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我畏懼你(九)
,他的金絲雀 !
董慈臉上的溫度唰一下的就升高了,她趕緊將自己的手從他胳膊上拿下來,剛想放他離開,就感覺到周圍有幾名女生目光不善的望著她。
“要。”
董慈改了主意,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悶聲道。“我和你一起去。”
她雖然討厭景容,但也不想一個人留在這種莫名其妙的氛圍下,在這里,她能依靠的人只有他。
“這么粘我?”
景容失笑,明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原因卻還是把她的話歪曲成了另一個意思,拉著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了出去。
“我該回去了。”
一出門,董慈就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抽出。她看了眼手機(jī)上的時間,眉眼間多了一抹焦慮。
景容摸了摸下巴,倒是也沒攔她,只是忽然又問了句。“你找店鋪要做什么?”
“不告訴你!”
“就算我能幫你你也不告訴我嗎?”
董慈微楞,接著將臉一扭,冷淡的說道。“不需要你幫忙。”
她和他非親非故,甚至連朋友都不是。因為分班的事情董慈就已經(jīng)很抵觸他了,怎么可能會相信他會幫自己?
就算他真的想幫,董慈也并不覺得他是出于好心。
……
董慈回到家里的時候,慈媽已經(jīng)做好晚飯了。她看了眼慈媽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坐到了她的旁邊,搖了搖她的袖子撒嬌道。“媽,你還在生氣嗎?”
“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保證下次不會再那樣了。”
慈媽表情有些松動,她將手搭在了董慈的胳膊上,似乎是想說些什么,但最后只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千言萬語都化成了濃濃的嘆息。
“媽——”
在董慈的記憶中,慈媽是很柔和的一個人,從小到大沒有打過她,就連她每次犯了錯,她都是耐著性子教育她。像連生兩天悶氣還不理她的情況,是從來沒有過的。
不用想也能看出,這次慈媽是真的生氣了。
“吃飯吧,菜都要涼了。”
慈媽最終也沒說些什么,但她眼里的憂愁濃的化不開。董慈看著難過,不由得撒了個小慌。“媽,城中區(qū)的好幾家店鋪最近都在轉(zhuǎn)讓,位置很好而且價位也很合適,我這幾日再過去和他們談?wù)劊绻梢裕規(guī)阋黄鹑ズ貌缓冒 !?br/>
慈媽皺了皺眉,有些強(qiáng)硬的說道。“小慈,我這幾日就去找新的工作,你也不要在想開店的事了,那些錢我是不會拿出來用的。”
“媽。”
“好了,吃飯。”
在某些時候,慈媽總是特別的固執(zhí)。
只要是她決定的事情,任誰說她也不會去聽。董慈想起慈媽曾經(jīng)在紙上畫的那些店內(nèi)裝飾草圖,心里格外的酸澀。爸爸帶著他的遺憾離開了,而如今,活著的媽媽同樣無法實現(xiàn)她的愿望。
這些慈媽不說,但董慈心里卻明白。
第二天一大早,慈媽就出去找工作了,董慈在家里預(yù)習(xí)了會高三的內(nèi)容,就動手開始收拾家里的衛(wèi)生。
她并不知道慈媽有記日記的習(xí)慣,所以在幫她整理床鋪看到那本黑色的筆記本時,她直接翻開了:
XX年XX月XX日。
董成康真的離開了……
我努力的說服自己這只是一場夢,但那件被鮮血染透的圍裙卻使我夢醒。
這是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
董成康,這就是你說的歸來禮物?
XX年XX月XX日
我始終無法釋懷你離開的事實,整日以淚洗面,面臨崩潰。
就在這時,小慈握住了我的手,她說。“媽媽,小慈以后會乖乖聽話,小慈以后會替爸爸走完他未完成的路,你振作起來陪著我好不好?”
我這才恍然發(fā)現(xiàn),原來你的離開不是我一人的悲痛,還有小慈啊。
是啊,我要振作起來,我要為了你、為了小慈,好好的活著。
……
XX年XX月XX日。
今天主管說,“你不就是個寡婦嗎,裝什么貞潔清高。”
董成康你知道嗎?主管想讓我做他的情/婦,他說只要我跟了他,以后不必在為錢財擔(dān)憂。
我狠狠地拒絕了他,甚至想辭職走人。
可是當(dāng)我冷靜下來時,我卻猶豫了……
我可以很瀟灑的離開,可我身后還有我們的孩子啊。她還那么小,她還沒有上完高中,現(xiàn)在正是急需用錢的時候……
原來,人可以為了生活百般忍讓。
XX年XX月XX日
我被辭退了。
其實想想也知道,像小慈那么乖巧的孩子,怎么可能會無緣無故頂撞主管?主管到底說了些什么,通過小慈那雙泛紅的雙眼我就能想象得到。
那一刻我又憤怒又無助,恨我自己太過無用,氣我自己竟然讓小慈看到了那么不堪的自己!
