多遠(yuǎn)?”
    裴氏今夜心情大起大落,如果被錢家人抓回去,再逃出來就難了,驛館的王悅肯定不知道我們在這里,難道就這樣錯過時機嗎?
    裴氏那里知道,這些衙役其實是王悅指使的?她誤以為是錢二公子和衙門勾結(jié),全城捉拿逃奴。
    “大街不能走了,到處都是衙役——我們走巷拐過去。”清河拉著裴氏一路躲躲藏藏,到了河邊,這時一隊衙役路過,兩人連忙藏身在橋洞里。
    清河蹲在橋洞,遠(yuǎn)遠(yuǎn)觀察徭役的路線,發(fā)現(xiàn)他們只是挨門挨戶的敲門搜查,并沒有去搜樹林河畔等地方。
    清河看見橋下碼頭有一艘艘木船,便問裴氏,“你會劃船嗎?”
    裴氏搖頭。中原人沒有幾個人會劃船或者游泳。
    “我會。”清河去了碼頭,河邊的舟一般都是雙槳滑行,為了防盜,舟的主人一般在上岸后會卸下船槳,扛到家里去,沒有船槳,如同車失去輪子,偷也偷不走。
    不過清河這一年熟悉了江南的風(fēng)土人情,她在碼頭附近干枯的蘆葦叢里尋覓,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副船槳。
    有的船主人下船時要扛著重物,拿不動船槳了,就會把船槳藏在附近。
    清河扛著船槳上船,江南多水路,船只是重要交通工具,陳家的瓦當(dāng)也基本靠船只運輸,路途少遭顛簸,清河跟著父親到處送貨,因而對水路十分熟悉。
    舟的船槳尺寸都是通用的,清河熟練的安裝船槳,蕩起雙槳,船如利箭般滑到了河中央。
    且錢宅,錢二公子色/欲熏心,想要熬鷹似的馴服性子烈的洛陽美人,睡到后半夜,夢中的美人被他馴服了,乖乖的自薦枕席,就在他欲一親芳澤時,夢醒來,美人消失,枕邊尤空。
    錢二公子看著漏壺的刻度,知道到了下半夜,心想美人此時應(yīng)該最為困倦,已經(jīng)入睡了吧,那
    么……機會來了。
    錢二公子起床,提著燈籠夜會美人。
    遠(yuǎn)遠(yuǎn)見美饒房間還亮著燈,居然還在強撐!
    果然是一匹烈馬啊!
    錢二公子走到門口,“你的父母簽了賣身契,你就是我的人了。他們對你無情,我有情啊。我把瓦當(dāng)作坊那塊價值千金的好地送給他們了,可見你在我心中的價值。除了我,誰愛你?誰會保護你?我一片癡心,你可明白?”
    里頭的人不答。
    錢二公子見動之以情不管用,便給美人畫大餅,“你現(xiàn)在雖為奴,但只要你從了我,生下一男半女,為了孩子有個清白的出身,我將來必定將你放為良民,娶你為平妻。”
    還沒有動靜。
    錢二公子沒了耐心,推門而入,屋外的清風(fēng)吹著燈盞,燈火忽明忽暗,美人在那里?
    錢二公子見案幾上擱著食物和水,從盤子里剩余的糕點來看,美人應(yīng)該是吃過了。
    他大喜,提著酒壺晃了晃,哐當(dāng)響,只剩下半壺酒了。
    今晚就能得手。
    錢二公子搓著手,走近臥房,臥房的床帳是放下來的,但是床下沒有鞋子。
    美人一定是喝過加了料的酒,來不及脫鞋就昏睡過去了。
    錢二公子急不可耐的撥開床帳,被子鋪的整整齊齊,那里有什么美人?
    錢二公子暴怒,沖出去拿起酒壺,往墻上猛地一摔,“你們都睡死了嗎?我的美人呢!”
    管家和家丁連忙從床上滾起來,帶著燈籠滿院子找,沒有找到美人,連同院子里一個中年奴婢也不見蹤影,很快,他們發(fā)現(xiàn)后門的門栓沒有插上。
    錢二公子騎馬,大手一揮,“去衙門借兵,要縣令封鎖各大城門入口,每個過路人都要盤查相貌和戶籍,尋找錢家兩個逃奴,若有誰敢收留包庇她們,就是圖謀我們錢家財產(chǎn),我定要將他們告得傾家蕩產(chǎn),這個女人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錢家是地頭蛇,縣衙門就是錢家的看門護院的打手,只有守住城門,逃奴插翅難飛。
    錢二公子指揮管家,“你抄近路去城北找老陳家夫妻,去他們家蹲守,陳姐不定會回家找父母。”
    除了父母,舉目無情,陳姐無處可逃,不定還對父母報以幻想,回家求助。
    錢二公子的家丁四散追逃奴,還去了衙門借兵,豈料剛上了街,就見衙門差役門挨家挨戶敲門。
    瞧著衙門嚴(yán)陣以待的架勢,錢二公子拍馬上前,“你們在找什么?吳興郡出現(xiàn)江洋大盜不成?”
