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穆雪坐在岑千山的身邊, 順手揉一揉他的頭發(fā),思考著怎么把小山喚醒,再去尋找?guī)熜謳熃恪?br/>
手底下的觸感還和從前一樣, 細(xì)膩又柔軟。穆雪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身邊熟睡的人, 伸手幫他把眼角的淚痕擦了。
在澀欲海見到小山的時候,覺得他人長大了,性子也變了, 陌生了許多。如今看著他這副模樣又覺得他只是披了一層硬殼,內(nèi)里其實還是那個敏感而纖細(xì)的男孩。
小山是個十分敏感的孩子, 穆雪是知道的。
他總和街道上的那些孩子打架,是因為害怕別人看不起他。他總能揣摩自己的心意,從不會做出惹自己生氣的事, 是因為害怕自己不喜歡他。
剛來的那些年,他白日里樣樣全能, 晚上的睡眠卻非常不好, 幾乎沒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白皙的小臉上見天的掛著黑眼圈。
后來穆雪索性把他睡覺的小床幫到自己的工作臺附近,讓他睡著的時候能聽見點聲音,醒來的時候睜眼就能看見自己, 他才好像一只慢慢熟悉的巢穴的小動物,漸漸睡得踏實了。
有時候他半夜做噩夢,穆雪就在工作之余伸出一只手,像這樣揉揉他的頭發(fā),或者拍拍他的背, 他便會很快地安定下來。
坐在荒地上的穆雪,小小的手輕拍著睡在身邊高大的男人,看著那人的情緒漸漸變得安穩(wěn), 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都長這么大了,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啊。”
岑千山在這時候突然睜開的了雙眼。
那雙眼因為剛剛哭過,帶著一點水光和微紅。
他愣愣看了穆雪半晌,一下爬起身來,著急地四處張望。
此處是一荒地,放眼望去,空闊無人,只有幾個亡靈在遠(yuǎn)處游蕩。并沒有自己的夢中之人。
可是那道聲音是那樣清晰而真實,安撫了他混亂的心神,助他從膠著的妄境中掙脫。那手心溫暖的觸感,明明還留在自己的肌膚上。
難道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岑千山呆立在原地,擰蹙雙眉,眸波微顫,最終慢慢地把視線落到了穆雪身上。
這樣的目光讓穆雪有些皮膚發(fā)麻,她迅速回顧了一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覺自己應(yīng)該沒有露出馬腳。
以現(xiàn)在這副五短身材,小山應(yīng)該很難認(rèn)出自己才對。何況只要自己不開口承認(rèn),就不算破了言禁。穆雪勉強(qiáng)安了自己的心。
岑千山緩緩彎下腰,看著穆雪的面孔。他伸出手,拇指在穆雪臉上輕輕擦了一下,舉到自己眼前看了看,
“你受傷了?”
穆雪胡亂抹了一把臉,“沒,沒有。沾上的。”
岑千山的目光在穆雪染血的手指和面孔上來回看了一遍,語氣溫柔而平靜,“抱歉,是為了救我受的傷?”
他比穆雪高出那么多,這樣背著斜陽俯身逼近,眸色深深,藏著不知怎樣的心思。
穆雪的心莫名就虛了。
明明昏迷的時候還是個會哭著撒嬌的小可憐,為什么這一醒來搖身一變就能帶給人這么恐怖的壓迫感。
剛剛施展六道轉(zhuǎn)輪大法的時候,穆雪咬破手指,以血為媒,在臉上書了符文。可是隨著靈力的耗盡,字早就糊了,自己也擦過了。
為什么這個男人能這么敏銳?
“你醒了就好,我還要去找我?guī)熜謳熃隳亍!蹦卵┍荛_他的話題。
雖然剛剛的那一戰(zhàn)幾乎耗盡了她稀少的靈力。但師兄和師姐尚且狀況不明,她沒有休息的時間。
遠(yuǎn)處,那座黑沉沉的九層塔附近,亮起一點奪目的寒芒,那光芒似冷月清輝,如寒梅綻放——是梅花九劍獨有的劍氣。
“太好了,是付師兄,他自己醒過來了。”穆雪撇下岑千山,拔起小短腿,向遠(yuǎn)處的戰(zhàn)場跑去。
九層高塔之前。
付云正面對著一場艱難的苦戰(zhàn)。他的冷月和苗紅兒的體術(shù),已經(jīng)施展到了極限。劍影拳風(fēng),漫天卷地攻向懸浮在半空中的那個詭異身影。
而那個男子只用一只素手就輕松擋住了全部攻擊,甚至還露出些百無聊賴的神色。
在他的身軀周圍,懸著四張神色扭曲的鬼面,各自張口發(fā)出極端難聽的聲響。
幸得有精通樂理的仲伯,盤膝而坐拉弦奏樂,同魔音相抗。