瞧我現(xiàn)在過成了什么樣,我的痛苦,竟然還需要讓小慈來替我分擔(dān)!
這幾日情緒格外低迷,小慈總以為我是在生她的氣。
怎么可能呢?孩子,其實我是在氣我自己,我覺得自己沒臉面對你啊。
XX年XX月XX日
小慈說想幫我開家飯店,這使我原本枯燥的內(nèi)心又鮮活了起來,恍惚間我又想起成康你還在的時候……
那是我的夢啊,可是隨著你的離開,一切都已破碎。
小慈,媽媽已經(jīng)老了。年輕時候的夢也要不起了。只希望你能健康長大,平安幸福。
“……”
這本日記,是從董爸爸離開后慈媽才寫的,厚厚的一本筆記,已經(jīng)用去了大半,滿滿的都是心酸筆記。甚至有多處地方,因為反復(fù)被眼淚浸泡,已經(jīng)起了褶子。
董慈擦干了臉上的淚水,她壓抑著心里的難過,又小心翼翼的將本子放了回去。如果不是今日無意間翻到了這本日記,她根本就不會知道慈媽一個人默默撐起了那么多的痛苦。
這個世界似乎就是如此,從來不管是非對錯,更不會同情你有多么艱難。
該殘忍的時候,它從來不會留情。
董慈能感覺到慈媽有多么的想完成年輕時候的夢,她拉開床邊的抽屜,里面的那些草圖依舊整齊的擺在里面,正如當(dāng)年一般。
原本已經(jīng)壓下去的心思又浮了上來,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電話打給了時澤。
她想,她應(yīng)該為慈媽做些什么。這樣就算是失敗了,也不會留下什么遺憾。
何況她對慈媽的廚藝有信心,她不相信憑著慈媽的手藝,她開的飯店會沒顧客上門。
時澤一向比她聰明,而且他的媽媽也在經(jīng)營一家店鋪,所以在選店鋪的事情上,董慈還是求助了他,兩人約了一個時間,就一起出來了。
外面依舊天寒地凍,但或許是因為馬上就要過年了,街道上很是熱鬧,不時還會響起一兩下的鞭炮聲。
“您店鋪位置并不是處在街區(qū)的黃金地段,客流量不多,而且店內(nèi)裝修陳舊,而您開那么高的價位,我們不能接受。”
有時澤在,事情總算好辦了些。董慈坐在時澤身邊認(rèn)真的聽著他與店主談話,不時的在本子上標(biāo)注些有用信息。
慈媽能拿出來的錢并不多,而且第一次開店面臨的事情很多,董慈不敢輕易下大手筆,只能每一步都走的小心謹(jǐn)慎。
“難道就不能按月付租金嗎?”
董慈忍不住插了一句話,她想了想,說道。“我們先租一個月試試,如果真如您所說的穩(wěn)賺不賠,我們就在續(xù)半年……”
她是覺得自己這個主意不錯的,可當(dāng)她抬頭看到時澤的臉色時,聲音瞬間就小了不少。
難道她說錯什么話了嗎?
“小姑娘,我這是店鋪轉(zhuǎn)讓,不是店鋪出租,麻煩你看清楚再來好嗎?”店主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董慈,有些嘲諷的說道。“別說我這是店鋪轉(zhuǎn)讓,就算我這真是租店鋪的,也沒你這種做生意的!”
“……”
事實上,在后來的幾天,董慈真的找到了同意她這種方式的店鋪老板。
按那個老板的話說,他這間店鋪閑著也是閑著,租出來賺一個月的租金也是賺,兩個月的租金也是賺,所以對于董慈的提議沒有異議。
董慈以為自己是撿到了大便宜,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其實那間店鋪真正的主人是景容。
店鋪的位置并不是街區(qū)的黃金地段,但環(huán)境也算不錯。店內(nèi)一片空曠,沒有進(jìn)行過一點裝修,就連桌椅也沒有。
“媽,我們先試一個月好不好?如果真的不合適,我們就不干了。”
董慈好不容易才說動慈媽來看店鋪,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拉來了時澤和他的媽媽牧芳。在幾人的輪番攻勢下,慈媽終于松了口。于是幾人敲定,在年后就將這家店鋪開起來。
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下了,隨著年味越來越重,董慈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直到她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
在接到景容的電話后,董慈的第一個反應(yīng)是想掛斷的。她將手移到了掛斷鍵上,剛想點下去,卻在聽到他說的話后停住了。
“小慈,期末成績排名出來了,你就不想知道自己有沒有進(jìn)前三十嗎?”
刻意不去想的事情就這么無情的被他翻出,董慈的心跳開始加快,她重新將手機(jī)放到耳邊,穩(wěn)了下呼吸問道。“你知道我的名次?”
隔著手機(jī),景容的聲音比以往要低沉很多,他低聲笑了下,慢悠悠的說道。“小慈,我怕你知道結(jié)果后——會哭。”