    “喲,是二公子!”衙役連忙上前行禮,道:“不是什么大盜,是城中出現(xiàn)漢國奸細(xì),上頭建業(yè)城的人要我們連夜搜城,懸賞十萬錢抓活口,看在錢的份上,大家都徹夜不眠,挨家挨戶尋人。”
    錢二公子道:“正好我家里今晚兩個奴婢逃出家門,你們順便幫忙一起找,誰把她們抓回錢家,每人給一萬錢。”
    衙役忙道:“舉手之勞,那敢收錢二公子的錢,長什么模樣,給的們一聲就成。”
    管家正要描述清河和裴氏長相,錢二公子在馬上瞥見了衙役手中畫像,覺得有些熟悉,道:“給我瞧瞧。”
    衙役連忙踮起腳尖,殷勤的送上畫像,錢二公子定睛一瞧,這不就是陳姐嗎?她怎么會是漢國奸細(xì)?
    與此同時,洛陽里,陳家。
    王悅的手下包圍了這里,根據(jù)最新的線報,洛陽里好幾戶商家都見過畫像里的漢國奸細(xì),這個奸細(xì)和陳家獨生女陳萍很相似,陳家去年南渡來到這里定居的,陳姐燒得一手好瓦當(dāng),要招贅上門女婿,繼承祖宗傳下來的家業(yè)。
    清河怎么變成了陳姐?一戶人家可能是巧合,但是好幾戶人家就接近真相了,王悅當(dāng)即決定親自去陳家走一趟。
    瑯琊王氏的部曲訓(xùn)練有素,從院墻翻進去,悄沒聲的打開院門,放眾人進來,然后分頭沖進各個房間,控制所有人。
    陳氏夫妻還在睡夢中,驀地被人從床上拖出來,他們看見一個神仙般的公子走進來了,展開畫像,“她人呢?”
    陳氏夫妻一見畫像,頓知東窗事發(fā),實在瞞不住了,齊齊癱倒在地。
    不一會,暴怒的王悅從陳家出來,上馬,“包圍錢家,捉拿錢二公子。”
    王悅從陳氏夫妻那里得知所謂的陳姐其實是半路撿來的,失去了記憶,確定她就是清河。
    清河居然被他們賣到錢家為奴當(dāng)外室!
    王悅心如刀絞,不想聽下去了,當(dāng)即一拳將陳父打暈,去錢家要人。
    就在王悅往錢家狂奔之時,錢二公子腦子刮起了龍卷風(fēng),陳姐是敵國奸細(xì)?陳家夫妻把女兒賣給我,其實是美人計?想要用美□□惑我?
    那么我就是窩藏敵國了奸細(xì)?
    可是,既然是美人計,為何陳姐還要半夜逃跑?
    肯定是她發(fā)現(xiàn)真實身份已經(jīng)暴露了!那個中年奴婢就是漢國奸細(xì)的同黨!所以今晚一起結(jié)伴逃走!
    錢二公子心道,果然是紅顏禍水,差點上當(dāng)了,我們錢家要是背上窩藏奸細(xì)的罪名,恐怕要抄家滅族。
    為今之計,只能亡羊補牢,要搶在衙役的前頭抓住禍水,提著敵國奸細(xì)的頭將功折罪了。
    錢二公子起了殺心,見搜索奸細(xì)的衙役布滿大街巷,奸細(xì)插翅難逃,那么唯一的生路就是……
    錢二公子指著河道,“去水路上搜!”
    一輪明月,河道就像一條反光的玉帶,清河蕩著雙槳,在玉帶上穿梭,前方懸掛著燈籠的三層樓就是驛館了。
    希望就在前方。
    與此同時,錢二公子也發(fā)現(xiàn)了河道上的舟,雖然看不清船上的人是誰,但是船上有兩個螞蟻般的身影,在凌晨最寒冷,最黑暗的時候,除了兩個逃奴還有誰?
    清河在驛站附近找個碼頭靠岸,牽著裴氏的手一起下船,剛剛出了船碼頭,錢二公子的人就蜂擁而上,將兩人包圍了。
    功虧一簣啊!
    清河一嘆,對著裴氏耳語道:“待會我會表面服軟,答應(yīng)跟著錢二公子回去,乘他放松警惕,我就用剪刀挾持他,命這些嘍啰放了你,你去驛館求援。”
    清河將剪刀藏進袖子里,一副認(rèn)命的模樣,“命如此,我不得不從。我怎能與斗呢?都怪我不自量力,不知道錢二公子肯不肯原諒我。”
    錢二公子道:“你不要再演欲擒故縱的戲了,奸細(xì)的老底都被揭穿了,你還演什么貞潔烈女?”
    “我今夜便要為國鋤奸,殺了你這敵國奸細(xì)!”錢二公子拔劍,往清河殺去。
    清河手中只有一把剪刀,如何敵得過身強力壯的錢二公子?
    清河連連后退,錢二公子緊追不舍,劍尖離她越來越近,劍尖離她的咽喉只有一紙的距離,頸部的肌膚被劍的寒光所傷,劃出一絲血痕。
    我命休矣!清河絕望了,她閉上眼睛。
    可是劍尖就此停住了,并沒有刺穿她的咽喉。
    哐當(dāng)一聲,是寶劍落地的聲音。
    清河睜開眼睛,看見劍尖從錢二公子的胸膛里穿透出來。
    劍尖從身后拔/出,錢二公子的胸膛和嘴同時往外噴血,緩緩倒地。
    錢二公子一倒,清河就看見本該住在驛館的王悅站在尸首后面,手中提著滴血的長劍。
    “終于找到你了。”他,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就像錢塘江的大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