但此刻,他也滿頭冷汗?jié)L滾而下,手下琴音愈發(fā)高亢嘹亮,顯然支撐得十分吃力。
面對這樣的強(qiáng)敵。
苗紅兒心無畏懼,全力施展。鬼門關(guān)內(nèi)她解開了心結(jié),心有頓悟。這場生死邊緣的艱險戰(zhàn)斗,反而令她有一種酣暢淋漓的爽快。身法越發(fā)圓融,招式愈加流暢,身化殘影,一化為二,二化為三,后竟達(dá)數(shù)十之多。前后上下,數(shù)十個苗紅兒的身影,密集的拳腳攻向那位名叫無常的男人。
無常終于皺起了眉頭,他慘白無血色的手掌升起一道灰色的火焰,那火焰包裹住了他的拳頭,緩緩出了一拳,那一拳明明極為緩慢,苗紅兒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如何也躲避不開,十余個虛影驟然消散,被那一拳遠(yuǎn)遠(yuǎn)擊飛,倒在地上爬不起身。
付云的劍及時擋在無常的面前,阻止了他追向苗紅兒的攻勢。
劍名冷月,如月寒光,自小便養(yǎng)在付云體內(nèi),與主人心意相通,鋒利無雙。
但此刻,那無堅不摧的銀白劍尖卻被一只包裹著灰焰的蒼白手指給死死捏住,
“劍修?劍修我見過不少。看似強(qiáng)大其實最好多付。”無常如面具一般精致的五官毫無表情,指間發(fā)力,鉗在手中的銀劍彎了起來,
“過剛,就易折。一旦折了心中所持,便可任憑擺布,倒也無趣。”
雪白劍身發(fā)出錚錚劍鳴,持劍的付云臉色煞白,吐出一口鮮血。
就在此時,大地和寶塔開始微微晃動。
一尊八臂的巨大魔神從地底升起。那魔神皮膚湛藍(lán),紅發(fā)烈烈如火,怒目圓瞪,遮蔽了大半天空。他那粱柱般粗大的雙臂合攏高舉,向著無常狠狠砸下。
一襲黑衣的岑千山從天而降,加入戰(zhàn)局。
無常撇開付云,一抬手穩(wěn)穩(wěn)接住那魔神銅錘似的雙拳。
“你也掙脫出來了?”無常道。
岑千山:“是的,特意回來謝謝你剛剛一番照顧。”
“那倒不必謝我。”無常面具一般的五官模擬出一種僵硬的笑容,“擺弄你的時候很有意思,你自己也樂在其中地享受了不是嗎?”
岑千山勃然大怒,刀化修羅和斗白衣無常。
剛剛趕到戰(zhàn)場的穆雪扶起負(fù)傷的苗紅兒,
“師兄,師姐,不必和他纏斗,我發(fā)現(xiàn)他的活動范圍有一定的限制。只要我們離遠(yuǎn)一些他不會追上來的。”她把自己之前的發(fā)現(xiàn)告訴師姐。
苗紅兒捂著腹部掙扎起身,吐出一大口血,擺擺手幾乎說不出話來。
仲伯替她解釋,“小雪你不知道,渡亡道至鬼門關(guān)入,九幽塔出。我們想要通過渡亡道,就必須闖入九幽塔內(nèi),借塔底九幽水道脫出。否則只能永困在這座無邊無際的鐵圍城中,與亡靈為伴。”
“這守塔的白衣無常,是避不開的敵人。”
“原來要闖入塔內(nèi)。”
穆雪抬頭看去,層層黑塔的最底層,有一道堅實的玄鐵大門緊緊封閉。
以他們現(xiàn)在微弱的靈力,想要破開這樣的大門實在太難。
戰(zhàn)場之中,那尊巨大的八臂魔神突然狂性大發(fā),藍(lán)色的八只手臂瘋狂攻向白衣無常。掀起漫天濃煙滾滾。
岑千山趁機(jī)著濃煙,短暫地退出戰(zhàn)場,將他隨身的背包塞進(jìn)穆雪手中,
“我和付云拖住他,你們想辦法開門。”他以刀撐地,當(dāng)著穆雪的面吐出一口血,“要快!”
隨后伸手抹掉血痕,回身再戰(zhàn)。
穆雪飛快扯開他的背包,大喜過望,“太好了,他帶了這么多的炸|藥。”
神道之內(nèi),靈力稀薄,法不能施,術(shù)數(shù)大打折扣。但人間物理性的攻擊卻不受影響,比如兵刃,體術(shù)和炸|藥。
岑千山的背包內(nèi),就裝有一大罐價值不菲的紅龍血液,并一瓶結(jié)晶狀的鮫人眼淚。
這兩個東西一旦按比例混和,便如水入油鍋,威力巨大。若是布置合理,足以炸開那扇玄鐵大門了。
戰(zhàn)場上形勢嚴(yán)峻,付云白衣染血,苗紅兒傷重難支,仲伯面色痛苦,小山顯然也支撐不了多久。
刻不容緩。
“師姐你歇著,我去開門。”穆雪沒有多想,抱著背包就跑。
苗紅兒阻擋不及,看著那一點點高的小師妹抱著“炸|藥包”靈巧地避開戰(zhàn)場上掉落的碎石,一溜煙向塔門跑去了。
師尊說小師妹喜好煉器術(shù),常常去碧云峰蹭課。看來真是所言非虛啊,苗紅兒想到。
配置火|藥這樣復(fù)雜的事她什么時候?qū)W會的,我都還不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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